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剑炽
字体: 16 + -

第二卷 沙场试剑乘风起 第101章云昭南奉旨觐王 长公主闻雷动身

    苏雩沫的不辞而别,倒让李溪臣觉得失落起来,他现在脑海里,尽是春神湖前那迎风漫飞的衣裙。

    “舍不得那小妖精了?”秦倾城虽然贵为公主,却像一个小媳妇一般替李溪臣收拾着行装,“舍不得,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嘛。”

    “胡说八道。”李溪臣回过神,有些口是心非。

    “不过说句实话,奴家要是男人,也舍不得这样的女子。”秦倾城大大小小收拾了有四五个包裹,才歇了下来,“昨天奴家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已经偷偷帮你检查过了,她那皮肤,她那身材……啧啧啧,连奴家想起来都流口水呢。”

    “不知所谓。”李溪臣故作正经,作势就要走。

    秦倾城赶忙伸开双臂,撒娇般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在此时,千牛卫在门外躬身道:“长公主,武卒云将军求见。”

    秦倾城赶忙正经起来,清了清嗓子道:“让他进来。”

    “妍王见将军,我这个闲人在场,不合适吧。”李溪臣绕开秦倾城,就要推门而出。

    秦倾城犹豫了片刻,将已经打开一条缝隙的房门重重关上:“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奴家没什么需要瞒着你的。”

    “长公主,你能不能不自称奴家?”李溪臣真是怕了,要是去了军营之中,秦倾城还是这副样子,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拿得动刀。

    “你应该叫我倾城!”秦倾城叉着腰再次提醒道,“你要是再忘记,奴家这两个字,就不是私底下叫叫那么简单了!”

    李溪臣正欲开口,门外传来了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臣武卒大将军云昭南,求见妍王殿下。”

    秦倾城没有让他进门,而是强行拉着李溪臣走了出去。

    这一幕,让门外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大人,什么事非得劳烦您亲自来一趟啊?”秦倾城笑意吟吟,似乎很满意有人能见证他们的“甜蜜”。

    “额……”云昭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先是上上下下将平平无奇的李溪臣打量了几番,才回话道,“圣帝令臣选派十名武卒,作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卫,此行便是送人来了。”

    秦倾城点了点头,对云昭南表示了感谢。

    “父皇有没有下最后的决心?”秦倾城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经筵幕府的人还在做最后的推演,圣上并没有说话。”云昭南对秦倾城似乎十分喜爱,竟然知无不言,“但以臣粗见,圣上恐怕已有决断,西北这场仗,必定是百年未有之大战。”

    “何以见得?”

    “陛下若没下这等决心,岂会派十名武卒保护殿下?”

    秦倾城闻言展眉,笑到:“云大人,你能做到武卒大将军,看来远不止道境强大那般简单啊。”

    “多谢妍王殿下夸奖。”云昭南双手一抱,作了一揖,“圣上的吩咐,臣既已办妥,还需立刻面圣交差,就不叨扰殿下了。”

    “本宫送你。”秦倾城舍下李溪臣,款款走下台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昭南没有拒绝。

    行至门口,四下无人。

    刚准备抬脚迈出门槛的云昭南却回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长公主,您是臣一手抱大的,说句犯上的话,在臣心里您还是个孩子。西北之战,虽说是以多打少,以

    强击弱,但战局不比朝局,西北之远,臣也鞭长莫及,所以还请殿下务必小心。梅都督虽说自从嘲风死后再未走出过五军都督府,但他的话,可从来没错过。”

    秦倾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眼角已然有泪。圣帝日理万机,无暇顾及子女,云昭南对她而言,可谓亦父亦师。这种不掺杂利益的感情,在这座长安城里,是最难得也最珍贵的东西。

    “殿下留步。”云昭南虽然不舍,但还是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秦倾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卧虎丘的山路尽头,最终还是轻声呢喃道:“云叔叔,你也小心。”

    “没想到,咱们的高冷女王,也有这么柔软的一面。”不知何时,李溪臣出现在了她的背后,他虽然语气调侃,但眼中的光却温柔了起来。

    李溪臣经历过人世间最大的阴谋,也经历过人世间最大的分离,所以他喜欢真实,更羡慕这种温情。秦倾城这滴泪水和这声叔叔,无疑击中了李溪臣心中的软肋。

    秦倾城转过身,仰起头,努力的憋回眼泪,却发现无济于事。

    “你居然敢取笑我!”秦倾城忍不住泪,干脆就不忍了,她一把抱住李溪臣,就趴进了他的怀中,将满脸泪珠擦在了刚买的长袍之上。

    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总会有幼稚和任性的一面。

    但李溪臣并不准备怜香惜玉,反而张开双手,撇清关系,努力争扎,想要逃离。秦倾城察觉到了李溪臣的抗拒,她不但不退缩,反而抱得更紧了,她喜欢李溪臣坚实的怀抱,这种怀抱,像极了避风的港湾,也像极了温暖的襁褓。

    李溪臣低头看了一眼像是在撒娇一般的秦倾城,最终还是放弃了争扎。他用指肚轻轻抹去了她脸庞上的泪珠,然后将之抱在怀中。李溪臣忽然觉得,这个高不可攀的长公主,其实不过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她的坚强和深沉只不过一种自我保护的伪装。

    “这副样子要是让别人看见,你一世英名就没了哦。”李溪臣摸着秦倾城的头,脸上竟露出宠溺的笑容。

    “我一介女流,要什么一世英名?”秦倾城依旧不肯放开双手,她抬起头,迎上李溪臣的目光,脸上尽是幸福之色,“要是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娶墨溪了。”

    “看来人啊,还是不能心软。”李溪臣话虽如此,却没有推开怀中的泪人。

    “看来人啊,总是嘴硬心软。”秦倾城闭上眼,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全感。

    他们虽然一个是圣帝独女,妍王殿下,一个是江湖修士,一介草民,但归根到底都是一类人——人世间的大孤独者。这种本质上的相同,让两颗心靠在一起时都能获得一种精神上的慰藉。

    ……

    潘玉儿站在两人身后,等了足足有半刻钟也不见两人分开,只好发声提醒:“咳咳……倾城姐姐,李大哥,你们再不分开,菜就凉了。”

    “啊?!”秦倾城红透了脸,一把推开李溪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李溪臣倒是脸皮厚,丝毫不在意:“玉儿,有的时候见到什么不一定就是什么,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我懂。”潘玉儿灿烂的笑容里藏着一丝掩饰的极好的自卑,“倾城姐姐这般容貌,这般地位,确实很容易让人动心的。”

    “看来你不

    懂,唉……算了,吃饭吃饭。”李溪臣知道这种事只能越描越黑,只好不再解释,头也不回的离开。

    自从潘玉儿掌勺后,秦倾城便爱上了她做的那些清单可口的饭菜。至于李溪臣,那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只要有得吃、从来都不挑食。

    “玉儿,你站着干嘛,坐下来一起吃啊。”李溪臣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邀请道。

    “这不太好吧。”潘玉儿虽然与秦倾城姐妹相称,但对于自己的身份,却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从小到大的经历也让她学会了小心谨慎,安分守己。

    李溪臣没有多想,直接站起身,拉过潘玉儿,就把她摁在了椅子上:“这有什么不好的,吃饭嘛,就是人多才热闹。”

    潘玉儿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秦倾城,秦倾城笑着点了点头。可即便如此,潘玉儿拿起筷子也只夹了面前盘子一点青菜。

    秦倾城不比李溪臣,她的心是细腻的。

    “玉儿,你吃这个。”秦倾城夹起一根鸡翅,塞到了潘玉儿碗中,“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肉。”

    潘玉儿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自从她记事起,从来都是她照顾和关心别人,还从没有人照顾和关心过她。潘玉儿那颗懵懂的心,原来还幻想着李溪臣的眷顾,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她便将这种情愫深埋在心底,将李溪臣当成了真正的大哥来看待。此刻的她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家,一个有大哥大嫂的家。

    正当三人吃着饭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声悠扬却清晰的雷声。

    “咚……咚……咚”秦倾城侧耳倾听,一共听到了九声雷响。

    “长安的秋天也打雷吗?”李溪臣好奇的问到。

    “这不是雷声。”秦倾城放下碗筷,推开窗门,看向了西方,“这是五军都督府点将台的鼓声。”

    “这鼓能声闻于天?那该有多大?”李溪臣不相信。

    “鼓高十丈,鼓槌如椽,百夫合力,击之如雷。这东西,还是你们墨家的祖师爷设计的呢。”秦倾城负手而立,双眉紧蹙,“看来云叔叔没有猜错,这西北一战,必将载入史册。”

    “不明白。”李溪臣不懂二者有何关联,他并不知道战鼓九响,不胜不休的古训。

    秦倾城似乎也顾不上解释,反而转身对着潘玉儿道:“玉儿,本宫的琴备好了吗?”

    “下午云将军来的时候,已经把宫里造办处做好琴匣送来了。”潘玉儿说完,走到偏房,取来一个绣虎锦袋。

    秦倾城解开袋口的坠玉系绳,取出其中的精钢琴匣,将之放在案上,摁动机簧。

    春雷应声而出。

    秦倾城用纤纤玉手抚摸着琴弦,就像是抚摸挚爱的情人:“时隔千年,你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说完,阖上匣盖,放回袋中,系上绳结,负于背后。

    “玉儿,你去把本宫下午收拾好的行囊搬到车上,吩咐那十名武卒,让他们准备上路。”秦倾城此种雷厉风行的样子,颇有大将之风。

    “你不会想连夜出发吧,这天可看着要下雨。”李溪臣知道秦倾城是做得出这种疯狂的事的。

    “算上今晚,离秋分只剩三天半了。再不出发,就错过千军万马跨出玉门关的雄伟景象了。”秦倾城说话间,推着李溪臣走出了门口,“你赶紧去把你的绝影牵来,迟了,本宫可不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