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旧年故事的后半段(二)
“啊，您说什么？”
白夜闻言，坚定无比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不知老太尉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而老太尉看着白夜稚嫩的小脸，以及对方那对灿若星辰般的双眸，有几分追忆地说道:
“当初，有那么一个少年，曾孤身进入到老夫的帅帐内，明明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可他的神情，却与你此刻如出一辙……”
白夜看着老太尉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的缅怀神色，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那个人，也想要拜您老为师？”
话一出口，白夜顿时感觉出不对劲来。
也没听说过有谁拜师会被刀架脖子上啊？
老太尉没好气地瞥了白夜一眼，微恼道:
“那少年是为了平息纷争，才会来老夫的帅帐…若非是他，或许当时的朝廷未败于北魏，就先亡于内乱之中了。”
老太尉说话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记忆中那个少年的欣赏与肯定。
而白夜听到老太尉的话，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
少年，内乱。
这令他很容易就想到了某个人。
因此，白夜有几分紧张地试探道:“能令老大人至今都念念不忘，想来，当初那人必是有大本事的国之干才…”
“不知，您老说的可是如今枢密院里的哪位大人吗？”
老太尉闻言，却忽地笑出了声来。
“你这小家伙，不仅胆识过人，还很有好奇心啊……”
白夜闻言，露出了讪讪的笑容，听老太尉说道: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老夫所说的当初那少年，并非是枢密院之人，而是一个本该消失于历史里的旧人…”
“估计现在，他大概躲在某个地方，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吧……”
老太尉说罢，不经意看了看白夜忽然变得有几分严肃的脸色，微微诧异道:
“看起来，你对这人的结局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白夜犹豫了一下，终究开口答道:“是，小子并不感到意外。”
老太尉闻言，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白夜，听其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
“若小子所料不错的话，您老所说之人，名字是叫做郑东岳吧……”
“！！”
老太尉脸色微变，忽然想起了久远之前，那个
一身花钿绣服，神态傲然的少年。
“你…认识他？”
老太尉语气平淡，但眼神中却骤然间多了几分犀利。
“小子与东岳先生不过只有两面之缘，称不上特别熟悉。”
白夜此言，倒纯粹是字面之意。
因为他真的就只见过郑东岳两次。
但此刻老太尉多少有几分陷入于自己的情绪之中，并没察觉出白夜语气里的异常。
老太尉沉默了片刻，突然对白夜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你这小家伙既然见过了他，那他现在身体可好？”
“这么一想，那小子现在已到了而立之年了，他是否已经娶妻生子，过上了平常百姓的生活？”
白夜听到老太尉对郑东岳亲切的昵称，还有语气中所藏着的希冀之意，不由正色道:
“他死了。”
“你说什么？！”
上一刻还隐隐有些许幻想的老太尉，双手骤然攥紧，冰冷道: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在小子拿回随珠的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东岳先生他…就死在了小子的面前。”
“他走的时候…还安详吗？”
老太尉的语气中有几分不忍。
“应该不太安详吧…毕竟，东岳先生心口插着一把刀，想来，应该是锥心之痛。”
老太尉闻言，不禁喟叹道:“是我对不起他…”
……
这世上值得悲哀的词语有很多，其中必有‘悔之晚矣’。
白夜静静地站在老太尉面前，看着对方皱纹横布的脸上，充满着名为自责的情绪。
从老太尉的反应来看，侧面证实出宫正对他所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白夜不禁心中微沉。
而老太尉平复了下情绪，神色复杂地看着白夜，说道:
“说说吧，他是怎么走的。”
白夜点头，将有关随珠案的事情，又原原本本地对老太尉讲了一遍。
当然，还是那套对皇帝的说辞，其中隐去了相府地下密室的秘密。
老太尉听后，又沉默了良久，而后对白夜问道:
“关于当年郑家的旧事，你都知道多少？”
说这话时，纵然以老太尉的城府，也多少感到有几分离奇。
他是做梦都未曾想到过，有朝一
日，自己会与一个七岁多的孩子谈起这桩往事。
而白夜闻言，把宫正此前对他所讲的，有关于郑子聃与郑昭博父子两代权臣的故事转述了一遍。
老太尉听后，唇角却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淡淡道:
“你所知道的，恐怕不止这些吧？”
白夜闻言一惊，正欲解释些什么，却听老太尉继续说道:
“时过境迁，老夫的大半截身子都已经埋入了黄土之中，也不必对你这小家伙说什么谎话。”
“你若愿意，就当是听老夫讲段已过去了的故事，也算对得起郑东岳这小子了；
你若是不想听，那就当老夫未曾提过这茬，接着讲你的马的事。”
白夜闻言，没有半点犹豫，回答道:
“小子愿洗耳恭听。”
老太尉会心一笑，看着忽地变得有几分黯淡的天光，说道:
“刚才你这小家伙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了先帝驾崩，郑昭博会同郑太后，企图另立新君。”
“众所周知，先帝驾崩时还不到而立之年，身后既没留下血脉子嗣，也没有同胞兄弟。”
“在这种情况下，郑昭博为了稳住郑家当时摇摇欲坠的地位，所以决定拥立徽宗皇帝的侄孙，一个年不满八岁的小孩子做皇帝。”
白夜闻言，忍不住说道:“徽宗皇帝的侄孙，也就是先帝堂兄弟的孩子，这已并非是皇族，而是宗室了，根本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你说的不错…徽宗皇帝生性风流，共有二十多位皇子。
而先帝乃是徽宗皇帝的三皇子，除先帝外，尚有大皇子齐王，二皇子淮王在世。”
“而他们两人俱都是徽宗皇帝的前皇后所生，可谓正统，按理来说，怎么也不会轮到一个年幼的宗室来当皇帝。”
“所以…当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后，这二位便马不停蹄地从封地赶到洛阳，想抢在那个小孩子前登临帝位。”
说到此，老太尉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白夜接话道:“看来，这二位王爷是失败了。”
“不错，他们二人自恃身份尊贵，认为只要成功在洛阳露面，就能登高一呼，顺利登位。”
“可惜，此二人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一前一后刚进洛阳不久，就被郑昭博骗进宫去，给乱刀砍死了。”
“……”
（本章完）
白夜闻言，坚定无比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疑惑，不知老太尉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而老太尉看着白夜稚嫩的小脸，以及对方那对灿若星辰般的双眸，有几分追忆地说道:
“当初，有那么一个少年，曾孤身进入到老夫的帅帐内，明明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可他的神情，却与你此刻如出一辙……”
白夜看着老太尉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出的缅怀神色，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那个人，也想要拜您老为师？”
话一出口，白夜顿时感觉出不对劲来。
也没听说过有谁拜师会被刀架脖子上啊？
老太尉没好气地瞥了白夜一眼，微恼道:
“那少年是为了平息纷争，才会来老夫的帅帐…若非是他，或许当时的朝廷未败于北魏，就先亡于内乱之中了。”
老太尉说话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记忆中那个少年的欣赏与肯定。
而白夜听到老太尉的话，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
少年，内乱。
这令他很容易就想到了某个人。
因此，白夜有几分紧张地试探道:“能令老大人至今都念念不忘，想来，当初那人必是有大本事的国之干才…”
“不知，您老说的可是如今枢密院里的哪位大人吗？”
老太尉闻言，却忽地笑出了声来。
“你这小家伙，不仅胆识过人，还很有好奇心啊……”
白夜闻言，露出了讪讪的笑容，听老太尉说道: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老夫所说的当初那少年，并非是枢密院之人，而是一个本该消失于历史里的旧人…”
“估计现在，他大概躲在某个地方，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吧……”
老太尉说罢，不经意看了看白夜忽然变得有几分严肃的脸色，微微诧异道:
“看起来，你对这人的结局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白夜犹豫了一下，终究开口答道:“是，小子并不感到意外。”
老太尉闻言，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白夜，听其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
“若小子所料不错的话，您老所说之人，名字是叫做郑东岳吧……”
“！！”
老太尉脸色微变，忽然想起了久远之前，那个
一身花钿绣服，神态傲然的少年。
“你…认识他？”
老太尉语气平淡，但眼神中却骤然间多了几分犀利。
“小子与东岳先生不过只有两面之缘，称不上特别熟悉。”
白夜此言，倒纯粹是字面之意。
因为他真的就只见过郑东岳两次。
但此刻老太尉多少有几分陷入于自己的情绪之中，并没察觉出白夜语气里的异常。
老太尉沉默了片刻，突然对白夜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你这小家伙既然见过了他，那他现在身体可好？”
“这么一想，那小子现在已到了而立之年了，他是否已经娶妻生子，过上了平常百姓的生活？”
白夜听到老太尉对郑东岳亲切的昵称，还有语气中所藏着的希冀之意，不由正色道:
“他死了。”
“你说什么？！”
上一刻还隐隐有些许幻想的老太尉，双手骤然攥紧，冰冷道: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在小子拿回随珠的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东岳先生他…就死在了小子的面前。”
“他走的时候…还安详吗？”
老太尉的语气中有几分不忍。
“应该不太安详吧…毕竟，东岳先生心口插着一把刀，想来，应该是锥心之痛。”
老太尉闻言，不禁喟叹道:“是我对不起他…”
……
这世上值得悲哀的词语有很多，其中必有‘悔之晚矣’。
白夜静静地站在老太尉面前，看着对方皱纹横布的脸上，充满着名为自责的情绪。
从老太尉的反应来看，侧面证实出宫正对他所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
白夜不禁心中微沉。
而老太尉平复了下情绪，神色复杂地看着白夜，说道:
“说说吧，他是怎么走的。”
白夜点头，将有关随珠案的事情，又原原本本地对老太尉讲了一遍。
当然，还是那套对皇帝的说辞，其中隐去了相府地下密室的秘密。
老太尉听后，又沉默了良久，而后对白夜问道:
“关于当年郑家的旧事，你都知道多少？”
说这话时，纵然以老太尉的城府，也多少感到有几分离奇。
他是做梦都未曾想到过，有朝一
日，自己会与一个七岁多的孩子谈起这桩往事。
而白夜闻言，把宫正此前对他所讲的，有关于郑子聃与郑昭博父子两代权臣的故事转述了一遍。
老太尉听后，唇角却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淡淡道:
“你所知道的，恐怕不止这些吧？”
白夜闻言一惊，正欲解释些什么，却听老太尉继续说道:
“时过境迁，老夫的大半截身子都已经埋入了黄土之中，也不必对你这小家伙说什么谎话。”
“你若愿意，就当是听老夫讲段已过去了的故事，也算对得起郑东岳这小子了；
你若是不想听，那就当老夫未曾提过这茬，接着讲你的马的事。”
白夜闻言，没有半点犹豫，回答道:
“小子愿洗耳恭听。”
老太尉会心一笑，看着忽地变得有几分黯淡的天光，说道:
“刚才你这小家伙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了先帝驾崩，郑昭博会同郑太后，企图另立新君。”
“众所周知，先帝驾崩时还不到而立之年，身后既没留下血脉子嗣，也没有同胞兄弟。”
“在这种情况下，郑昭博为了稳住郑家当时摇摇欲坠的地位，所以决定拥立徽宗皇帝的侄孙，一个年不满八岁的小孩子做皇帝。”
白夜闻言，忍不住说道:“徽宗皇帝的侄孙，也就是先帝堂兄弟的孩子，这已并非是皇族，而是宗室了，根本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你说的不错…徽宗皇帝生性风流，共有二十多位皇子。
而先帝乃是徽宗皇帝的三皇子，除先帝外，尚有大皇子齐王，二皇子淮王在世。”
“而他们两人俱都是徽宗皇帝的前皇后所生，可谓正统，按理来说，怎么也不会轮到一个年幼的宗室来当皇帝。”
“所以…当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出后，这二位便马不停蹄地从封地赶到洛阳，想抢在那个小孩子前登临帝位。”
说到此，老太尉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白夜接话道:“看来，这二位王爷是失败了。”
“不错，他们二人自恃身份尊贵，认为只要成功在洛阳露面，就能登高一呼，顺利登位。”
“可惜，此二人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一前一后刚进洛阳不久，就被郑昭博骗进宫去，给乱刀砍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