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信口雌黄
再说赵文与莫不悔分手后，驾起仙剑径自赶往清风阁。
天明时分，远处万顷碧涛中隐现出偌大一座岛屿，岛上一峰冲霄，郁郁葱葱彩烟缭绕，正是清风阁修仙福地灵烟峰。
赵文刚飞近峰头，层云浩渺里蓦然亮起四道剑光，却是秦风格的守山弟子当头拦住了去路。
那四名平沙岛弟子一色青衣，三十多岁的模样，其中一人朝赵文喝问道：“来人报上姓名，清风阁岂容人乱闯？”
他言辞颇是傲慢凌人，赵文也不生气，停下石中剑抱拳说道：“在下赵文，归元牌派归语仙人门下。因有要事，特来求见贵派钱掌门。”
那先开口问话的中年弟子应是四人中的头，一听赵文自报家门，脸上的神色更是阴沉了三分，不冷不热的道：“哦，原来是归元派的赵师兄到了。令师归语仙人人和贵派的归圆仙人昨日午间已到，现下正和敝派几位师尊在明月阁用茶。赵师兄，便请你随我来吧。”
说罢扭头朝灵烟峰冉冉落下，瞧他的身手甚是了得，当有了练气后期境界的修为，而另三名弟子话也不多说，驾剑回转，消失在云层里。
赵文听到归圆仙人与师父俱已到了，心中一定，跟随在那名弟子身后问道：“敢问这位师兄，冯颖冯师妹是否已经回到清风阁？”
那弟子冷哼一声，不客气的反问道：“你问冯师妹做甚？”
赵文见他越发无礼，忍不住心中生出怒火，转念一想，自己此来是为解释误会，令归元两派不致产生嫌隙，实在犯不着跟一个没来由的清风阁弟子翻脸，于是强忍怒气回答道：“没什么，赵某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那名弟子不晓得为何对赵文似乎颇怀敌意，冷冷道：“我派的事，不敢劳赵师兄多问。”说着收起仙剑，双足落到了灵烟峰半山腰的一片松林边。
这松林里被人辟出一条幽径，曲曲折折往着深处延伸，在松林外则是一条石阶筑起的山道，甚是陡峭，从山下一直通到峰顶。
山道两旁迭翠重重，偶有亭阁楼宇隐现。
那名弟子伸手朝着山道上方一指道：“沿着这条凌霄古道往上十五里，就是敝派天阙宫。那是耿掌门修炼之所，也是普天下最高的宫殿之一，据说比贵派的归元疯可要高出数百丈来。”
说到这儿，他的神情不免有些得意，继续说道：“天阙宫也是敝派接待各大剑派掌门的所在，当年天机阁苑阁主她老人家便曾在天阙宫中作客三日，对我清风仙境赞不绝口。”
这当口他鼻子里面突然钻进一股浓烈的酒香，回头一看，赵文正举着一个大皮囊往喉咙里灌酒。
原来赵文不耐听此人牛皮自吹自擂，干脆取出皮囊灌酒解渴，痛快淋漓一番后一抹嘴道：“这位师兄，既然贵我两派尊长都在，就烦你赶快领着赵某前去拜见。”
那弟子看赵文衣着普通，举止大剌剌，心中更是瞧不起，暗道：“归元派号称大陆八大门派翘楚，一直凌驾我清风阁之上，如今看来不过浪得虚名，靠了祖宗的余荫而已。
“这赵文五大三粗甚是粗俗，修为也未必高到哪里，怪不得耿照师弟对我说起赵文时那般不屑。”
他被赵文打断了鼓吹的兴致，不满的哼了声，转身朝着松林里走去。赵文微微一笑，自看破了对方的心思，也不多话，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空山鸟鸣，松涛如琴，若不是赵文怀着心事，眼前这景致确也不错，他急于拜见钱枫与王归语，无心旁顾，只加紧赶路。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松林尽头现出一座颇为壮观的宫殿群落，正是东海五圣中曲仙子驻驾的松溪苑。
紫蕴阁乃松溪苑中的主建筑之一，楼高三层，全部以紫岩砖筑成，周围绿树浓荫，花香缭绕。
那名弟子引着赵文登上三楼的客厅，在门口躬身施礼道：“启禀掌门，归元派弟子赵文在门外候见！”
赵文心头一笑，暗道原来这位仁兄并非不懂礼貌，不过因人而异罢了。
他朝里面扫了一眼，就见正中的主座上，端坐一位身材修长，满头银发的老者，但肌肤红润犹如婴儿，穿着一身宽大的宝蓝袍服，仪态悠闲不怒自威。
老者颔下银髯长逾四尺，直垂过腰际，一双丹凤眼半闭半睁，有意无意也朝着自己瞥了一眼。
赵文在那老者的目光一瞥之下，心头顿觉一震，思忖道：“这位老者该就是清风阁的掌门钱枫了，看上去果真与钱爽有几分神似。”
在银髯老者身旁陪坐的，正是周仙子与黄承轩。
在客位上，一边坐的是归圆、归语两位仙人，另一面却为太和宫的悟通仙人，与一名头发半黑的干瘦道士。
再往外几排，偌大客厅里坐了三四十位形态各异，道骨仙风的修真人物，当是清风阁请来见证的大陆名家耆宿。
钱枫点头道：“请赵师侄进来！”
那名弟子低头应是，转身对门外站着的赵文道：“赵师兄，我派掌门有请。”
赵文微微一笑，说了声“多谢”走进客厅，先朝钱枫等人一礼道：“弟子归元派赵文，向耿掌门及诸位前辈问安！”
钱枫面无表情注视赵文片刻，点点头道：“赵师侄，你总算是来了，请坐下说话。”赵文谢过，在王归语的下手坐下，有清风阁门下弟子奉上三色茶点。
周仙子望着赵文冷冷道：“你就是赵文？”
赵文朗声回答道：“晚辈正是赵文，请前辈指教。”
周仙子鼻子一哼道：“你是归元派弟子，请教二字老身可不敢当啊！不过我清风阁与贵派素无嫌隙，更谈不上恩怨，你为何屡下重手伤了钱师侄，还掠走劣徒冯颖？”
赵文闻言，料想这妇人定是冯颖的师父清风海周若琳南周仙子了，见她言辞咄咄质问自己，似乎全然不知内情一般，不禁有些疑惑冯颖是否已将真相告知了众人？难不成她途中再遭意外未曾回山？
当下他从容答道：“不知冯颖冯师妹是否回山？对于周师叔的问题，她应可为赵某解释一二。”他自己当然也可直接回答，可其中牵涉的内情颇为复杂，甚至有些难以为外人道明。
黄承轩脸带和善笑容，慢条斯理的放下杯盏道：“周师妹，你也实在是心急，赵师侄刚从千里外赶来，气还没缓一口，你便要他回话。依我之见，既然当日之事各有说辞，需要对质，不如先让钱师侄来叙述一下他的所见，然后再让丁师侄和冯师侄一一对质。”
钱枫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诸位仙人有何意见？”
归圆仙人道：“贫道没有意见。”
赵文听说冯颖已经回山心里一松，可脑海里一转念，顿感有异。
他暗暗思量道：“倘若冯师妹已将真相告知了钱掌门和周仙子，他们当不该再做当面对质之举，尤其眼下还有太和宫的人在场，除非他们还不晓得，否则绝不会将钱爽的不齿丑事张扬出来才对。”
此时，客厅外一名青年男子，瘦瘦高高，皮肤微黑，低头垂目，神情恭敬走了进来。
赵文认出他就是钱爽，经一个多月的疗伤休养他好像恢复如初，向着在座长辈一一问安，独对自己视若无睹。
黄承轩说道：“钱师侄，这位归元派的赵文赵师侄，你当日可曾见过？”
钱爽这才看了眼赵文，恭敬的回答道：“启禀葛师叔，那日就是这位赵师兄打伤了我与另两位师弟，还掳走了冯师妹。”
归圆仙人缓缓的问道：“钱师侄，你能否将当时的情形再叙说一遍？”
钱爽不慌不忙回答道：“大约两个月前，弟子和本门的丁、任两位师弟，还有周师叔门下的冯师妹、林师妹奉师门令喻下山历练，到汉州少阴山中采集灵药仙草，以供陈师伯炼制金丹所用。”
他所说的陈师伯，乃清风海五圣中的老大陈圣医，年近二百余年，生性低调，毕生埋首炼丹之术，连掌门的位子也让与了师弟钱枫。
钱爽继续说道：“弟子一行在太阴山游历数日，起初十分顺利，也采集到不少陈师伯所需的药材。到了第六天，弟子等人在太阴山烧堰岭的千步崖上，发现了位列大陆三十六种仙草之一的诛仙奇草，大伙正商量着如何采摘以免伤了它的灵性，不防这位赵师兄打半道杀出，话也不多半句就摘走诛仙草。
“弟子心中不平，上前理论，他却自称是归元派门下归语仙人首徒，浑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赵文苦苦一笑，对钱爽的话也不反驳，只等对方先说完。钱爽的话落在旁人耳里，原也听不出什么破绽，可须知赵文这八年多来一直隐姓埋名，不能暴露踪迹，焉会对着几名清风阁的弟子自报家门？
那里的钱爽越说越委屈，又道：“钱师弟隐忍不住火气，就和这位赵师兄争吵起来，弟子本想从中调解，以免为了这点事情伤了两家的和气，倒让魔道妖孽有了笑料。”
悟通仙人右手拂尘一摆道：“善哉，钱师侄能有此念，不枉为清风阁高徒，只是后来怎的又斗将起来？”
钱枫答道：“这也怪弟子劝阻太晚，丁师兄与任师弟几句话不合便突然动手，丁师弟促不及防受了些轻伤。任师弟一怒之下要为丁师弟讨回公道，被我和冯师妹及时拦住。
“弟子当时想着纵然赵师兄出手伤人，弟子也不该以牙还牙，将事情弄的不可收拾。双方都是八大门派的门下，又有师长在堂，这桩事情日后总可有个说法，却不必与赵师兄动粗，故此弟子劝说住诸位师弟师妹，先行退走。”
这段话说的大义凛然，滴水不漏，把所有过失不对都推到赵文头上，可语句里偏偏没半个字眼诉说赵文的不是。
归圆仙人面沉似水，也不知相信了几分，沉声问道：“钱师侄，既然你们已经退走，后面的事情又是如何发生的？”
钱爽道：“启禀归圆师叔，那日因任师弟受了些伤，我们便没走远，在烧堰岭半山上寻了个古洞住下歇息，想着第二天再到千步崖去碰碰运气。
“我与两位师弟睡在了洞外的树上，将山洞让与冯师妹与林师妹。到得半夜，弟子猛然被一阵惊呼唤醒，与两位师弟赶进洞中一看，林师妹昏倒在洞口，冯师妹却正被白日所见的赵师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睛望向钱枫。
钱枫朝他微一点头道：“无妨，你继续说。”
钱爽应道：“是，弟子当时就看见赵师兄正对冯师妹动手动脚意图不轨，冯师妹尽管极力反抗，却奈何不了他。”
他的话说到这里，赵文再忍耐不住，断喝道：“你胡说！”这一声用上了破魔咒的功法，震得耿照一阵气血翻涌，耳中隆隆作响。
赵文宏声说道：“钱师弟，你是清风阁门下，素有侠名著称于清风阁，当晚之事你若不说，今日赵某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没想到你却颠倒黑白，含血喷人，莫非阁下心中已无良心二字！”
钱爽深吸一口气平复气血，对赵文的质问也不回答，只用目光看向钱枫。
钱枫神色不动，淡然道：“赵师侄，今日既是双方对质，无论钱爽说的是真是假，你也当让他说完才对，稍后自有你说话的机会。”
赵文缓过怒气，点头道：“好，弟子便等钱师弟说完。”
归圆仙人一双锋锐的眼睛注视耿照，道：“钱师侄，你先把话说完。”
钱爽被他盯的心头一颤，赶紧低头道：“其实下面的事情已没什么可多说，弟子想到那日在千步崖，赵师兄看着冯师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可也没料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当下上前喝止。
“赵师兄见弟子等人进来阻拦，连一句话也不说，就突施杀手伤了丁，任两位师弟，弟子一时急火攻心也为他所乘，中了一掌。
“最后我们只得眼睁睁瞧着赵师兄抱走了冯师妹，却无力拦阻，再后来，我们便立刻赶回清风阁，将此事启禀了众位师长。”
黄承轩待他说完后道：“这些事情任师侄都曾禀报过，丁师侄他们的话也与耿师侄所说无差，不过关键在于赵师侄对当日所发生的事情又有何不同说辞，或许其中确存有误会未知。”
赵文嘿然道：“倘若如钱师弟所说，当日他们几位就宿在洞外，赵某又怎么可能胆大妄为到不管不顾，径自闯进山洞去骚扰冯师妹的地步？难道以赵某的修为，还不能发觉洞外另有人在么？”
钱爽回答道：“正因为赵师兄修为卓绝，故才有此托大之举。或是你没想到冯师妹虽然年轻，修为却已到练气之境，及时发觉阁下意图，奋起反抗，令阁下无法顺利得逞。”
归圆仙人不见喜怒，徐徐说道：“赵文师侄，且不急争辩。你先将当日你所经历的事情再和诸位师长说上一遍，与钱师侄说法相同的就不必赘述了。”
赵文平复了一下怒气道：“启禀归圆师叔与诸位师长，那日赵某确因诛仙草与钱师弟他们起过争执，但事实是弟子当时已摘下诛仙草，钱师弟见之却欲索要！他说自己乃清风阁掌门嫡子，需用诛仙草炼制金丹，却要弟子拱手交出。
“弟子因急需诛仙草救人性命，故此没有答应，钱师弟便率着同门围攻弟子，强夺诛仙草，弟子不欲与他们纠缠，更未报出归元派的身分，只依仗着御剑之术破围而去。”
短短几句话却说了另一个版本，客厅中众人一阵交头接耳，响起窃窃私语声。
周仙子说道：“赵文，诛仙草是谁先摘的，钱师侄是否伤在你的手中，这些事情也无关紧要，可你为何意欲对小徒冯颖不轨，更将她掳掠而去？这件事情总不能也是钱师侄编造的吧？”
赵文暗道，事情到了这个分上不说也是不成了，倘若仅关系自己的名声得失也就罢了，可由此牵连归元派千年声誉责任可非小事。
今日在座的虽然不过三、四十人，可无一不是大陆显赫人物，要是自己再不抗辩让人坐实罪状，不用几天，全大陆都会传闻归元派千年出了个大淫贼。
于是他朗声说道：“弟子当日带走了冯师妹不假，但那是因她中了‘百度合欢散’之毒，若不及时解救，恐有性命之虞！”
此言一出，客厅里又起骚动。
想那百度合欢散乃极厉害的****，修为再高也难以抵挡，除非凭借****释出欲火，否则十二个时辰内毒发无救。
不少人不禁暗想，一场好戏就要上演，此行看来着实不虚。
悟通仙人白眉微扬，声音和缓洪亮，说道：“赵师侄，你可否说的详细一些？”
赵文目光扫过钱枫，见他宛如毫不知情的样子，安然稳坐，没半点变化，钱爽则侍立其父身后垂着头，也看不出他的神情如何。
赵文回答道：“那晚弟子寄宿在烧堰岭盘龙弯附近的一处山洞里，距离钱师弟他们所在的山洞也不算太远。不巧一只成年山魈撞了进来，意欲偷夺诛仙草，弟子将它杀退，又一路追踪下去，想为地方除去一件凶物。
“可追到半路上，却听见一女子的呼救声，弟子遁着声音赶到钱师弟他们寄宿的山洞，就见两名清风阁的弟子守在洞口，而钱师弟在洞内，正意图对冯师妹施暴。”
钱爽猛一抬头叫道：“我没有！”
赵文虎目放光逼视钱爽道：“钱师弟，你可敢对天发誓？”
黄承轩一摆手道：“赵师侄，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你先把话说完，我们再来辩论孰是孰非。”
赵文道：“弟子当时不明，所以也未敢鲁莽行事，便想先阻止了再说，可洞外的两名清风阁弟子一见弟子就神情慌张，不约而同拔剑拦阻。
“弟子顿觉事情不对，强行闯进洞内，正迎上钱师弟起身朝我出手。弟子出言质问，他却不闻不理，一味痛下杀手，竟有灭口之意。
“弟子一时怒起这才重手伤了钱师弟，再看冯师妹神志已然模糊不清，乃中了百度合欢散的发作症状。
“弟子略通医术，故此明白若不得及时医治，冯师妹势必性命难保，情急下便抱着冯师妹离了山洞，连夜去请一位医术高人救治。”
归圆仙人问道：“赵文，你可敢担保方才所说绝无虚言？”
赵文铿锵有力的回答道：“弟子愿对天发誓，所言俱实，绝无半点谎话！”
悟通仙人皱眉道：“如今你们两人各有说辞，且完全相反，却让人信谁才是？”
人群里也是议论纷纷，人人都觉得此事蹊跷，但看看赵文再瞧瞧钱爽，好像谁都不像说谎的样子。
钱爽抗声道：“诸位师长，想我清风阁忝居正派，怎可能有什么百度合欢散之类的淫药？赵文师兄这么说，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赵文道：“清风阁是千年正派楷模，可门下有一二不肖弟子私藏淫药，也是有的。”
黄承轩打断二人争执问道：“方才赵师侄说送了冯师侄向高人求医，不晓得那位高人是谁，可否请出他来佐证？”
那位“高人”自然就是净衣大师，但赵文焉能捅出他来？也正因为此他闭口不谈冯颖被救后的事情，以防牵扯出更大事端。当下一摇头道：“抱歉，那位高人隐居多年，恐不会再出尘世，但冯晶师妹身中此毒，亦同样可以作证。”
他这么一说，许多人心里不免怀疑，赵文为何不肯找那“高人”出面作证百度合欢散之事？难不成心中果真有鬼，不觉又多信钱爽几分。
不知道是谁说道：“对啊！既然他们两位各执一辞难以分辨，何不请出那位冯颖姑娘，她是当日受害人，她的话或许最是可信。”
周仙人道：“小徒回山尚不到五日，老身本不欲让她在大庭广众下诉说这等难堪之事。无奈赵师侄对钱师侄所说经过矢口否认，老身也只有让小徒出来说明真相了。”
她朝侍立身后的一名女弟子耳语了两句，那女弟子躬身应是转身而去，片刻工夫后，就见一白衣女子随在那女弟子身后走进客厅，正是冯颖。
数日不见，冯颖似乎更显盈瘦，脸色愈加苍白也愈加冷漠，魂不守舍的环顾左右，目光触到赵文，微微一顿，却飞快的划过，朝在座的钱枫等人施礼道：“弟子冯颖，参见诸位师长。”
众人的目光此际俱聚焦在冯颖身上，见她一袭白衣飘然出尘，宛如清冷夜中雪里琼梅，幽香暗动。
当下无不在心中暗暗惊叹，原来人间竟有此绝色。甚至有人私下思忖道：“如此冷艳绝伦的一个少女，那赵文一下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一时之间，厅中鸦雀无声。
这也难怪，近年来，钱枫为培养儿子可算是倾尽全力，除了凡有大陆各门派因恩怨情仇之争上岛请援均让钱爽出面助人摆平外，更多让钱爽游历天陆，多做行侠仗义、锄奸铲恶之事，因此清风阁这些年来，“清风阁三英”侠名远扬，钱爽更是声名鹊起，为“三英”之首。
相形下赵文刻意低调，极少有人识得，单从这点，大多数人也更相信钱爽多些。
何况钱爽一方人证齐全，清风阁又请来这么多见证。
试想要是有鬼，钱枫焉肯这么做？若说还有人对赵文所述有几分相信，那也是冲着“归元派”这三个字的金面上去的。
而现在种种猜测疑问，都突然汇聚到眼前这少女身上，大家倒要看看她会如何说？
“收藏收藏收藏“
(本章完)
天明时分，远处万顷碧涛中隐现出偌大一座岛屿，岛上一峰冲霄，郁郁葱葱彩烟缭绕，正是清风阁修仙福地灵烟峰。
赵文刚飞近峰头，层云浩渺里蓦然亮起四道剑光，却是秦风格的守山弟子当头拦住了去路。
那四名平沙岛弟子一色青衣，三十多岁的模样，其中一人朝赵文喝问道：“来人报上姓名，清风阁岂容人乱闯？”
他言辞颇是傲慢凌人，赵文也不生气，停下石中剑抱拳说道：“在下赵文，归元牌派归语仙人门下。因有要事，特来求见贵派钱掌门。”
那先开口问话的中年弟子应是四人中的头，一听赵文自报家门，脸上的神色更是阴沉了三分，不冷不热的道：“哦，原来是归元派的赵师兄到了。令师归语仙人人和贵派的归圆仙人昨日午间已到，现下正和敝派几位师尊在明月阁用茶。赵师兄，便请你随我来吧。”
说罢扭头朝灵烟峰冉冉落下，瞧他的身手甚是了得，当有了练气后期境界的修为，而另三名弟子话也不多说，驾剑回转，消失在云层里。
赵文听到归圆仙人与师父俱已到了，心中一定，跟随在那名弟子身后问道：“敢问这位师兄，冯颖冯师妹是否已经回到清风阁？”
那弟子冷哼一声，不客气的反问道：“你问冯师妹做甚？”
赵文见他越发无礼，忍不住心中生出怒火，转念一想，自己此来是为解释误会，令归元两派不致产生嫌隙，实在犯不着跟一个没来由的清风阁弟子翻脸，于是强忍怒气回答道：“没什么，赵某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那名弟子不晓得为何对赵文似乎颇怀敌意，冷冷道：“我派的事，不敢劳赵师兄多问。”说着收起仙剑，双足落到了灵烟峰半山腰的一片松林边。
这松林里被人辟出一条幽径，曲曲折折往着深处延伸，在松林外则是一条石阶筑起的山道，甚是陡峭，从山下一直通到峰顶。
山道两旁迭翠重重，偶有亭阁楼宇隐现。
那名弟子伸手朝着山道上方一指道：“沿着这条凌霄古道往上十五里，就是敝派天阙宫。那是耿掌门修炼之所，也是普天下最高的宫殿之一，据说比贵派的归元疯可要高出数百丈来。”
说到这儿，他的神情不免有些得意，继续说道：“天阙宫也是敝派接待各大剑派掌门的所在，当年天机阁苑阁主她老人家便曾在天阙宫中作客三日，对我清风仙境赞不绝口。”
这当口他鼻子里面突然钻进一股浓烈的酒香，回头一看，赵文正举着一个大皮囊往喉咙里灌酒。
原来赵文不耐听此人牛皮自吹自擂，干脆取出皮囊灌酒解渴，痛快淋漓一番后一抹嘴道：“这位师兄，既然贵我两派尊长都在，就烦你赶快领着赵某前去拜见。”
那弟子看赵文衣着普通，举止大剌剌，心中更是瞧不起，暗道：“归元派号称大陆八大门派翘楚，一直凌驾我清风阁之上，如今看来不过浪得虚名，靠了祖宗的余荫而已。
“这赵文五大三粗甚是粗俗，修为也未必高到哪里，怪不得耿照师弟对我说起赵文时那般不屑。”
他被赵文打断了鼓吹的兴致，不满的哼了声，转身朝着松林里走去。赵文微微一笑，自看破了对方的心思，也不多话，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空山鸟鸣，松涛如琴，若不是赵文怀着心事，眼前这景致确也不错，他急于拜见钱枫与王归语，无心旁顾，只加紧赶路。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松林尽头现出一座颇为壮观的宫殿群落，正是东海五圣中曲仙子驻驾的松溪苑。
紫蕴阁乃松溪苑中的主建筑之一，楼高三层，全部以紫岩砖筑成，周围绿树浓荫，花香缭绕。
那名弟子引着赵文登上三楼的客厅，在门口躬身施礼道：“启禀掌门，归元派弟子赵文在门外候见！”
赵文心头一笑，暗道原来这位仁兄并非不懂礼貌，不过因人而异罢了。
他朝里面扫了一眼，就见正中的主座上，端坐一位身材修长，满头银发的老者，但肌肤红润犹如婴儿，穿着一身宽大的宝蓝袍服，仪态悠闲不怒自威。
老者颔下银髯长逾四尺，直垂过腰际，一双丹凤眼半闭半睁，有意无意也朝着自己瞥了一眼。
赵文在那老者的目光一瞥之下，心头顿觉一震，思忖道：“这位老者该就是清风阁的掌门钱枫了，看上去果真与钱爽有几分神似。”
在银髯老者身旁陪坐的，正是周仙子与黄承轩。
在客位上，一边坐的是归圆、归语两位仙人，另一面却为太和宫的悟通仙人，与一名头发半黑的干瘦道士。
再往外几排，偌大客厅里坐了三四十位形态各异，道骨仙风的修真人物，当是清风阁请来见证的大陆名家耆宿。
钱枫点头道：“请赵师侄进来！”
那名弟子低头应是，转身对门外站着的赵文道：“赵师兄，我派掌门有请。”
赵文微微一笑，说了声“多谢”走进客厅，先朝钱枫等人一礼道：“弟子归元派赵文，向耿掌门及诸位前辈问安！”
钱枫面无表情注视赵文片刻，点点头道：“赵师侄，你总算是来了，请坐下说话。”赵文谢过，在王归语的下手坐下，有清风阁门下弟子奉上三色茶点。
周仙子望着赵文冷冷道：“你就是赵文？”
赵文朗声回答道：“晚辈正是赵文，请前辈指教。”
周仙子鼻子一哼道：“你是归元派弟子，请教二字老身可不敢当啊！不过我清风阁与贵派素无嫌隙，更谈不上恩怨，你为何屡下重手伤了钱师侄，还掠走劣徒冯颖？”
赵文闻言，料想这妇人定是冯颖的师父清风海周若琳南周仙子了，见她言辞咄咄质问自己，似乎全然不知内情一般，不禁有些疑惑冯颖是否已将真相告知了众人？难不成她途中再遭意外未曾回山？
当下他从容答道：“不知冯颖冯师妹是否回山？对于周师叔的问题，她应可为赵某解释一二。”他自己当然也可直接回答，可其中牵涉的内情颇为复杂，甚至有些难以为外人道明。
黄承轩脸带和善笑容，慢条斯理的放下杯盏道：“周师妹，你也实在是心急，赵师侄刚从千里外赶来，气还没缓一口，你便要他回话。依我之见，既然当日之事各有说辞，需要对质，不如先让钱师侄来叙述一下他的所见，然后再让丁师侄和冯师侄一一对质。”
钱枫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诸位仙人有何意见？”
归圆仙人道：“贫道没有意见。”
赵文听说冯颖已经回山心里一松，可脑海里一转念，顿感有异。
他暗暗思量道：“倘若冯师妹已将真相告知了钱掌门和周仙子，他们当不该再做当面对质之举，尤其眼下还有太和宫的人在场，除非他们还不晓得，否则绝不会将钱爽的不齿丑事张扬出来才对。”
此时，客厅外一名青年男子，瘦瘦高高，皮肤微黑，低头垂目，神情恭敬走了进来。
赵文认出他就是钱爽，经一个多月的疗伤休养他好像恢复如初，向着在座长辈一一问安，独对自己视若无睹。
黄承轩说道：“钱师侄，这位归元派的赵文赵师侄，你当日可曾见过？”
钱爽这才看了眼赵文，恭敬的回答道：“启禀葛师叔，那日就是这位赵师兄打伤了我与另两位师弟，还掳走了冯师妹。”
归圆仙人缓缓的问道：“钱师侄，你能否将当时的情形再叙说一遍？”
钱爽不慌不忙回答道：“大约两个月前，弟子和本门的丁、任两位师弟，还有周师叔门下的冯师妹、林师妹奉师门令喻下山历练，到汉州少阴山中采集灵药仙草，以供陈师伯炼制金丹所用。”
他所说的陈师伯，乃清风海五圣中的老大陈圣医，年近二百余年，生性低调，毕生埋首炼丹之术，连掌门的位子也让与了师弟钱枫。
钱爽继续说道：“弟子一行在太阴山游历数日，起初十分顺利，也采集到不少陈师伯所需的药材。到了第六天，弟子等人在太阴山烧堰岭的千步崖上，发现了位列大陆三十六种仙草之一的诛仙奇草，大伙正商量着如何采摘以免伤了它的灵性，不防这位赵师兄打半道杀出，话也不多半句就摘走诛仙草。
“弟子心中不平，上前理论，他却自称是归元派门下归语仙人首徒，浑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赵文苦苦一笑，对钱爽的话也不反驳，只等对方先说完。钱爽的话落在旁人耳里，原也听不出什么破绽，可须知赵文这八年多来一直隐姓埋名，不能暴露踪迹，焉会对着几名清风阁的弟子自报家门？
那里的钱爽越说越委屈，又道：“钱师弟隐忍不住火气，就和这位赵师兄争吵起来，弟子本想从中调解，以免为了这点事情伤了两家的和气，倒让魔道妖孽有了笑料。”
悟通仙人右手拂尘一摆道：“善哉，钱师侄能有此念，不枉为清风阁高徒，只是后来怎的又斗将起来？”
钱枫答道：“这也怪弟子劝阻太晚，丁师兄与任师弟几句话不合便突然动手，丁师弟促不及防受了些轻伤。任师弟一怒之下要为丁师弟讨回公道，被我和冯师妹及时拦住。
“弟子当时想着纵然赵师兄出手伤人，弟子也不该以牙还牙，将事情弄的不可收拾。双方都是八大门派的门下，又有师长在堂，这桩事情日后总可有个说法，却不必与赵师兄动粗，故此弟子劝说住诸位师弟师妹，先行退走。”
这段话说的大义凛然，滴水不漏，把所有过失不对都推到赵文头上，可语句里偏偏没半个字眼诉说赵文的不是。
归圆仙人面沉似水，也不知相信了几分，沉声问道：“钱师侄，既然你们已经退走，后面的事情又是如何发生的？”
钱爽道：“启禀归圆师叔，那日因任师弟受了些伤，我们便没走远，在烧堰岭半山上寻了个古洞住下歇息，想着第二天再到千步崖去碰碰运气。
“我与两位师弟睡在了洞外的树上，将山洞让与冯师妹与林师妹。到得半夜，弟子猛然被一阵惊呼唤醒，与两位师弟赶进洞中一看，林师妹昏倒在洞口，冯师妹却正被白日所见的赵师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睛望向钱枫。
钱枫朝他微一点头道：“无妨，你继续说。”
钱爽应道：“是，弟子当时就看见赵师兄正对冯师妹动手动脚意图不轨，冯师妹尽管极力反抗，却奈何不了他。”
他的话说到这里，赵文再忍耐不住，断喝道：“你胡说！”这一声用上了破魔咒的功法，震得耿照一阵气血翻涌，耳中隆隆作响。
赵文宏声说道：“钱师弟，你是清风阁门下，素有侠名著称于清风阁，当晚之事你若不说，今日赵某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没想到你却颠倒黑白，含血喷人，莫非阁下心中已无良心二字！”
钱爽深吸一口气平复气血，对赵文的质问也不回答，只用目光看向钱枫。
钱枫神色不动，淡然道：“赵师侄，今日既是双方对质，无论钱爽说的是真是假，你也当让他说完才对，稍后自有你说话的机会。”
赵文缓过怒气，点头道：“好，弟子便等钱师弟说完。”
归圆仙人一双锋锐的眼睛注视耿照，道：“钱师侄，你先把话说完。”
钱爽被他盯的心头一颤，赶紧低头道：“其实下面的事情已没什么可多说，弟子想到那日在千步崖，赵师兄看着冯师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可也没料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当下上前喝止。
“赵师兄见弟子等人进来阻拦，连一句话也不说，就突施杀手伤了丁，任两位师弟，弟子一时急火攻心也为他所乘，中了一掌。
“最后我们只得眼睁睁瞧着赵师兄抱走了冯师妹，却无力拦阻，再后来，我们便立刻赶回清风阁，将此事启禀了众位师长。”
黄承轩待他说完后道：“这些事情任师侄都曾禀报过，丁师侄他们的话也与耿师侄所说无差，不过关键在于赵师侄对当日所发生的事情又有何不同说辞，或许其中确存有误会未知。”
赵文嘿然道：“倘若如钱师弟所说，当日他们几位就宿在洞外，赵某又怎么可能胆大妄为到不管不顾，径自闯进山洞去骚扰冯师妹的地步？难道以赵某的修为，还不能发觉洞外另有人在么？”
钱爽回答道：“正因为赵师兄修为卓绝，故才有此托大之举。或是你没想到冯师妹虽然年轻，修为却已到练气之境，及时发觉阁下意图，奋起反抗，令阁下无法顺利得逞。”
归圆仙人不见喜怒，徐徐说道：“赵文师侄，且不急争辩。你先将当日你所经历的事情再和诸位师长说上一遍，与钱师侄说法相同的就不必赘述了。”
赵文平复了一下怒气道：“启禀归圆师叔与诸位师长，那日赵某确因诛仙草与钱师弟他们起过争执，但事实是弟子当时已摘下诛仙草，钱师弟见之却欲索要！他说自己乃清风阁掌门嫡子，需用诛仙草炼制金丹，却要弟子拱手交出。
“弟子因急需诛仙草救人性命，故此没有答应，钱师弟便率着同门围攻弟子，强夺诛仙草，弟子不欲与他们纠缠，更未报出归元派的身分，只依仗着御剑之术破围而去。”
短短几句话却说了另一个版本，客厅中众人一阵交头接耳，响起窃窃私语声。
周仙子说道：“赵文，诛仙草是谁先摘的，钱师侄是否伤在你的手中，这些事情也无关紧要，可你为何意欲对小徒冯颖不轨，更将她掳掠而去？这件事情总不能也是钱师侄编造的吧？”
赵文暗道，事情到了这个分上不说也是不成了，倘若仅关系自己的名声得失也就罢了，可由此牵连归元派千年声誉责任可非小事。
今日在座的虽然不过三、四十人，可无一不是大陆显赫人物，要是自己再不抗辩让人坐实罪状，不用几天，全大陆都会传闻归元派千年出了个大淫贼。
于是他朗声说道：“弟子当日带走了冯师妹不假，但那是因她中了‘百度合欢散’之毒，若不及时解救，恐有性命之虞！”
此言一出，客厅里又起骚动。
想那百度合欢散乃极厉害的****，修为再高也难以抵挡，除非凭借****释出欲火，否则十二个时辰内毒发无救。
不少人不禁暗想，一场好戏就要上演，此行看来着实不虚。
悟通仙人白眉微扬，声音和缓洪亮，说道：“赵师侄，你可否说的详细一些？”
赵文目光扫过钱枫，见他宛如毫不知情的样子，安然稳坐，没半点变化，钱爽则侍立其父身后垂着头，也看不出他的神情如何。
赵文回答道：“那晚弟子寄宿在烧堰岭盘龙弯附近的一处山洞里，距离钱师弟他们所在的山洞也不算太远。不巧一只成年山魈撞了进来，意欲偷夺诛仙草，弟子将它杀退，又一路追踪下去，想为地方除去一件凶物。
“可追到半路上，却听见一女子的呼救声，弟子遁着声音赶到钱师弟他们寄宿的山洞，就见两名清风阁的弟子守在洞口，而钱师弟在洞内，正意图对冯师妹施暴。”
钱爽猛一抬头叫道：“我没有！”
赵文虎目放光逼视钱爽道：“钱师弟，你可敢对天发誓？”
黄承轩一摆手道：“赵师侄，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你先把话说完，我们再来辩论孰是孰非。”
赵文道：“弟子当时不明，所以也未敢鲁莽行事，便想先阻止了再说，可洞外的两名清风阁弟子一见弟子就神情慌张，不约而同拔剑拦阻。
“弟子顿觉事情不对，强行闯进洞内，正迎上钱师弟起身朝我出手。弟子出言质问，他却不闻不理，一味痛下杀手，竟有灭口之意。
“弟子一时怒起这才重手伤了钱师弟，再看冯师妹神志已然模糊不清，乃中了百度合欢散的发作症状。
“弟子略通医术，故此明白若不得及时医治，冯师妹势必性命难保，情急下便抱着冯师妹离了山洞，连夜去请一位医术高人救治。”
归圆仙人问道：“赵文，你可敢担保方才所说绝无虚言？”
赵文铿锵有力的回答道：“弟子愿对天发誓，所言俱实，绝无半点谎话！”
悟通仙人皱眉道：“如今你们两人各有说辞，且完全相反，却让人信谁才是？”
人群里也是议论纷纷，人人都觉得此事蹊跷，但看看赵文再瞧瞧钱爽，好像谁都不像说谎的样子。
钱爽抗声道：“诸位师长，想我清风阁忝居正派，怎可能有什么百度合欢散之类的淫药？赵文师兄这么说，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赵文道：“清风阁是千年正派楷模，可门下有一二不肖弟子私藏淫药，也是有的。”
黄承轩打断二人争执问道：“方才赵师侄说送了冯师侄向高人求医，不晓得那位高人是谁，可否请出他来佐证？”
那位“高人”自然就是净衣大师，但赵文焉能捅出他来？也正因为此他闭口不谈冯颖被救后的事情，以防牵扯出更大事端。当下一摇头道：“抱歉，那位高人隐居多年，恐不会再出尘世，但冯晶师妹身中此毒，亦同样可以作证。”
他这么一说，许多人心里不免怀疑，赵文为何不肯找那“高人”出面作证百度合欢散之事？难不成心中果真有鬼，不觉又多信钱爽几分。
不知道是谁说道：“对啊！既然他们两位各执一辞难以分辨，何不请出那位冯颖姑娘，她是当日受害人，她的话或许最是可信。”
周仙人道：“小徒回山尚不到五日，老身本不欲让她在大庭广众下诉说这等难堪之事。无奈赵师侄对钱师侄所说经过矢口否认，老身也只有让小徒出来说明真相了。”
她朝侍立身后的一名女弟子耳语了两句，那女弟子躬身应是转身而去，片刻工夫后，就见一白衣女子随在那女弟子身后走进客厅，正是冯颖。
数日不见，冯颖似乎更显盈瘦，脸色愈加苍白也愈加冷漠，魂不守舍的环顾左右，目光触到赵文，微微一顿，却飞快的划过，朝在座的钱枫等人施礼道：“弟子冯颖，参见诸位师长。”
众人的目光此际俱聚焦在冯颖身上，见她一袭白衣飘然出尘，宛如清冷夜中雪里琼梅，幽香暗动。
当下无不在心中暗暗惊叹，原来人间竟有此绝色。甚至有人私下思忖道：“如此冷艳绝伦的一个少女，那赵文一下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一时之间，厅中鸦雀无声。
这也难怪，近年来，钱枫为培养儿子可算是倾尽全力，除了凡有大陆各门派因恩怨情仇之争上岛请援均让钱爽出面助人摆平外，更多让钱爽游历天陆，多做行侠仗义、锄奸铲恶之事，因此清风阁这些年来，“清风阁三英”侠名远扬，钱爽更是声名鹊起，为“三英”之首。
相形下赵文刻意低调，极少有人识得，单从这点，大多数人也更相信钱爽多些。
何况钱爽一方人证齐全，清风阁又请来这么多见证。
试想要是有鬼，钱枫焉肯这么做？若说还有人对赵文所述有几分相信，那也是冲着“归元派”这三个字的金面上去的。
而现在种种猜测疑问，都突然汇聚到眼前这少女身上，大家倒要看看她会如何说？
“收藏收藏收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