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都行 第八十七章 杨阙
玉儿听到他这么说，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只不过嘴上依旧那般不肯饶人：“歪理邪说，这不全都是你自己瞎想的嘛。行吧，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最擅长的咯。”莫羡转过头来，朝她咧了咧嘴，勾勾手掌，“你不是蛮爱演的嘛，这次就让你演个痛快，来，听我说。”
玉儿犹豫了下，还是走到莫羡身旁，只是听他小声地说了几句，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样？”
“我看行。”玉儿柳眉一挑，看向长乐坊门前，“喏，赶巧了，这人像是正要出门。”
“按我说的来。”
莫羡丢下这句话，整了整衣裳，径自走向朝牌匾下走去青袍伥鬼。他今日出门本就穿的普通，再加上刻意低头掩饰，在人群中更显得不起眼，那伥鬼自然注意不到有这么个人朝自己走来。
两人身形即将交错，莫羡忽地抬起脚尖，不动声色地绊在那人身前，手指尖有一簇黑色火苗燃起。
那青年正专心走路，冷不丁被人绊了一跤，身子一歪便朝前扑倒过去，只听“刺啦”一声，那件样式还不错的青色长袍竟被生生划开一道半尺长的缺口，裂痕边缘焦黑一片，有细密白烟飘起。
青年摔了个狗啃泥，挣扎着爬起来，自然瞧见袍子上那道惹眼裂痕，眉毛顿时凝成一团疙瘩，指着莫羡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丫的，走路不会看着点吗！撞我就算了，你你你这人手上是长刀子了不成？我这袍子可是新买的，金蚕绸的，三两银子才拿到手，就穿了两天！我告诉你，你今儿不把钱给我赔了，别想走！”
莫羡装出一副诚惶诚恐模样，不停地弯腰鞠躬，连声道：“公子不好意思，我急着给我家小姐送东西，走路快了些，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送东西？你也别送了，直接把东西赔给我，等你家小姐过来赎走。”青年理直气壮。
“这……这怕是使不得啊，公子。”莫羡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一副慌张模样，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簪，“这簪子，是从彩缬铺刚刚拿到的，小姐等了好久才打出来的，不是我不愿意给，实在是……”
那青年瞧见这簪子，听到“彩缬铺”的名字，顿时眼睛都直了。
天都繁华举世闻名，卖珠宝首饰的店铺自然少不了，而这彩缬铺就是专门为达官显贵和大商富贾定制首饰的铺子，里面一件簪子少说也要百两银子起价，更不要提这根上好的蓝田玉簪了。
“你家小姐……是做什么的？”青年吞了口口水，说话顿时恭敬了几分。
莫羡四处张望一番，故作神秘地凑到青年身前，用下巴指了指太清宫的方向，缓缓竖起食指指向天上，便迅速收回手掌，生怕别人看到一样。
青年脸上露出悚然神色，自然知道莫羡服侍的是能登上朝堂的大家千金，方才蛮横早已无影无踪，正思索该如何回应，忽听身后传来悦耳银铃般的女声：“小羡子，让你取个首饰，怎么
比生孩子还艰难？”
青年回过头去，只见一长裙少女静立身前，肤若凝脂唇似樱瓣，模样娇俏可人，那身素雅衣裳虽看不出价值几何，可少女空谷幽兰般的脱尘气质，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得假的。
莫羡眼角一抽，竟一时间被小狐狸的演技给唬到了，连忙咳嗽一声，弯腰道：“小姐，您怎么自己就出门了，护卫呢，丫鬟们呢……”
“还不是你磨磨唧唧，等得人着急上火。”玉儿数落罢莫羡，看向青袍青年，眼神露出问询之色。
“哦，在下杨阙，方才……同府上人发生了点意外。”
“你这衣服，是被小羡子划破的？”玉儿皱了皱眉头。
“是……”杨阙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玉儿二话不说，取下手腕上那枚银色手链，递到杨阙面前：“下人笨手笨脚，我替他赔公子个不是，这枚手链虽不是什么名贵物件，倒也值几个银钱，算作赔礼可好？”
杨阙一愣，连忙摆摆手：“小姐这可使不得，一件袍子而已，不值钱，不值钱……”
可玉儿却硬是将那手链塞入他的手中：“收下吧，我家人做错的事，没有抵赖的。”
说罢，她又狠狠地瞪了莫羡一眼：“好你个狗奴才，跑个腿都跑不明白，还坏了府上名声，回去有你好果子吃。”
莫羡嘴角不住地抽了抽，知道是这小狐狸公报私仇，故意捉弄自己，却又不能顶嘴，只得回道：“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认罪。”
杨阙抚了抚额角冷汗，正打算想个由头抽身，忽听那千金小姐开口：“这位公子，我平日里少有独自来这金槐街的时候，既然好容易出来一趟，打算好好逛一逛。不知公子可否知道这儿有什么消遣的好去处？”
杨阙眼珠子一转，轻轻一拍手掌：“小姐这问算是问对人了，这金槐街我走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趟，好玩的去处还真知道不少。往这儿走到街头，是锦绣绸庄，不过以小姐的身份，自然有不少那儿的衣裳，在往北些是醉花楼，那儿的琴女艺妓堪称太曦一绝，若是想吃些糕点，杏花斋也是个好去，还有清河斋的烧鸭，口味很是不错。”
莫羡听到这话，心中忍不住暗自咂舌。
这杨阙看似热心推荐，可玉儿一个女孩家，自然对醉花楼不会感什么兴趣；这会儿正是上午不当不正的时候，午餐早了些，糕点自然也少有在饭前品尝的。他兜兜转转说了一圈，却跟没说一个样。
若是一般人，恐怕就要一点一点走进他下的套子里了。
可惜今天，他们本就是要往套子里钻的。
只见玉儿微微皱眉：“此时吃糕点还早了些，清河斋的烧鸭也吃腻了。可还有其他去处？”
杨阙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却不动声色顿了顿，这才开口：“要说玩的话，倒是有个好去处，只是这地方，怕是小姐也不愿意去啊。”
“哦？”玉儿一挑眉，“说来听听。”
“金槐街最好玩的地方，
当然就是这儿了。”杨阙扭头，指了指身后的长乐坊，“小姐是天都人，自然知道这里面有不少消遣的玩意儿，只是不知以小姐的身份，进去是不是合适……”
“怕什么，反正我是一个人出来的，只要父亲不知道，一切好说。”玉儿像是来了兴趣，扭头瞪了莫羡一眼，“小羡子，你不会告密吧？”
“那哪儿能呢，全听小姐的。”莫羡皮笑肉不笑。
“那就走吧。”
“小姐要去的话，我倒是可以引荐。”杨阙见两人已经上钩，按住心中欣喜，故作认真道，“只是在下还要提醒小姐一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只是消遣可以，切莫着急上火，赌的红了眼，可就不好收场了。”
“不用担心，本小姐自有分寸。”
“那就请跟在下来。”
两人跟上杨阙步子，只见他同门口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会意地推开那扇颇为厚重的木门，朝他们微微躬身。
等进了长乐坊的大门，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莫羡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宽阔的厅堂里，摆着十数张紫木牌桌，桌前身着华贵锦缎的公子小姐或是闲适静坐，或是满头冷汗，面前堆满了一摞又一摞黑色筹码。身着浅薄纱裙的妙龄少女托着银亮的盘子，她们露出白皙的后背和脖颈，身姿娉婷袅娜，在厅堂之中无声而迅速地穿行。厅角古铜色的兽首香炉里，有冉冉檀香飘起，混着各色香氛，空气里满是纸醉金迷的味道。
于是莫羡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定云山那间小草屋里，堆满了的木雕。
“小姐如果是第一次来的话，不如玩一些简单的。”杨阙带两人走到一张桌前，“这边是单双，规矩很简单，荷官竹筒里有两枚骰子，小姐只需要押骰子的数字加起来是单是双就好，押中了就算赢。”
“听起来倒是简单。”玉儿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这筹码要怎么换。”
“一枚黑色的筹码是十两银子，白色的是五两银子，青色的是一两银子。”杨阙朝一旁托盘少女使了个眼色，女孩便微笑着递过盘子，上面整整齐齐盛着十数枚黑色筹码。
“这些算是我送小姐的，方才闹了些误会，小姐那串手链也不止这些钱，只管用了便是。”
“好。”玉儿也没有推脱，不动声色地同莫羡对视一眼，看向对面荷官，“那就全都押上吧，押单。”
杨阙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眼底露出窃喜。
看样子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只是出门买个乐子。这钱，可是太好赚了。
托盘少女将筹码摆上，荷官摇动竹筒，接着反扣桌上。
莫羡微微眯起眼睛，胸前黑石忽地闪烁青色光芒，却无人瞧见。
他瞧见那荷官摇动竹筒的时候，食指一直紧紧贴在竹筒底上，而他的食指指节上，戴着一枚不起眼的铜戒。
于是莫羡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本章完）
“然后就是你最擅长的咯。”莫羡转过头来，朝她咧了咧嘴，勾勾手掌，“你不是蛮爱演的嘛，这次就让你演个痛快，来，听我说。”
玉儿犹豫了下，还是走到莫羡身旁，只是听他小声地说了几句，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样？”
“我看行。”玉儿柳眉一挑，看向长乐坊门前，“喏，赶巧了，这人像是正要出门。”
“按我说的来。”
莫羡丢下这句话，整了整衣裳，径自走向朝牌匾下走去青袍伥鬼。他今日出门本就穿的普通，再加上刻意低头掩饰，在人群中更显得不起眼，那伥鬼自然注意不到有这么个人朝自己走来。
两人身形即将交错，莫羡忽地抬起脚尖，不动声色地绊在那人身前，手指尖有一簇黑色火苗燃起。
那青年正专心走路，冷不丁被人绊了一跤，身子一歪便朝前扑倒过去，只听“刺啦”一声，那件样式还不错的青色长袍竟被生生划开一道半尺长的缺口，裂痕边缘焦黑一片，有细密白烟飘起。
青年摔了个狗啃泥，挣扎着爬起来，自然瞧见袍子上那道惹眼裂痕，眉毛顿时凝成一团疙瘩，指着莫羡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丫的，走路不会看着点吗！撞我就算了，你你你这人手上是长刀子了不成？我这袍子可是新买的，金蚕绸的，三两银子才拿到手，就穿了两天！我告诉你，你今儿不把钱给我赔了，别想走！”
莫羡装出一副诚惶诚恐模样，不停地弯腰鞠躬，连声道：“公子不好意思，我急着给我家小姐送东西，走路快了些，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送东西？你也别送了，直接把东西赔给我，等你家小姐过来赎走。”青年理直气壮。
“这……这怕是使不得啊，公子。”莫羡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一副慌张模样，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簪，“这簪子，是从彩缬铺刚刚拿到的，小姐等了好久才打出来的，不是我不愿意给，实在是……”
那青年瞧见这簪子，听到“彩缬铺”的名字，顿时眼睛都直了。
天都繁华举世闻名，卖珠宝首饰的店铺自然少不了，而这彩缬铺就是专门为达官显贵和大商富贾定制首饰的铺子，里面一件簪子少说也要百两银子起价，更不要提这根上好的蓝田玉簪了。
“你家小姐……是做什么的？”青年吞了口口水，说话顿时恭敬了几分。
莫羡四处张望一番，故作神秘地凑到青年身前，用下巴指了指太清宫的方向，缓缓竖起食指指向天上，便迅速收回手掌，生怕别人看到一样。
青年脸上露出悚然神色，自然知道莫羡服侍的是能登上朝堂的大家千金，方才蛮横早已无影无踪，正思索该如何回应，忽听身后传来悦耳银铃般的女声：“小羡子，让你取个首饰，怎么
比生孩子还艰难？”
青年回过头去，只见一长裙少女静立身前，肤若凝脂唇似樱瓣，模样娇俏可人，那身素雅衣裳虽看不出价值几何，可少女空谷幽兰般的脱尘气质，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得假的。
莫羡眼角一抽，竟一时间被小狐狸的演技给唬到了，连忙咳嗽一声，弯腰道：“小姐，您怎么自己就出门了，护卫呢，丫鬟们呢……”
“还不是你磨磨唧唧，等得人着急上火。”玉儿数落罢莫羡，看向青袍青年，眼神露出问询之色。
“哦，在下杨阙，方才……同府上人发生了点意外。”
“你这衣服，是被小羡子划破的？”玉儿皱了皱眉头。
“是……”杨阙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玉儿二话不说，取下手腕上那枚银色手链，递到杨阙面前：“下人笨手笨脚，我替他赔公子个不是，这枚手链虽不是什么名贵物件，倒也值几个银钱，算作赔礼可好？”
杨阙一愣，连忙摆摆手：“小姐这可使不得，一件袍子而已，不值钱，不值钱……”
可玉儿却硬是将那手链塞入他的手中：“收下吧，我家人做错的事，没有抵赖的。”
说罢，她又狠狠地瞪了莫羡一眼：“好你个狗奴才，跑个腿都跑不明白，还坏了府上名声，回去有你好果子吃。”
莫羡嘴角不住地抽了抽，知道是这小狐狸公报私仇，故意捉弄自己，却又不能顶嘴，只得回道：“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认罪。”
杨阙抚了抚额角冷汗，正打算想个由头抽身，忽听那千金小姐开口：“这位公子，我平日里少有独自来这金槐街的时候，既然好容易出来一趟，打算好好逛一逛。不知公子可否知道这儿有什么消遣的好去处？”
杨阙眼珠子一转，轻轻一拍手掌：“小姐这问算是问对人了，这金槐街我走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趟，好玩的去处还真知道不少。往这儿走到街头，是锦绣绸庄，不过以小姐的身份，自然有不少那儿的衣裳，在往北些是醉花楼，那儿的琴女艺妓堪称太曦一绝，若是想吃些糕点，杏花斋也是个好去，还有清河斋的烧鸭，口味很是不错。”
莫羡听到这话，心中忍不住暗自咂舌。
这杨阙看似热心推荐，可玉儿一个女孩家，自然对醉花楼不会感什么兴趣；这会儿正是上午不当不正的时候，午餐早了些，糕点自然也少有在饭前品尝的。他兜兜转转说了一圈，却跟没说一个样。
若是一般人，恐怕就要一点一点走进他下的套子里了。
可惜今天，他们本就是要往套子里钻的。
只见玉儿微微皱眉：“此时吃糕点还早了些，清河斋的烧鸭也吃腻了。可还有其他去处？”
杨阙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却不动声色顿了顿，这才开口：“要说玩的话，倒是有个好去处，只是这地方，怕是小姐也不愿意去啊。”
“哦？”玉儿一挑眉，“说来听听。”
“金槐街最好玩的地方，
当然就是这儿了。”杨阙扭头，指了指身后的长乐坊，“小姐是天都人，自然知道这里面有不少消遣的玩意儿，只是不知以小姐的身份，进去是不是合适……”
“怕什么，反正我是一个人出来的，只要父亲不知道，一切好说。”玉儿像是来了兴趣，扭头瞪了莫羡一眼，“小羡子，你不会告密吧？”
“那哪儿能呢，全听小姐的。”莫羡皮笑肉不笑。
“那就走吧。”
“小姐要去的话，我倒是可以引荐。”杨阙见两人已经上钩，按住心中欣喜，故作认真道，“只是在下还要提醒小姐一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只是消遣可以，切莫着急上火，赌的红了眼，可就不好收场了。”
“不用担心，本小姐自有分寸。”
“那就请跟在下来。”
两人跟上杨阙步子，只见他同门口守卫使了个眼色，守卫会意地推开那扇颇为厚重的木门，朝他们微微躬身。
等进了长乐坊的大门，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莫羡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宽阔的厅堂里，摆着十数张紫木牌桌，桌前身着华贵锦缎的公子小姐或是闲适静坐，或是满头冷汗，面前堆满了一摞又一摞黑色筹码。身着浅薄纱裙的妙龄少女托着银亮的盘子，她们露出白皙的后背和脖颈，身姿娉婷袅娜，在厅堂之中无声而迅速地穿行。厅角古铜色的兽首香炉里，有冉冉檀香飘起，混着各色香氛，空气里满是纸醉金迷的味道。
于是莫羡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定云山那间小草屋里，堆满了的木雕。
“小姐如果是第一次来的话，不如玩一些简单的。”杨阙带两人走到一张桌前，“这边是单双，规矩很简单，荷官竹筒里有两枚骰子，小姐只需要押骰子的数字加起来是单是双就好，押中了就算赢。”
“听起来倒是简单。”玉儿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这筹码要怎么换。”
“一枚黑色的筹码是十两银子，白色的是五两银子，青色的是一两银子。”杨阙朝一旁托盘少女使了个眼色，女孩便微笑着递过盘子，上面整整齐齐盛着十数枚黑色筹码。
“这些算是我送小姐的，方才闹了些误会，小姐那串手链也不止这些钱，只管用了便是。”
“好。”玉儿也没有推脱，不动声色地同莫羡对视一眼，看向对面荷官，“那就全都押上吧，押单。”
杨阙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眼底露出窃喜。
看样子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只是出门买个乐子。这钱，可是太好赚了。
托盘少女将筹码摆上，荷官摇动竹筒，接着反扣桌上。
莫羡微微眯起眼睛，胸前黑石忽地闪烁青色光芒，却无人瞧见。
他瞧见那荷官摇动竹筒的时候，食指一直紧紧贴在竹筒底上，而他的食指指节上，戴着一枚不起眼的铜戒。
于是莫羡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