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话 镜音
“他”像一颗黑色的陨星，交相掩映的红光和黑光把咆哮着的风雪冲开。猎猎的狂风撕扯着“他”的长袍，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色雾气却缓慢地跟随着“他”的身形，如同失去了重力一般。
密密麻麻的血红色刻纹爬上他的脸颊，“他”手中黑色的长剑不断向外喷吐着凌厉的肃杀之气。
“他”张开双臂，扑向那头巨大的海龙。“他”盯着海龙的眼睛，嘴角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闪烁着凛然寒光的剑刃，从海龙的头顶径直斩下。
刹那间一切无声无息。“他”嘲讽地笑着，扔掉手里的剑，。剑在清脆的破裂声中重新化作浓郁的黑色雾气。
“噗。噗。”
血喷溅而出的声音。大片大片的雪花被染成了鲜红。海龙足有山丘般巨大的躯干轰然倒下，然后光滑平整地断成两半。粘稠的龙血和鲜红的内脏哗哗的从海龙的肚子里汹涌而出，一颗鲜红的龙心脏重重地砸在尸块堆上，还在有力地往外泵输着腥甜的液体。
“你就这么死了啊……”“他”眯着眼睛，染血的指尖摩挲着海龙冰凉的眼球。“真是太弱了呢。想当年我可是与七条龙王搏斗过的哦。它们都很厉害的……哪里像你呀，连我一剑都抵挡不住。”
“他”的声音温软而动听，然后，从龙那双透明的眼球里面，“啪啪”刺出两株漆黑的荆棘。
一
“她一直想见你。”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
他往门的方向看去。
昏黄的灯光丝毫没有使少女姣好的容貌黯然失色。她看着他，碧蓝色的眼睛像两颗纯净的蓝宝石。
“谢……谢谢。”少女小声说。
“你没事就好。”他不知道为什么，脸一直在发烫。
少女一声不响。只是快步向他走来，像是流金般的长发在他眼前闪动。然后，他感到，少女猛地抱住了他。
“！！”他瞬间觉得脸变成了一块赤红的铁，在嘶嘶地冒着热气。
少女没有松开他的意思，反而搂得更紧了。宛如流金般的长发垂下来覆在他的脸上，他满鼻子都是少女的发香。
“等等等等一下！”他紧张得舌头都要打结了。“我……你……”
少女松开绕在他肩上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美好的微笑。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她看起来跟他年龄相仿，但周身散发的气质要比他成熟很多。
“我叫澜音。”少女说。“你呢？”
这个名字真好听啊。他想。可是，自己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没有名字。”他苦笑。
“没有名字啊。”
“我……没有对于名字的记忆。”
“那我就给你起一个好啦。”少女的面颊如同两朵绽放的玫瑰。“叫什么好呢……‘镜’？——不行，一个字的名字太简单了。”
“就这个吧。”他很感激地说道。
“你喜欢，那就用这个好了。嗯……关于你的姓氏……你应该也不记得自己的姓氏了吧？”
“我的家乡是霜雪城。我可以姓霜雪啊。”他不假思索地说。
“‘霜雪镜’，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少女吐了吐舌头。“你长得也好像女孩子啊。”
二
房间里很快挤满了人。床边破旧的沙发上，穿黑丝缎长袍的人正与另一位穿紫丝缎长袍的老人低声谈论着什么。几个胡子拉碴中年人模样的骑士则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两名打扮得像舞娘的妖艳女子捏着高脚酒杯，抿着杯中紫红宝石般的酒，时不时地向他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
——这些人，应该都是言灵师。被人们传诵为“能够瞬息之间毁灭一座城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言灵师。他想。
“好了好了，静一下，听我说几句。”穿黑丝缎长袍的人对房间里所有的人说道。
房间里的嗡嗡声停止了。人们一起把目光投向那个穿黑丝缎长袍的人。
“我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我们没能猎杀到那头海龙，连作为海龙体内的言灵溟霜都没有搞到。”
“可是会长——像这样大型的海龙，溟霜也应该充沛到了能以结晶形式存在才对。尸体里就算找不到与海龙骨骼融合的溟霜，也应该有个十块八块的单独结晶吧？”
“有倒是有……但是碎了，没有多大利用价值。”穿黑丝缎长袍的人不无惋惜地苦笑。“海龙的身体被某种利器拦腰斩断，断口光滑平整。包括龙眼球在内的十四块言灵溟霜结晶，全部被这种利器震碎了。”
“咱们这有这种强到能一剑斩龙的剑斗士吗？”一个留着板寸头的巨剑士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大型的唤灵术也做不到能一击轰杀一头千年海龙吧？”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御灵术和唤灵术是两码事！”紧挨着巨剑士的一个短发姑娘嚷道，“唤灵术只能召唤言灵，没有御灵术是无法操纵言灵的！你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就不要打岔了可以吗？”
眼见着两人快要打起来，穿黑丝缎长袍的人只得清了清嗓子，短发姑娘这才肯把揪在巨剑士耳朵上的手放下。
“大型御灵术的咏唱需要很长的时间，况且帝城里还有这么多居民，释放一个大型御灵术来对付海龙，不仅我们捞不到好处，周边的居民估计也会跟着遭殃。”穿紫丝缎长袍的老人严肃地说。“而海龙的尸体周围并没有任何的灵力残留，杀死海龙的人可能并不是言灵师。”
“不过，我们能救下这两个幸存者，也算是好事一件吧。”穿黑丝缎长袍的人说。
霜雪镜一下子回过神来，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会长救了两个小姑娘吗？”有人打趣道。
“我是男的！”霜雪镜叫道。
“他竟然是个男孩……哈哈哈……”
“他该不会在说假话吧？要不要让他脱下裤子验证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的人都在大笑。胡子拉碴的骑士们笑得东倒西歪，身上的板甲发出金属的刺耳摩擦声；两个舞娘装扮的女人笑得前仰后合，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三
穿着紫丝缎长袍的老人拄着拐杖，灰色浑浊的双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
用言灵心音去感知周围灵力波动的变化，是老人的习惯。灵力的波动就像人的呼吸，具有起伏变化的规律。即使是不会使用灵力的普通人，也能在周围的空间里激发出轻微的灵力波动。
而那个名为霜雪镜的少年身上，竟然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就像一潭死水。
这怎么可能？老人暗想。
霜雪镜的目光穿过人群，老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老人浑浊的灰色眼瞳像是两只锋利的铁钩般紧紧地咬着他。
鲜血般的红色再次覆盖上他的瞳孔。
“……？！”
他感到手被另一只温软的手捏住了。
“是言灵心音。他在试探你呢。”
“言灵心音？！”
“是啊。那是一种能够窥探别人体内的灵脉或是感知周围灵力变化的精神系言灵。”
“‘……那还真是求之不得呢。终于有人想要窥探我的存在了么？’”霜雪镜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谁在说话？”澜音蹙起眉毛。
“没有啊。”他心虚地说。
“‘这具身体早就已经死了，怎么会在周围激发出灵力波动呢。啊哈哈哈。’”那声音笑得肆无忌惮。
“你闭嘴！！”霜雪镜在心里对“他”说。
“‘我可是有足够的话语权的哦。’”“他”语气中带着玩世不恭。“‘要是没有我，你恐怕早就被那条龙吃掉了吧？’”
“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成哑巴。”霜雪镜没有正面接下“他”的挑衅。
“‘唉唉。真是无聊。’”
四
老人向他走来了。那双浑浊的灰色眼睛就悬在霜雪镜的眼前。
老人的周身散发出灵力波动，枯槁的手轻轻按在他的额头上面。他感到几丝清凉的灵力注入了自己的体内，但很快就被黑色的海吞噬。
“这孩子没有灵脉。”老人沉静的说。
这句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哈？没有灵脉？”
“没灵脉？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没有灵脉的人！”
霜雪镜没有搭理那些不断喷着垃圾话的人。他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忍着巨大的疼痛翻身下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澜音急忙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
“离开这地方。”他说。
“外面的海兽还没有散去，你出去会被咬死的！”
霜雪镜回头，看着澜音。
“我不认识他们。”他冷冷的瞥了人群一眼，眼神又回到澜音的身上。“你认识吗？”
“但人家好歹救了咱们一命，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要走吗？”
“救咱们的是‘他’。”霜雪镜说。“这些人只是把咱们带到这里来而已。”
“‘他’？”
(本章完)
密密麻麻的血红色刻纹爬上他的脸颊，“他”手中黑色的长剑不断向外喷吐着凌厉的肃杀之气。
“他”张开双臂，扑向那头巨大的海龙。“他”盯着海龙的眼睛，嘴角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闪烁着凛然寒光的剑刃，从海龙的头顶径直斩下。
刹那间一切无声无息。“他”嘲讽地笑着，扔掉手里的剑，。剑在清脆的破裂声中重新化作浓郁的黑色雾气。
“噗。噗。”
血喷溅而出的声音。大片大片的雪花被染成了鲜红。海龙足有山丘般巨大的躯干轰然倒下，然后光滑平整地断成两半。粘稠的龙血和鲜红的内脏哗哗的从海龙的肚子里汹涌而出，一颗鲜红的龙心脏重重地砸在尸块堆上，还在有力地往外泵输着腥甜的液体。
“你就这么死了啊……”“他”眯着眼睛，染血的指尖摩挲着海龙冰凉的眼球。“真是太弱了呢。想当年我可是与七条龙王搏斗过的哦。它们都很厉害的……哪里像你呀，连我一剑都抵挡不住。”
“他”的声音温软而动听，然后，从龙那双透明的眼球里面，“啪啪”刺出两株漆黑的荆棘。
一
“她一直想见你。”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
他往门的方向看去。
昏黄的灯光丝毫没有使少女姣好的容貌黯然失色。她看着他，碧蓝色的眼睛像两颗纯净的蓝宝石。
“谢……谢谢。”少女小声说。
“你没事就好。”他不知道为什么，脸一直在发烫。
少女一声不响。只是快步向他走来，像是流金般的长发在他眼前闪动。然后，他感到，少女猛地抱住了他。
“！！”他瞬间觉得脸变成了一块赤红的铁，在嘶嘶地冒着热气。
少女没有松开他的意思，反而搂得更紧了。宛如流金般的长发垂下来覆在他的脸上，他满鼻子都是少女的发香。
“等等等等一下！”他紧张得舌头都要打结了。“我……你……”
少女松开绕在他肩上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美好的微笑。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她看起来跟他年龄相仿，但周身散发的气质要比他成熟很多。
“我叫澜音。”少女说。“你呢？”
这个名字真好听啊。他想。可是，自己的名字到底叫什么，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没有名字。”他苦笑。
“没有名字啊。”
“我……没有对于名字的记忆。”
“那我就给你起一个好啦。”少女的面颊如同两朵绽放的玫瑰。“叫什么好呢……‘镜’？——不行，一个字的名字太简单了。”
“就这个吧。”他很感激地说道。
“你喜欢，那就用这个好了。嗯……关于你的姓氏……你应该也不记得自己的姓氏了吧？”
“我的家乡是霜雪城。我可以姓霜雪啊。”他不假思索地说。
“‘霜雪镜’，听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少女吐了吐舌头。“你长得也好像女孩子啊。”
二
房间里很快挤满了人。床边破旧的沙发上，穿黑丝缎长袍的人正与另一位穿紫丝缎长袍的老人低声谈论着什么。几个胡子拉碴中年人模样的骑士则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两名打扮得像舞娘的妖艳女子捏着高脚酒杯，抿着杯中紫红宝石般的酒，时不时地向他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
——这些人，应该都是言灵师。被人们传诵为“能够瞬息之间毁灭一座城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言灵师。他想。
“好了好了，静一下，听我说几句。”穿黑丝缎长袍的人对房间里所有的人说道。
房间里的嗡嗡声停止了。人们一起把目光投向那个穿黑丝缎长袍的人。
“我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我们没能猎杀到那头海龙，连作为海龙体内的言灵溟霜都没有搞到。”
“可是会长——像这样大型的海龙，溟霜也应该充沛到了能以结晶形式存在才对。尸体里就算找不到与海龙骨骼融合的溟霜，也应该有个十块八块的单独结晶吧？”
“有倒是有……但是碎了，没有多大利用价值。”穿黑丝缎长袍的人不无惋惜地苦笑。“海龙的身体被某种利器拦腰斩断，断口光滑平整。包括龙眼球在内的十四块言灵溟霜结晶，全部被这种利器震碎了。”
“咱们这有这种强到能一剑斩龙的剑斗士吗？”一个留着板寸头的巨剑士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大型的唤灵术也做不到能一击轰杀一头千年海龙吧？”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御灵术和唤灵术是两码事！”紧挨着巨剑士的一个短发姑娘嚷道，“唤灵术只能召唤言灵，没有御灵术是无法操纵言灵的！你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就不要打岔了可以吗？”
眼见着两人快要打起来，穿黑丝缎长袍的人只得清了清嗓子，短发姑娘这才肯把揪在巨剑士耳朵上的手放下。
“大型御灵术的咏唱需要很长的时间，况且帝城里还有这么多居民，释放一个大型御灵术来对付海龙，不仅我们捞不到好处，周边的居民估计也会跟着遭殃。”穿紫丝缎长袍的老人严肃地说。“而海龙的尸体周围并没有任何的灵力残留，杀死海龙的人可能并不是言灵师。”
“不过，我们能救下这两个幸存者，也算是好事一件吧。”穿黑丝缎长袍的人说。
霜雪镜一下子回过神来，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会长救了两个小姑娘吗？”有人打趣道。
“我是男的！”霜雪镜叫道。
“他竟然是个男孩……哈哈哈……”
“他该不会在说假话吧？要不要让他脱下裤子验证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屋子的人都在大笑。胡子拉碴的骑士们笑得东倒西歪，身上的板甲发出金属的刺耳摩擦声；两个舞娘装扮的女人笑得前仰后合，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三
穿着紫丝缎长袍的老人拄着拐杖，灰色浑浊的双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
用言灵心音去感知周围灵力波动的变化，是老人的习惯。灵力的波动就像人的呼吸，具有起伏变化的规律。即使是不会使用灵力的普通人，也能在周围的空间里激发出轻微的灵力波动。
而那个名为霜雪镜的少年身上，竟然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就像一潭死水。
这怎么可能？老人暗想。
霜雪镜的目光穿过人群，老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老人浑浊的灰色眼瞳像是两只锋利的铁钩般紧紧地咬着他。
鲜血般的红色再次覆盖上他的瞳孔。
“……？！”
他感到手被另一只温软的手捏住了。
“是言灵心音。他在试探你呢。”
“言灵心音？！”
“是啊。那是一种能够窥探别人体内的灵脉或是感知周围灵力变化的精神系言灵。”
“‘……那还真是求之不得呢。终于有人想要窥探我的存在了么？’”霜雪镜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谁在说话？”澜音蹙起眉毛。
“没有啊。”他心虚地说。
“‘这具身体早就已经死了，怎么会在周围激发出灵力波动呢。啊哈哈哈。’”那声音笑得肆无忌惮。
“你闭嘴！！”霜雪镜在心里对“他”说。
“‘我可是有足够的话语权的哦。’”“他”语气中带着玩世不恭。“‘要是没有我，你恐怕早就被那条龙吃掉了吧？’”
“你不说话我不会把你当成哑巴。”霜雪镜没有正面接下“他”的挑衅。
“‘唉唉。真是无聊。’”
四
老人向他走来了。那双浑浊的灰色眼睛就悬在霜雪镜的眼前。
老人的周身散发出灵力波动，枯槁的手轻轻按在他的额头上面。他感到几丝清凉的灵力注入了自己的体内，但很快就被黑色的海吞噬。
“这孩子没有灵脉。”老人沉静的说。
这句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人群立刻炸开了锅。
“哈？没有灵脉？”
“没灵脉？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没有灵脉的人！”
霜雪镜没有搭理那些不断喷着垃圾话的人。他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忍着巨大的疼痛翻身下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澜音急忙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
“离开这地方。”他说。
“外面的海兽还没有散去，你出去会被咬死的！”
霜雪镜回头，看着澜音。
“我不认识他们。”他冷冷的瞥了人群一眼，眼神又回到澜音的身上。“你认识吗？”
“但人家好歹救了咱们一命，连句谢谢都不说就要走吗？”
“救咱们的是‘他’。”霜雪镜说。“这些人只是把咱们带到这里来而已。”
“‘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