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剑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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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红尘铸剑等风来 第八十三章 妍王烹茶,阎王摄魂

    没想到墨枫四十出头的年纪,居然已然是此等高手,难怪墨燃能够放心大胆的将掌教之位传给这个并无多少实绩的亲生儿子,让他和那些年过花甲的老一辈高手同台竞技。

    墨枫道力强悍也就罢了,这四个如椽大字更是笔走龙蛇,自带风骨的同时也极合乎草书规矩,颇有张伯高之遗风。李溪臣跟着父亲系统学习过各种流派,字体的书法,自然能看出这四个字写的是“绝处逢生”。

    但李溪臣此刻并没有心思去过多欣赏这的苍劲有力、法度森严的丈高榜书,更静不下心去揣度其中包含的道理。他现在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墨枫剑下的伟力所震惊——离海百尺,能用剑气将海水捧出海面,可见其道力之深。控制刚强无比的剑力将柔弱无骨的水珠构成磅礴大气的一丈榜书,足见其运用之巧。

    三品圆满之力,就能有此神威,看来墨燃之前在他面前展示的非攻剑式,绝对是藏拙了!

    四个字横亘于海平面之上整整十个呼吸之后,墨枫收回了鱼肠,噌的一声将之灌回剑鞘。随着利刃入鞘,墨枫周身有我无敌的气势也慢慢消失,四个海水凝聚而成的大字也随之化作了如瀑大雨。

    雨入沧海,激起白浪如山,声如万马齐嘶,状如千军疾走。

    “也难怪圣帝要刻意贬抑道术。如果修道之士,都有这般实力,那圣朝江山,又岂能安享太平?”李溪臣面对如此一剑,呢喃自语,同时更加坚定了他攀登道术巅峰的决心。

    “墨家道术的奥秘,在本座看来,几乎全在这四个字上。能参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墨枫说完,转头便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到,“赠你一言一剑,不必言谢。可丈夫一诺,还望牢记。”

    墨枫的足音消失后,偌大的观海阁,顿时便空旷下来,四周除了被海风撩拨的帷幔还在继续飞舞之外,万物都静了下来。

    “天底下爹娘都一个样,外表严厉,心里都是软的。”李溪臣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斜靠在榻上,看向了悠远而深邃的大海,自言自语道,“天下爹娘一样也就算了,这天下的高手怎么也都一个臭德行,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非要我费时费力去悟。一张嘴就说‘绝处逢生’四个字包含了墨家道术全部的奥秘,那你倒是直接和我说啊!”

    从吴易之到鲲击天,从墨燃到墨枫,无不摆出一副“道不轻传,法不贱卖”的样子,非要给李溪臣悟道之路增加一些难度,这让他真的感到了一种舍近求远,求之不得的烦恼:“我活了不到二十年,绝处逢生倒是实打实的经历了三次,可也真没觉得它有什么值得品悟的东西啊?!”

    三年前,李溪臣被天下修道之人合力围攻,吴易之为蒙蔽世人之眼,让其活生生受千刀万剐而死,随后被鲲击天用鲲鹏骨架,四灵之精和弑道邪剑硬是重聚了肉体,这一次的绝处逢生,可谓是“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天地造化。

    两个多月前,为了救潘玉儿姐弟俩,李溪臣引动心中恶念,唤醒弑道剑,虽然成功击杀了姑苏太守毛余恩和闻天炼狱的四个鬼面杀手,却也被至邪之剑抽干生机而陷入了“剑魔锁体”,若不是洪荒大帝布下天诛雷劫重新封住了弑道剑的剑灵,李溪臣此时恐怕还在昏死状态,所以第二次的绝处逢生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机缘巧合。

    而最后

    一次,则是因为世人不知三大雷劫之外还有天诛雷劫,故而墨藏阁萧老错以天妒雷劫相待,导致李溪臣被剑,枪,矛三道雷电击穿身体。若不是鲲击天提前布局,以墨溪的眼泪和吻为媒介,将其体内的生机渡给李溪臣,使得他已经烧焦的身体从新焕发出生机,恐怕如今李溪臣坟头上的草已经一尺多高了。所以这第三次绝处逢生可谓“以命换命”的情深不寿。

    可是造化,机缘和深情,似乎并不能带给李溪臣破境的契机:“用父亲的命,玉儿的命,珠崽的命,换我三次重生。这些事一想起来,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后悔,谁还能静下心来想这些大道理啊……”

    墨枫走后,李溪臣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无垠的大海,胡思乱想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虽说夜深露浓,阁中也床榻俱全,李溪臣却毫无睡意。这不但是因为这一剑让李溪臣觉得震撼和迷茫,更是因为害怕秦倾城这只母老虎带给他的未知。

    毕竟境界的突破,对李溪臣而言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一旦离开姑苏,前往长安,那可就真的是孤身踏足庙堂江湖之中,想回头都难了:“走之前,得先把墨圣遗物还给墨老,万一把这东西弄丢了,非被墨老生撕了不可。还有就是要和秦倾城那个母老虎约法三章,否则怎么被卖掉都不知道......”

    李溪臣靠在阑干之上,祈祷着秦倾城对他手下留情。而正当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观海阁,她蜂腰翘臀,身姿颀长,步履之间自然流露出三分绰约多姿,七分仪态万方。

    皇族贵气与美人心计完美结合的,世界上也只有她长公主秦倾城一人了。

    让李溪臣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今天晚上就得对付这个自己完全没法对付的女人。

    “长公主,别来无恙啊。”李溪臣随手作揖,并没有太多客套,“这观海阁离缥缈峰少说二十里,您何苦大晚上赶来呢?”

    “李大才子,奴家如今已经不是公主了。”秦倾城这种演技派,说委屈就委屈了起来,“再说,明天一早就要去长安城了,不连夜赶来说清楚,奴家怕你准备不及,忙中出错呢。”

    若是旁人一听这话,定以为秦倾城遭贬,被夺了公主封号。可李溪臣却已经从墨燃处得知了其中原委——在三道圣旨明发九州的同时,秦倾城已经获封郡王之位,王号“妍”。虽说秦倾城这个妍郡王,按爵位等级划分要次于秦澈的雍亲王,可圣朝开国以来,还从未有女子封王的先例。

    圣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破祖宗成法,必然事出有因,另有图谋。只是对人心向来敬而远之的李溪臣,根本懒得去猜帝王的算计。

    “是啊,妍郡王如今哪里还看得上公主的封号啊。女子称王,此中荣耀无异于大将封狼居胥,文臣配享太庙!”李溪臣接着调侃道,“所以妍王殿下,可千万不敢自称奴家啊,否则岂不是折煞了小人?”

    秦倾城嫣然一笑,毫不矜持地坐到了李溪臣身边:“本宫不让说,奴家也不让称,你到底要倾城怎么样嘛……”

    同坐于一张塌上,面对近在咫尺而又豪放魅惑的秦倾城,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香味,李溪臣那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居然脸红了起来。论容貌,苏雩沫比这个妍王还精致几分;论气质,墨溪也比这个长公主更为清纯可爱,然而李溪臣偏偏就是把面对女孩子

    脸红的第一次献给了这个城府如海,容貌如妖的秦倾城。

    “还妍王呢,我看你叫阎王还差不多。”李溪臣轻声嘀咕完,便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把屁股往边上挪了挪。

    “你说什么?”秦倾城明明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但还是装了个糊涂反问道。

    “没什么。”李溪臣干咳了几声,端起了早就凉了的茶水。

    “入夜不饮浓茶,况且这茶都凉了,喝了容易伤身体。”秦倾城一边说,一边用火折子点燃了炭炉,又将茶壶放于其上,“不过奴家这倒是有一点安神助眠的药茶,正适合此时饮用呢。”

    李溪臣看着秦倾城熟练的生火,烧水,洗杯的动作,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阎王殿下还会干这种事。”

    “烹茶本就是雅事,为不俗人烹茶更是大雅之极。奴家怎么就不能会了?”去年冬天,秦倾城大成殿捧雪烹茶入五品,被称为古今破境第一雅事,无数世家公子无不以能喝到这样一杯茶为无上荣耀。

    “我还以为阎王殿下只是酒量好呢。”李溪臣一想起喝酒输给了一个女人,就觉得丢人。

    “其实与你对饮那次,奴家也差不多已经醉了呢。否则凭你七品之境,敢这么欺负人,早就已经被奴家大卸八块了呢。”秦倾城强行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慈手软挽尊。

    随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药茶已经散发出浓浓的香气。秦倾城熟练的用茶夹将茶杯摆到李溪臣面前,而后将茶壶中的安神茶倒入斗笠杯中:“请李大才子试试奴家泡的茶吧。”

    李溪臣秉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信条,接过了茶杯。他凑近一闻,只觉茶香入鼻的瞬间便传遍了四肢百骸,让困顿却亢奋的身体涌现出一种恬静之感。

    李溪臣不敢多喝,只小呷了一口便放下了茶杯:“随身携带这种药茶,看来阎王殿下深夜无眠是常有的事啊。”

    “位高则身孤,多谋则心衰。倾城一直以来都是苦命人啊……”秦倾城一边说,一边装出一种楚楚可怜,需要依靠的神色,身体还不自觉的向李溪臣靠去。

    只这一小口安神茶入肚,李溪臣便困意满满,眼皮灌铅。面对心怀叵测而又摄人心魄的秦倾城,为了防止再发生醉后失控的事,李溪臣赶忙从榻上站起,走到阁边,倚着栏杆把脸直面凉咸的海风。

    “怎么了?”秦倾城明知故问。

    “你......在茶里下毒?!”海风带给他的清醒持续了不到十个呼吸,他便再次敌不住困意,不断的打起了哈欠。这种药性,绝不是茶能达到的。

    秦倾城闻言,没有解释,反而毫不顾忌地将李溪臣喝剩下的大半杯茶喝入了口中。

    这种证明方式,让李溪臣瞠目结舌却又无话可说。

    “你到底要......干什么?!”此时阁中空无一人,李溪臣要是昏死过去,那就真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我要你答应奴家三件事,不然......”秦倾城欲言又止,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你做梦……”李溪臣万万没想到,他已经准备好的约法三章居然被秦倾城抢了先。

    李溪臣伏着案子,蹒跚的爬回榻上,马上就要睡着。他极力的睁开眼皮,朦胧之间,竟看见秦倾城解开了衣襟,露出了香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