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都行 第八十三章 钟玄璞
听到持枪青年叫出莫羡名字，一旁的徐归瞳孔微缩，眸中有亮光闪过，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身前两人，脸上不似前者那般纠结。
莫羡瞅了瞅这个，看了看那个，犹豫片刻，料断这两人在北苑总不至于对自己做些什么，于是点头应声道：“是我，青岚弟子莫羡。”
“你就是无量圣人的关门弟子？”持枪青年再问，表情愈发纠结。
“正是。”
莫羡双手悄然滑向腰间长刀，浑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以先前两人在湖上缠斗的情状，恐怕他们修为已是登堂入室，少说也已有坐照境界，恐怕离辰武也只有一步之遥。
要是真动起手来，莫羡那点功力属实不够看。
可面前青年那张颇为英俊的脸已经快要挤作一团，手中长矛却是纹丝不动，这让莫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硬着头皮干耗着。
终于，青年终于长叹一口气，将手中长矛直戳 入脚下桥面。
他抱拳躬身，竟是向莫羡郑重行礼三次，朗声高喝：“钟家长子钟玄璞，见过师叔！”
此话一出，莫羡只觉得后背窜起一股凉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太曦只有一个钟家，一柄一点红，一部雪中梅。
尽管莫羡看到青年使出雪中梅的时候，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揣测，可面前青年真的报出自己身份，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令尊是……武圣钟吕？”
“正是我老爹。”钟玄璞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莫羡，神色复杂，“虽说知道他还有个小师弟，可是没想到……还真是个小师弟。”
“毕竟我入青岚门时候晚，那会儿钟……二师兄已经是名满太曦的武圣了，如果觉得不方便，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莫羡算是明白为何钟玄璞先前再三犹豫，管比自己小的人却要叫师叔，总归有些奇怪。
“那可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不然让老爹知道了，又该罚我戳叶子了。”钟玄璞摆摆手，眼底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畏惧。
“戳叶子？”
“这个三言两语也不好解释。这么着，我听老爹说他师弟来了太曦，也有意见上一见，只是最近万国会临近，实在有些脱不开身。等什么时候他闲下来了，还请师叔去钟府与老爹一聚。我要没记错，你们师兄弟好像还没见过面。”
“这个倒还真是。”
莫羡自六岁便上了青岚山，可这十年里好像钟吕从未回过那里。他曾好奇问过师傅，师傅也只是笑着说了句话，便不再回答。
“什么时候他上山了，你就要下山咯。”
直到现在，莫羡都还记得师傅说话时，眼神中流露出的些许怅惘。
“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来北苑找你。”钟玄璞拔出身旁长枪，再次扛到肩上，用下巴指了指一旁手握赤色长剑的青年，“这人叫徐归，徐家人，家里都是盐贩子，富得流油。缺钱找他就对了。”
“我方才就该直接砍下你的脑袋。”徐归冷冷开口
，转向莫羡一抱拳，“徐家长子徐归，幸会。”
莫羡回礼，心里却再起波澜。
钟玄璞嘴里的盐贩子徐家，可能是整个太曦最富贵的家族。
天都以南，南海以北，大大小小漕运，系数由徐家掌管。淮岚陆家只是从徐家手中拿回一条芙蕖河的漕运，便已是富甲一方的名门望族，可想而知整个徐家究竟积累了多么惊人的财富。
还过礼，莫羡顿了顿，这才开口问出心中疑问：“两位看样子关系还不错，刚才在湖上那番打斗，又是什么情况？”
“嗨，这不是跟他抢星官候补的位置，约了个架，小事小事。”钟玄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可惜，这人赌品不好，输了还抵赖。白瞎我半夜大老远跑来北苑。”
“星官候补归谁，我说了不算。你要是真想当，不如跟你父亲开口。武圣的话，星官有谁敢不从？”
“那不行，乞人还知道不食嗟来之食，我堂堂天都小枪神，怎么能干这种狗仗人势的事儿呢。”钟玄璞义正言辞地摆手拒绝。
莫羡不知道他这句“狗仗人势”算不算连自己带他爹一起骂了，尴尬笑笑，把话题引到别处：“玄璞兄方才所用的，可是二师兄的雪中梅？”
“正是。”钟玄璞眉尖一挑，“我管你叫叔，你管我叫哥，啧，怪哉怪哉。”
“这不是重点……”莫羡擦去额角冷汗，“这柄枪，就是一点红？”
“那哪儿能呢，老爹要是知道我把他的一点红偷出来，我这辈子别想进家门了。这是找八旗院的鲁班手锻造的仿品，不然老子早一枪戳死这姓徐的赖皮了。”
徐归皱了皱眉头，像是习惯了他如此说话，倒也没有开口回击。
莫羡点了点头：“早就听闻雪中梅和朱雀羽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
“朱雀羽名声再怎么大，又如何能比得过青岚九剑。”徐归视线投向莫羡腰间两柄长刀，“只是不知莫公子，这两柄刀……”
“我虽随师傅修行，却练得不是剑法，而是刀法。”莫羡自然看出他心中疑惑，解释道。
“哦？”徐归显然来了兴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有情绪波动，“能让无量圣人的关门弟子放弃青岚九剑，又是什么刀法精妙至此？”
“这……”莫羡眼珠子转了转，“这刀法叫做青岚刀，是师傅他自创的刀法，先前少有人修行，我见这刀法还有些意思，便拿来学了点。”
“好，你跟我老爹都是青岚弟子，偏偏一个舞刀，一个弄枪，倒还真是师出同门。”钟玄璞咧嘴笑道。
“那这么说，前些日子玄天石炸裂的消息，是真的？莫公子手里这两把，就是冥火修罗留在青岚山的祖刃？”徐归接着问道。
“没错。”
“玄天石炸了？”钟玄璞忽地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炸的？”
“你只要肯把花在长乐坊的时间匀出来一些干点正事，就知道什么时候炸的了。”徐归面无表情。
“你懂个屁，
赌也是修行，修行知道吗，修的是心境。”钟玄璞说到这儿，莫名地来了兴致，“我跟你说，普通人赌，赌的是运气；高手去赌，赌的是手段；我就不一样了，我赌的是心，赚不贪，见好就收，赔不缠，该割就割，恰似修行之道，既不能畏难，又不能取巧，宠辱不惊，坚忍不拔，终能问天道，通天命，位列星神，耀祖光宗，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要是再输下去，裤衩子都要输光了。”徐归毫不留情。
“这不是有你这尊财神爷呢，长乐坊再有钱，能比得过你们徐家一根腿毛吗？”钟玄璞嘿嘿一笑，走过去勾住徐归脖子，“再说了，我要是在长乐坊赢了钱……不对，修心见了成效，心情自然就好，到时候肯定少不了在小妹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没准儿她就乐得跟你出去逛逛呢，你说是不。”
“有你这么个哥，做妹妹的真是倒霉。”
“玄璞兄还有个妹妹？”莫羡有些好奇。
“不光有妹妹，我还有个阿姊。”钟玄璞得意笑道，“要说我那小妹，不是我吹嘘，天都迷上她的公子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这不，这位徐大少爷就是一位。可惜小妹性子冷淡，天都又没几个像样的爷们儿，就太曦书院那帮文弱书生，还是算了吧。对了，你在北苑，就没见过她吗？”
“嗯？”莫羡一愣，摇了摇头，“我才来几日，也没在北苑走动，不记得见过姓钟的姑娘。”
“也对，她平日也不乐意待在北苑，说是不自在。你要是见了她，只管说是青岚莫羡，她自然会认得。对了，她名为灵毓，见了面可别叫错了。”
“灵毓……钟灵毓秀，好名字。”莫羡由衷夸道，话头一转，又开口，“我还有个问题，不知玄璞兄能否解答。两位方才提到星官候补，这星官候补又是什么职位？”
“这还不好说，星官你总知道吧。”
“这个自然知道。”莫羡点了点头。
星官，一支低调而神秘的禁卫军。
他们只听命于太曦圣君，最低境界也是辰武初境，能入选星官者无一不是修行高手，负责处理一切普通军队难以处理的棘手事务，从护卫到刺杀，无所不嫩。任何入选星官的修行者，地位都不亚于从三品武将。
而星官之最，便是七位北斗。
凡位列北斗之人，无一不是太曦绝顶高人。他们以北斗七星为名号，但凡北斗出现，便意味着一场战斗的终结。
武圣钟吕，便是北斗之中最强那颗“开阳”。
“候补候补，就是等有星官退位或者殉职，补上来的人。”钟玄璞言简意赅，“不知道这位徐公子怎么就成了星官眼里的大红人，把这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位置给我抢了，也不清楚到底送了多少油水。”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徐归冷眼扫过。
莫羡看着面前斗嘴的两人，一时也摸不清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本章完）
莫羡瞅了瞅这个，看了看那个，犹豫片刻，料断这两人在北苑总不至于对自己做些什么，于是点头应声道：“是我，青岚弟子莫羡。”
“你就是无量圣人的关门弟子？”持枪青年再问，表情愈发纠结。
“正是。”
莫羡双手悄然滑向腰间长刀，浑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以先前两人在湖上缠斗的情状，恐怕他们修为已是登堂入室，少说也已有坐照境界，恐怕离辰武也只有一步之遥。
要是真动起手来，莫羡那点功力属实不够看。
可面前青年那张颇为英俊的脸已经快要挤作一团，手中长矛却是纹丝不动，这让莫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硬着头皮干耗着。
终于，青年终于长叹一口气，将手中长矛直戳 入脚下桥面。
他抱拳躬身，竟是向莫羡郑重行礼三次，朗声高喝：“钟家长子钟玄璞，见过师叔！”
此话一出，莫羡只觉得后背窜起一股凉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太曦只有一个钟家，一柄一点红，一部雪中梅。
尽管莫羡看到青年使出雪中梅的时候，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揣测，可面前青年真的报出自己身份，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令尊是……武圣钟吕？”
“正是我老爹。”钟玄璞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莫羡，神色复杂，“虽说知道他还有个小师弟，可是没想到……还真是个小师弟。”
“毕竟我入青岚门时候晚，那会儿钟……二师兄已经是名满太曦的武圣了，如果觉得不方便，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莫羡算是明白为何钟玄璞先前再三犹豫，管比自己小的人却要叫师叔，总归有些奇怪。
“那可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不然让老爹知道了，又该罚我戳叶子了。”钟玄璞摆摆手，眼底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畏惧。
“戳叶子？”
“这个三言两语也不好解释。这么着，我听老爹说他师弟来了太曦，也有意见上一见，只是最近万国会临近，实在有些脱不开身。等什么时候他闲下来了，还请师叔去钟府与老爹一聚。我要没记错，你们师兄弟好像还没见过面。”
“这个倒还真是。”
莫羡自六岁便上了青岚山，可这十年里好像钟吕从未回过那里。他曾好奇问过师傅，师傅也只是笑着说了句话，便不再回答。
“什么时候他上山了，你就要下山咯。”
直到现在，莫羡都还记得师傅说话时，眼神中流露出的些许怅惘。
“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来北苑找你。”钟玄璞拔出身旁长枪，再次扛到肩上，用下巴指了指一旁手握赤色长剑的青年，“这人叫徐归，徐家人，家里都是盐贩子，富得流油。缺钱找他就对了。”
“我方才就该直接砍下你的脑袋。”徐归冷冷开口
，转向莫羡一抱拳，“徐家长子徐归，幸会。”
莫羡回礼，心里却再起波澜。
钟玄璞嘴里的盐贩子徐家，可能是整个太曦最富贵的家族。
天都以南，南海以北，大大小小漕运，系数由徐家掌管。淮岚陆家只是从徐家手中拿回一条芙蕖河的漕运，便已是富甲一方的名门望族，可想而知整个徐家究竟积累了多么惊人的财富。
还过礼，莫羡顿了顿，这才开口问出心中疑问：“两位看样子关系还不错，刚才在湖上那番打斗，又是什么情况？”
“嗨，这不是跟他抢星官候补的位置，约了个架，小事小事。”钟玄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可惜，这人赌品不好，输了还抵赖。白瞎我半夜大老远跑来北苑。”
“星官候补归谁，我说了不算。你要是真想当，不如跟你父亲开口。武圣的话，星官有谁敢不从？”
“那不行，乞人还知道不食嗟来之食，我堂堂天都小枪神，怎么能干这种狗仗人势的事儿呢。”钟玄璞义正言辞地摆手拒绝。
莫羡不知道他这句“狗仗人势”算不算连自己带他爹一起骂了，尴尬笑笑，把话题引到别处：“玄璞兄方才所用的，可是二师兄的雪中梅？”
“正是。”钟玄璞眉尖一挑，“我管你叫叔，你管我叫哥，啧，怪哉怪哉。”
“这不是重点……”莫羡擦去额角冷汗，“这柄枪，就是一点红？”
“那哪儿能呢，老爹要是知道我把他的一点红偷出来，我这辈子别想进家门了。这是找八旗院的鲁班手锻造的仿品，不然老子早一枪戳死这姓徐的赖皮了。”
徐归皱了皱眉头，像是习惯了他如此说话，倒也没有开口回击。
莫羡点了点头：“早就听闻雪中梅和朱雀羽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
“朱雀羽名声再怎么大，又如何能比得过青岚九剑。”徐归视线投向莫羡腰间两柄长刀，“只是不知莫公子，这两柄刀……”
“我虽随师傅修行，却练得不是剑法，而是刀法。”莫羡自然看出他心中疑惑，解释道。
“哦？”徐归显然来了兴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有情绪波动，“能让无量圣人的关门弟子放弃青岚九剑，又是什么刀法精妙至此？”
“这……”莫羡眼珠子转了转，“这刀法叫做青岚刀，是师傅他自创的刀法，先前少有人修行，我见这刀法还有些意思，便拿来学了点。”
“好，你跟我老爹都是青岚弟子，偏偏一个舞刀，一个弄枪，倒还真是师出同门。”钟玄璞咧嘴笑道。
“那这么说，前些日子玄天石炸裂的消息，是真的？莫公子手里这两把，就是冥火修罗留在青岚山的祖刃？”徐归接着问道。
“没错。”
“玄天石炸了？”钟玄璞忽地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炸的？”
“你只要肯把花在长乐坊的时间匀出来一些干点正事，就知道什么时候炸的了。”徐归面无表情。
“你懂个屁，
赌也是修行，修行知道吗，修的是心境。”钟玄璞说到这儿，莫名地来了兴致，“我跟你说，普通人赌，赌的是运气；高手去赌，赌的是手段；我就不一样了，我赌的是心，赚不贪，见好就收，赔不缠，该割就割，恰似修行之道，既不能畏难，又不能取巧，宠辱不惊，坚忍不拔，终能问天道，通天命，位列星神，耀祖光宗，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要是再输下去，裤衩子都要输光了。”徐归毫不留情。
“这不是有你这尊财神爷呢，长乐坊再有钱，能比得过你们徐家一根腿毛吗？”钟玄璞嘿嘿一笑，走过去勾住徐归脖子，“再说了，我要是在长乐坊赢了钱……不对，修心见了成效，心情自然就好，到时候肯定少不了在小妹面前给你说几句好话，没准儿她就乐得跟你出去逛逛呢，你说是不。”
“有你这么个哥，做妹妹的真是倒霉。”
“玄璞兄还有个妹妹？”莫羡有些好奇。
“不光有妹妹，我还有个阿姊。”钟玄璞得意笑道，“要说我那小妹，不是我吹嘘，天都迷上她的公子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这不，这位徐大少爷就是一位。可惜小妹性子冷淡，天都又没几个像样的爷们儿，就太曦书院那帮文弱书生，还是算了吧。对了，你在北苑，就没见过她吗？”
“嗯？”莫羡一愣，摇了摇头，“我才来几日，也没在北苑走动，不记得见过姓钟的姑娘。”
“也对，她平日也不乐意待在北苑，说是不自在。你要是见了她，只管说是青岚莫羡，她自然会认得。对了，她名为灵毓，见了面可别叫错了。”
“灵毓……钟灵毓秀，好名字。”莫羡由衷夸道，话头一转，又开口，“我还有个问题，不知玄璞兄能否解答。两位方才提到星官候补，这星官候补又是什么职位？”
“这还不好说，星官你总知道吧。”
“这个自然知道。”莫羡点了点头。
星官，一支低调而神秘的禁卫军。
他们只听命于太曦圣君，最低境界也是辰武初境，能入选星官者无一不是修行高手，负责处理一切普通军队难以处理的棘手事务，从护卫到刺杀，无所不嫩。任何入选星官的修行者，地位都不亚于从三品武将。
而星官之最，便是七位北斗。
凡位列北斗之人，无一不是太曦绝顶高人。他们以北斗七星为名号，但凡北斗出现，便意味着一场战斗的终结。
武圣钟吕，便是北斗之中最强那颗“开阳”。
“候补候补，就是等有星官退位或者殉职，补上来的人。”钟玄璞言简意赅，“不知道这位徐公子怎么就成了星官眼里的大红人，把这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位置给我抢了，也不清楚到底送了多少油水。”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徐归冷眼扫过。
莫羡看着面前斗嘴的两人，一时也摸不清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