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剑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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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沙场试剑乘风起 第110章秦倾城贴身扔伞 李溪臣蹙眉解带

    也不知道因为是五圣留下的谶语应验了,还是因为今年是甲子大年,总之今年灾祸多,年景差已成不争的事实。

    天下九州,连月大旱,稻谷绝收,桑蚕损半,据说酷暑的高温还热死了关内近万平民。到了秋分,农忙已过,天气转凉,这雨倒是慷慨起来,甚至连西北苦寒的沙漠,也几乎是每天一场雨,雷打不动。

    这种咄咄怪事,让钦天监那帮高深莫测的瞻星灵台郎焦头烂额,他们虽整日推衍,却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逢西北用兵之际,天时是最最要紧的东西,可偏偏钦天监就是算不准,圣帝一怒之下,已经换了监正,杀了好几个监侯了。

    若不是刘一夫首战告捷,退敌百里的捷报传来,恐怕被杀的人就远不止几个神棍那么简单了。

    李溪臣没有夜观星象的本事,于是此刻就只能乖乖淋雨。

    大雨滂沱,风如狂刀。南宫那小巧的个子站在李溪臣身后,看上去随时都有被吹飞的危险。

    “娘的,这天真是怪了。”老马从参军到现在,呆在雍梁边境少数也有五六年了,可还从没遇上过这种情况,所以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可吐槽归吐槽,李溪臣麾下那一队多多少少缠着绷带的伤兵却站的一个比一个直挺,眼神之中也重新升起了消失已久的斗志。

    他们浑如一座座雕塑,任凭雨水满面,只是不言不语,毫无表情。

    沉默与坚韧,是他们作为精锐时就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品格与涵养,他们只需要重新入列,就能瞬间找回这些关乎荣誉,关乎信仰的精神力量。

    这也是李溪臣为什么费劲心思也要让他们归队的原因。

    孙钺站在帅台之上,看着这些沉沦多日,不思进取的老兵油子重新站在了校场之上,满意而欣慰地点了点头,同时更对改变这一切的李溪臣生起了几分佩服之心。

    今日一早,孙钺奉秦倾城的命令,亲自给李溪臣这队伤兵送去了最新最好的军备给养。在那张臭哄哄,乱糟糟的帐篷里,他竟觉得有一种舒心的感觉。这种舒心,是一种兄弟般的意气相投,更是一种家人般的互相扶携。

    尽管这些伤兵并不认为他们会把一个书生当作大哥,但他们的表现却分明体现了一种心甘情愿的跟随。

    一个时辰后,号角吹响,未时已过,第三分部团练结束。但李溪臣这一队八十来号人,却依旧岿然不动。说好一个下午,就是一个下午。他们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讨价还价。

    可出乎意料的是,李溪臣这个债主,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深秋的塞北,一个时辰的大雨,就是身体健康的壮汉也扛不住,更何况李溪臣的背上还有累累的新伤。

    李溪臣背后刚结成的血痂早已经被大雨泡胀,鲜血浸红了他的衣衫,他脚下也已经有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色。

    申时团练的士兵鱼贯而入校场,看见这原本浑浑噩噩的一队人拄着拐,包着头站在雨中,不但没有像之前一样发出嘲弄的笑声,反而显得格外肃穆,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在这种眼神之中,这队伤兵的背挺的更直了。

    尊严,才是他们最终最大的追求。

    秦倾城站在校场外的瞭望台上,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想起

    春秋时大将吴起“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的故事,不禁喃喃自语道:“与千军做萍水之交,未若与百夫定生死之盟。看来,李溪臣真的是天生的帅才啊。”

    “可是这也太苦了吧。”潘玉儿替秦倾城撑着伞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疼。

    “是苦了些。”秦倾城点点头,“可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上下同欲者胜,风雨并肩者强。李溪臣身先士卒的表率,虽然流了一点血,却获得了八十颗拜服之心。这些归附之心,无疑将是李溪臣横剑西北最大的底牌。

    眼见天上的乌云越发浓厚起来,大雨更是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秦倾城撑着伞,走下瞭望台,走到李溪臣身边。

    “你来干嘛?!”李溪臣脸色苍白,声音微弱。

    “我来陪你啊。”秦倾城话音刚落,就扔掉了手中的伞,“你是他们的长官,我还是你的老大呢。”

    李溪臣见状,立刻捡起伞,单手伸出,罩住了秦倾城:“胡闹!你一个女孩子,跟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

    “我在你眼里,终于是个女孩子啦。”秦倾城显然没有抓住重点,她满脸笑意的问道,“你这是在心疼我啊?”

    “不知所谓,自作多情。”李溪臣话虽如此,却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伞。

    秦倾城闻言,不但不生气,反而直接贴在了李溪臣身边。

    如此一来,李溪臣要是给秦倾城撑伞,自己也会躲在伞下,可要是丢掉伞,秦倾城就会瞬间浑身湿透。

    “哼,你休想逃脱我的手掌心。”秦倾城说完,就夺过李溪臣手中的伞,狠狠地掷到了远处。

    大雨,很快就让秦倾城长发湿透,浑身发冷。

    “你走不走?!”李溪臣看着浑身打着寒颤的秦倾城,像是威胁一般问道。

    秦倾城咬紧嘴唇,没有回答。

    “老马,把她给我架出校场之外!”李溪臣命令道。

    “老大,她是长公主,谁敢动啊!”马三力虽然老实了点,但绝对不傻。

    “这是军令,不得违抗!”李溪臣命令道。

    “这……”马三力陷入了两难。

    “所有人不准动,这是王命!”秦倾城学着李溪臣的语气命令道。

    “是!”马三力立刻不为难了。

    “行,既然你自己找罪受,我就没办法了。”李溪臣说完,往后走了几步,离开了秦倾城控制范围。

    一刻钟,两刻钟……不到半个时辰,秦倾城的身形便开始摇摇坠坠,见到这番场景,李溪臣再也没法装冷酷,只好重新走回原来的位置:“你好歹也是五品高手,这就受不了了?”

    面对如此嘲笑之语,秦倾城居然一反常态,没有进行任何回击。

    李溪臣瞬间觉得情况不对,他转头看了一眼,便发现秦倾城紧蹙着眉头,紧咬着嘴唇,原来那副总带着一抹动人绯红的小脸之上,如今更是看不出一丝血色。

    “倾城!倾城!”李溪臣立刻急了。

    秦倾城双腿一软,靠在了李溪臣身上。

    “老马,带所有人回营!我没法陪你们了!”李溪臣说完,顾不上避嫌,一把抱起秦倾城就往帐篷

    处跑去。

    一路上,李溪臣每走一步,就在泥泞中留下一个血迹斑斑的脚印。

    ……

    回到帐中,李溪臣将秦倾城放在行军床上,立刻朝坐在角落里看着医书的张仲瑾吼道:“张神医,别看书了,快过来!”

    但张仲瑾不知是腿脚不便,还是耳朵不好,竟然毫无反应。

    “卧槽,你快点啊。”李溪臣一把拽住张仲瑾的胳膊,拖到了秦倾城身边,“快快快,帮我看看她怎么了!”

    “哦。”张仲瑾不急不慢的伸出手,掀开了秦倾城的眼皮看了一眼,随后又不急不慢的搭住了秦倾城的脉搏,开始沉吟了起来,“嗯……嘶……这……”

    “你嗯什么,有话快说啊!”李溪臣上一次这么急,还是三个月前。而那个时候,他是为了墨溪。

    “这事老朽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啊。”张仲瑾笑着道。

    “那你就别解释了。”李溪臣并不打算学望闻问切之术,“你只需把她救活就行了!”

    “老朽救不活!”张仲瑾摇了摇头,起身坐回了角落中。

    李溪臣直接傻眼:“你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医吗?!”

    “长公主的病,很容易治,但老朽没办法治。”张仲瑾的话,着实有些拗口。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啊。”李溪臣急得不行,声音不免高了起来。

    小诸葛见此场景,不禁眉头一皱,他走到李溪臣身边,小声提醒道:“巨子,我们墨者,可不能和皇权走得太近啊。”

    “扯淡!秦倾城除了是公主,更是一个人!”李溪臣此刻终于明白了张仲瑾磨磨蹭蹭的原因,他看了一眼众人,随即命令道,“张神医,如果你还认我是巨子,就赶紧出手!”

    张仲看了一眼李溪臣,又看了一样秦倾城,叹了口气,靠在李溪臣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你有没有搞错啊!”李溪臣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会搞错?我从来就没搞错过!”张仲瑾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从来就不允许任何儿质疑,“我年轻的时候,人送外号妇科圣手,你以为是开玩笑的吗?”

    “我......”李溪臣直接无语,“那我现在就去找潘玉儿,你们在这里守着!”

    “嗯,这不失为一个可行的选择。”张仲瑾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说到,“但老朽必须提醒巨子,等你回来的时候,长公主大概率已经寒意入体,留下一生都无法根治的后遗症了。”

    “后遗症?什么后遗症?”李溪臣缩回刚踏出帐门的脚,一脸严肃地回头问到。

    “轻则每月三日,腹痛如刀割;重则不孕,永绝子嗣。”张仲瑾说完,便又低头看起了书,“所以你无论做什么选择,最好都能快一点。再有一刻钟,恐老朽所言就成真了。”

    李溪臣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沉思了片刻,开口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跨入帐门一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巨子,你想清楚了吗?”小诸葛反问道。

    “这不需要想!”李溪臣说完,便走向了床边。

    墨者闻言,默然退出了帐外。

    李溪臣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伸手,解开了秦倾城的腰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