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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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只是一场误杀。

    徐毓峰在一旁干着急,作为一个男人,他也不能动手打女人吧,更何况,这芜裳之前还跟自家秋宁关系不错,还拜托过自己在大面上关照合塞馆些。

    “我说你们俩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徐毓峰霎时觉得是不是自己在军营里待久了,忘了要怎么说话了,连听到响动进来的合塞馆之内的人都是一头黑线,他们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是老板,一个身穿华服,这身边还站着京城的禁军统领,也不清楚该不该动手。

    “芜裳姑娘,”虽然劝和的话说的不如人意,但徐毓峰并没有放弃,“这阮公子身份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是从邕安国来得。”

    被琴弦勒住喉咙的阮泗暗道,喝酒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怎么一碰上真事就没什么用了呢,还是得他自己来。

    “咳——”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阮泗能真切的感受到那根琴弦的存在,而后不知用了个什么方式,真就让占尽优势的芜裳愣了一下,抓住时机,阮泗成功的将自己解救出来,只是这一下不要紧,芜裳的脸彻底崩掉,眼底泛起恶意。

    “徐统领,得罪了,今日这阮公子,是走不得了。”

    话音还未落,徐毓峰就被甩过来的琴弦逼退到一边,接连倒退两步,只差一步跨出门外,门口守着的小厮见状将人扯出来,自家主子的脸色看的清楚,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你这手法,密不外传吧。”

    芜裳不仅攻势凛冽,还步步杀招,尽显杀意,逼得阮泗不得不借助一张圆桌两把椅子周旋,他皱起眉头,自己应该没干过如此招人嫉恨的事情吧,难不成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厉以宁这人怎么不把话都说清楚,又间接害了自己一次。

    “你知道?”

    “这招式化成灰我都认得,不是你,便是你家族里的人。”

    芜裳的声音染上怒意,四根琴弦齐出,从四个方向逼向阮泗,滔天的恨意几能淹没整间屋子,她也记不清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在噩梦里惊醒过了,但曾经夜里百转千回的都是自己躲在柜子下的视角,一家五口,只剩自己,偏生那杀人的招式这么多年没有在眼前出现过,这一次出现,就勾起了她积压多年的伤痛。

    “找死。”

    四根琴弦都被阮泗以一把茶壶勾住,传过弦身的震颤让芜裳暴怒,故技重施,她绝不会放过眼前的人。

    “邕安国皇族。”

    不出意外的,有了防备的芜裳扭转了局面,她捡起掉落在地的牌子,看着捂住胸口不住咳嗽的阮泗,眼神冰冷,“你可记得十年前江南的一户人家被全数屠尽?”

    “那是你家?”

    阮泗的反问并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是,江南吴家,吴鹤沂,为什么对他下手?

    芜裳死死攥着那块牌子,用过琴弦的手指不住流血,却也不在意,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幼时遭遇的人祸,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无论自己怎么打探,都没有一个像样的消息,死不瞑目,她怎么能甘心。

    “吴家?不是啊,我听说的是孟姓一家。”

    躺在地上,阮泗摇摇头,被破招的那一瞬,他就知道,这女人绝不是厉以宁轻描淡写一句有心结就能带过的,

    阮泗仔细回想了当年自己从岐国回去不久,老国主下达过的命令,因为事关岐国,他就趴在墙角多听了几句,当时老国主最疼爱的大儿子还活着,他在偷偷离家去江南游玩的时候,被人骗走好大一笔钱,最后被找到的时候是从一家赌坊里抬出来的,断了手指还感染了急病。气急的老国主下令血债血偿,即使如此,大儿子的身体也没能好转,没熬过多久就死了。

    一边回想,一边观察芜裳的反应,阮泗知道,此时默不作声的女人必然极为聪慧,否则不可能在亲眼见证过一次之后就破了自己的杀招,奈何心防过重,丝毫不是面上温柔的模样。

    听到阮泗的叙说,芜裳的声音染上绝望,“当年相继被灭门的吴孟两家,只相隔一条街,你们杀人也能杀错吗!那是人命,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鸡鱼!”

    “我的家人,只是因为一个外邦皇族的复仇,被错当成目标杀掉,多么可笑——”

    ……

    屋内的动静激烈了一阵又平息下来,徐毓峰依旧被挡在门外,方才芜裳姑娘的愤怒他看在眼里,转身的功夫,又听见里面传来的声响,却怎么都没有监国阮泗的声音,他着急的不得了,要是给父亲知道了,自己带人来这还出了事,会是什么后果,自己不堪设想。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芜裳收起崩溃的情绪,再次开口恢复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你走吧,人不是你杀的,我不能怪你,但是别让我再看见你。”

    芜裳侧身,一会之后一只圆肚的釉青瓷瓶骨碌碌滚落到阮泗手边,“这是解药,三日内服完,不然你中的毒到了心脉就就救不了了。”

    沾上血迹的牌子也被放到桌上,那张圆桌在两人打斗之时已经被琴弦直直贯穿,用作桌面的灰白色大理石中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缝,似乎放上一块小小的玉牌都要抖上三抖。

    转身离开,芜裳的背影映在阮泗眼中,带了许多说不清的纷杂意味,失望、高兴、心痛、甚至大仇得报的轻松,阮泗不禁心想,十年前如果不发生这件事,她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在父母的荫庇下好好长大,或者早早遇到一个相爱的人,幸福的过着江南水乡的小日子,怎么也不会踏上合塞馆艺伎这条路,如果自己可以补偿她……

    “等等。”

    从地上爬起身,阮泗一瘸一拐的追上去,将玉牌塞到芜裳手里。

    “我替我的父亲道歉,是我们对不起你。”

    “你怎么会没事?那毒霸道的紧。”

    芜裳看着自己站起来活蹦乱跳的阮泗,吃惊道。

    “我也是邕安国皇族,蛊毒比这严重多了。”

    “那你……”

    眼见芜裳露出不满被欺骗的神色,阮泗索性放开了性子,“别误会,我是真的受伤了,被琴弦打的,浑身上下哪哪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