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都行 第一百零二章 黑白棋
莫羡只觉的后背一凉，想也不想，便将那纸封不动声色地塞入怀中，深吸一口气，确认自己再看不出异样之后，才缓步走入门中。
他并不认识那姑娘，却知道能自由出入这座石楼，定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那纸上八个字，形容莫羡一路遭遇，恰如其分。
天都之中，杀身之祸。
他本想开口问询钟吕，那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可走入屋中，瞧见正坐圆桌之前的那人，莫羡却是惊得浑身一颤，已经涌到嘴边的问题霎时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是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人。
他背对着所有人，手中握着一杆狼毫，桌上平铺一张宣纸，好像已思索良久，却迟迟未有下笔。
屋内星官，齐齐单膝下跪。
太曦武圣，颔首恭敬行礼。
迈入星君之人，已脱俗世凡尘，只拜天地星辰，父母师君。
能让满屋太曦绝顶高手如此郑重行礼，除罢那高高在上的圣君，当今世上还有谁能有如此威仪？
圆桌之前，左春秋似乎刚刚察觉身后有人来访。他将狼毫搁置笔架之上，缓缓转过身来，下巴微微扬起。
本已跪地的星官随即起身，好像演练无数遍一般，自动分列两侧。
于是只剩下莫羡一人，正对着这个连名讳都少有人敢提起的太曦圣君。
辰极殿前，莫羡已经见过他，却并不如今日这般瞧得真切。
他的五官谈不上英俊，皮肤稍稍有些粗糙，面对面莫羡才发觉，圣君的身材异常高大，比起军伍之中将军也不差分毫。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平静得有些懒散。
可莫羡却觉得有无形重压搁置肩膀之上，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压力不是来自左春秋那高大的身材，而是他的那双眼睛，一双不属于中年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仿佛在燃烧着的眼睛。
好似里面藏着万马千军，雄师百万。
“咳。”
一旁钟吕有意无意地轻咳一声。
莫羡终于回过神来，连忙郑重行礼，朗声道：“青岚弟子莫羡，拜见圣君！”
“你就是无量圣人的关门弟子？”
左春秋开口，视线扫过莫羡身前。
“是。”
“听说你抢了鹤尚书的孙媳妇？”
“这……”莫羡一愣，全然没有想到圣君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
“怎么，难道我记错了不成？”左春秋眉梢微挑，言语竟有几分揶揄味道。
莫羡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陆家同鹤家只是一纸书约，彼时男未婚女未嫁，陆公……姑娘又心有不愿。太曦向来崇尚开化自由，婚姻包办之事本就是陋俗，我也是情急之下使了些强硬手段。”
“你还打伤了北苑的金梓卫？”
“这……”莫羡额角低落冷汗，“当时是师兄看我险些殒命尉官刀下，迫不得已出手相助，要说算我头上，也是应当如此。”
“这么说，你算是明知故犯了。”左春秋缓缓走至莫羡身前，“你可知按太曦律法，妨碍官府执行公务，打伤金梓卫，罪当几何？”
“弟子明白。”
莫羡喉头一滚，想不到在这儿竟会发生如此情景，却又实在理亏，只得老实回道：“
如何责罚，自当由圣君定夺。”
“我若罚你终生不得走出这座城半步，你当如何？”
莫羡一愣，抬起头看向面前左春秋，却见圣君眉头微锁，视线正对自己面庞，脸上并无半分玩笑意思。
他又偏过视线，一旁钟吕也并未有何反应，依旧站立圣君身旁，目不斜视，似乎不打算开口。
“怎么，只是嘴上说说，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不成？”左春秋忽地厉声道。
莫羡抿了抿嘴唇，脑海中早已波澜万丈，思虑良久，终是郑重行礼：“恕弟子难从君命。”
“你敢抗旨？”
左春秋逼近一步，声音沉了下去。
“并非如此，只是按律法，弟子应入狱十载，罚金百两，罚金不足以劳代金。”莫羡认真回道，“弟子早已在大角峰下拜誓，此身献于青岚门千年基业，修行以问天道，刑满之后自会返回青岚山。天都虽然繁华，可却不是莫羡该待的地方。”
“我若是偏偏不让你回去呢。”左春秋微微眯起眼睛，周身忽地起了杀伐冷意。
“那弟子怕是不得不违抗君令了。”莫羡抬起头，正视着左春秋的眼睛。
左春秋看着身前那个梗着脖子的少年，半晌之后忽地露出无奈笑容。
“你是景前辈的关门弟子，钟武圣的师弟，我又怎会为难你。”他轻轻拍了拍莫羡肩膀，“至于抢婚，正如你所言，男未婚女却不愿嫁，搁在寻常百姓家，也不过是家长里短的事情。若是陆家女儿愿意，就算是太曦圣君，又怎么能强人所难？”
“圣君这是……”莫羡闻言愣住了。
“不过是个玩笑罢了，鹤尚书是气得不轻，却也没有找我多说什么。倒是你这少年心性，还真是与我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
左春秋转身，拿起笔架之上狼毫，点蘸墨汁，挥手在桌上宣纸之上凤舞龙飞，转眼间便写就四个大字。
莫羡定睛看去，认出左春秋所写是“难得糊涂”几字。
“这幅字，就当我送景前辈关门弟子的小小见面礼吧。”
左春秋说完，一挥衣袖，径自走向大门。两星官为其推门，其余星官紧随其后，不过片刻，屋中便只剩莫羡和钟吕两人。
莫羡看着桌上那幅字，沉默半晌，没有出声。
太曦圣君自然不会随手写就一幅字便送出。
可桌上那四字，莫羡却一时思索不出究竟有何深意。
“青岚门一行在隔壁，你可前去，下午第二场便是你同灵毓的比试，莫要迟到。”钟吕开口，顿了顿接着道，“你在青岚山修行究竟如何，我会看到。”
“明白了。”莫羡点了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师兄，方才我们来时，从这儿走出的那女子，你可知道是何来历？”
“她是北疆红花谷的弟子，这次前来万国会参加比试。”
“红花谷？”莫羡一怔，“那儿竟然也送人来天都了？”
不怪莫羡大惊小怪，只是那红花谷虽与龙溪剑庐齐名，却比青岚门更为神秘。青岚门至少是在青岚山上，可红花谷除罢其间弟子，从未有人知晓它究竟在何处，更是很少卷入世事纷扰。
可这次万国会，红花谷竟然罕见地派来了弟子，而且在这屋中见过圣君。
莫羡不由想起胸前那张纸封。
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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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山，竹韵斋。
此时正是江南烟雨时节，自玄天试剑会后，青岚山便整日笼罩在潇潇雨幕之中。
竹韵斋中，门户微启，屋角檀香袅袅飘散，窗外雨打竹叶簌簌作响，偶尔吹来的风里，满是湿润的泥土味道。
屋子正中，少年正襟危坐。面前方桌之上，摆着一块四四方方的棋盘，棋盘之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好似交战两军，场面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只是若有懂棋的人看来，稍加辨识，便能看出其中门道。
白子虽看似与黑子杀的难解难分，却已经首尾难顾，全靠强撑至此。
只需再落几子，黑棋便能彻底击溃白棋，大获全胜。
可是却迟迟无人落子。
竹韵斋之中，只坐有少年一人。
他的手旁放着黑白棋盒，掌心之中，一黑一白两枚棋子盘转不停。
从头到尾，他都是在同自己下棋。
“左知乐啊左知乐，你该怎么落棋好呢。”少年轻叹一口气，看向窗外雨幕之中森森竹影。
青岚山能同自己对弈之人，怕是也只有竹韵斋的左知乐了。
门外忽有脚步声响起。
左知乐显然已经听到，却并没有回头。
木门被人缓缓推开，来者朝左知乐一行礼，缓缓开口：“师兄吩咐我留意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了。”
“哦？”左知乐停下手中盘弄的棋子，“说来听听。”
“我这几日在听雨轩附近来往，并未见陆师妹身影，询问其间弟子，也大都不知道陆颉之所在，只说应该是随大执事练剑，到底去哪儿练，却没人能给个准确说法。”
“还有呢。”
“我又找人去山下打听，前些日子确实有从青岚山发往淮岚的马车，乘车的人长袍盖身，薄纱覆面，不知是何长相。”
“这种时候，师祖当真会让陆姑娘往天都去？”左知乐微微皱眉。
“按时日算，乘江鲸楼船，应该早到了天都。可是那边传来的消息，青岚门并无反应，倒是……”
“倒是什么？”
“听说，龙溪剑庐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弟子，鸟羽覆面，还是个哑女。”
左知乐闻言，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来人也没有再出声，竹韵斋之中顿时沉静了下来，唯有窗外雨声依旧。
良久，左知乐才抬起头，缓缓开口：“放消息到天都，说陆颉之到了。该放给谁，你心里应该有数。”
“师弟明白。”
来人再行礼，接着悄声退出屋中。
左知乐看向面前棋盘，许久未落子的他终是捻起棋子，却不是已经稳操胜券的黑棋，而是一枚白棋。
“啪。”
白棋落下，左知乐并未停手，反倒从棋盘之上拿走一枚黑棋。
于是局势转瞬之间，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莫要怪我，莫要怪我。”
他轻声开口，却不知在同谁诉说。
（本章完）
他并不认识那姑娘，却知道能自由出入这座石楼，定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而那纸上八个字，形容莫羡一路遭遇，恰如其分。
天都之中，杀身之祸。
他本想开口问询钟吕，那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可走入屋中，瞧见正坐圆桌之前的那人，莫羡却是惊得浑身一颤，已经涌到嘴边的问题霎时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是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人。
他背对着所有人，手中握着一杆狼毫，桌上平铺一张宣纸，好像已思索良久，却迟迟未有下笔。
屋内星官，齐齐单膝下跪。
太曦武圣，颔首恭敬行礼。
迈入星君之人，已脱俗世凡尘，只拜天地星辰，父母师君。
能让满屋太曦绝顶高手如此郑重行礼，除罢那高高在上的圣君，当今世上还有谁能有如此威仪？
圆桌之前，左春秋似乎刚刚察觉身后有人来访。他将狼毫搁置笔架之上，缓缓转过身来，下巴微微扬起。
本已跪地的星官随即起身，好像演练无数遍一般，自动分列两侧。
于是只剩下莫羡一人，正对着这个连名讳都少有人敢提起的太曦圣君。
辰极殿前，莫羡已经见过他，却并不如今日这般瞧得真切。
他的五官谈不上英俊，皮肤稍稍有些粗糙，面对面莫羡才发觉，圣君的身材异常高大，比起军伍之中将军也不差分毫。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平静得有些懒散。
可莫羡却觉得有无形重压搁置肩膀之上，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压力不是来自左春秋那高大的身材，而是他的那双眼睛，一双不属于中年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仿佛在燃烧着的眼睛。
好似里面藏着万马千军，雄师百万。
“咳。”
一旁钟吕有意无意地轻咳一声。
莫羡终于回过神来，连忙郑重行礼，朗声道：“青岚弟子莫羡，拜见圣君！”
“你就是无量圣人的关门弟子？”
左春秋开口，视线扫过莫羡身前。
“是。”
“听说你抢了鹤尚书的孙媳妇？”
“这……”莫羡一愣，全然没有想到圣君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
“怎么，难道我记错了不成？”左春秋眉梢微挑，言语竟有几分揶揄味道。
莫羡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陆家同鹤家只是一纸书约，彼时男未婚女未嫁，陆公……姑娘又心有不愿。太曦向来崇尚开化自由，婚姻包办之事本就是陋俗，我也是情急之下使了些强硬手段。”
“你还打伤了北苑的金梓卫？”
“这……”莫羡额角低落冷汗，“当时是师兄看我险些殒命尉官刀下，迫不得已出手相助，要说算我头上，也是应当如此。”
“这么说，你算是明知故犯了。”左春秋缓缓走至莫羡身前，“你可知按太曦律法，妨碍官府执行公务，打伤金梓卫，罪当几何？”
“弟子明白。”
莫羡喉头一滚，想不到在这儿竟会发生如此情景，却又实在理亏，只得老实回道：“
如何责罚，自当由圣君定夺。”
“我若罚你终生不得走出这座城半步，你当如何？”
莫羡一愣，抬起头看向面前左春秋，却见圣君眉头微锁，视线正对自己面庞，脸上并无半分玩笑意思。
他又偏过视线，一旁钟吕也并未有何反应，依旧站立圣君身旁，目不斜视，似乎不打算开口。
“怎么，只是嘴上说说，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不成？”左春秋忽地厉声道。
莫羡抿了抿嘴唇，脑海中早已波澜万丈，思虑良久，终是郑重行礼：“恕弟子难从君命。”
“你敢抗旨？”
左春秋逼近一步，声音沉了下去。
“并非如此，只是按律法，弟子应入狱十载，罚金百两，罚金不足以劳代金。”莫羡认真回道，“弟子早已在大角峰下拜誓，此身献于青岚门千年基业，修行以问天道，刑满之后自会返回青岚山。天都虽然繁华，可却不是莫羡该待的地方。”
“我若是偏偏不让你回去呢。”左春秋微微眯起眼睛，周身忽地起了杀伐冷意。
“那弟子怕是不得不违抗君令了。”莫羡抬起头，正视着左春秋的眼睛。
左春秋看着身前那个梗着脖子的少年，半晌之后忽地露出无奈笑容。
“你是景前辈的关门弟子，钟武圣的师弟，我又怎会为难你。”他轻轻拍了拍莫羡肩膀，“至于抢婚，正如你所言，男未婚女却不愿嫁，搁在寻常百姓家，也不过是家长里短的事情。若是陆家女儿愿意，就算是太曦圣君，又怎么能强人所难？”
“圣君这是……”莫羡闻言愣住了。
“不过是个玩笑罢了，鹤尚书是气得不轻，却也没有找我多说什么。倒是你这少年心性，还真是与我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
左春秋转身，拿起笔架之上狼毫，点蘸墨汁，挥手在桌上宣纸之上凤舞龙飞，转眼间便写就四个大字。
莫羡定睛看去，认出左春秋所写是“难得糊涂”几字。
“这幅字，就当我送景前辈关门弟子的小小见面礼吧。”
左春秋说完，一挥衣袖，径自走向大门。两星官为其推门，其余星官紧随其后，不过片刻，屋中便只剩莫羡和钟吕两人。
莫羡看着桌上那幅字，沉默半晌，没有出声。
太曦圣君自然不会随手写就一幅字便送出。
可桌上那四字，莫羡却一时思索不出究竟有何深意。
“青岚门一行在隔壁，你可前去，下午第二场便是你同灵毓的比试，莫要迟到。”钟吕开口，顿了顿接着道，“你在青岚山修行究竟如何，我会看到。”
“明白了。”莫羡点了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师兄，方才我们来时，从这儿走出的那女子，你可知道是何来历？”
“她是北疆红花谷的弟子，这次前来万国会参加比试。”
“红花谷？”莫羡一怔，“那儿竟然也送人来天都了？”
不怪莫羡大惊小怪，只是那红花谷虽与龙溪剑庐齐名，却比青岚门更为神秘。青岚门至少是在青岚山上，可红花谷除罢其间弟子，从未有人知晓它究竟在何处，更是很少卷入世事纷扰。
可这次万国会，红花谷竟然罕见地派来了弟子，而且在这屋中见过圣君。
莫羡不由想起胸前那张纸封。
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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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山，竹韵斋。
此时正是江南烟雨时节，自玄天试剑会后，青岚山便整日笼罩在潇潇雨幕之中。
竹韵斋中，门户微启，屋角檀香袅袅飘散，窗外雨打竹叶簌簌作响，偶尔吹来的风里，满是湿润的泥土味道。
屋子正中，少年正襟危坐。面前方桌之上，摆着一块四四方方的棋盘，棋盘之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好似交战两军，场面势均力敌，僵持不下。
只是若有懂棋的人看来，稍加辨识，便能看出其中门道。
白子虽看似与黑子杀的难解难分，却已经首尾难顾，全靠强撑至此。
只需再落几子，黑棋便能彻底击溃白棋，大获全胜。
可是却迟迟无人落子。
竹韵斋之中，只坐有少年一人。
他的手旁放着黑白棋盒，掌心之中，一黑一白两枚棋子盘转不停。
从头到尾，他都是在同自己下棋。
“左知乐啊左知乐，你该怎么落棋好呢。”少年轻叹一口气，看向窗外雨幕之中森森竹影。
青岚山能同自己对弈之人，怕是也只有竹韵斋的左知乐了。
门外忽有脚步声响起。
左知乐显然已经听到，却并没有回头。
木门被人缓缓推开，来者朝左知乐一行礼，缓缓开口：“师兄吩咐我留意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了。”
“哦？”左知乐停下手中盘弄的棋子，“说来听听。”
“我这几日在听雨轩附近来往，并未见陆师妹身影，询问其间弟子，也大都不知道陆颉之所在，只说应该是随大执事练剑，到底去哪儿练，却没人能给个准确说法。”
“还有呢。”
“我又找人去山下打听，前些日子确实有从青岚山发往淮岚的马车，乘车的人长袍盖身，薄纱覆面，不知是何长相。”
“这种时候，师祖当真会让陆姑娘往天都去？”左知乐微微皱眉。
“按时日算，乘江鲸楼船，应该早到了天都。可是那边传来的消息，青岚门并无反应，倒是……”
“倒是什么？”
“听说，龙溪剑庐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弟子，鸟羽覆面，还是个哑女。”
左知乐闻言，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来人也没有再出声，竹韵斋之中顿时沉静了下来，唯有窗外雨声依旧。
良久，左知乐才抬起头，缓缓开口：“放消息到天都，说陆颉之到了。该放给谁，你心里应该有数。”
“师弟明白。”
来人再行礼，接着悄声退出屋中。
左知乐看向面前棋盘，许久未落子的他终是捻起棋子，却不是已经稳操胜券的黑棋，而是一枚白棋。
“啪。”
白棋落下，左知乐并未停手，反倒从棋盘之上拿走一枚黑棋。
于是局势转瞬之间，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莫要怪我，莫要怪我。”
他轻声开口，却不知在同谁诉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