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剑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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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老僧扣门

    李溪臣虽然害怕,虽然不情愿,但为了墨溪,最终还是决定连夜去秦倾城那,询问有关雮尘珠下落的消息。

    今晚的月色如水,万籁俱寂,即便夜已深了,也不算很冷。

    但秦倾城在这样的夜晚,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从降生到这个世界整整十八年来,她一直都是天之骄女,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最让她感到挫败的是,即便牺牲了色相,也没能把李溪臣那个看上去极易降伏的年轻人完全拿下。

    失败,是高傲的秦倾城万万不能接受的事。

    “你给我等着。”秦倾城恨恨的咬紧牙关,她浑身散发的“杀意”,竟让门外的两名千牛卫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冷。

    就在此时,李溪臣倒是识趣的送上门来。

    “烦请两位大哥帮我通禀一下,就说草民李溪臣有要事求见长公主殿下。”李溪臣有求于人,声音也弱了很多。

    但是那两个挎刀的千牛卫,却无视了李溪臣的请求,只是伸出一只手,拦在他的面到,冷冷的说到:“长公主殿下晚上一律不见客。”

    李溪臣看了一眼魁梧凶悍的带刀侍卫,觉得硬闯并无胜算,再加上此时确实太晚,要是贸然闯进女子闺房,怕是有嘴也说不清。

    叹了口气,李溪臣转身离开。

    “让他进来。”门内传出的声音,冷静中藏着一丝激动。

    “可是......”千牛卫有些担心。

    “本......我说,来他进来!”秦倾城用不容置疑的命令道,但不知为何,却生生把“宫”字换成了“我”。

    李溪臣见两名千牛卫将门推开,让开一条路后,心中先是一喜,随后便害怕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态,李溪臣整理好心中的惧意,抬脚跨进了门槛。

    屏风之后,灯火阑珊。阑珊之中,美人轻笑。

    秦倾城一袭薄纱之下,隐隐露出红色的衬里睡衣,她交叠着双腿,慵懒的靠在床栏之上,尽显高贵妩媚。

    场景香艳,诱人犯罪。

    但李溪臣却完全没这个胆子乱想,此刻的他只是讪笑着挠头,不敢说一句话。

    “哟?咱们胆大如斗的李才子,怎么害怕成这样?”秦倾城红唇微启,玩味笑道,“奴家依稀还记得,就在今天下午,某些人还把奴家逼在墙角,要奴家乖呢!”

    李溪臣的汗,顿时就下来了,他终于发现自己这是主动跳进了一个早已布好的陷阱。他的脸上流露出懊悔、自责、害羞、尴尬等等表情,十分丰富。

    秦倾城看着李溪臣出糗难堪的神色,强忍住笑意,打算乘胜追击,让李溪臣直接羞死;“李大才子,你说奴家现在,够不够乖啊?”

    这种糖衣炮弹式的攻击,李溪臣只有石板厚的脸皮显然是扛不住的,他羞赧地抱歉道:“长公主,您别开玩笑了……草民,醉后失态,实在有失……有失体统……还请长公主恕罪……”

    李溪臣的话,越说越轻。秦倾城的笑,越来越深。

    “李大才子这么说,真是让奴家有些无所适从了呢~”如果说之前秦倾城只是要让李溪臣难堪,那么此刻则是单纯的玩心大起。她的语气之中,故意多了几分娇嗔,几分俏皮,而她的神色,更是有几番哀怨,几番委屈,“奴家原以为,肯定会有几句表扬的呢……”

    这一幕,真是让闻者伤心,见者心疼。毕竟演技,是秦倾城从小就耳濡目染,手拿把攥的东西。这种精湛的演技,此刻用来对付官场、情场双白痴的李溪臣,无疑是致命的大杀器。

    李溪臣的脸,已经像秋天的柿子那般通红,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长公主你就别取笑我了……草民真的知道错了……”

    秦倾城见李溪臣一味

    的低头认错,竟然觉得有些失望和无趣,于是从床沿上站起,带着一股迷人的香气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带着一种女王式的娇弱,意犹未尽的拿李溪臣开起了涮:“在奴家看来,李大才子大晚上的过来,不光光是为了认错那么简单吧~”

    李溪臣闻言,终于抬起了头,他发现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不仅仅有这个年纪没有的成熟和妩媚,更有这个年纪没有的智慧和心机。

    “长公主,您真是有一双洞彻世事的慧眼呐。”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溪臣抓住了这个机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您这就叫‘瞻山识璞,临川知珠’,你这就叫‘管中窥豹,以小见大’,您这就叫做‘见微知著,洞若观火’,您这就叫……”

    “李大才子,我没听错吧?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低下您那高傲的头颅,拍起了马屁?”秦倾城实在听不下去这种违心的表扬,便幽怨的打断道:“这个墨溪,有那么漂亮吗?我看你也不像澈儿那般好色肤浅啊,怎么也会陷入温柔乡里爬不出来?”

    李溪臣听秦倾城终于不自称奴家,松了口气:“只要长公主能告知草民雮尘珠的下落,莫说拍几个马屁,便是要我为长公主端茶送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李溪臣说这话的时候,很诚恳。但秦倾城听到这般诚恳的话,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些奇怪的感觉:“三个多月前,你即便死,也不愿意低头,现在为了墨溪,居然这么说……本宫真是好奇,那个墨溪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姑娘。”

    “拥有的时候,不懂珍惜,明白的时候,却已经失去,失去之后,整天想着弥补……这种痛苦,要比所谓的丢脸伤人的多。”李溪臣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悲伤,“等到长公主有一天也像我这般,体会到了失去心中所爱的滋味,便会懂我现在的心情了。”

    听完李溪臣的话,秦倾城坚定的摇了摇头:“本宫绝不会有那么一天!再说,本宫也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会有哪个男人能值得本宫为之倾心!”

    李溪臣笑了笑,淡淡的说到:“没遇到墨溪之前,我也曾像长公主那般自信。”

    “你!”秦倾城再次被李溪臣的言语激怒,“哼!那我们走着瞧,看最后,谁输谁赢!”

    听秦倾城语气之中带着怒气,李溪臣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学起了墙头草,开始两边倒:“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想长公主这般的人,岂能被“情”字套住手脚,不可能的嘛……哈哈哈哈哈……”

    李溪臣笑的十分的假。

    秦倾城出生在长安城的皇宫之内,什么老谋深算,善于伪装的人没见过?李溪臣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尬演,岂能逃得出秦倾城的法眼:“你知不知道,你骨子里太傲,根本不懂什么叫曲意逢迎,更装不出低三下四的样子。”

    李溪臣默然。

    既然装不了,那就不装了。

    他挺起背,抬起头,顶上秦倾城的目光,说到:“长公主,雮尘珠的下落,我必须知道。我求不来,可以用东西换!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换!”

    秦倾城笑了,她这个笑,是因为她终于不用再怀疑自己坚守了十八年信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够做到无欲无求,只要是人,就必有软肋,而只要能抓住一个人的软肋,就可以轻松的将之降服。李溪臣他不要金钱,不要权利,不要名誉,甚至能克制住美色的诱惑,却偏偏输给了一个最没用的‘情’字……。

    秦倾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她不明白的是,墨溪除了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逆鳞。而逆鳞,藏在胸口之下,是不能碰的。

    “本宫确实知道雮尘珠的下落。”幸好现在的秦倾城,只是打算利用一下他的软肋,并没有打算触碰他的逆鳞,“而且,本宫确实也看中了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李溪臣听到这句

    话,瞬间展颜:“请长公主直言相告,草民必定履约!”

    秦倾城寻到了制服李溪臣的办法,倒是不急了,她坐回床沿之上,淡淡说了一句:“雮尘珠不在九州境内,所以你即便知道它的位置,也出不了国门去寻。况且即便你强行闯关,恐怕凭你现在的道行,去那里也只能是送死。”

    “长公主只需告知雮尘珠下落。”李溪臣早就猜到取得雮尘珠必然没有那么容易,所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说起话来,也极有自信,“至于怎么取得,那就是草民自己的事了。”

    秦倾城点了点头,对李溪臣的勇气表示赞许:“雮尘珠的下落,在九州西北,三危山外……”

    李溪臣激动的竖起耳朵,等待着听接下去的话,但过了足足十息,也没听到下文:“这就……没了?三危山外,何止万里,长公主不会耍我吧?”

    秦倾城毫不掩饰,奸诈一笑:“你都没拿东西来换,本宫岂能合盘托出?要是万一你得到消息后,就翻脸不认人,那本宫岂不是两手空空?”

    李溪臣震惊了,他没想到贵为圣帝长女的秦倾城,居然会打这种小算盘:“长公主,你是殿下之尊,我是一介草民。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涮您玩啊。”

    秦倾城闻言,没有直接回答李溪臣的话,而是有意无意的撩起薄纱,露出她那条雪白的大长腿,再次魅意十足的道:“是吗?可是奴家一想起下午的事,心里还是觉得怕怕的呢……”

    此情此景此语,李溪臣就没办法了。他现在内心唯一的想法,就是后悔:“李溪臣啊李溪臣,你喝酒喝不过一个女人也就算了,怎么酒后还能干出那种羞耻的事来啊……这倒好,成了被人拿来要挟的把柄了,你自己说,这可怎么办?真是可悲!可叹!可气!”

    “那烦请长公主速速告知要草民做什么。”李溪臣只好接受秦倾城“先办事,再付款”的提议,催促道。

    “不急。”秦倾城微微一笑,“具体要你做什么,本宫现在还没有想好。”

    李溪臣忍到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带着一丝愤怒,直呼道:“秦倾城!你别以为你是什么皇族血脉,就能把我当成傻子!若是你十年之后想好,那我岂不是要等你十年?!和你直说了吧,我答应过墨枫掌教,今年的春节,我必须找到雮尘珠!”

    唯唯诺诺半天的李溪臣一旦鼓起勇气开口,就准备将郁闷一泄而空:“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我还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说完,李溪臣收起了畏畏缩缩的样子,而是直接盯着冰肌玉骨,风姿绰约的秦倾城,直面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但秦倾城面对李溪臣的直呼名讳,却没有过多生气。再面对选择时冷静思考,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

    “你放心,再过一个来月,本宫便会把任务说给你听。”秦倾城的话,模棱两可,看似做出了让步,却仅仅是虚晃一枪,“至于你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秦倾城说完,便不再说话,只是等待着李溪臣的反应。

    无声之中,互相博弈。

    片刻之后,李溪臣先一步屈服了。因为他比秦倾城,更输不起。

    这雮尘珠的下落,连萧老都不知道。皇族之人,会看《始帝大典》的闲人本就不多,再加上他那不肯低头的性子,极有可能见一个皇族就惹一个皇族。俗话说,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李溪臣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好吧。我同意。”李溪臣面对这个比秦澈要难对付的多的秦倾城,无奈投降,“今年秋天,希望长公主不要爽约。”

    ……

    等到李溪臣走出房门,已过子时。

    此时虫鸟皆眠,风月无声。但是山门之外,却有一老僧叩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