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沧之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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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少年入浊世 第五十七章 双重影(三)

    “不对。不是他杀的。”柴寒楼摇摇头。

    “那日,就是他要的因果!”鬼女气呼呼的反驳。

    柴寒楼抬起眼睛,看向鬼女:“可因果不在他身上。”

    鬼女咬咬嘴唇,眼里慢慢转着泪水:“可师父死了……”

    “他是用因果,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柴寒楼解释。

    “你为什么要替他辩白,再说了,什么人那么重要?”鬼女转过身,看着地上满满的松软的叶子。

    柴寒楼歪歪头,依然面无表情:“替他辩白是因为他今后要成为南恒的王。那么重要,是因为他救得那个人,会保护南恒未来的王。”

    鬼女听了这话,转转眼珠子,扭头看向柴寒楼:“你偷看了周隐的未来对不对?”鬼女见到柴寒楼慢慢躲开她的眼神,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心情一下变好,又面向柴寒楼,得意的问他:“那个文息,在周隐的未来对不对?”

    柴寒楼偷看了一眼鬼女,点点头,道:“嗯。他在某个拐点十分重要。”

    鬼女立刻激动的靠近柴寒楼。她觉得这种故事很有趣。尽管她经常缠着柴寒楼叫他讲外面人类的故事,但是这种能知道别人未来的事,要好玩一万倍。

    这类似某种得知别人命运的先知。

    “然后呢然后呢?”

    “这是天机,不能讲。”柴寒楼想起之前他对周隐说的话。他说周隐不值得自己预言。

    但南恒未来之王,苍生救世主的未来,绝对值得预言。

    然而文息的价值,竟然只出现在别人的未来里。仅在柴寒楼这里是这样的。

    “就讲一点就好。是生是死,是背叛还是忠心,啊?”对于一个下人,背叛与忠心,是个很关键的趣味。

    柴寒楼挣开鬼女的手,摇摇头道:“不能说。”

    “寒楼最好了……”鬼女突然伸出自己和柴寒楼相比瘦小的胳膊,抱住了眼前的黑色大斗篷:“寒楼会告诉我的,对吗?”

    柴寒楼经常会被鬼女这样软磨硬泡,也就不愿意吃这一套了。他扭过头,躲开鬼女那双晶晶发亮的眼睛:“不行就是不行。”

    鬼女无奈的松开怀抱,盘坐在地上,用手托着下巴,转转眼珠子就又是一个鬼点子:“你就告诉我一点,我给你一个礼物。”

    柴寒楼没有说话。

    “这个礼物,你一定喜欢。”

    柴寒楼扭过头,看着鬼女:“他会陪伴周隐很久,毫无怨言。就像他存在的使命一样。”柴寒楼低低眼睛,没有抬起来:“类似周隐王的使命,我,守望南恒的使命。”

    突然,他感受到心口十分的温热。等他看过去时,就见到鬼女伸手按在自己的心脏部位,那里还隐隐发着光。

    “这是魅族的本领。”鬼女得意的说:“它能让你感受到我的存在,腰带常常失灵,是人族的玩意,而法术不会。我的心跳,会和你一起心跳,我的呼吸,会和你一起呼吸。我活着,你就能感受到我的喜怒哀乐阴晴无常,我死了,就会到你的心里去。”

    柴寒楼看着她慢慢讲完,觉着心房处更加温热了。他突然皱起眉头:“为什么

    突然谈起死了?”

    “没有啊,只是要列举完嘛。”鬼女把手拿下来,回驳柴寒楼。

    柴寒楼看着鬼女,又低头看向那刚刚发光的地方。

    他竟然能微微扬起了嘴角。

    这是一种什么感情?超乎爱慕。他搞不清楚。

    她最清楚他想要什么。就是这种绝对的信任和感情。她没被外界所污染过,她最纯粹。

    周如站在宫门口,永远痴痴的望着瞻青台的飞檐。那里的铃铛随风一响,那微弱的声响几乎就能惊碎她三颗魂魄。

    那就像是那日雨中,风挟着雨丝,拨动他睫羽,从眸间穿过直达她心底的那一缕凉气,瞬间攀爬到她每一寸肉骨的躯体中,她像中了邪一样,淹没在那日伞下无尽的回味里。

    “郡主,没有要。”漆耳拿着送到瞻青台,又退回来的那把伞,看着周如。

    周如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伞,看着最后一朵白昼的云飞过飞檐,夜色吞没整个天空。

    “对了郡主,王后请您去清宇台画屏风呢。这可是您最拿手的。”漆耳笑着道。

    周如有个称号,叫画屏郡主。从四岁就拿起了画笔,第一次画,就画出了一只丹顶鹤来,被不爱讲话的邢王后夸到了天上去。

    其实邢王后和周如一样,没有一张巧嘴。却又一双巧手。

    邢王后善书。写的是行书,与周器相媲,没什么大不了的。

    朝内元微绅的行书最妙,邢王后能与其不相上下。

    周如看向漆耳:“能明日去吗?”

    “当然。只要郡主愿意,什么时候都成。”漆耳笑着回道。

    周如笑着扭身往里面走:“不能违背了王后的最后期限。”

    “奴婢说的,就是王后对通传讲得。”

    突然,她听到了一阵箫声,与她一同听到的,还有青音斋的周罗,桂枝宫的瞿归云。

    箫声来处是心事人,箫声闻者亦是心事人。他们都是一片天空之下,他们也都各怀心事,各望各的天空。

    白日。下朝后,周隐往储华宫走。他再度遇到了柴寒楼。

    周隐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换条路走了。因为每次遇到这个人,都在这个方向。

    柴寒楼这次再次遇到周隐时,没有带他会瞻青台,直接当场预言:“世子殿下有两颗心脏。”

    “你瞎说什么呢?”周隐不耐烦的皱起眉头,脸上微微显着愠色。其实他心里是不舒服的,毕竟上次两个影子太准了。就是他,和周立。

    他做的事成了周立,周立,也成了他?

    柴寒楼只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周隐心里不由得窝火,他看着柴寒楼离开,扭头问文息:“这人脑子……”

    “他在帮你,府君。”

    周隐看着和柴寒楼一个表情的文息,心里的火更旺了。他不打算回宫了。他要去找自己老师讨教讨教了。

    来到习深府上,他还是被迎进了书房。推门还没脱鞋,就见到了那幅习虞的画像。

    他站在原地,仔细端详着这幅画像,奇怪的问:“如果不是

    姑娘说,我觉得我自己也会觉着自己和这位将军很像。”

    英姿飒爽。

    习文文跟在习深身后,看向周隐,再看了看墙上的画,选择了沉默。

    习深坐到案后,回头看了一眼画像,又扭回来,斟酌倒了一杯茶,然后道:“你坐下。”

    周隐听了话,就做到侧案后面了。

    “殿下对今日早朝的事,怎么看?”习深抬眼看向周隐。

    周隐疑惑:“什么?”

    习深一愣,提醒周隐:“就是,拢水郡的事啊。”

    周隐挠挠头,抬眼看,习深就已经不满意了:“弄了半天,早朝那么长时间您神游呢!”

    习文文偷偷捂嘴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周隐,立刻止住。

    周隐见势,就连忙安慰:“哎呀,不就是拢水郡的事嘛。

    拢水郡归大瞿,明仲卿拉拢也是正常的嘛。”

    “可拢水郡有一半是在南恒境内的,况且,出了拢水郡往南,便是翁山,两岸高峻,长驱直入,到了另阳跟前才有关隘啊。”习深说完,就哀哀的叹口气。

    “那又能怎么办,还能新建个关隘不成?再说了,像老师说的那种情况,不得要乌月关和李令关真开战嘛,这现在,哪来的由头开战。”

    习深听了周隐的话,立刻反驳:“你还别说,还真有。

    不管怎么说,六殿下在南恒,只要六殿下一张信纸到沧元,说南恒求亲不娶,便是有辱沧元……”

    “不会的,舍然怎么可能。”周隐笑着摆摆手。

    习文文听着这话,清楚这个舍然与六殿下是同一个人。看向周隐那极其信任的表情,心底有些不自在。

    “是不可能。但是蔚帝会这么想吗?现在由于太后丧期不能娶。可南恒一点态度也不表,又觉得咱不尊重。”习深撇撇嘴,表明这个情况略显窘迫。

    周隐搓搓下巴,斜眼试探:“这不算大问题吧?”

    “就怕要是真演变起来,就会愈演愈烈。”习深说完后,周隐没有再接话。

    然而习深却又调转话题,讲起了大瞿:“不过话说起来,岳氏和姜氏在杨洛郡集合,若和国公想的一样,明仲卿手里的兵权真被夺走了,也是有可能的。”

    “那这下民起义据点,准备怎么办呢?”

    习深抬眼看了看正举杯抿茶的周隐,道:“集合,就说明想要北上。北上可是钟鸣关,那里有百里三郎。可要是南下的话,相对就薄弱。若岳氏姜氏联合对付乌月关,李令关再趁机攻打,可以说乌月关没什么力量可说了。”

    周隐手里转着茶杯,道:“那应该怎么办呢?”

    “我要是百里三郎,就死守钟鸣关,雷打不动。”

    “可百里将军擅长攻。他恐怕不会像老师说的那样。”周隐摇摇头,然后接着说:“他在明家面前,肯定想着耀武扬威,怎么会一个屁也不放,等着姜氏岳氏往南打,肯定想着在北边就灭了他们。”

    “那该怎么灭?”习深问。

    “要我说将军就不该动!”明淑卿不耐烦的拂拂袖子,看着案后坐着的百里三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