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与黑（白）
一路上，郑毅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我到底在干什么……？”自己也很好奇为什么会和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是想得到她的理解吗？是觉得告诉她也无所谓吗？还是说，只想随便找个人聊聊吗……不，不是的，如果换做其他人，自己肯定不会说这些的……”郑毅一边想一边偷瞄赵婧，“看来我是没救了……”
饭桌上，两人也基本没说话。林钰琳也注意到有些反常，但没有当面点破。
晚饭后，赵婧回到房间，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忧虑的眼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为什么……今天，他看起来这么可怕呢……？早知道就不要问他这些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给我听呢……？这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吗？这一切……我全都没有经历过。要不是他的语气，他的神情，他流下的泪水，我一定会认为他不过是把某部言情小说里某个悲情主角的故事说给我听罢了……”
赵婧把枕头抱在胸前，后背紧紧地贴着棉被，好让自己暖和些。
“要是没问他这些无聊的问题就好了……现在，我又该怎么开口呢？”赵婧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房门响了，林钰琳走了进来。赵婧也侧起身来，看着母亲。
林钰琳走到床边坐下，问：“你们俩今天下午到底干啥去了，看他那样子就跟哭过似的。”
赵婧只是摇摇头，她觉得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
林钰琳握住赵婧的手，过了很久才说：“看到小郑，我想起了你爸年轻时候，也什么都没有。我刚上大三的那年，他大四。有一天宿舍里的风扇不转了，然后我才想起去找他。因为他每天都在食堂边上坐着，在那里修各种电器。那是我第一次和你爸说话，他脸皮可厚的很……风扇修好以后，他还帮我扛到了宿舍，我问他多少钱，他就是不收，还说如果我要觉得过意不去，就陪他去吃晚饭……最后我只好答应他了。”
林钰琳说着说着笑了起来：“那天下午，饭都吃完了，他愣是要拽着我在那儿谈天说地的，我开始还觉得很烦。晚上我去做实验，他也跟着去，其他同学都觉得好玩，瞎起哄……最后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就答应和他谈恋爱了。”
林钰琳轻轻摇了摇头，说：“可是啊……有一天你外公来学校找我，你爸也跟我在一起，咱们就一起聊了一会儿。你外公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反对我们在一起的话，但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一下家里的条件……后来你爸就退缩了，说什么自己穷，配不上我之类的，还说要闯出一番事业了才来找我……我当时很伤心也很生气，就想不通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怎么突然跟我闹这些……后来我狠狠地打他骂他，说要是他真不理我，我立马找别人去。结果他被我吓得愣住了，当时周围又都是人，其他人都被我的举动吓到了，都说我这平时文文静静的，怎么这会儿这么凶……然后我就跑了……”林钰琳又笑了起来。
“后来你爸跟我道歉，咱们和好了。他本来是不打算读研究生的，因为没钱。我就存了一年的生活费，再加上他毕业后打工攒了一年的钱，总算把钱补上了，他这才重新回到学校，开始读研……那段时间，看到他又忙又累，我挺担心的。等你爸拿到了物理和生物的双硕士学位成功毕业后，我们俩结婚了。这时他却说要把攒下来的钱拿去开公司……”
林钰琳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开始听到他说要去云南，我死活不想让他去，问他为什么不能在北京开公司。结果他说他和几个同学看上了‘云南白药’，说那是个好东西，如果和这个公司合作，为他们开发机械、搞流水线，可以赚到第一笔钱……最后你爸被我黏的没办法，只好让他的几个同学先去云南，然后自己留在这边陪我，最后就怀了你……可92年的国庆刚过没多久，你才半岁，他还是丢下我们跑云南去了……紧接着第二年我才念完博士，带着你去了云南……”
林钰琳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小婧呀，妈妈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喜欢就勇敢去说呗……你也快27岁了，以前好不容易有个男朋友，最后又莫名其妙分了。你爸叫我不要管你的事，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趁年轻，该放开的就要放开去做……还有，好不容易大过年的，你们可别整得谁都没法开开心心过年！”林钰琳说完以后就回自己房间了，留下赵婧一个人。
“喜欢吗……？可是他喜欢我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毕竟自己也曾被那么多男生追求或暗恋过，自己也曾偷偷地喜欢过一些男生，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的。
“可是今天他那种样子……一点都不帅呢……我有可能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吗……？”赵婧又烦恼起来，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忽然想起了前几天才联系过的李晓洁，“晓洁也有男朋友了，我是不是也该行动了呢……”
一楼，郑毅正在电脑旁发呆，论坛上的聊天按钮闪了很久，他也无心去点开。
这时候，门响了，是赵婧：“在吗？我进来了。”
郑毅这才回过神，赶紧把电脑合上，转过身来。
赵婧进来了，面朝着郑毅坐在床边。一个行李箱正放在不远处，从里面漏出了一小截电脑包的背带。
郑毅朝赵婧笑了一下，问：“你还不想睡吗？”
赵婧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说：“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今天下午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但是，我不希望看着你像这样继续下去，我希望你可以回到以前的那个状态……”
说着，赵婧站起来，往前挪了两步，来到郑毅面前。郑毅仰着头看着她，只是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慢慢的又把目光从她身上滑落，回到地面。赵婧弯下身子，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把脸凑了过来……
郑毅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就这样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婧在自己脸上亲了一下，同时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
“我喜欢你。”赵婧慢慢从他身边离开，回到床边，声音也开始发颤了，“你呢？喜欢我吗？”赵婧背对着问。
“嗯……”两人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郑毅见赵婧没有反应，又补充了句：“喜欢。”
“那好，以后不可以再垂头丧气了，你已经不是独自一人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机场呢……”说完，赵婧就急忙出去了。
郑毅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一种柔软的触感好似一片软绵绵的什么东西粘在了脸上……过了很久，他才把电脑收进包里，安稳地睡了。
第二天早晨，赵婧开着车送郑毅到了机场。
临走前，赵婧问郑毅：“这次回去，你可以回家里看看你爸妈他们吗？”
郑毅有些为难，轻轻摇了下头：“恐怕我做不到……”
赵婧轻轻叹了一口气，抚着他的脸，微笑着说：“没关系，以后我陪你一起……”然后又轻轻吻了一下，两人便紧紧地抱在一起。
飞机离开了，飞向高空，穿出了云层……金色的太阳远远地悬在那里……郑毅心里有点后悔乘上这次航班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心里的疙瘩，也觉得该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了……
回到安宁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他没有急着打车回住的地方，而是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地逛着，一路上走走停停。小镇在慢慢地改变，四处都是新的街道和新的高楼……
晚饭过后，郑毅在公园附近坐了一会儿，看着螳螂川的水缓缓流过……到了8点多钟，他才慢悠悠地来到父母住着的食品厂。这一整天，他也很犹豫，自己的内心是抗拒回来见他们的，可是又极其希望自己能为喜欢的人做出一些努力，最后才不知不觉地回到这里……小路上很昏暗，却给他增加了些许勇气。
郑毅提着行李箱，来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坡上。厂房的机器声已经响起，四处也没人。这时候，远处一个趴在地上的黑影注意到了小坡上的情况，便轻轻地，“汪……吼——汪……”地低吼着，瘸着一条腿慢慢地靠近……
这条瘸腿的黑狗走近后，它突然加快了速度，哼哼唧唧地跳着跑着，扭着身子甩着尾巴，用尽全力地朝郑毅扑过来……郑毅弓着身子摸它，只觉得它更胖了。它也把身体斜着靠在郑毅腿上，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眼里闪烁着泪花。可是它太胖了，整个身体圆圆的，再加上腿脚不便，它干脆坐在了地上，圆圆的肚子就这样垂下来，看上去好像一头满身赘肉的小黑猪……
过了很久，郑毅才重新提起行李箱，离开了这个小小的叉路口。黑狗这才站起来，在小坡顶上目送着他离开……
(本章完)
“我到底在干什么……？”自己也很好奇为什么会和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是想得到她的理解吗？是觉得告诉她也无所谓吗？还是说，只想随便找个人聊聊吗……不，不是的，如果换做其他人，自己肯定不会说这些的……”郑毅一边想一边偷瞄赵婧，“看来我是没救了……”
饭桌上，两人也基本没说话。林钰琳也注意到有些反常，但没有当面点破。
晚饭后，赵婧回到房间，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忧虑的眼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为什么……今天，他看起来这么可怕呢……？早知道就不要问他这些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给我听呢……？这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吗？这一切……我全都没有经历过。要不是他的语气，他的神情，他流下的泪水，我一定会认为他不过是把某部言情小说里某个悲情主角的故事说给我听罢了……”
赵婧把枕头抱在胸前，后背紧紧地贴着棉被，好让自己暖和些。
“要是没问他这些无聊的问题就好了……现在，我又该怎么开口呢？”赵婧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房门响了，林钰琳走了进来。赵婧也侧起身来，看着母亲。
林钰琳走到床边坐下，问：“你们俩今天下午到底干啥去了，看他那样子就跟哭过似的。”
赵婧只是摇摇头，她觉得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
林钰琳握住赵婧的手，过了很久才说：“看到小郑，我想起了你爸年轻时候，也什么都没有。我刚上大三的那年，他大四。有一天宿舍里的风扇不转了，然后我才想起去找他。因为他每天都在食堂边上坐着，在那里修各种电器。那是我第一次和你爸说话，他脸皮可厚的很……风扇修好以后，他还帮我扛到了宿舍，我问他多少钱，他就是不收，还说如果我要觉得过意不去，就陪他去吃晚饭……最后我只好答应他了。”
林钰琳说着说着笑了起来：“那天下午，饭都吃完了，他愣是要拽着我在那儿谈天说地的，我开始还觉得很烦。晚上我去做实验，他也跟着去，其他同学都觉得好玩，瞎起哄……最后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就答应和他谈恋爱了。”
林钰琳轻轻摇了摇头，说：“可是啊……有一天你外公来学校找我，你爸也跟我在一起，咱们就一起聊了一会儿。你外公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反对我们在一起的话，但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一下家里的条件……后来你爸就退缩了，说什么自己穷，配不上我之类的，还说要闯出一番事业了才来找我……我当时很伤心也很生气，就想不通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怎么突然跟我闹这些……后来我狠狠地打他骂他，说要是他真不理我，我立马找别人去。结果他被我吓得愣住了，当时周围又都是人，其他人都被我的举动吓到了，都说我这平时文文静静的，怎么这会儿这么凶……然后我就跑了……”林钰琳又笑了起来。
“后来你爸跟我道歉，咱们和好了。他本来是不打算读研究生的，因为没钱。我就存了一年的生活费，再加上他毕业后打工攒了一年的钱，总算把钱补上了，他这才重新回到学校，开始读研……那段时间，看到他又忙又累，我挺担心的。等你爸拿到了物理和生物的双硕士学位成功毕业后，我们俩结婚了。这时他却说要把攒下来的钱拿去开公司……”
林钰琳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开始听到他说要去云南，我死活不想让他去，问他为什么不能在北京开公司。结果他说他和几个同学看上了‘云南白药’，说那是个好东西，如果和这个公司合作，为他们开发机械、搞流水线，可以赚到第一笔钱……最后你爸被我黏的没办法，只好让他的几个同学先去云南，然后自己留在这边陪我，最后就怀了你……可92年的国庆刚过没多久，你才半岁，他还是丢下我们跑云南去了……紧接着第二年我才念完博士，带着你去了云南……”
林钰琳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小婧呀，妈妈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喜欢就勇敢去说呗……你也快27岁了，以前好不容易有个男朋友，最后又莫名其妙分了。你爸叫我不要管你的事，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趁年轻，该放开的就要放开去做……还有，好不容易大过年的，你们可别整得谁都没法开开心心过年！”林钰琳说完以后就回自己房间了，留下赵婧一个人。
“喜欢吗……？可是他喜欢我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毕竟自己也曾被那么多男生追求或暗恋过，自己也曾偷偷地喜欢过一些男生，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的。
“可是今天他那种样子……一点都不帅呢……我有可能让他变回原来的样子吗……？”赵婧又烦恼起来，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忽然想起了前几天才联系过的李晓洁，“晓洁也有男朋友了，我是不是也该行动了呢……”
一楼，郑毅正在电脑旁发呆，论坛上的聊天按钮闪了很久，他也无心去点开。
这时候，门响了，是赵婧：“在吗？我进来了。”
郑毅这才回过神，赶紧把电脑合上，转过身来。
赵婧进来了，面朝着郑毅坐在床边。一个行李箱正放在不远处，从里面漏出了一小截电脑包的背带。
郑毅朝赵婧笑了一下，问：“你还不想睡吗？”
赵婧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说：“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今天下午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但是，我不希望看着你像这样继续下去，我希望你可以回到以前的那个状态……”
说着，赵婧站起来，往前挪了两步，来到郑毅面前。郑毅仰着头看着她，只是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慢慢的又把目光从她身上滑落，回到地面。赵婧弯下身子，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把脸凑了过来……
郑毅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就这样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婧在自己脸上亲了一下，同时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花香……
“我喜欢你。”赵婧慢慢从他身边离开，回到床边，声音也开始发颤了，“你呢？喜欢我吗？”赵婧背对着问。
“嗯……”两人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郑毅见赵婧没有反应，又补充了句：“喜欢。”
“那好，以后不可以再垂头丧气了，你已经不是独自一人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机场呢……”说完，赵婧就急忙出去了。
郑毅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一种柔软的触感好似一片软绵绵的什么东西粘在了脸上……过了很久，他才把电脑收进包里，安稳地睡了。
第二天早晨，赵婧开着车送郑毅到了机场。
临走前，赵婧问郑毅：“这次回去，你可以回家里看看你爸妈他们吗？”
郑毅有些为难，轻轻摇了下头：“恐怕我做不到……”
赵婧轻轻叹了一口气，抚着他的脸，微笑着说：“没关系，以后我陪你一起……”然后又轻轻吻了一下，两人便紧紧地抱在一起。
飞机离开了，飞向高空，穿出了云层……金色的太阳远远地悬在那里……郑毅心里有点后悔乘上这次航班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心里的疙瘩，也觉得该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了……
回到安宁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他没有急着打车回住的地方，而是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地逛着，一路上走走停停。小镇在慢慢地改变，四处都是新的街道和新的高楼……
晚饭过后，郑毅在公园附近坐了一会儿，看着螳螂川的水缓缓流过……到了8点多钟，他才慢悠悠地来到父母住着的食品厂。这一整天，他也很犹豫，自己的内心是抗拒回来见他们的，可是又极其希望自己能为喜欢的人做出一些努力，最后才不知不觉地回到这里……小路上很昏暗，却给他增加了些许勇气。
郑毅提着行李箱，来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坡上。厂房的机器声已经响起，四处也没人。这时候，远处一个趴在地上的黑影注意到了小坡上的情况，便轻轻地，“汪……吼——汪……”地低吼着，瘸着一条腿慢慢地靠近……
这条瘸腿的黑狗走近后，它突然加快了速度，哼哼唧唧地跳着跑着，扭着身子甩着尾巴，用尽全力地朝郑毅扑过来……郑毅弓着身子摸它，只觉得它更胖了。它也把身体斜着靠在郑毅腿上，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眼里闪烁着泪花。可是它太胖了，整个身体圆圆的，再加上腿脚不便，它干脆坐在了地上，圆圆的肚子就这样垂下来，看上去好像一头满身赘肉的小黑猪……
过了很久，郑毅才重新提起行李箱，离开了这个小小的叉路口。黑狗这才站起来，在小坡顶上目送着他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