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五十五章 北冥有鱼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尽管朝廷对于随珠丢失一事极力遮掩，但却收效甚微。
洛阳城内一时间流言四起。
平康坊里几家远近闻名的珠宝铺子，甚至在短短一日之间鉴定了数十件随珠赝品。
勾栏酒肆，街头巷尾，似乎随处可见讨论随珠失窃的身影。
负责洛阳治安的京兆府因此陷入手忙脚乱之中，但却根本阻止不了消息的进一步扩散。
就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几乎全洛阳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
无数人正在好奇着，一言九鼎的皇帝陛下，能否拿出真的随珠来？
……
午后的梧桐宫里洒满了阳光。
白夜站在寝殿一角，凭窗眺望着宫墙外的天地，静默不言。
在他身后，宫正弯着腰，正在低声汇报着:“小殿下，根据皇城司的追查，可以肯定，正是文思殿总管太监布局将随珠盗窃出宫…
但我们发现，与此事有牵连之人，不是像清霜姑娘那般死于非命，就是如同这总管太监一样畏罪自杀…
皇城司所抓捕之人，都是一群毫不知情之人。”
白夜闻言，并未露出惊讶之色，似乎对于这种结果早已有了预判。
他对宫正问道:“那宫外的追查情况怎么样？”
宫正回答道:“陛下责令刑部会同大理寺联合追查随珠下落，但就目前来说，却是毫无头绪。”
“散播流言的人呢？难道没有抓到？”
宫正闻言摇了摇头，回答道:“最开始应该是有人蓄意散播消息，但到后来，完全演变成了百姓们自发谈论…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最先散布消息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白夜闻言，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过身似是不经意般对宫正问道:
“我听说，大理寺卿郎鹤萍是左相大人的心腹？”
宫正看着白夜充满笑容的小脸，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丝丝胆颤。
他恭敬地对白夜回答道“是…不止是大理寺郎大人，刑部左侍郎张浔统张大人也是左相大人的心腹爱将。”
“除了大理寺，还有刑部吗…”
白夜闻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对宫正吩咐道:
“宫叔，备车，准备去鸿胪寺。”
宫正闻言，下意识地反问道:“小殿下可是要去找玉琪儿小姐？”
白夜闻言，笑道:“不光是找玉琪儿，更重要的是，我得找南平王殿下好好谈谈…”
……
再次来到鸿胪寺后方的使馆，白夜却并没受到任何的欢迎。
在一个使团随从的带领下，白夜穿过了木桥，来到了萧湛的书房之外。
换了一身宽松长袍的萧湛，负手站在门边，见到白夜后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不知少阁主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
萧湛话说的很客气，但语气却是极为敷衍。
白夜闻言，像是毫不介意般笑了笑，独身进入了萧湛的书房之内。
书房中，茶香幽幽，沁人心脾。
白夜轻抿了一口有价无市的钧杉银针，咂了咂嘴，倒表现地像是寻常孩童一般。
萧湛暗自瞥了白夜一眼，轻咳一声后对白夜问道:“不知少阁主今日来找本王，可是有什么事？”
白夜闻言，回答道:“小子今日前来，是来向南平王殿下请教一个问题。”
“哦？”
萧湛微笑着反问道:“不知少阁主想知道些什么？”
白夜的小脸上充满着笃定之色，对萧湛问道:“小子想要知道，从我大周皇宫内盗走随珠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湛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实在没想到，白夜竟然连试探的过程都没有，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把问题给抛了出来。
但萧湛发愣之后，迅速地调整了神态，对白夜冷笑道:“少阁主的问题倒真是让本王摸不着头脑…
依本王看来，这随珠压根未曾被盗走，就藏在你们的皇宫里，所谓随珠失窃，不过是你们周人做了丑事后，用来应付本王的借口罢了…
退一万步来说，倘若随珠真的被盗，那本王也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少阁主就算急着要找出贼人，大可以去问你们的大理寺和刑部，而不是跑来问本王这个苦主！”
白夜听完萧湛的一番话，看着对方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却是坚定地对其说道:
“小子心里清楚，此刻
去找大理寺和刑部，无异于问道于盲，唯有向南平王殿下讨教，或许才能有所收获。”
白夜的语气充满着肯定。
但这却令萧湛很是不喜。
绘着青花牡丹的茶杯依旧在冒着热气。
可萧湛的脸色却骤然间冷淡了下来。
萧湛看着白夜，对其冷冷问道:“少阁主此言，莫非是认为所谓随珠被盗之事，本王才是幕后指使？”
萧湛的语气很冰冷，同时暗含着恼怒。
白夜闻言，依旧镇定地回答道:“小子不敢这么想，并且小子今日前来，只是求问于南平王殿下，希望殿下能告知小子答案。”
“好一个求问！”
萧湛对白夜淡淡地嘲讽道:“少阁主不愧是剑阁的少阁主，就连求人的态度都这么硬气。”
萧湛用左手指节轻敲了三下茶桌，同时说道:“少阁主不必再胡乱臆测了，本王的确不知所谓贼人是谁，也与他们没有半分关系…
天色将晚，本王就不留少阁主了…行飞，送客！”
说话之间，一身劲装的行飞便进入了书房之内，对白夜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而白夜见此，却并未显得慌乱。
他站起身来对萧湛说道:“若南平王殿下能解答小子的疑问，小子愿意赠予南平王殿下一份礼物。”
萧湛闻言，面不改色地挥了挥衣袖，显然对于白夜所说的礼物并不感兴趣。
身为大魏南境四州的土皇帝，萧湛什么样的绝世珍宝没见过？
除非白夜能把圣器摘星石拿出来，否则，别的东西他萧湛还真是看不上眼。
行飞适时地挡在了萧湛与白夜之间，对白夜硬梆梆地开口说道:“王爷说了，请少阁主回去休息。”
白夜闻言，抬头，看见行飞自眼角处延伸到唇边的刀疤，便知对方十有八九是军中之人。
白夜深深地看了行飞一眼后，转身便向门外而去。
只不过，他边走边高声吟诵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刚刚坐下的萧湛，听到白夜所言，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夜的背影，同时高喊道:
“少阁主请留步！”
（本章完）
尽管朝廷对于随珠丢失一事极力遮掩，但却收效甚微。
洛阳城内一时间流言四起。
平康坊里几家远近闻名的珠宝铺子，甚至在短短一日之间鉴定了数十件随珠赝品。
勾栏酒肆，街头巷尾，似乎随处可见讨论随珠失窃的身影。
负责洛阳治安的京兆府因此陷入手忙脚乱之中，但却根本阻止不了消息的进一步扩散。
就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几乎全洛阳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
无数人正在好奇着，一言九鼎的皇帝陛下，能否拿出真的随珠来？
……
午后的梧桐宫里洒满了阳光。
白夜站在寝殿一角，凭窗眺望着宫墙外的天地，静默不言。
在他身后，宫正弯着腰，正在低声汇报着:“小殿下，根据皇城司的追查，可以肯定，正是文思殿总管太监布局将随珠盗窃出宫…
但我们发现，与此事有牵连之人，不是像清霜姑娘那般死于非命，就是如同这总管太监一样畏罪自杀…
皇城司所抓捕之人，都是一群毫不知情之人。”
白夜闻言，并未露出惊讶之色，似乎对于这种结果早已有了预判。
他对宫正问道:“那宫外的追查情况怎么样？”
宫正回答道:“陛下责令刑部会同大理寺联合追查随珠下落，但就目前来说，却是毫无头绪。”
“散播流言的人呢？难道没有抓到？”
宫正闻言摇了摇头，回答道:“最开始应该是有人蓄意散播消息，但到后来，完全演变成了百姓们自发谈论…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最先散布消息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白夜闻言，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过身似是不经意般对宫正问道:
“我听说，大理寺卿郎鹤萍是左相大人的心腹？”
宫正看着白夜充满笑容的小脸，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丝丝胆颤。
他恭敬地对白夜回答道“是…不止是大理寺郎大人，刑部左侍郎张浔统张大人也是左相大人的心腹爱将。”
“除了大理寺，还有刑部吗…”
白夜闻言，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对宫正吩咐道:
“宫叔，备车，准备去鸿胪寺。”
宫正闻言，下意识地反问道:“小殿下可是要去找玉琪儿小姐？”
白夜闻言，笑道:“不光是找玉琪儿，更重要的是，我得找南平王殿下好好谈谈…”
……
再次来到鸿胪寺后方的使馆，白夜却并没受到任何的欢迎。
在一个使团随从的带领下，白夜穿过了木桥，来到了萧湛的书房之外。
换了一身宽松长袍的萧湛，负手站在门边，见到白夜后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不知少阁主大驾光临，本王有失远迎。”
萧湛话说的很客气，但语气却是极为敷衍。
白夜闻言，像是毫不介意般笑了笑，独身进入了萧湛的书房之内。
书房中，茶香幽幽，沁人心脾。
白夜轻抿了一口有价无市的钧杉银针，咂了咂嘴，倒表现地像是寻常孩童一般。
萧湛暗自瞥了白夜一眼，轻咳一声后对白夜问道:“不知少阁主今日来找本王，可是有什么事？”
白夜闻言，回答道:“小子今日前来，是来向南平王殿下请教一个问题。”
“哦？”
萧湛微笑着反问道:“不知少阁主想知道些什么？”
白夜的小脸上充满着笃定之色，对萧湛问道:“小子想要知道，从我大周皇宫内盗走随珠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湛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实在没想到，白夜竟然连试探的过程都没有，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把问题给抛了出来。
但萧湛发愣之后，迅速地调整了神态，对白夜冷笑道:“少阁主的问题倒真是让本王摸不着头脑…
依本王看来，这随珠压根未曾被盗走，就藏在你们的皇宫里，所谓随珠失窃，不过是你们周人做了丑事后，用来应付本王的借口罢了…
退一万步来说，倘若随珠真的被盗，那本王也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少阁主就算急着要找出贼人，大可以去问你们的大理寺和刑部，而不是跑来问本王这个苦主！”
白夜听完萧湛的一番话，看着对方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却是坚定地对其说道:
“小子心里清楚，此刻
去找大理寺和刑部，无异于问道于盲，唯有向南平王殿下讨教，或许才能有所收获。”
白夜的语气充满着肯定。
但这却令萧湛很是不喜。
绘着青花牡丹的茶杯依旧在冒着热气。
可萧湛的脸色却骤然间冷淡了下来。
萧湛看着白夜，对其冷冷问道:“少阁主此言，莫非是认为所谓随珠被盗之事，本王才是幕后指使？”
萧湛的语气很冰冷，同时暗含着恼怒。
白夜闻言，依旧镇定地回答道:“小子不敢这么想，并且小子今日前来，只是求问于南平王殿下，希望殿下能告知小子答案。”
“好一个求问！”
萧湛对白夜淡淡地嘲讽道:“少阁主不愧是剑阁的少阁主，就连求人的态度都这么硬气。”
萧湛用左手指节轻敲了三下茶桌，同时说道:“少阁主不必再胡乱臆测了，本王的确不知所谓贼人是谁，也与他们没有半分关系…
天色将晚，本王就不留少阁主了…行飞，送客！”
说话之间，一身劲装的行飞便进入了书房之内，对白夜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而白夜见此，却并未显得慌乱。
他站起身来对萧湛说道:“若南平王殿下能解答小子的疑问，小子愿意赠予南平王殿下一份礼物。”
萧湛闻言，面不改色地挥了挥衣袖，显然对于白夜所说的礼物并不感兴趣。
身为大魏南境四州的土皇帝，萧湛什么样的绝世珍宝没见过？
除非白夜能把圣器摘星石拿出来，否则，别的东西他萧湛还真是看不上眼。
行飞适时地挡在了萧湛与白夜之间，对白夜硬梆梆地开口说道:“王爷说了，请少阁主回去休息。”
白夜闻言，抬头，看见行飞自眼角处延伸到唇边的刀疤，便知对方十有八九是军中之人。
白夜深深地看了行飞一眼后，转身便向门外而去。
只不过，他边走边高声吟诵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刚刚坐下的萧湛，听到白夜所言，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夜的背影，同时高喊道:
“少阁主请留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