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女仆
院子里依旧安静，远处传来朝天院弟子晨练的呐喊，门旁的斑竹随风摇晃。
莫羡吞了口吐沫，视线来回扫过，浑身肌肉紧绷。
看不到。
他的面前几乎是空地，除了已经坍塌的石凳，只剩下那面三丈高的红墙。不要说藏人，便是一直耗子也藏不住。
所以，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攻来的？
一股寒意忽地涌上胸口，莫羡仰面翻身，双手撑地，只觉得一股劲风从身侧扫过。
等他再次稳住身形，发现自己方才所站的青石砖，已然四分五裂。
不对，还没完！
莫羡再次闪身，一道虚影掠过，刺啦一声，一片白缎晃晃悠悠地飘落。
莫羡站定，低头看着断了一半的青袍，抬手用力将剩余的袍身撕裂。
辰力流淌，少年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镇定。
强烈的不安再次攫住莫羡的心脏，只是这一次莫羡没有再闪躲，而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身前。
胸前那颗黑石有青光忽地闪烁。
下一刻，时间慢了下来。
莫羡不知道为何眼前万物都变得凝滞而缓慢，可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
看到了。
仿佛蛛丝般的细线将视野分成两半，一点一点地推向莫羡身前。
难怪什么也看不到。
攻击他的不是人，而是这座院子。
每一条暗线都是一柄利刃，只要稍有不慎，莫羡便会被生生切开。
来了！
莫羡再次踏地翻身，暗线掠过，风中摇曳的紫藤萝四散飘落。
一条，一条，又一条。
越来越多的细线向莫羡切来，仿佛越绽越盛的花丝，不过眨眼间他便已被囷于暗线牢笼之中。
怎么办，怎么办。
莫羡紧咬牙关，催动辰力的他确实能看清暗线的轨迹，可尚未破境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让身体跟上视线的速度。
一声微弱的鸣响，遍布整座千鹤楼的暗线忽地停滞，庭院里安静得听得见心跳。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暗线涌向院子正中的莫羡。
天罗地网，十死无生。
完了！
莫羡绝望地站在原地，他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
“莫羡？”有人忽然在他身后开口。
“别过来！”
莫羡闻声几乎是嘶吼着转身。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暗线忽然就消失了，就像它们突然出现。
整座院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金发白裙的女孩呆立在原地，抬手捂在嘴边，瞪大了浅蓝色的眸子，显然被莫羡吓到了。女孩身后，套着深蓝色兜帽长袍的女仆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这……”
莫羡也愣住了。
女孩很快反应了过来，眉头微蹙：“你在干什么。”
“我……”莫羡想了想，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莫羡，她好像不在……嗯？”
就在这时，方才离开的白沐然踏风而落，看到那个面露不悦的女孩，眼神微闪，不动声色地整理袖袍，轻摆着檀香扇走上前去。
“巧了，我正找你呢。茉莉，上次听人说你喜欢太曦的胭脂，恰好前一段有朋友下山，托他带了几件桂香坊的面脂，黑石钵研磨的蜀葵花，配你的发色刚刚好……”
“白沐然，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再来找我了。”
被叫做茉莉的女孩打断了他的话，眉头皱的更深了。
“好好好，我不再来就是了，你先把胭脂收下，也算是我替白家向鸢尾花带来的一份薄礼。”
“不用……”
可白沐然根本就不管茉莉要说什么，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将那个小巧的花梨木盒放在了女孩的
掌心。
“拿好，喜欢了我再帮你带。”他朝茉莉眨眨眼，接着背过手，冲莫羡勾了勾手指。
“该走了。”
尽管依旧未能从方才的震悚里缓过神来，莫羡还是看懂了白沐然的意思。
“那就改日再见。我会想你的。”白沐然冲茉莉抱拳，接着同莫羡一道朝院门走去，眼看脚步就要迈过那道高高的檀木门槛。
“禁制，解除了。”
有细微人声飘入耳中，仿佛就在莫羡的耳旁轻声细语。
莫名的寒意沿着他的后背窜起。
莫羡猛地扭头，看向女孩身旁女仆。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面庞，看不清表情，只有几缕的发丝从兜帽两侧垂落。
“干嘛呢，走了。”白沐然察觉到莫羡停住了脚步，扯了扯他的胳膊，硬是把他从女仆身旁拽走。
“你！”
直到两人身影倏尔消失，一直被白沐然牵着鼻子走的茉莉终于反应了过来，羊脂般白皙的面庞因为愠怒而微微泛红。她咬了咬牙，用力攥住手中的花梨木盒，扬手便要扔出去，却被一旁的女仆轻轻握住手腕。
“收下吧。”
这本是僭越的举动，没有哪个仆从敢握住主人的手，更何况女孩来自那个盛名远扬的家族。
可茉莉只是抿了抿嘴唇，顺从地放下了手臂，眼神还有些许不甘，却并未出声反驳。
“不过辰体初开，便能唤醒咏辰星图。景焕章，你到底带回来了个什么怪物。”
女仆轻声叹息，一双苍白的手从长袍下探出，淡青色的光芒微现。
如果莫羡此时回头，便能看见万千暗线如抽芽生根般从千鹤楼上下冒出，那副陌生的阵图再次缓缓结成。
女仆抬头，望向天际缓缓压下的乌云，开口道：
“殿下，早些回房歇息吧。要变天了。”
---------------------------------------------------------------------
青岚山，飞花瀑。
方才还是万里无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空便被厚重的云淹没。
滚雷阵阵，大雨倾盆而落，视野所及之处皆是雨幕，一时间分不清究竟何处才是瀑布。
莫羡盘膝坐在黑石之上，呼吸吐纳，竟有白雾从口鼻飘出。
良久，他睁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心乱，辰力便乱。
早上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自然是无法静心修行。
有太多让他在意的点。
首先便是何人能瞒天过海，在千鹤楼布下如此凶险的阵法。
莫羡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可那猜测却让他很是难安。
青岚山乃是大陆修行者之圣地，千鹤楼更是有如冠上明珠，外门弟子单是误入便要受罚。一个异邦人又怎能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在千鹤楼布下大阵？还是说这其中有他不知道的隐秘？
其次，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每次辰力加速运行，时间的流逝似乎就会变得慢了下来。
起初他以为是破境前的征兆，可今日在千鹤楼，他才发现事情并不像想的那么简单。从未有听说入辰行便能做到“睹飞矢如流萤，视剑影若飘叶”，那至少是进入星君之后的事情。
莫羡握住系在脖子上的小黑石，神色复杂。
他几乎可以确定，每次时间流逝的变化，都和这块石头脱不了关系。
这块陪了自己十年的石头，究竟又是什么？
最后一点，也是莫羡最为在意的一点，是那个女仆说的话。
知道自己身上有禁制的，除了师傅和自己以外，莫羡根本想不到第三个人。
茉莉入住千鹤楼已是一年有余，随行也只有一位仆从。以那位姑娘的身份，这本就有
些不合情理。再加上今日一事，更让莫羡疑心大起。
起初莫羡以为是青岚门规如此，现在看来，事情远非他所想。
他没有找大师兄，也不打算去找。如果真是那人在崇山眼皮底下于千鹤楼布下此阵，恐怕除了师傅以外没有人能处理的了。
莫羡仰面，任由冰凉的流水打在脸上，万事在胸口拥堵，心绪不宁。
等他再低头时，却是愣住了。
青石路上，八重樱旁。一袭青襦裙，一柄油纸伞。
女孩抬头，冲他招了招手，笑靥如花。
莫羡深吸一口气，飞身而下，快步走至她的身前，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这么大雨，不在凇香阁待着，过来干嘛。”他问。
“这不是怕你饿死，帮你带点吃食。”
陆颉之晃了晃手中的提着的食盒，袖口已是被雨水打湿。
“哦。”莫羡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不知要说什么好。
“那……我走了。”陆颉之掂了踮脚尖，抬手握拳捶在莫羡肩膀。
“嗯。”
女孩转身，走了几步，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说道：“虽然不想说，但是今天那身行头，其实还不错啦。”
莫羡一愣，却听陆颉之继续说道：“就是人黑丑了点。”
“那可真是抱歉了。”莫羡脸一黑，他就知道这家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女孩轻笑，转身离开。那柄油纸伞一点一点远去，直至消失在青石路的尽头。
莫羡低头看着手中的食盒，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
青岚山，兰芷堂。
窗外大雨纷纷，锦衣华服的少年手持狼毫，在宣纸上轻轻描画。
“今少爷，已经确定了，那莫羡大概是得了师祖传授，离破境已经不远了。”
在他身旁，有人躬身轻语。
“无妨。让他破境又如何，这次试剑会，定让他连玄天石都见不到。”
今何夕似乎不以为意，心思都在眼前的画作上。
“少爷所言甚是，莫羡便是入了辰行，这次试剑会也必是少爷夺魁，少爷的大事，也算是成了一半。只是师祖行事，未免有些太过偏颇，那莫羡不过是个炼体八年的废物，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
今何夕手中的画笔突然停了。
说话之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后背一僵，停住了话头。
“鹤纯，掌嘴。”今何夕冷冷开口。
他身后讲话之人毫不犹豫地伸手打在自己脸上，指印清晰可见。
“以后说话注意点。”
“是。”鹤纯唯唯诺诺地回道。
今何夕没有再开口，笔尖在宣纸上游弋。屋内香馨缭绕，窗外雨落如注。鹤纯就这么躬着身子，安静地站在今何夕身后。
“走吧。有事再来告诉我。”
今何夕似乎终于完成了大作，慵懒地挥挥手，示意鹤纯可以离开。
“是。”
鹤纯应道，抬头望向那副画作，忽地如遭雷劈，站定不动。
画上女子，直眉杏眼，英姿飒爽，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气。不是那日在凇香阁前见到的陆家小姐，还能是谁。
“是个好女子。”
今何夕满意地点点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少爷，这……”
“没听到吗，滚。”
鹤纯再不敢逗留，作揖之后转身离开，鬓角被冷汗打湿。
今何夕抿起嘴唇，望向雨幕之中，眼神逐渐乖戾。
莫羡，你有的东西太多了，也该吐出来一些了。
（本章完）
莫羡吞了口吐沫，视线来回扫过，浑身肌肉紧绷。
看不到。
他的面前几乎是空地，除了已经坍塌的石凳，只剩下那面三丈高的红墙。不要说藏人，便是一直耗子也藏不住。
所以，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攻来的？
一股寒意忽地涌上胸口，莫羡仰面翻身，双手撑地，只觉得一股劲风从身侧扫过。
等他再次稳住身形，发现自己方才所站的青石砖，已然四分五裂。
不对，还没完！
莫羡再次闪身，一道虚影掠过，刺啦一声，一片白缎晃晃悠悠地飘落。
莫羡站定，低头看着断了一半的青袍，抬手用力将剩余的袍身撕裂。
辰力流淌，少年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镇定。
强烈的不安再次攫住莫羡的心脏，只是这一次莫羡没有再闪躲，而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身前。
胸前那颗黑石有青光忽地闪烁。
下一刻，时间慢了下来。
莫羡不知道为何眼前万物都变得凝滞而缓慢，可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
看到了。
仿佛蛛丝般的细线将视野分成两半，一点一点地推向莫羡身前。
难怪什么也看不到。
攻击他的不是人，而是这座院子。
每一条暗线都是一柄利刃，只要稍有不慎，莫羡便会被生生切开。
来了！
莫羡再次踏地翻身，暗线掠过，风中摇曳的紫藤萝四散飘落。
一条，一条，又一条。
越来越多的细线向莫羡切来，仿佛越绽越盛的花丝，不过眨眼间他便已被囷于暗线牢笼之中。
怎么办，怎么办。
莫羡紧咬牙关，催动辰力的他确实能看清暗线的轨迹，可尚未破境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让身体跟上视线的速度。
一声微弱的鸣响，遍布整座千鹤楼的暗线忽地停滞，庭院里安静得听得见心跳。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暗线涌向院子正中的莫羡。
天罗地网，十死无生。
完了！
莫羡绝望地站在原地，他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
“莫羡？”有人忽然在他身后开口。
“别过来！”
莫羡闻声几乎是嘶吼着转身。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暗线忽然就消失了，就像它们突然出现。
整座院子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金发白裙的女孩呆立在原地，抬手捂在嘴边，瞪大了浅蓝色的眸子，显然被莫羡吓到了。女孩身后，套着深蓝色兜帽长袍的女仆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这……”
莫羡也愣住了。
女孩很快反应了过来，眉头微蹙：“你在干什么。”
“我……”莫羡想了想，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莫羡，她好像不在……嗯？”
就在这时，方才离开的白沐然踏风而落，看到那个面露不悦的女孩，眼神微闪，不动声色地整理袖袍，轻摆着檀香扇走上前去。
“巧了，我正找你呢。茉莉，上次听人说你喜欢太曦的胭脂，恰好前一段有朋友下山，托他带了几件桂香坊的面脂，黑石钵研磨的蜀葵花，配你的发色刚刚好……”
“白沐然，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再来找我了。”
被叫做茉莉的女孩打断了他的话，眉头皱的更深了。
“好好好，我不再来就是了，你先把胭脂收下，也算是我替白家向鸢尾花带来的一份薄礼。”
“不用……”
可白沐然根本就不管茉莉要说什么，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将那个小巧的花梨木盒放在了女孩的
掌心。
“拿好，喜欢了我再帮你带。”他朝茉莉眨眨眼，接着背过手，冲莫羡勾了勾手指。
“该走了。”
尽管依旧未能从方才的震悚里缓过神来，莫羡还是看懂了白沐然的意思。
“那就改日再见。我会想你的。”白沐然冲茉莉抱拳，接着同莫羡一道朝院门走去，眼看脚步就要迈过那道高高的檀木门槛。
“禁制，解除了。”
有细微人声飘入耳中，仿佛就在莫羡的耳旁轻声细语。
莫名的寒意沿着他的后背窜起。
莫羡猛地扭头，看向女孩身旁女仆。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面庞，看不清表情，只有几缕的发丝从兜帽两侧垂落。
“干嘛呢，走了。”白沐然察觉到莫羡停住了脚步，扯了扯他的胳膊，硬是把他从女仆身旁拽走。
“你！”
直到两人身影倏尔消失，一直被白沐然牵着鼻子走的茉莉终于反应了过来，羊脂般白皙的面庞因为愠怒而微微泛红。她咬了咬牙，用力攥住手中的花梨木盒，扬手便要扔出去，却被一旁的女仆轻轻握住手腕。
“收下吧。”
这本是僭越的举动，没有哪个仆从敢握住主人的手，更何况女孩来自那个盛名远扬的家族。
可茉莉只是抿了抿嘴唇，顺从地放下了手臂，眼神还有些许不甘，却并未出声反驳。
“不过辰体初开，便能唤醒咏辰星图。景焕章，你到底带回来了个什么怪物。”
女仆轻声叹息，一双苍白的手从长袍下探出，淡青色的光芒微现。
如果莫羡此时回头，便能看见万千暗线如抽芽生根般从千鹤楼上下冒出，那副陌生的阵图再次缓缓结成。
女仆抬头，望向天际缓缓压下的乌云，开口道：
“殿下，早些回房歇息吧。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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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山，飞花瀑。
方才还是万里无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空便被厚重的云淹没。
滚雷阵阵，大雨倾盆而落，视野所及之处皆是雨幕，一时间分不清究竟何处才是瀑布。
莫羡盘膝坐在黑石之上，呼吸吐纳，竟有白雾从口鼻飘出。
良久，他睁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心乱，辰力便乱。
早上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自然是无法静心修行。
有太多让他在意的点。
首先便是何人能瞒天过海，在千鹤楼布下如此凶险的阵法。
莫羡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可那猜测却让他很是难安。
青岚山乃是大陆修行者之圣地，千鹤楼更是有如冠上明珠，外门弟子单是误入便要受罚。一个异邦人又怎能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在千鹤楼布下大阵？还是说这其中有他不知道的隐秘？
其次，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每次辰力加速运行，时间的流逝似乎就会变得慢了下来。
起初他以为是破境前的征兆，可今日在千鹤楼，他才发现事情并不像想的那么简单。从未有听说入辰行便能做到“睹飞矢如流萤，视剑影若飘叶”，那至少是进入星君之后的事情。
莫羡握住系在脖子上的小黑石，神色复杂。
他几乎可以确定，每次时间流逝的变化，都和这块石头脱不了关系。
这块陪了自己十年的石头，究竟又是什么？
最后一点，也是莫羡最为在意的一点，是那个女仆说的话。
知道自己身上有禁制的，除了师傅和自己以外，莫羡根本想不到第三个人。
茉莉入住千鹤楼已是一年有余，随行也只有一位仆从。以那位姑娘的身份，这本就有
些不合情理。再加上今日一事，更让莫羡疑心大起。
起初莫羡以为是青岚门规如此，现在看来，事情远非他所想。
他没有找大师兄，也不打算去找。如果真是那人在崇山眼皮底下于千鹤楼布下此阵，恐怕除了师傅以外没有人能处理的了。
莫羡仰面，任由冰凉的流水打在脸上，万事在胸口拥堵，心绪不宁。
等他再低头时，却是愣住了。
青石路上，八重樱旁。一袭青襦裙，一柄油纸伞。
女孩抬头，冲他招了招手，笑靥如花。
莫羡深吸一口气，飞身而下，快步走至她的身前，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这么大雨，不在凇香阁待着，过来干嘛。”他问。
“这不是怕你饿死，帮你带点吃食。”
陆颉之晃了晃手中的提着的食盒，袖口已是被雨水打湿。
“哦。”莫羡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不知要说什么好。
“那……我走了。”陆颉之掂了踮脚尖，抬手握拳捶在莫羡肩膀。
“嗯。”
女孩转身，走了几步，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说道：“虽然不想说，但是今天那身行头，其实还不错啦。”
莫羡一愣，却听陆颉之继续说道：“就是人黑丑了点。”
“那可真是抱歉了。”莫羡脸一黑，他就知道这家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女孩轻笑，转身离开。那柄油纸伞一点一点远去，直至消失在青石路的尽头。
莫羡低头看着手中的食盒，终究还是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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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山，兰芷堂。
窗外大雨纷纷，锦衣华服的少年手持狼毫，在宣纸上轻轻描画。
“今少爷，已经确定了，那莫羡大概是得了师祖传授，离破境已经不远了。”
在他身旁，有人躬身轻语。
“无妨。让他破境又如何，这次试剑会，定让他连玄天石都见不到。”
今何夕似乎不以为意，心思都在眼前的画作上。
“少爷所言甚是，莫羡便是入了辰行，这次试剑会也必是少爷夺魁，少爷的大事，也算是成了一半。只是师祖行事，未免有些太过偏颇，那莫羡不过是个炼体八年的废物，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
今何夕手中的画笔突然停了。
说话之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后背一僵，停住了话头。
“鹤纯，掌嘴。”今何夕冷冷开口。
他身后讲话之人毫不犹豫地伸手打在自己脸上，指印清晰可见。
“以后说话注意点。”
“是。”鹤纯唯唯诺诺地回道。
今何夕没有再开口，笔尖在宣纸上游弋。屋内香馨缭绕，窗外雨落如注。鹤纯就这么躬着身子，安静地站在今何夕身后。
“走吧。有事再来告诉我。”
今何夕似乎终于完成了大作，慵懒地挥挥手，示意鹤纯可以离开。
“是。”
鹤纯应道，抬头望向那副画作，忽地如遭雷劈，站定不动。
画上女子，直眉杏眼，英姿飒爽，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气。不是那日在凇香阁前见到的陆家小姐，还能是谁。
“是个好女子。”
今何夕满意地点点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少爷，这……”
“没听到吗，滚。”
鹤纯再不敢逗留，作揖之后转身离开，鬓角被冷汗打湿。
今何夕抿起嘴唇，望向雨幕之中，眼神逐渐乖戾。
莫羡，你有的东西太多了，也该吐出来一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