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心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夜晚。
在大部分人的毫无所觉中，无数人和许多国家的命运由此改变。
而当时身处其中的人甚至更显得迷茫无措，东方凛满心郁愤，一方面李耀之言从根本上打动了他，一方面他又觉得异想天开可笑无比，而纠结愤怒的根源还是在于——他太无用了。
如果母亲没有早逝，如果幼年不曾中毒身体受损，如果他受重视拥有庞大的资源……不，没有如果，怨天尤人连你自己都救不了！他抛开那些无用的想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真实成功的可能性。
已经叛离的家族真的可能被说服吗？就算有祖誓制约，但皇家势弱，不是给人送上门的理由？铸疆之约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利用的？
他来回踱步，突然目光一凝身形一顿，云霆决战！七大家族可互相派人上门挑战，若战胜该家族同代觉醒者，便可要求对方做一件能力内的事。如果挑战人是皇族，要求对全族有效。
这个他或许可以试试……他虽然无觉醒之能，可这身血脉也不是什么都没给他。
至于灵力么……皇族只修炼纯灵力，不能含任何属性，可惜能从天地间抽取纯灵力的聚灵师少之又少，外部辅助有限，因而皇族高手从来少而精，觉醒者更是惊才艳艳，最盛时曾有三名七阶，一名九阶，可谓碾压天下。
然而衰落至今，近两百年无人觉醒，握住玉玺的手上再无金纹闪现，于是七阶以上无望，如今东方愿黎六阶，便是修为最高者了，堂堂天家，凋零至此！东方凛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且，为什么我拥有世代觉醒者没有之传承，却又不给我觉醒之征兆？
是天亡我大昭，还是天降我大任？
是搏，还是不搏？
不知不觉，东方晓光乍破。
李家的门一大早便被敲开，一个灵巧的身影奔进来，“灵墨姐姐！”少女步履欢快，神采奕奕，挤眉弄眼地报喜:“他让我入宫了……他让我入宫了！你为我高兴吗？”
一名身形挺拔模样周正的少年哭笑不得地跟在后面，行礼道:“早上好，灵墨小姐。”
李灵墨盈盈还礼，“韩公子也好。”韩成旭满面笑容，内心嫌弃了无数遍自家的傻妹妹。
真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得……一眼看见少女脸上的羞喜和雀跃，又忍不住地心疼，便不再想了。“予儿过几日就要入宫去住了，说舍不得，硬要我带她来和她的灵墨姐姐告别。”
“封妃日子定了吗？”李灵墨平静看他道。
他忍不住一垂眼，“后年年初。”
一时二人皆沉默。
后年，他的小妹妹也才十六岁，就要委身给那个高傲冷血的帝王……什么封妃？分明就是先一步拘入宫中当人质，好进一步控制父亲！这傻丫头却真心喜欢他……高兴得逢人就说。
他心中烦闷，便体贴地留出时间给二人说私房话，一个人在府中闲逛起来，许久回神，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
前方突然跳出一个人来，他正要上前询问，却又咦了一声，定睛一看，登时惊了一大跳。
韩二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呼天抢地，嚎啕不止:“我的殿下啊……兄弟你死的好惨啊……天理何在？竟然大白天现身喊冤来了啊……谁见过？啊？谁见过？来来来，你说你有什么心愿未了都告诉我……兄弟一场我一定帮你完成……你说啊……说了安心地去吧！呜呜呜呜呜……”
东方凛:“……”
他在京城唯一一个兄弟一场的人就是这么个不靠谱的智障，救国大业何年有望？
好在李耀及时出现，“殿下，请这边来。韩二你先别哭，来，我问问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家灵墨看不上你了吧？”
韩成旭如梦初醒，傻了几秒，转悲为喜，“真的？你……你没……没死？我看看……真的是哈哈哈哈哈……”他上去狠狠一个拥抱，又捶了他一拳，“真好！”
“是啊。”东方凛忍不住笑，“我和李相有要事相商，你一起去听么？”
韩家作为七大家族之一，军方顶梁柱，大帅韩渊老成持重，战功赫赫，深受敬重。大公子韩成州已经确认觉醒，修为接近五阶，兵法战决通晓，理论实战俱佳，可见未来又是一位光芒闪耀的名将甚至帅才。
但是再往下数就完蛋了，二公子韩成旭为永安著名纨绔子弟，成日逗鸡走狗赌钱喝花酒调戏良家姑娘，被刚直易怒的韩帅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屡打屡犯。而且独树一帜地和失宠常年独居宫中的太子殿下套近乎，标新立异地拐带殿下成为同类，成功激怒老爹被打断腿。
三姑娘韩成予娇生惯养，刁蛮成性，但前十二年还算安分，十三岁因酒席上见过东方尧一面，顿时被其高傲无状的风姿吸引，倾心不已，并多次大胆示爱，闹得永安人尽皆知帅府三小姐想做世子妃想疯了。奈何东方尧自视甚高且冷漠无情，眼里只有昭国双璧之一李灵墨，可惜对方是未来相位继承者，就算身为帝王，也不可轻动。
“什么？你要去西南？！你疯了？”对一个脑子里只有风花雪月的世家子弟来说，的确很难想象这个决定，于是东方凛再次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是，我仔细想过了，愿尽此生之力，祭我心中之业。”
李耀振奋无比，当即下拜，“殿下高义，国之幸也！”
韩成旭呆愣当场，觉得自己的纨绔生涯或许就要到头了，某些新的东西在他心里摩擦生热，那些他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比如韩家世代守护之疆土，土地上的黎民百姓，还有那土中的宝藏矿物源石……
是什么引这些人前仆后继，肝脑涂地？不惜燃烧金钱，权力，乃至生命？是什么在支撑他们？
“你是谁？”韩成予看着哥哥身边的人。东方凛在宫里时几乎不见朝中人，所以没几个认识他，这反倒成了他今日之便，于是毫无压力道:“在下一名江湖剑客，楚未逍，有礼了。”
“江湖剑客？”韩成予眉头一挑，“你灵力如此之弱，还能在李府出现，想必剑术高超了？”
李灵墨却为那名字皱了皱眉，正欲解围，东方凛已然道:“不敢不敢，防身而已。”
“那楚公子是高手了，不知可否赐教一番呢？”不愧是帅府长大的小姐，一上来就心痒想动手，韩成旭阻止不及，只得哀叹道:“你就闯祸吧……”
李灵墨拉住这一时兴起就要大打一场的小妹妹，“楚公子是我李家恩人，你不可造次。”韩成予对其他人浑不在意，但这位姐姐一说话，顿时吐了吐舌头，乖乖安分下来。“哼，那就饶他一次。”
东方凛哭笑不得道:“多谢小姐手下留情。”
下午，上朝归来的李耀匆匆步入书房，李灵墨一眼看见，跟进道:“父亲，如何？”
李耀疾步行至桌边，竟有些踉跄，用力扶了一把，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然，他狠狠闭眼，再次睁开，眸中有微茫血色一闪而逝。
这一刻，百官之首国之丞相前所未有的迷茫。
这日从早到晚，老臣们几乎跪地恳求几欲泣血，朝阳殿外乌压压跪了一片，请君出兵。他策划了一个多月，无一夜安眠，费尽心血，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一句轻描淡写的“哦？既然丞相也无异议，就让韩家新的觉醒者代父出征吧，什么？年幼无知？真有意思，朕十五岁执政，不照样御天下？你们谁觉得朕不行吗？没有吧？好了，就这样定了。”
简直荒唐至极！谁都知道韩成州是韩家继承人，如今羽翼未丰就扔他进狂风暴雨，灭杀之心昭然若揭！他是在把韩家往死里推！韩家一倒，全境边防岂不成了一张纸？！
他不说话，李灵墨已经从他脸色看出结果了，听完后更是浑身发冷，她回身看向门边站着的东方凛，看见这个年轻人眼睛里不肯熄灭的光，“我会跟随大军一起前往西南。”他说，“韩成州若殉国，丞相就当我死了吧。”
(本章完)
在大部分人的毫无所觉中，无数人和许多国家的命运由此改变。
而当时身处其中的人甚至更显得迷茫无措，东方凛满心郁愤，一方面李耀之言从根本上打动了他，一方面他又觉得异想天开可笑无比，而纠结愤怒的根源还是在于——他太无用了。
如果母亲没有早逝，如果幼年不曾中毒身体受损，如果他受重视拥有庞大的资源……不，没有如果，怨天尤人连你自己都救不了！他抛开那些无用的想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真实成功的可能性。
已经叛离的家族真的可能被说服吗？就算有祖誓制约，但皇家势弱，不是给人送上门的理由？铸疆之约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利用的？
他来回踱步，突然目光一凝身形一顿，云霆决战！七大家族可互相派人上门挑战，若战胜该家族同代觉醒者，便可要求对方做一件能力内的事。如果挑战人是皇族，要求对全族有效。
这个他或许可以试试……他虽然无觉醒之能，可这身血脉也不是什么都没给他。
至于灵力么……皇族只修炼纯灵力，不能含任何属性，可惜能从天地间抽取纯灵力的聚灵师少之又少，外部辅助有限，因而皇族高手从来少而精，觉醒者更是惊才艳艳，最盛时曾有三名七阶，一名九阶，可谓碾压天下。
然而衰落至今，近两百年无人觉醒，握住玉玺的手上再无金纹闪现，于是七阶以上无望，如今东方愿黎六阶，便是修为最高者了，堂堂天家，凋零至此！东方凛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且，为什么我拥有世代觉醒者没有之传承，却又不给我觉醒之征兆？
是天亡我大昭，还是天降我大任？
是搏，还是不搏？
不知不觉，东方晓光乍破。
李家的门一大早便被敲开，一个灵巧的身影奔进来，“灵墨姐姐！”少女步履欢快，神采奕奕，挤眉弄眼地报喜:“他让我入宫了……他让我入宫了！你为我高兴吗？”
一名身形挺拔模样周正的少年哭笑不得地跟在后面，行礼道:“早上好，灵墨小姐。”
李灵墨盈盈还礼，“韩公子也好。”韩成旭满面笑容，内心嫌弃了无数遍自家的傻妹妹。
真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得……一眼看见少女脸上的羞喜和雀跃，又忍不住地心疼，便不再想了。“予儿过几日就要入宫去住了，说舍不得，硬要我带她来和她的灵墨姐姐告别。”
“封妃日子定了吗？”李灵墨平静看他道。
他忍不住一垂眼，“后年年初。”
一时二人皆沉默。
后年，他的小妹妹也才十六岁，就要委身给那个高傲冷血的帝王……什么封妃？分明就是先一步拘入宫中当人质，好进一步控制父亲！这傻丫头却真心喜欢他……高兴得逢人就说。
他心中烦闷，便体贴地留出时间给二人说私房话，一个人在府中闲逛起来，许久回神，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
前方突然跳出一个人来，他正要上前询问，却又咦了一声，定睛一看，登时惊了一大跳。
韩二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呼天抢地，嚎啕不止:“我的殿下啊……兄弟你死的好惨啊……天理何在？竟然大白天现身喊冤来了啊……谁见过？啊？谁见过？来来来，你说你有什么心愿未了都告诉我……兄弟一场我一定帮你完成……你说啊……说了安心地去吧！呜呜呜呜呜……”
东方凛:“……”
他在京城唯一一个兄弟一场的人就是这么个不靠谱的智障，救国大业何年有望？
好在李耀及时出现，“殿下，请这边来。韩二你先别哭，来，我问问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家灵墨看不上你了吧？”
韩成旭如梦初醒，傻了几秒，转悲为喜，“真的？你……你没……没死？我看看……真的是哈哈哈哈哈……”他上去狠狠一个拥抱，又捶了他一拳，“真好！”
“是啊。”东方凛忍不住笑，“我和李相有要事相商，你一起去听么？”
韩家作为七大家族之一，军方顶梁柱，大帅韩渊老成持重，战功赫赫，深受敬重。大公子韩成州已经确认觉醒，修为接近五阶，兵法战决通晓，理论实战俱佳，可见未来又是一位光芒闪耀的名将甚至帅才。
但是再往下数就完蛋了，二公子韩成旭为永安著名纨绔子弟，成日逗鸡走狗赌钱喝花酒调戏良家姑娘，被刚直易怒的韩帅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屡打屡犯。而且独树一帜地和失宠常年独居宫中的太子殿下套近乎，标新立异地拐带殿下成为同类，成功激怒老爹被打断腿。
三姑娘韩成予娇生惯养，刁蛮成性，但前十二年还算安分，十三岁因酒席上见过东方尧一面，顿时被其高傲无状的风姿吸引，倾心不已，并多次大胆示爱，闹得永安人尽皆知帅府三小姐想做世子妃想疯了。奈何东方尧自视甚高且冷漠无情，眼里只有昭国双璧之一李灵墨，可惜对方是未来相位继承者，就算身为帝王，也不可轻动。
“什么？你要去西南？！你疯了？”对一个脑子里只有风花雪月的世家子弟来说，的确很难想象这个决定，于是东方凛再次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是，我仔细想过了，愿尽此生之力，祭我心中之业。”
李耀振奋无比，当即下拜，“殿下高义，国之幸也！”
韩成旭呆愣当场，觉得自己的纨绔生涯或许就要到头了，某些新的东西在他心里摩擦生热，那些他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比如韩家世代守护之疆土，土地上的黎民百姓，还有那土中的宝藏矿物源石……
是什么引这些人前仆后继，肝脑涂地？不惜燃烧金钱，权力，乃至生命？是什么在支撑他们？
“你是谁？”韩成予看着哥哥身边的人。东方凛在宫里时几乎不见朝中人，所以没几个认识他，这反倒成了他今日之便，于是毫无压力道:“在下一名江湖剑客，楚未逍，有礼了。”
“江湖剑客？”韩成予眉头一挑，“你灵力如此之弱，还能在李府出现，想必剑术高超了？”
李灵墨却为那名字皱了皱眉，正欲解围，东方凛已然道:“不敢不敢，防身而已。”
“那楚公子是高手了，不知可否赐教一番呢？”不愧是帅府长大的小姐，一上来就心痒想动手，韩成旭阻止不及，只得哀叹道:“你就闯祸吧……”
李灵墨拉住这一时兴起就要大打一场的小妹妹，“楚公子是我李家恩人，你不可造次。”韩成予对其他人浑不在意，但这位姐姐一说话，顿时吐了吐舌头，乖乖安分下来。“哼，那就饶他一次。”
东方凛哭笑不得道:“多谢小姐手下留情。”
下午，上朝归来的李耀匆匆步入书房，李灵墨一眼看见，跟进道:“父亲，如何？”
李耀疾步行至桌边，竟有些踉跄，用力扶了一把，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然，他狠狠闭眼，再次睁开，眸中有微茫血色一闪而逝。
这一刻，百官之首国之丞相前所未有的迷茫。
这日从早到晚，老臣们几乎跪地恳求几欲泣血，朝阳殿外乌压压跪了一片，请君出兵。他策划了一个多月，无一夜安眠，费尽心血，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一句轻描淡写的“哦？既然丞相也无异议，就让韩家新的觉醒者代父出征吧，什么？年幼无知？真有意思，朕十五岁执政，不照样御天下？你们谁觉得朕不行吗？没有吧？好了，就这样定了。”
简直荒唐至极！谁都知道韩成州是韩家继承人，如今羽翼未丰就扔他进狂风暴雨，灭杀之心昭然若揭！他是在把韩家往死里推！韩家一倒，全境边防岂不成了一张纸？！
他不说话，李灵墨已经从他脸色看出结果了，听完后更是浑身发冷，她回身看向门边站着的东方凛，看见这个年轻人眼睛里不肯熄灭的光，“我会跟随大军一起前往西南。”他说，“韩成州若殉国，丞相就当我死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