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都行 第一百一十一章 火灾
黑裙女子说罢，提起裙角颔首行礼，就这么转身朝长廊深处走去，似乎现身此处，只为同莫羡说这几句话一般。
“等一下！”
莫羡瞧见她要离去，连忙起身箭步冲向门前，想要将黑裙女子拦下。
可等他几步迈至午间门口之后，却发现长廊之中竟然已是空无一人。空空荡荡的走道之中，只有莫羡的影子孤零零地映在地上，随灯光摇曳。
那女子竟在眨眼之间，从莫羡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啧……”
莫羡皱眉，不死心地沿着长廊，挨着推动两侧十数扇木门，却没有一扇是打开着的。
“咦？那姑娘人呢？”跟在他身后走出午间的钟灵毓瞧见长廊之上只有莫羡一人，先是一愣，忍不住挑眉问道。
“不见了。”
“不见了？”钟灵毓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她又不是老鼠变的，说没就没了？总不能找随便条地缝就钻进去吧？”
“我要没猜错，恐怕这条长廊之中，还有同子间里一样的暗门。”莫羡摸索着身旁墙壁，顿了顿，接着开口，“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可能？”
“若是此处没有暗道，只能说明那姑娘也是个修行者。”莫羡表情有些凝重，“而且修为远在你我之上。”
钟灵毓听到莫羡此话一怔，旋即明白了莫羡的意思。
能在莫羡眼皮底下从长廊之中消失不见，哪怕以琉璃的身法也有些勉强。若真如莫羡所言，那女子恐怕修为已是大繁若简，深不可测。
“真的会吗？太曦能有如此修为的人，扳着指头都能数出来。”
“也并非没有可能。”莫羡摩挲着下巴，“你想，长乐坊做得本就不是一般生意，龙将又不是修行之人，以他的身份和坐着的位置，身边却不做些许防备，你觉得可能吗？”
钟灵毓撇撇嘴，想要反驳又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只得作罢。
“要真是我们猜的那样，恐怕龙将早就知道会有人来长乐坊找自己麻烦了。”莫羡捏着下巴，沉吟道，“问题是，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对龙将痛下杀手。”
“他本身就做得不是什么干净生意，有几个仇家不是很正常吗。”钟灵毓耸耸肩。
“这么说倒也没错。”莫羡点点头，“只是这个时间点，你不觉得有些太巧了吗？我们前脚才从长乐坊离开，龙将后脚就被人盯上。再者，若真是龙将的仇家，怎会不知道他身边有决定高手相护，找些压根连修行者都不是的人来此处动手？动手之后连龙将身份都不加确认？”
“你是说，对龙将下手的人，对他并不了解？”
莫羡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以龙将的身份，若真是昔日仇家，躲过一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便是，不至于逼得他连面都不肯再露。”
他顿了顿，脸色认真起来：“恐怕，动手之人身份，非同小可。而且我大概已经猜出来，他们动手的原因是什么了。”
钟灵毓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有话就说嘛，卖什么关子。”
“应该跟魏无依和屠公之事
脱不离干系。有人不想我知道这件事的底细。”
莫羡指了指午间木门之上，那几根嵌入其中的长刺：“如果他们的目标真是龙将，设置如此机关，纯属画蛇添足。能够进入此处的，除罢龙将身边的人，也只有被他邀请过的客人。再加上我们刚刚从此处离开，我猜这就是专门为我们布下的，为的就是不让我们再追究魏无依之事。”
“那这机关可真够拙劣的。”钟灵毓忍不住挑眉。
“他们目的不是杀死我们，而是警告。”莫羡再次看向屋中那静静倚坐在墙边的青年，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攥起，“他们下手够狠，龙将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他，躲起来便是，却偏偏拉人替死。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龙将的手，也干净不到哪去。”
“魏无依之事要真的牵扯这么多，龙将还愿意告知你其中内幕。看来你手上那张观云图，对他来说还真的是重要。”
莫羡看向手中握着的那幅画卷。
他心中有些别的猜测，却并未说出口。
如果他猜的是真的，恐怕龙将让他去不世臻借这幅画，还有别的深意。
只是现在尚无证据，他也不愿同小狐狸多做言语。毕竟此事只关他一人，莫羡实在不愿钟灵毓再卷入其中。
“又想到什么了？”钟灵毓瞧见他的表情，好奇道。
“没事。”莫羡摇摇头，故作轻松道，“此事确实有些复杂，不过现在观云图在我手上，对龙将动手之人应该对我也没有别的企图。到底如何，等这两日武试过后，再来费神好了。时间不早，我也该动身回北苑了。要是再回去晚些，恐怕柳执事就要气得吹胡子了。”
钟灵毓想到柳执事那张狭长的脸，和他长长的胡子，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回北苑一趟好了。说起来，还真是好久没回去过了。”
说道这儿，莫羡倒还真是好奇起来：“玄璞兄说你在北苑时候，我就想问，怎么北苑同辈我差不多见了个便，就是没见过那传得神乎其神的‘钟灵毓’。你难道平日不在北苑修行？”
“瞧你说的，我在北苑修行，谁去给狗爷爷他们偷东西。”
钟灵毓满不在乎地歪头一笑，瞧见莫羡黑下来的脸色，无奈摆手道：“好啦好啦，开个玩笑都不行。我确实在北苑，却少外出走动，平日修行也自有去处。日后要是有空，我带你走走便是。”
“那我可记在心上了。”
莫羡回罢，最后看了一眼午间之中，静静倚坐墙边的青年，沉默片刻，转身朝长廊之外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他忽地回过头来，再次看向那扇木门之前。
方才一直沉默着的琉璃，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并未挪步。
她表情平静地看着屋子之中，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年轻人，半晌之后，缓缓抬手，食指划过额头和嘴唇，轻轻抵在心口，微微闭起眼睛。
长廊之中烛火摇曳，那个来自荒辰族的少女就这么站在那儿，许久许久，一头银发在昏暗之中明灭闪烁。
她并不认识这个青年，她脸上并没有太
多喜悲。
只是琉璃眉眼之间，依稀可见虔诚。
在她身旁，小狐狸背对着门框，步子迈得很慢很慢。
莫羡转过头去，良久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在空旷的长廊之中，回荡了好久好久。
天都，北苑。
“我第一日来北苑时候，着实被这棵树给惊到了。”莫羡指着面前那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岁的红枫，仰头感慨道，“太曦之中，倒还真是少不了这些让人吃惊的草木虫鱼。”
“嘿嘿，你不知道吧，其实你来那日，我就在这棵红枫之上瞧着你们进了北苑的大门的。”钟灵毓歪头一笑。
“原来那天是你啊。”莫羡恍然大悟，“我说那会儿怎么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我。”
“失敬失敬。”钟灵毓装模作样地抱拳道。
莫羡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琉璃，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琉璃，你还好吗？”
“嗯。”她点点头，回答一如既往精炼。
“方才的事儿，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我知道。”
“你刚才在长乐坊，是在为那人祈祷？”
“我只是将他的魂灵带向星空。在我的故乡，每一个离去的人，都会有祭祀为他的灵魂引路，那人便会化作天上星辰，不会在人世彷徨。”
莫羡点了点头，斟酌片刻，继续道：“可能有些事，确实在你看来很难接受。”
“我不需要接受。太曦人既然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就有你们的道理，我没有权利评价。”琉璃顿了顿，“我只是……不太理解。”
莫羡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同琉璃做解释。
毕竟这是个连“撒谎”都不会的荒辰人，想要理解这一切，属实有些困难。
就在莫羡绞尽脑汁想办法如何同琉璃阐明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如雷爆响。
平地一声惊雷响。
下一刻，滚滚浓烟，好似长城烽火般冲天而起，其间混杂着惊呼和呐喊之声。
莫羡三人望向黑烟升起方向，互相对视一眼，周身辰力转瞬涌起，不由分说迈步前奔，身形一掠再掠，直冲那爆响炸起之处。
无论谁的心，都好似忽地坠上重石一般沉了下去。
此处是天都北苑。
这儿本不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可偏偏意外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不过片刻，三人便飞身到了那浓烟滚滚冒出之处。
那是一栋木楼。一栋着火的木楼。
此刻熊熊烈焰已经将整座木楼吞噬，漆黑的浓烟直冲夜空，木梁燃烧噼啪作响，风卷起灼热的空气铺面而来。
莫羡瞳孔之中映着面前那栋建筑，呆立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那建筑看来颇为熟悉。
他是该觉得熟悉。
他已经在这栋木楼之中过了一旬有余。
从他们到达天都那一日起，青岚门上到执事下至弟子，无一例外，系数住在这栋木楼之中！
（本章完）
“等一下！”
莫羡瞧见她要离去，连忙起身箭步冲向门前，想要将黑裙女子拦下。
可等他几步迈至午间门口之后，却发现长廊之中竟然已是空无一人。空空荡荡的走道之中，只有莫羡的影子孤零零地映在地上，随灯光摇曳。
那女子竟在眨眼之间，从莫羡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啧……”
莫羡皱眉，不死心地沿着长廊，挨着推动两侧十数扇木门，却没有一扇是打开着的。
“咦？那姑娘人呢？”跟在他身后走出午间的钟灵毓瞧见长廊之上只有莫羡一人，先是一愣，忍不住挑眉问道。
“不见了。”
“不见了？”钟灵毓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她又不是老鼠变的，说没就没了？总不能找随便条地缝就钻进去吧？”
“我要没猜错，恐怕这条长廊之中，还有同子间里一样的暗门。”莫羡摸索着身旁墙壁，顿了顿，接着开口，“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可能？”
“若是此处没有暗道，只能说明那姑娘也是个修行者。”莫羡表情有些凝重，“而且修为远在你我之上。”
钟灵毓听到莫羡此话一怔，旋即明白了莫羡的意思。
能在莫羡眼皮底下从长廊之中消失不见，哪怕以琉璃的身法也有些勉强。若真如莫羡所言，那女子恐怕修为已是大繁若简，深不可测。
“真的会吗？太曦能有如此修为的人，扳着指头都能数出来。”
“也并非没有可能。”莫羡摩挲着下巴，“你想，长乐坊做得本就不是一般生意，龙将又不是修行之人，以他的身份和坐着的位置，身边却不做些许防备，你觉得可能吗？”
钟灵毓撇撇嘴，想要反驳又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只得作罢。
“要真是我们猜的那样，恐怕龙将早就知道会有人来长乐坊找自己麻烦了。”莫羡捏着下巴，沉吟道，“问题是，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对龙将痛下杀手。”
“他本身就做得不是什么干净生意，有几个仇家不是很正常吗。”钟灵毓耸耸肩。
“这么说倒也没错。”莫羡点点头，“只是这个时间点，你不觉得有些太巧了吗？我们前脚才从长乐坊离开，龙将后脚就被人盯上。再者，若真是龙将的仇家，怎会不知道他身边有决定高手相护，找些压根连修行者都不是的人来此处动手？动手之后连龙将身份都不加确认？”
“你是说，对龙将下手的人，对他并不了解？”
莫羡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以龙将的身份，若真是昔日仇家，躲过一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便是，不至于逼得他连面都不肯再露。”
他顿了顿，脸色认真起来：“恐怕，动手之人身份，非同小可。而且我大概已经猜出来，他们动手的原因是什么了。”
钟灵毓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有话就说嘛，卖什么关子。”
“应该跟魏无依和屠公之事
脱不离干系。有人不想我知道这件事的底细。”
莫羡指了指午间木门之上，那几根嵌入其中的长刺：“如果他们的目标真是龙将，设置如此机关，纯属画蛇添足。能够进入此处的，除罢龙将身边的人，也只有被他邀请过的客人。再加上我们刚刚从此处离开，我猜这就是专门为我们布下的，为的就是不让我们再追究魏无依之事。”
“那这机关可真够拙劣的。”钟灵毓忍不住挑眉。
“他们目的不是杀死我们，而是警告。”莫羡再次看向屋中那静静倚坐在墙边的青年，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攥起，“他们下手够狠，龙将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他，躲起来便是，却偏偏拉人替死。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龙将的手，也干净不到哪去。”
“魏无依之事要真的牵扯这么多，龙将还愿意告知你其中内幕。看来你手上那张观云图，对他来说还真的是重要。”
莫羡看向手中握着的那幅画卷。
他心中有些别的猜测，却并未说出口。
如果他猜的是真的，恐怕龙将让他去不世臻借这幅画，还有别的深意。
只是现在尚无证据，他也不愿同小狐狸多做言语。毕竟此事只关他一人，莫羡实在不愿钟灵毓再卷入其中。
“又想到什么了？”钟灵毓瞧见他的表情，好奇道。
“没事。”莫羡摇摇头，故作轻松道，“此事确实有些复杂，不过现在观云图在我手上，对龙将动手之人应该对我也没有别的企图。到底如何，等这两日武试过后，再来费神好了。时间不早，我也该动身回北苑了。要是再回去晚些，恐怕柳执事就要气得吹胡子了。”
钟灵毓想到柳执事那张狭长的脸，和他长长的胡子，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回北苑一趟好了。说起来，还真是好久没回去过了。”
说道这儿，莫羡倒还真是好奇起来：“玄璞兄说你在北苑时候，我就想问，怎么北苑同辈我差不多见了个便，就是没见过那传得神乎其神的‘钟灵毓’。你难道平日不在北苑修行？”
“瞧你说的，我在北苑修行，谁去给狗爷爷他们偷东西。”
钟灵毓满不在乎地歪头一笑，瞧见莫羡黑下来的脸色，无奈摆手道：“好啦好啦，开个玩笑都不行。我确实在北苑，却少外出走动，平日修行也自有去处。日后要是有空，我带你走走便是。”
“那我可记在心上了。”
莫羡回罢，最后看了一眼午间之中，静静倚坐墙边的青年，沉默片刻，转身朝长廊之外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他忽地回过头来，再次看向那扇木门之前。
方才一直沉默着的琉璃，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并未挪步。
她表情平静地看着屋子之中，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年轻人，半晌之后，缓缓抬手，食指划过额头和嘴唇，轻轻抵在心口，微微闭起眼睛。
长廊之中烛火摇曳，那个来自荒辰族的少女就这么站在那儿，许久许久，一头银发在昏暗之中明灭闪烁。
她并不认识这个青年，她脸上并没有太
多喜悲。
只是琉璃眉眼之间，依稀可见虔诚。
在她身旁，小狐狸背对着门框，步子迈得很慢很慢。
莫羡转过头去，良久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在空旷的长廊之中，回荡了好久好久。
天都，北苑。
“我第一日来北苑时候，着实被这棵树给惊到了。”莫羡指着面前那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岁的红枫，仰头感慨道，“太曦之中，倒还真是少不了这些让人吃惊的草木虫鱼。”
“嘿嘿，你不知道吧，其实你来那日，我就在这棵红枫之上瞧着你们进了北苑的大门的。”钟灵毓歪头一笑。
“原来那天是你啊。”莫羡恍然大悟，“我说那会儿怎么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我。”
“失敬失敬。”钟灵毓装模作样地抱拳道。
莫羡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琉璃，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琉璃，你还好吗？”
“嗯。”她点点头，回答一如既往精炼。
“方才的事儿，确实有些出人意料。”
“我知道。”
“你刚才在长乐坊，是在为那人祈祷？”
“我只是将他的魂灵带向星空。在我的故乡，每一个离去的人，都会有祭祀为他的灵魂引路，那人便会化作天上星辰，不会在人世彷徨。”
莫羡点了点头，斟酌片刻，继续道：“可能有些事，确实在你看来很难接受。”
“我不需要接受。太曦人既然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就有你们的道理，我没有权利评价。”琉璃顿了顿，“我只是……不太理解。”
莫羡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同琉璃做解释。
毕竟这是个连“撒谎”都不会的荒辰人，想要理解这一切，属实有些困难。
就在莫羡绞尽脑汁想办法如何同琉璃阐明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如雷爆响。
平地一声惊雷响。
下一刻，滚滚浓烟，好似长城烽火般冲天而起，其间混杂着惊呼和呐喊之声。
莫羡三人望向黑烟升起方向，互相对视一眼，周身辰力转瞬涌起，不由分说迈步前奔，身形一掠再掠，直冲那爆响炸起之处。
无论谁的心，都好似忽地坠上重石一般沉了下去。
此处是天都北苑。
这儿本不可能发生任何意外。
可偏偏意外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不过片刻，三人便飞身到了那浓烟滚滚冒出之处。
那是一栋木楼。一栋着火的木楼。
此刻熊熊烈焰已经将整座木楼吞噬，漆黑的浓烟直冲夜空，木梁燃烧噼啪作响，风卷起灼热的空气铺面而来。
莫羡瞳孔之中映着面前那栋建筑，呆立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那建筑看来颇为熟悉。
他是该觉得熟悉。
他已经在这栋木楼之中过了一旬有余。
从他们到达天都那一日起，青岚门上到执事下至弟子，无一例外，系数住在这栋木楼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