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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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下山虎 第八十七章 血染净地

    京都兵部尚书白勉府邸,今日似乎尚书大人与往常有些不同,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兴奋。

    白勉在下人的服侍下一早便起了床,朝一旁的侍从魏年问道:“我记着不错,今儿是九儿?”

    “大人,正是!”魏年俯首答道。

    白勉轻叹一声,“行吧,走一趟祥符寺!备车!”

    府外早备好了马车,等到白勉上了车便直接朝祥符寺行去。

    宫里最近不太平,他一个兵部尚书不想趟些浑水,某些人办了蠢事,他可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

    不过,今儿是初九,每月的这个时间,都是他必须前往祥符寺的日子。

    祥符寺地处京城东三十里的地界,当然周围都是深山,十里不见人也是寻常事。

    不过今日,白勉出行所带随从众多,如今宫里到处都透着一股诡异,他不得不对自己的安全有些顾虑。

    祥符寺的老主持,已经等候在门口台阶上多时,见着马车,毕恭毕敬的走下台阶,朝着下了车的白勉行了礼,双手合十道了一句:“施主请。”

    一行人很快到了一座静谧禅院,所有人凝神静气,敛襟垂头。

    白勉轻步走入其间,里面已经坐了一位念经女子,瞧不出年岁。

    她此时穿着一件同样花白的袍子,盘着一头花白老发,一张白皙沧桑但难掩精致的面容望向白勉,能够看出此人年轻时的模样,何其风华。

    “来了?”

    白勉笑了笑,点了点头,却是立即叩拜下去,口中轻声呼道:“小勉给娘亲请安!”

    这位老妪,正是白勉的母亲,柳氏,大赫王朝一品诰命夫人。

    虽然白勉已接近天命之年,但在柳氏眼里,始终都是一位长不大的孩子,柳氏朝着自己的儿子招了招手,停下念经动作,“过来吧!”

    白勉笑了笑,流露出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的神情,放松的坐在母亲身边的蒲团上。

    柳氏微微笑着,那张白皙的脸庞上浮现少许皱纹,眉头一皱,轻声道:“小勉,不对啊!怎么,有心事?又是哪家不省心了?你父亲怕你多事,不是已经将你调到兵部了吗?”

    白勉叹了口气,流露出一丝疲态,啐道:“近日宫中确实出了好些事情,已经沉寂许久的诛丁又浮出水面,几日前便有折子递到我的手里,询问京都里好些卫府之中诛丁活动频繁的原因……”

    “安皇后近日与国师走的有些近,本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宫里谁不知道,二十年前他们两视作死

    敌……”

    “皇上呢?”

    “听太医说,皇上偶感风寒,已经几日不理朝政了,勉儿已经有些怀疑,但这些都不是勉儿真正关心的事情,勉儿不想掺和这些杂事,万一之后皇上怪罪下来……”

    柳氏一向聪慧,望了望自己一月未见有些消瘦的儿子,笑道:“你这么做,很对。咱们白家,一成一败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所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想必你在官场这么多年,会比娘亲清楚。”

    白勉点点头,犹豫半晌,终于还是问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父亲他,何时能回?”

    柳氏轻叹一声,并未回答白勉的问话,而是转问道:“勉儿,知道为娘为何一直要在此地吃斋念佛吗?”

    白勉直起身,一脸肃穆,没有吱声。

    “你父亲杀孽太多,让你在庙堂之中无法脱困,为娘只能在此地日夜祷告,祈求你平安顺在,永无灾厄!”

    柳氏抓起白勉的手,“勉儿,别怪你父亲,这庙堂之中暗流涌动,如果你看不明白,也没关系,咱们白家,不是还有清歌吗?”

    听到最后,白勉蔚然点头,神色复杂,难道最终能救白家的,只有靠那小子了吗?

    白勉眼眉低垂,没再说话。

    谁知殿外突然传来章理的声音,“大人!”

    章理是白勉侍童,自然知道白勉的喜恶,平日根本不可能前来打扰母子二人短暂的相距。

    白勉起身,朝着柳氏行完大礼,快步离开禅院。

    院门口,章理望了望禅院方向,极力压低声音道:“大人,咱们被包围了!”

    白勉脸上未掀起一丝波澜,只是轻描淡写的开口道:“哦?”

    章理一脸悚然,猛然跪地,求饶道:“大人,是奴才未能先辩危机,请大人责罚!”

    “你小子请罪干什么!你一个侍童还想揽侍卫的活?起来吧!”白勉看了看庙外的方向,慢悠悠的问道:“说说,提了什么条件?”

    “他们,他们说……”章理犹豫了一下,未敢说出口。

    白勉慢步走在游廊里,朝庙外方向走去,声音之中递出来一丝威严,“说!”

    “他们说,要……要大人的命!”章理低下头,不敢再有逾越之举。

    白勉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脚步微微停住,“我的命,就这么有兴趣?来了多少人?”

    “回大人,此行白府来了四十三人,可对方却有一百多人,显然是早有准备!”章理皱了皱眉头,着

    急道:“大人,您和夫人可先躲进禅院,里面密道已经叫人打开!这里就交给奴才们!”

    “走?多久没见血了,我都快忘了它本来的颜色了!”白勉眼含笑意,望着有些惊慌失措脚步不稳的魏年,斥道:“慌里慌张的作甚!”

    魏年急停抱拳道:“大人,您快些走吧!就要动手了!”

    白勉负起双手,大袖飘摇,似乎一点也不急,“我要是走了,还有我这等份量的鱼饵吗?鱼儿就要上钩了!魏年,吩咐下去,谁都不准轻举妄动,听令行事!”

    “大人?”魏年与章理对视一眼,紧紧跟在后头,显然两人心里比白勉更加着急。

    庙门口,百十来个黑衣人站满了山道口,与白府侍卫对峙着,此时剑拔弩张,显然双方都异常紧张,气氛凝重的可怕。

    为首一人,果真是熟人。

    正是上任兵部尚书的嫡子,方札。

    庙堂之上,从来不缺一朝落败的官僚,派系之争落到实处的最终结果,就是一门一府一姓的彻底溟灭。

    方家就是这么一门落败的庙堂派系,皇上下令株连九族之时,方家上下便有死有逃,倒是这位叫做方札的方家嫡子,一直行踪不定。

    “白勉!”见着这位导致家族灭门的祸首之一,方札的眼里快喷出火来。

    白勉懒洋洋的躺在下人临时搬来的太师椅上,视线扫过一群黑衣之人。

    他这么一坐,倒显得那张由人专门定做的黄梨木太师椅,是专门为了这场围剿而来。

    白勉望向方家的最后一人,笑意凄凉:“我不算薄情!原本还想留着你这条方家最后的狗命,算是对得起方大人为官二十年于此地的贡献!不过既然你自己送上门,就怪不得我收下你这颗值钱脑袋了!”

    “白勉小儿,告诉你,我方某人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哈哈哈!来年此日就是你这死贼的祭日,今天,我就要为我那三百二十口父母妻儿报仇!让白举贤也尝一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方札朝身侧挥了挥手,龇牙道:“给我杀了他们!”

    话音一落,白勉的那双深色眸子里,便出现了一丝动人的神色。

    于是短兵交接,厮杀声、怒吼声、愤怒声,一声更比一声高,声声狂狼,声声又不息。

    白勉独自一人高坐在黄梨木太师椅上纹丝不动,目光平静的看着面门前血流成河,逐渐将清净佛门染成血地。

    最后,他仰头朝天,蓦然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