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帮手
一声令下，两道寒光。
莫羡和今何夕同时猛踩擂台，冲向对方，手中刀剑直指要害。
单单是第一次过招，两人便已毫无保留，出手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火花四溅，刀剑蜂鸣，两人交身而过。
今家少爷那一尘不染的长袍，裂开一道缺口。
莫羡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再添一条血线。
几乎没有丝毫钝滞，两人同时转身，再次扑向对方。
又是一次身形交错，刀剑争鸣。
常人眼中不过眨眼间的交锋，却是险象万千。
紧接着，下一次搏杀转瞬到来。
两人就像两只围在牢笼中的困兽，他们眼里只有彼此，他们一次又一次交锋，各自留下伤痕，不做任何喘息便再次扑杀上去。
莫要说那些从未修行过的太曦贵人们，就是习剑多年的青岚弟子，看到如此凶狠的对战，手心也禁不住浸出汗水。
平日里青岚门也多有切磋，大多都是点到为止，哪怕是四年一次的试剑会，也有执事全程陪护，最多也不过受些皮外伤，三日五日就可无恙。
眼前这场比试，是真正的搏命。
看台上，今家大少爷面色如常，可后颈却早已被冷汗打湿。
“愚蠢，愚蠢。”他忍不住皱眉，“好勇斗气，如何成事？”
“大少爷不必着急。小少爷有一腔血勇，未必不是件好事。更何况这场对战，小少爷已经占了上风。”一旁的老人出声，用眼神示意今何年朝场中看去。
今何年强忍心中烦躁，仔细观察场中局势，竟真的看出了些端倪。
两人已交锋不知几回合，只见那莫羡身上已是鲜血淋漓，交错外翻的伤口如爬犁翻过的土地；而今何夕不过身上功服残破了几处，便是连伤口也瞧不见几个。
“小少爷，熬得一手好鹰呐。”老人捋了捋银白的胡须，感叹一句。
今何夕确实是在熬鹰。
他有太多的机会重创莫羡，莫羡那刀法虽大开大合威势无比，防守却远比不过招招相扣的青岚九剑。可今何夕却并没有选择趁势追打。
他要强迫莫羡保持兴奋，他要让莫羡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榨干，他要让莫羡成为自己笼子里那只不眠不休的鹰。
疲惫和恐惧终会缠上莫羡，再高傲的鹰，也会低下他的头颅。
黑刀呼啸挥下，今何夕挥剑格挡，两人刀剑相抵，僵持在场地正中。
“你赢不了的，莫羡。”
今何夕用力推动手中长剑，剑锋摩擦刀刃溅射点点火星，照亮莫羡那双仿佛燃烧着的眸子。
“我会在这儿光明正大地宰了你，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你的位置，你的名号，你的女人，我全都要，你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早就变成一滩烂肉了。”
今何夕猛地振臂，耀眼剑光划破空气，两人再次分开。
莫羡沉默地握着刀柄，眼睛牢牢地锁在对面今家少爷的身上。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并未说过一句话，似乎仅仅是应付那眼花缭乱的剑招就已经耗去了他全部的精力。
没人注意到他的手指，一直在轻轻地敲打着刀鞘。
仿佛沙漏中一粒一粒滴下的沙子，悄无声息地堆叠着什么。
“说话啊，怎么突然就哑巴了，刚才不是挺神气的？”今何夕眉尖一挑，“哦对不起，我忘了，野狗是不会讲话的，它只会冲人呲牙咧嘴，直到有人用石头砸它的脑袋。”
场中空气忽地一滞。
今何夕收起脸上嬉笑，手中精钢长剑上似乎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淡淡雾气。
“我知道你拿到了祖刃，也知道门主对你青眼有加。可千年前在这玄天石上，这把刀输给了那一剑。这次结果也不会有不同。”
一声怒喝，今家少爷长袍如浪般鼓荡，手背青筋虬结暴起。
“野狗，要取小爷脑袋，那就来！”
莫羡微微眯起眼睛，并未回话，而是缓缓地收刀身侧，身形一点一点动了起来。
仿佛很慢，慢到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的动作。
可他手中那柄黑色长刀，却是连虚影都无法瞧见。
劲风骤起。
一刀一剑再次相撞，滚滚气浪呼啸这扑打观台石壁，尘土簌簌落下。
今何夕身形如游龙走凤，手中长剑化作漫天剑光，时而化作吹霜严风，时而化作飒沓流星，时而收起剑势，转瞬绽开朵朵金莲。一招一式之间，早已不再拘泥于简单的青岚三剑，而是真真正正的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青岚门以剑道闻名天下，墨梅寺千百剑谱刀谱，剑潭剑阁无数神兵利器，唯独青岚九剑独步天下，为青岚弟子毕生追求，足以见其妙绝。
可他的对手并没有落入下风。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青岚九剑招招相扣，攻守兼备，莫羡那简单刀法却只知进攻，不顾后背，无论如何看都不该是其敌手。
可偏偏那柄长刀挡下了今何夕所有的剑招。
明明只是简单的横劈竖砍斜里挑，可在莫羡手中却仿佛连绵成一条滔滔不绝的江河，无论从何处发起的进攻，都能被成功破解。
恰似花开花落，轮回不止。
正是那刀谱的第一刀，花开落。
半空之中崇山眼神微闪，旁人看不出刀法中的门道，可已是星君境界的他自然瞧得出其中精妙。
大巧不工，这一刀看似简单，却是因为早已化繁为简。
今何夕本以为已经熬煞莫羡不少锐气，以自己的剑招剑势足以彻底击溃他，却久攻不下，不由得有些烦躁，手中长剑攻势加重了
几分。
那本该直直刺出的一剑，稍稍偏斜了半指。
莫羡瞳孔骤缩，手腕一转，长刀划出一道冷冽的半弧。
今何夕一个空翻，脚尖蹬地拉开身位，半跪场中。
一道血线沿着他的胸口缓缓裂开，白袍转瞬染上一抹猩红。
看台之上传出一阵惊呼，今家大少爷手中转动的狮子头忽地停下。
只有枯木老人依旧安静地站在一旁，脸色往常一样平静。
针扎般的疼痛冲上大脑，今何夕摸了摸胸口，看着掌心滴滴答答落下的血珠，脸上写满的不敢置信。
可莫羡却好像完全不打算乘胜追击，只是自顾自地挥舞着长刀，轮转不停，虎虎生风。
“莫羡……”今何夕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愤怒，“贱种，野狗，青岚山的废物，淮岚你伤我一次，现在又一次……好，好，当真是好。我本想留你一条狗命，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把你的东西统统抢走，现在我改主意了。”
莫羡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手中长刀挥舞得越来越快，竟是闭上了双眼。
今何夕见此情状，胸中怒火愈盛，手中长剑收入鞘中，身子一点一点低伏下去。
细密的电光，沿着他的脚尖扭曲缠绕。
天空之中，阴云再聚，云台之上，有风渐起。
看台貔貅旗下，今何年看向身边老人，开口道：“我不懂修行之事。先生看来，何夕这一剑……”
“小少爷当真是天赋异禀，不过几日便已领会这青岚第四剑的精髓。此剑出鞘，定能引雷龙下九霄。”
今何年眼神微闪：“如此说来，胜负已分？”
老人摇了摇头：“非也，不如说恰恰相反。若是小少爷剑不出鞘也罢，剑若出鞘，恐怕就危险了。”
“这是？”
“那小子的刀下，不知不觉已经汇了一条大江。”枯木老人看向莫羡，“大江奔涌之时，怕是连雷龙都拦不住啊。”
今何年一向镇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但转瞬即逝。
他抿了抿嘴唇，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我这个请求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但还请先生……能助愚弟一臂之力。”
“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枯木老人似乎早就料到今何年要说什么一样，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青岚大执事：“凭我的本事，能在他手下撑过十招，已是了不起的事了。”
“这……”
“不过要推小少爷一把，费些力气，总归还是做得到的。”
老人抬手，袖口缓缓滑出一截干枯枝干，枝干之上，却有一枚鲜嫩的绿叶挺立。
“修行之人，最忌胜之不武，我本不该出手。这一次，就当还了欠老爷的恩情吧。”
（本章完）
莫羡和今何夕同时猛踩擂台，冲向对方，手中刀剑直指要害。
单单是第一次过招，两人便已毫无保留，出手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火花四溅，刀剑蜂鸣，两人交身而过。
今家少爷那一尘不染的长袍，裂开一道缺口。
莫羡本就伤痕累累的后背，再添一条血线。
几乎没有丝毫钝滞，两人同时转身，再次扑向对方。
又是一次身形交错，刀剑争鸣。
常人眼中不过眨眼间的交锋，却是险象万千。
紧接着，下一次搏杀转瞬到来。
两人就像两只围在牢笼中的困兽，他们眼里只有彼此，他们一次又一次交锋，各自留下伤痕，不做任何喘息便再次扑杀上去。
莫要说那些从未修行过的太曦贵人们，就是习剑多年的青岚弟子，看到如此凶狠的对战，手心也禁不住浸出汗水。
平日里青岚门也多有切磋，大多都是点到为止，哪怕是四年一次的试剑会，也有执事全程陪护，最多也不过受些皮外伤，三日五日就可无恙。
眼前这场比试，是真正的搏命。
看台上，今家大少爷面色如常，可后颈却早已被冷汗打湿。
“愚蠢，愚蠢。”他忍不住皱眉，“好勇斗气，如何成事？”
“大少爷不必着急。小少爷有一腔血勇，未必不是件好事。更何况这场对战，小少爷已经占了上风。”一旁的老人出声，用眼神示意今何年朝场中看去。
今何年强忍心中烦躁，仔细观察场中局势，竟真的看出了些端倪。
两人已交锋不知几回合，只见那莫羡身上已是鲜血淋漓，交错外翻的伤口如爬犁翻过的土地；而今何夕不过身上功服残破了几处，便是连伤口也瞧不见几个。
“小少爷，熬得一手好鹰呐。”老人捋了捋银白的胡须，感叹一句。
今何夕确实是在熬鹰。
他有太多的机会重创莫羡，莫羡那刀法虽大开大合威势无比，防守却远比不过招招相扣的青岚九剑。可今何夕却并没有选择趁势追打。
他要强迫莫羡保持兴奋，他要让莫羡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榨干，他要让莫羡成为自己笼子里那只不眠不休的鹰。
疲惫和恐惧终会缠上莫羡，再高傲的鹰，也会低下他的头颅。
黑刀呼啸挥下，今何夕挥剑格挡，两人刀剑相抵，僵持在场地正中。
“你赢不了的，莫羡。”
今何夕用力推动手中长剑，剑锋摩擦刀刃溅射点点火星，照亮莫羡那双仿佛燃烧着的眸子。
“我会在这儿光明正大地宰了你，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你的位置，你的名号，你的女人，我全都要，你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早就变成一滩烂肉了。”
今何夕猛地振臂，耀眼剑光划破空气，两人再次分开。
莫羡沉默地握着刀柄，眼睛牢牢地锁在对面今家少爷的身上。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并未说过一句话，似乎仅仅是应付那眼花缭乱的剑招就已经耗去了他全部的精力。
没人注意到他的手指，一直在轻轻地敲打着刀鞘。
仿佛沙漏中一粒一粒滴下的沙子，悄无声息地堆叠着什么。
“说话啊，怎么突然就哑巴了，刚才不是挺神气的？”今何夕眉尖一挑，“哦对不起，我忘了，野狗是不会讲话的，它只会冲人呲牙咧嘴，直到有人用石头砸它的脑袋。”
场中空气忽地一滞。
今何夕收起脸上嬉笑，手中精钢长剑上似乎蒙上了一层若隐若现的淡淡雾气。
“我知道你拿到了祖刃，也知道门主对你青眼有加。可千年前在这玄天石上，这把刀输给了那一剑。这次结果也不会有不同。”
一声怒喝，今家少爷长袍如浪般鼓荡，手背青筋虬结暴起。
“野狗，要取小爷脑袋，那就来！”
莫羡微微眯起眼睛，并未回话，而是缓缓地收刀身侧，身形一点一点动了起来。
仿佛很慢，慢到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的动作。
可他手中那柄黑色长刀，却是连虚影都无法瞧见。
劲风骤起。
一刀一剑再次相撞，滚滚气浪呼啸这扑打观台石壁，尘土簌簌落下。
今何夕身形如游龙走凤，手中长剑化作漫天剑光，时而化作吹霜严风，时而化作飒沓流星，时而收起剑势，转瞬绽开朵朵金莲。一招一式之间，早已不再拘泥于简单的青岚三剑，而是真真正正的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青岚门以剑道闻名天下，墨梅寺千百剑谱刀谱，剑潭剑阁无数神兵利器，唯独青岚九剑独步天下，为青岚弟子毕生追求，足以见其妙绝。
可他的对手并没有落入下风。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青岚九剑招招相扣，攻守兼备，莫羡那简单刀法却只知进攻，不顾后背，无论如何看都不该是其敌手。
可偏偏那柄长刀挡下了今何夕所有的剑招。
明明只是简单的横劈竖砍斜里挑，可在莫羡手中却仿佛连绵成一条滔滔不绝的江河，无论从何处发起的进攻，都能被成功破解。
恰似花开花落，轮回不止。
正是那刀谱的第一刀，花开落。
半空之中崇山眼神微闪，旁人看不出刀法中的门道，可已是星君境界的他自然瞧得出其中精妙。
大巧不工，这一刀看似简单，却是因为早已化繁为简。
今何夕本以为已经熬煞莫羡不少锐气，以自己的剑招剑势足以彻底击溃他，却久攻不下，不由得有些烦躁，手中长剑攻势加重了
几分。
那本该直直刺出的一剑，稍稍偏斜了半指。
莫羡瞳孔骤缩，手腕一转，长刀划出一道冷冽的半弧。
今何夕一个空翻，脚尖蹬地拉开身位，半跪场中。
一道血线沿着他的胸口缓缓裂开，白袍转瞬染上一抹猩红。
看台之上传出一阵惊呼，今家大少爷手中转动的狮子头忽地停下。
只有枯木老人依旧安静地站在一旁，脸色往常一样平静。
针扎般的疼痛冲上大脑，今何夕摸了摸胸口，看着掌心滴滴答答落下的血珠，脸上写满的不敢置信。
可莫羡却好像完全不打算乘胜追击，只是自顾自地挥舞着长刀，轮转不停，虎虎生风。
“莫羡……”今何夕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愤怒，“贱种，野狗，青岚山的废物，淮岚你伤我一次，现在又一次……好，好，当真是好。我本想留你一条狗命，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把你的东西统统抢走，现在我改主意了。”
莫羡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手中长刀挥舞得越来越快，竟是闭上了双眼。
今何夕见此情状，胸中怒火愈盛，手中长剑收入鞘中，身子一点一点低伏下去。
细密的电光，沿着他的脚尖扭曲缠绕。
天空之中，阴云再聚，云台之上，有风渐起。
看台貔貅旗下，今何年看向身边老人，开口道：“我不懂修行之事。先生看来，何夕这一剑……”
“小少爷当真是天赋异禀，不过几日便已领会这青岚第四剑的精髓。此剑出鞘，定能引雷龙下九霄。”
今何年眼神微闪：“如此说来，胜负已分？”
老人摇了摇头：“非也，不如说恰恰相反。若是小少爷剑不出鞘也罢，剑若出鞘，恐怕就危险了。”
“这是？”
“那小子的刀下，不知不觉已经汇了一条大江。”枯木老人看向莫羡，“大江奔涌之时，怕是连雷龙都拦不住啊。”
今何年一向镇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但转瞬即逝。
他抿了抿嘴唇，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我这个请求恐怕有些强人所难，但还请先生……能助愚弟一臂之力。”
“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枯木老人似乎早就料到今何年要说什么一样，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青岚大执事：“凭我的本事，能在他手下撑过十招，已是了不起的事了。”
“这……”
“不过要推小少爷一把，费些力气，总归还是做得到的。”
老人抬手，袖口缓缓滑出一截干枯枝干，枝干之上，却有一枚鲜嫩的绿叶挺立。
“修行之人，最忌胜之不武，我本不该出手。这一次，就当还了欠老爷的恩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