一览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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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卿臣请清尘

    一轮皎洁的月亮守在清冷的冬夜苍穹,不肯离去,身旁相伴的星点已经一个接一个的黯淡,再过不久,新年的第一个日头就要升起,但一夜未眠的人知道,那轮陪了自己一整晚的月亮,绝对不会黯然离场。

    “恭请圣安——”

    嘴甜的几个侍从得了赏,怀揣着喜悦退下身,新的一年一早便能从主子这里讨到赏头,是个吉祥的意头。

    成秋宁独自一人,游走到昨日那座假山附近,昨日夜里雪下的不厚,薄薄的一层,此时也已经被勤快的洒扫侍从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条人命,就这么微不足道。”

    摊手叹气,成秋宁转身离开,这里的氛围无端让她回想起那般惨烈的情景,昨晚喝了不少酒,可还是睡不着,更别说将这些事情统统忘个干净。

    太和殿前,应该是一如往日的寂静,但成秋宁没有过多留意过先前这里该是什么模样,她立在中晌的台阶上,转身能望见气势严肃的太和殿,回身垂眸是偌大的空场。

    “那一日,是怎么样的情形。”

    冷风一吹,领边的茸毛将半张脸都藏起来,成秋宁细想,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当日四路人马逼宫,自己和裴川清一招釜底抽薪,场面是怎么样的惨烈。

    应该也是殷红一片,虽不算尸横遍野,不过按照那时候的人马情况,布满眼下的场面也是足够了。

    “主子,我们来辞别。”

    身后的冷风被挡住,成秋宁回身,发现傅明宇与厉以宁芜裳还有不远处站着的井意书。

    “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本想就这么站着说说话,余光瞄见井意书穿得单薄,成秋宁动身往太和殿的侧殿门走去。

    “属下不该喝醉的,主子莫怪。”

    向前一抻手,厉以宁开口,他昨晚可以说是悲喜交加,一来心动的女子就在身边,二来令自己佩服又投机的主子本就见面少,这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抱歉,我来晚了。”

    成秋宁摆手示意,就见兰书臂弯上挂了件披风急急忙忙过来,她伸手接过,交到厉以宁手边,却是对着井意书说话,“看上个善于计算的人,这些东西你就慢慢教会他,我跟你打包票,绝对不会学不好。”

    说笑间,披风已经周周实实的裹住了井意书,将冷风挡在外边。

    井意书含笑点头,知晓她的用意。

    “这些年你们都做的很好,于公于私我都要谢谢你们,”成秋宁从披风中拱出双手,抱拳致意,“不管日后如何,要坚信自己做的事情值得。”

    辞别一众下属,成秋宁目送他们飞步下阶,远远离去,除了背影和手中的余温,没有一点遗留的抽身离去。

    江湖儿女,从朝堂中抽身回家,不再表面上与这些有任何牵扯,恪守原本的守则。

    “秋宁,我们也要走了。”

    聂家姐妹同阮泗一同出现,颇有喜感的是,与聂蓬筅聂蓬筎的伤感不同,阮泗一脸不太情愿。

    “你酒还没醒?”

    “哪能啊,”阮泗终于转过身,正面成秋宁,“我是真的想知道,你是怎么把那几个手下教调的那么死板,非要回合塞馆,我好说歹说都不跟我走啊。”

    成秋宁笑出声,她知道阮泗抱怨的是谁,芜裳的性子软中带钢,一旦下定了决心,八百个人也劝不动。

    “这下可倒好,我要是总是往京城跑,那还得了。”

    阮泗还在抱怨,却不知道同肩而立的聂蓬筅快要把脸憋红了,他的模样全然就是一副心心念念的闺阁小女。

    “不往京城跑,江南多跑跑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成秋宁死活不再分一丝眼神给从懵懂中惊醒急于求证的阮泗,跟聂家姐妹开始了小白狼的热切讨论,最终让步两人将小白狼带走。

    这边人才刚走不久,那边成思歆与邵戊昀就过来,几波人像是说好似的,不见面却能见个衣角,倒也不亏。

    “妹妹,”一上来拉住成秋宁的手,成思歆却哽咽说不出话来,还是邵戊昀替她开口,“感激之情不再言谢,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对岐国下黑手,咱们签它个百年合约。”

    不得不说,邵戊昀这一番打乱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他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

    莫多是一个人出现的,相比起阮泗邵戊昀来说,他算是与成秋宁最早相识,虽然早不了多久,但也算是见证了成秋宁的成长。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等你。”

    “好。”

    原本奇怪莫多已经有了妻子却还是一人赴宴,到这时成秋宁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但有些事情并不能说得清楚,这点两个人谁都知道,“樊国境内的事情你可以找無机楼,傅明宇也行,总之他们几个你都不用客气,只是不能太大张旗鼓。”

    太和殿侧殿里暖炉烧的不足,待上一会便觉得手脚发凉,成秋宁一路上慢慢踱回安和宫,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遗漏了,等到看见桌案上新到不久的一只玉匣,才想起来,曹成渝以礼代人,并没有到京城来。

    “说什么脱不开身,他还能有傅明宇忙,都是借口。”

    看着人有些不快的情绪,裴川清叹了口气,走上前,“我原本一点都不想说,现在也不得不说了。”

    “什么?”

    “不想面对的事情,只要不睁开眼睛,就永远不会过去。”

    成秋宁愣了一下,“他这是不想跟我道别?”

    “是啊。”

    “还反了他了,这么对我没信心,”成秋宁重手将玉匣拍上,到了也没用力,“想我死——”

    破坏气氛的嘴巴被堵上,原因是年节说话不吉利……

    日头终于起了温度,成秋宁与裴川清两人依偎在一起,谁也没想起来昨晚酒醉时分说的是什么,也许是不想记起来,也许是真的不记得,但那又如何,反正踩雪的愿望没有达成。

    徐家护国公府

    徐家父子还没有见到两人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欢呼:“太好了!这里的雪还没有被扫走——”

    宛若傻子一般的行径看得徐毓峰有些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姐姐的孩子,这点雪下的还没个巴掌厚,能叫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