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五十六章 旧年之人，旧年之事(上)
萧湛的声音出现得很突然。
而此刻，白夜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书房的门槛之外。
但随着萧湛的话音落地，行飞的身影突然如鬼魅般移动，眨眼之间，便拦在了白夜的面前，令其无法再迈出另一只脚。
白夜停住了吟诵，双眸紧盯着行飞面无表情的脸，低声问道:“九品？”
行飞闻言，默不作声，并未回答白夜的问题。
而萧湛适时地走了过来，说道:“少阁主说笑了…在这世上数来数去，武道九品大高手的数量也不会过百，行飞可不是他们其中之一。”
武道九品，当世少有。
白夜自然是清楚这个事实的。
只是他没想到，即使是未到九品的行飞，竟然也有如此非同常人的身手。
白夜能感觉得到，若是眼前的行飞想要杀他的话，那简直就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白夜突然有些后悔让马长老等在院外了。
而萧湛并不知白夜心中所想。
他见对方陷入了沉默，不由按捺不住好奇，对白夜问道:“敢问少阁主，你是如何知道这段经文的？”
“经文？”
白夜闻言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萧湛所指为何。
他很想告诉对方:这不叫经文，叫课文！只要上过学的都背过，而且不光得会背，还得能应付考试！
但白夜若将心里这番话说出来，萧湛必然认为自己是在胡言乱语。
于是，白夜只能编瞎话回答道:“这是小子从一本古籍上所看到的，看过后觉得此句甚妙，于是就记了下来。”
萧湛闻言，激动地回问道:“那本古籍在何处？是在少阁主手里吗？”
白夜闻言，只是微笑着，但却并不回答。
萧湛见此顿时恍然，冲行飞摆了摆手，让其退下。
片刻后，萧湛与白夜又坐回了先前的位置上。
萧湛命人重新上了热茶，对白夜斟酌着说道:“本王先前有些唐突了，还请少阁主不要见怪。”
白夜心知，萧湛这话必然是违心之言，但凡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相信。
因此，白夜也没表现地有多热情，而是冷静地说道:“南平王殿下客气了
，依您先前之言，小子此次前来是求您的，又怎敢怪罪于您。”
萧湛听到白夜如此夹枪带棒的回答，却也并不恼怒，语气平静地说道:
“既然少阁主并未生气，那本王就直言了，少阁主方才所说的古籍，莫非就是先前说要赠予本王的礼物？”
白夜闻言，摇了摇头，对萧湛说道:“那本古籍是小子很久之前所看到的，如今早已不知丢到了何处，更无法给南平王殿下当作礼物…”
白夜停顿了一下，打量了一眼萧湛的脸色，而后继续说道:“不过，那本古籍上所记载的东西，小子却是至今未曾忘记。”
在萧湛复杂的目光中，白夜流利地背诵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
伴随着白夜清亮的背诵声，萧湛的双眸里渐渐涌现出了光芒。
他默然倾听着白夜的背诵，脸上如闻天籁之音般激动。
而白夜的声音却在突然之间戛然而止。
萧湛顿时一怔，双眸极为锐利地看向白夜，用含有危险气息的声音对白夜问道:“少阁主早就知道这经文是什么了，对吗？”
白夜闻言，平静地回答道:“如果小子没记错的话，这是《南华经》的首篇，逍遥游。”
《南华经》乃是道门三大镇教神书之一，历来不对外示人，因此始终保持着神秘。
但出身太一门的萧湛却清楚，千百年来，道门从不将三大神书示人的根本原因，便是由于这三大神书在传承过程中遗失缺漏了太多内容，只剩下断篇残简留于人世。
就拿这篇逍遥游来说，道门所记载的内容相对能完整一些。
但对于从道门中分裂出来的太一门而言，他们收录的不过是逍遥游中几小段前后不通的文字而已。
太一门乃是北魏国教，但底蕴却很是糟糕。
除了门主慕司年这位儒圣之外，其他地方甚至比不得大周朝的一流门派。
正因如此，萧湛才会如此渴望得到白夜手里的摘星石。
同样的道理，萧湛对于白夜所背诵的逍遥游，也难免垂涎三尺。
……
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萧湛微抿着嘴唇，在心中权衡了利弊以后，对白夜开口问道:
“少阁主是想用《南华经》来换取盗窃随珠之人的消息？”
说罢，萧湛自己都不禁老脸一红，感觉自己所言太过无耻了些。
《南华经》的贵重程度，就算是十颗随珠也是抵不上的。
白夜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湛。
他并没有回答萧湛的问题。
但他那略显嘲讽的眼神，已经告诉了萧湛什么。
萧湛叹了口气，对白夜说道:“我朝太后娘娘前些时日读了少阁主的诗词，她老人家对于少阁主的才气很是喜爱…
若是少阁主能亲自手书，写下这篇逍遥游，让本王带回大魏作为寿礼的话，那本王对于少阁主的疑惑，倒是有些许的见解。”
白夜闻言，脸上丝毫没有惊讶，对萧湛回答道:“那就如南平王殿下所愿，小子会在殿下离开洛阳之前，将其写好并交给殿下。”
萧湛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轻咳一声后对白夜说道:
“关于少阁主的疑问，本王确实不知道答案…
不过，若是让本王猜测…敢窃取皇宫重宝，并且还成功了的话，那这胆大包天的贼人，是否有可能，乃是贵国的前朝余孽呢？”
白夜闻言，顿时感觉一道光忽然在脑海上空划过。
他对萧湛试探性地问道:
“钦？”
萧湛脸上表情毫无变化，好似没听到一般。
白夜想了一想，又问道:
“郑？”
萧湛唇边露出了微笑，说道:“若是让本王来猜的话，或许便是这样吧。”
白夜听到萧湛的回答后，起身对其行了一礼，同时说道:
“时辰已晚，小子先行告退。”
“少阁主慢走，恕本王不远送了。”
萧湛依旧端坐在玫瑰椅上，面色平静地看着白夜的背影消失于眼前。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冽了起来。
如同他身旁，那已有凉意的茶水一样。
（本章完）
而此刻，白夜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书房的门槛之外。
但随着萧湛的话音落地，行飞的身影突然如鬼魅般移动，眨眼之间，便拦在了白夜的面前，令其无法再迈出另一只脚。
白夜停住了吟诵，双眸紧盯着行飞面无表情的脸，低声问道:“九品？”
行飞闻言，默不作声，并未回答白夜的问题。
而萧湛适时地走了过来，说道:“少阁主说笑了…在这世上数来数去，武道九品大高手的数量也不会过百，行飞可不是他们其中之一。”
武道九品，当世少有。
白夜自然是清楚这个事实的。
只是他没想到，即使是未到九品的行飞，竟然也有如此非同常人的身手。
白夜能感觉得到，若是眼前的行飞想要杀他的话，那简直就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白夜突然有些后悔让马长老等在院外了。
而萧湛并不知白夜心中所想。
他见对方陷入了沉默，不由按捺不住好奇，对白夜问道:“敢问少阁主，你是如何知道这段经文的？”
“经文？”
白夜闻言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萧湛所指为何。
他很想告诉对方:这不叫经文，叫课文！只要上过学的都背过，而且不光得会背，还得能应付考试！
但白夜若将心里这番话说出来，萧湛必然认为自己是在胡言乱语。
于是，白夜只能编瞎话回答道:“这是小子从一本古籍上所看到的，看过后觉得此句甚妙，于是就记了下来。”
萧湛闻言，激动地回问道:“那本古籍在何处？是在少阁主手里吗？”
白夜闻言，只是微笑着，但却并不回答。
萧湛见此顿时恍然，冲行飞摆了摆手，让其退下。
片刻后，萧湛与白夜又坐回了先前的位置上。
萧湛命人重新上了热茶，对白夜斟酌着说道:“本王先前有些唐突了，还请少阁主不要见怪。”
白夜心知，萧湛这话必然是违心之言，但凡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相信。
因此，白夜也没表现地有多热情，而是冷静地说道:“南平王殿下客气了
，依您先前之言，小子此次前来是求您的，又怎敢怪罪于您。”
萧湛听到白夜如此夹枪带棒的回答，却也并不恼怒，语气平静地说道:
“既然少阁主并未生气，那本王就直言了，少阁主方才所说的古籍，莫非就是先前说要赠予本王的礼物？”
白夜闻言，摇了摇头，对萧湛说道:“那本古籍是小子很久之前所看到的，如今早已不知丢到了何处，更无法给南平王殿下当作礼物…”
白夜停顿了一下，打量了一眼萧湛的脸色，而后继续说道:“不过，那本古籍上所记载的东西，小子却是至今未曾忘记。”
在萧湛复杂的目光中，白夜流利地背诵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
伴随着白夜清亮的背诵声，萧湛的双眸里渐渐涌现出了光芒。
他默然倾听着白夜的背诵，脸上如闻天籁之音般激动。
而白夜的声音却在突然之间戛然而止。
萧湛顿时一怔，双眸极为锐利地看向白夜，用含有危险气息的声音对白夜问道:“少阁主早就知道这经文是什么了，对吗？”
白夜闻言，平静地回答道:“如果小子没记错的话，这是《南华经》的首篇，逍遥游。”
《南华经》乃是道门三大镇教神书之一，历来不对外示人，因此始终保持着神秘。
但出身太一门的萧湛却清楚，千百年来，道门从不将三大神书示人的根本原因，便是由于这三大神书在传承过程中遗失缺漏了太多内容，只剩下断篇残简留于人世。
就拿这篇逍遥游来说，道门所记载的内容相对能完整一些。
但对于从道门中分裂出来的太一门而言，他们收录的不过是逍遥游中几小段前后不通的文字而已。
太一门乃是北魏国教，但底蕴却很是糟糕。
除了门主慕司年这位儒圣之外，其他地方甚至比不得大周朝的一流门派。
正因如此，萧湛才会如此渴望得到白夜手里的摘星石。
同样的道理，萧湛对于白夜所背诵的逍遥游，也难免垂涎三尺。
……
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萧湛微抿着嘴唇，在心中权衡了利弊以后，对白夜开口问道:
“少阁主是想用《南华经》来换取盗窃随珠之人的消息？”
说罢，萧湛自己都不禁老脸一红，感觉自己所言太过无耻了些。
《南华经》的贵重程度，就算是十颗随珠也是抵不上的。
白夜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湛。
他并没有回答萧湛的问题。
但他那略显嘲讽的眼神，已经告诉了萧湛什么。
萧湛叹了口气，对白夜说道:“我朝太后娘娘前些时日读了少阁主的诗词，她老人家对于少阁主的才气很是喜爱…
若是少阁主能亲自手书，写下这篇逍遥游，让本王带回大魏作为寿礼的话，那本王对于少阁主的疑惑，倒是有些许的见解。”
白夜闻言，脸上丝毫没有惊讶，对萧湛回答道:“那就如南平王殿下所愿，小子会在殿下离开洛阳之前，将其写好并交给殿下。”
萧湛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轻咳一声后对白夜说道:
“关于少阁主的疑问，本王确实不知道答案…
不过，若是让本王猜测…敢窃取皇宫重宝，并且还成功了的话，那这胆大包天的贼人，是否有可能，乃是贵国的前朝余孽呢？”
白夜闻言，顿时感觉一道光忽然在脑海上空划过。
他对萧湛试探性地问道:
“钦？”
萧湛脸上表情毫无变化，好似没听到一般。
白夜想了一想，又问道:
“郑？”
萧湛唇边露出了微笑，说道:“若是让本王来猜的话，或许便是这样吧。”
白夜听到萧湛的回答后，起身对其行了一礼，同时说道:
“时辰已晚，小子先行告退。”
“少阁主慢走，恕本王不远送了。”
萧湛依旧端坐在玫瑰椅上，面色平静地看着白夜的背影消失于眼前。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冽了起来。
如同他身旁，那已有凉意的茶水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