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剑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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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沙场试剑乘风起 第109章柳北海为情改心 李溪臣抱恙饮酒

    坐在马背上的人,都是李溪臣的故人,但同时也是秦倾城心心念念想要铲除的毒瘤。

    对于他们的到来,李溪臣除了有重逢故人的欣喜外,更对此番西北之行多了几分把握和憧憬。

    而秦倾城眼神之中,则透露出了几丝阴翳之色。虽然只在墨家祖庭的宴客楼见过一面,但她却清晰地记得这些人的样子,同时也从这些人的打扮和习气判断出了他们的身份。可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些向来与庙堂为敌的人为什么会不远万里,从天南海北而来,投身军戎,甘愿为朝廷做事:“看来,李溪臣和墨者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我好像闻到了金疮药的味道,溪臣小兄弟,你受伤了?”神医张仲瑾眉一紧,关心的问到。

    “小伤,只是被打了几军棍而已。”李溪臣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此言差矣,小伤不注意,往往会留下后遗症。”张仲瑾一脸严肃地驳斥了李溪臣的观点。

    “对对对。”小诸葛不愧是聪明人,立刻从中捕捉到了机会,“老弟,咱还是好好检查检查一下。”

    墨者一行人也随之反应过来,随后便将李溪臣围着拥进了军帐,留下秦倾城和孙钺两人面面相觑。

    “孙都督,看来你得再给他们安排个帐篷了。”秦倾城说完,便带着潘玉儿和武卒便离开了此处。

    孙钺看着秦倾城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并轻声自语道:“此事不劳长公主操心,末将已经安排好了。”

    ……

    于此同时,雍梁都督刘一夫已经调遣十万大军对犬戎攻城主力形成合围之势。此次围歼之策,实施得出人意料的顺利,甚至可以说几乎没遇上什么阻碍。就经验而言,“不反抗”这三个字对于彪悍不怕死的犬戎族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对此,自信心爆棚的刘一夫都觉得有些不正常,这种不安的感觉让他派出了帐下几乎所有斥候前往探查军情。算起来,这几乎是他近半年来头一次如此谨慎。

    但令人玩味的是,此次任命为斥候团团长的,居然是那位以纨绔好色而著称于世的三皇子秦澈。

    太子秦狩对刘一夫这种安排,表示了极大的不忿:“到底是亲外甥,就是不一样啊。前几日首战,秦澈就被任命为左路骑兵主将,可谓出尽了风头。现在热战暂歇,他摇身一变直接成了斥候团长。早知道这样,我们跟在后头摇旗呐喊也就是了,还跟着出关干嘛?!”

    “自古福祸相依,军情作为战争之先机,真假对错直接关乎战局之根本。但《淮南子》有言,用兵之道,将欲西之,则示之以东;《孙子兵法》也说过,兵者诡道也,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三皇子此行,想要探得真相,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一旦情报有假,导致战局失利,那太子便可借此抓住刘一夫和三皇子的把柄,从而相机节制。”柳北海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全心全意为秦狩做起了门下客。这一席话,充斥着阴谋的味道,哪里还听得出他曾是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书生。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秦狩承诺过,只要柳北海助他在西北大战中取得的功劳盖过秦澈一党,他便会向圣帝求一道赐婚的旨。柳北海为了苏雩沫,

    没有过多犹豫,便散去了读罢万卷圣贤书才温养出的一点浩然气,跳进了尔虞我诈的泥坑之中。

    “北海此言,真是拨云见日,一语中的!”对于柳北海的尽心尽力,秦狩也不吝赞美:“看来,北海真是本宫的广啸啊!”

    但这句话一开口,四教弟子全部傻了眼,尤其是儒家程彦及,更是皱起了眉头,流露出不悦之色。

    因为这句话说出口,几乎等同于谋反。

    圣朝立国三千年,名相辈出,如过江之鲫不可胜数。可本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排名,却偏偏有一个公论,其中建鼎元辅董仲殊,黑衣宰辅姚广啸和白龟摄张居震更是毫无疑义的前三甲。

    董仲殊助始帝开国,开编《始帝大典》,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可谓为天地立心,排名第一分属应当,亦是众望所归。

    而白龟摄相张居震,更是以一人之身力压庙堂江湖。于内,平朝堂暗流,推行一条鞭法和考成法,使九州财赋数倍于前,百姓安居无忧;于外,毁天下淫祠,废天下书院,在五教之外新立十派,使得江湖事归于江湖,修道之人至今不敢抬头,堪称为生民立命。

    但如此旷古奇功,却偏偏排在了至今骂名不绝的黑衣宰相之后。

    姚广啸作为佛家高僧,非但不念经礼佛,反而整天撺掇第三代圣帝秦棣谋反,尤其令人想不明白的是,本该慈悲为怀的和尚却偏偏谋算无双,心狠手辣。在他的谋划之下,秦棣居然真的以区区一燕之地克九州五军精锐,窃鼎而得大位,改元永乐。

    这位妖僧如果就此打住,那就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姚广啸偏偏完成了华丽的逆转。而这种转变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那独到的眼光。

    造反者秦棣,成了千古一帝。而他治下的大秦,更有万国来朝之盛!

    在如此昌盛的国力之下,姚广啸得以穷尽一国财力,纠集天下鸿儒,历时半个甲子,完成了四大专藏的整理,删减,编撰和保存,使得皇极殿成了天下读书人和修道者眼中的无上圣地。

    根据孔子的“于民有利则为仁”的观点,同时为了不陷入“匹夫匹妇之为谅”的狭隘,天下读书人便将这位妖僧冠以“为往圣继绝学”的响亮名头,使其成功跻身超一流政治家行列。

    因此横渠四句,至今只剩下“为万世开太平”。

    这句话,不仅是秦倾城的梦想,也是无数阴谋家的托词。秦狩作为太子,更是无时无刻不想沾上这句话的光。

    时势造英雄,此刻的西北,正是群雄逐鹿的舞台。

    不管是柳北海还是江舒离,都在暗暗摩拳擦掌,想要借此一展抱负。

    “彦及,你好像有话说?”秦狩的反问,显然是一种类似于指鹿为马的试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想你们不会不懂。无论何时,弱肉强食都是不易的法则。黑衣宰相那句‘仁义没有了权利,就是空谈而已’,本宫希望大家都能记在心里。”

    听完这句话,陈彦及眼中的一丝正气,很快就消散了下去。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秦倾城为圣帝定下了以新代旧,一石二鸟之策,却又将道、儒、兵、佛四家

    选调上来的弟子拱手让给秦狩,原因就是因为她把所有宝都压在了李溪臣一人身上。但就目前看来,李溪臣的表现实在有些对不起秦倾城的信任。

    把力气浪费在一队不求上进的残兵身上或许还能说是眼光差;但整日和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就属实有些不求上进了。

    由于张屠夫和金铁匠这类豪爽之人的存在,这一队人失去了梦想的赌徒很快就放下了戒心和成见,开始和他们以兄弟相称。反倒是李溪臣被排除在外,只能和释无心两人在一旁傻傻的看着,显得有些冷清和格格不入。

    “诶,我说老马,赌债我替你们还了,场子我也给你们找回来了。这种无私的付出,得不到一句感谢也就算了,怎么连一杯酒也不给吗?”李溪臣满脸哀怨。

    “张神医都说了,你这个情况不能喝酒。”老马义正言辞的说到。

    “扯淡,你们也是一身伤,怎么就能喝了。”李溪臣一下就指出了矛盾点,“我和你们直说了吧,吃了我的饭,就得干我的活。今天下午校场团练,你们得跟着我一起入列。”

    “不行,你的伤还痊愈,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说到老本行,张仲瑾不免又严肃了起来。

    “这点伤别说修养一百天,就是休息十天,我都嫌丢人。”李溪臣走进人群,坐到南宫身边,夺过他的酒碗一饮而尽。

    南宫见状,脸上竟露出一点羞赧之色:“你喝我抢酒喝就不嫌丢人了?”

    “你还在发育,还是少喝点吧。”李溪臣话音刚落,就又遭了一顿眼神杀。

    “我们入列又能怎么样呢?傻站着吗?”老马跟着李溪臣喝下了碗中的酒,叹了口气。

    “傻站着有什么不好吗?”李溪臣反问道。

    “不好。”老马摇了摇头,“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李溪臣也摇了摇头,“但你们欠我的债总得还吧。只要你们今天入列站一下午,我就免了你们六个月的债。”

    “当真?”

    “我从不说谎。”

    “好,我替兄弟们答应你了。”老马毕竟是这群人的精神领袖,说话就是要比李溪臣这个官方任命的百夫长要有分量的多。

    “那我们呢?”小诸葛笑着伸出手,“我们不远千里来投奔你,辛苦费总得给一点吧。”

    “滚。我不和你们打秋风就不错了。”李溪臣说话间,又倒了一碗酒。

    “哪能啊,我们可是听到了风声,说你抱上了长公主的大腿。你现在等于抱着一座金山啊。”元稹这小子,天生长了一双色眯眯的桃花眼,也真不知道墨老干嘛安排这么一个只会花言巧语的渣男来西北军中。

    “这双大腿长满了刺,你要不信,大可以去试试。”李溪臣没好气的说到,“我反正是逃都来不及,能躲就躲。”

    “算了,我要的是一片森林,质量再好,也比不上数量多啊。”元稹哈哈大笑。

    “流氓!”南宫轻啐道。

    “流氓!”李溪臣也随声附和。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笑声。正当此时,副都督孙钺掀开帐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队拉着板车的士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