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杀意
“这……”
莫羡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不知如何开口。
“从故乡到太曦，确实很远。”
琉璃轻描淡写地说道，似乎只是在描述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
可那每一道伤痕，都在无声地讲述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跟我去悬壶坊，现在。”
莫羡捡起琉璃脚边的黑袍，表情严肃。
“不用了。我们荒辰族本就和太曦人不同，这些伤若是在亚斯格特，大概半日便能养好。只是太曦辰力散布太过稀薄，需要多花些时间。”琉璃轻轻摇了摇头。
莫羡看着那双澄澈的眸子，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值得吗。”
琉璃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在好奇为什么莫羡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么问？”
“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小伤啊……”
“但是我找到你了，不是吗。”
她抬手拢起耳旁垂落的发丝，微微勾起嘴角。
莫羡忽然有些失神。
好美。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琉璃笑。
莫羡知道琉璃大概是对自己的容貌没有自知，也明白女孩的话并没有掺杂其他的情感，只是在陈述。
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姑娘笑起来，会这么美。
于是夜空里的皓月，头顶的樱花，身后的飞瀑，忽然就黯然失色了。他的眼前只剩下这个笑起来比星空还要灿烂的姑娘。
琉璃自然不知道莫羡心里所想，她伸出右手，递过那柄略刺刃带弧度的“月刺”。
“你可以再试一次。我来帮你。”
“哦……哦。”
莫羡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接过月刺。所幸夜色掩住了他泛红的脸。
“只管进攻，去找问题。”琉璃顿了顿，“莫羡。”
“知道了。”
莫羡深吸一口气，收敛了神思。
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破境，在玄天试剑会之前至少要触到观星的边缘。
辰力流转，莫羡再次双膝微屈，分脚站定。
“一刀花开落！”
银光一闪，莫羡身形飞掠，气势比方才更盛。
琉璃振臂，挡下一刺，眼神微凛，却不作言语。
攻防不过一瞬。
一声轻鸣。
莫羡手中的月刺旋转着飞向空中，接着坠落刺入湿润的泥土中。
琉璃微微蹙眉，走到还在发呆的莫羡身边，指了指他的左手。
“这里，缺了东西。”她说
莫羡下意识地握住左手，却抓了个空。
“刀谱，可以给我看吗。”
“这个……”莫羡有些为难。
倒不是不能给琉璃看，只是他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读懂那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没关系，再试一次。”
琉璃大概是看出了莫羡的窘迫，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从他身旁走过，捡起嵌入草地的月刺。
莫羡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脸颊。
“来！”
刀光再起，白色的羽甲和灰色的布衫在空中交错。
两人都没有看到，就在那条石路的尽头，有人负手而立，望了许久许久。
“但愿是我想错了吧。”
一声轻叹，人影如晨雾般消散，再不见踪影。
------------------------------------------------------------------------
青岚山，千鹤楼前。
白衣长剑的公子在那棵不知长了多少年的大榕树下来回踱步，檀香扇开开合合，公子脸上有些怅然。
“白沐然。”
白沐然回头，看到来人，眼神微闪，接着露出笑容：“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陆姑娘吗。怎么，凇香阁呆腻了，出来逛逛？”
陆颉之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白沐然，眉角一挑：“怎么在青岚门带了几年，说话味儿都变了。”
“陆姑娘说笑了，白某说话一向如此。”
“哦？”陆颉之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白衣公子，“不是在我家吵着要阿姊跳舞给你看的时候了？”
“那不是还小嘛，不懂事不懂事。”白沐然脸绷不住了。
如果硬要说，白沐然认识陆颉之甚至比莫羡要早。
白家的产业遍布庐阳以南，自然少不了淮岚这块饼。白陆两家有些私交，陆颉之和白沐然早年自然打过几次交道。
陆颉之没有继续调侃白沐然，而是把目光投向身后那座足以称得上宏伟的塔楼。
“这就是千鹤楼啊。”
“青岚老祖长生山便是在这座塔楼顶一步无量。传说当日圣光普照，千鹤齐飞，老祖踏鹤入大角峰顶，这楼便由此得名。”白沐然解说道，“这座楼寻常弟子是进不去的，哪怕是内门弟子也需拿到执事通牒才能出入。”
“那你在这儿干嘛？”陆颉之好奇。
“当然是等一个能进去的人啊。”白沐然勾起嘴角，朝陆颉之身后伸了伸下巴，“这不，来了。”
陆颉之回头，接着瞪大眼睛。
“莫羡？”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飞花瀑而来的莫羡。
“你怎么在这儿啊。”莫羡看到陆颉之，有些尴尬笑了笑。
“不是，你……”陆颉之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没见过人穿新衣服不是？”莫羡不乐意了。
他没有穿着那件烂成布条的衣裳，也没有穿练功服，而是换了条青色交领长衫，腰间还不知从哪找了块玉佩，系在绣着云岚纹的腰带上。
“不是，总感觉有种……王八换了个龟壳的感觉，哈哈哈哈。”
陆颉之再也忍不住了，弯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白沐然也忍俊不禁，留莫羡在一旁满头黑线。
“你走不走，不走我回去了。”他没好气地冲白沐然说道。
“走啊，那能不走吗。”白沐然连忙上前勾住莫的肩膀，“小师叔说走，我哪有不听的道理。陆姑娘，先行一步。”
陆颉之抹着眼角笑出的眼泪，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听左知乐
说，你要破境了？”走远了些，白沐然才小声开口。
“差不多。”
“好事，要帮忙就说，白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白沐然拍了拍胸脯。
“你想搞定你自己那边再说吧。”
前一夜莫羡同琉璃对练一夜，只是稍作歇息便赶来了这里。
他是来把白沐然带进千鹤楼的。
两人来到那扇高大厚实的朱红木门前，手持长剑的青岚弟子目不斜视，却是不约而同地靠脚挺胸，齐声道：“师叔早。”
“早，早……”莫羡挠了挠头。他不是第一次走进千鹤楼，却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种待遇。
整座青岚山，大概也只有这个地方，有人愿意叫他一声师叔。
白沐然朝两侧弟子拱手，大步流星走入院中，不像是莫羡带他入门，倒像是反了过来。
“老规矩，院中等我一刻。”
白沐然冲莫羡摆摆手，整了整衣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踏风而去。
莫羡看着这位公子哥的匆匆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沐然是来找人的，准确地来说，是找一位来自安筎姑娘。
千鹤楼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哪怕贵如庐阳白公子，也得老老实实按规矩来。
可他要找的姑娘的确不是一般人。
莫羡也不知道白沐然究竟是如何同那姑娘搭上线的，莫羡也懒得问，他只知道这小子自从见到了那姑娘后就像着了魔似的，三天两头求着自己把他带到千鹤楼。
可莫羡不觉得那个姑娘会正眼看白沐然哪怕一下。
毕竟整个大陆上，大概没有比她的家族更为煊赫的世家了。
闲着也是闲着，莫羡盘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心中暗自回想着昨夜的对练。
可渐渐的，他觉得眼前的景色似乎有些不对。
熟悉的塔楼，熟悉的青石砖，熟悉的紫藤萝。明明一切都再熟悉不过，可莫羡却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风穿过庭院，有什么东西在莫羡眼前闪了闪。
忽地，世界暗了下来。
塔楼，石砖，藤萝，木门，橡木。
莫羡的眼球颤动，瞳孔缩张，视线近乎疯狂地切换，每次切换都有一条暗线将眼前景物联接。
一点一点，暗线交错连接，一张陌生的阵图从莫羡的视野中缓缓浮现。
这是……什么？
一股强烈的不安沿着莫羡的脊骨窜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莫羡蹬踩石砖，一个前空翻飞身而落，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而他方才坐着的石凳，缓缓坍塌，断口光洁如镜。
冷汗瞬间浸湿了莫羡的后背，他强忍着心中的惊骇，一点一点向后退去。
他现在是在青岚山，他是景焕章的关门弟子，有百十弟子正在朝天院晨练，大执事与自己不过一墙之隔。
他很确定哪怕星官来了，也走不过青岚山的千二石阶。
可方才哪怕再慢一瞬，莫羡就要命丧当场。
不会错。
绝对不会错。
有人想在千鹤楼，杀了他。
（本章完）
莫羡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不知如何开口。
“从故乡到太曦，确实很远。”
琉璃轻描淡写地说道，似乎只是在描述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
可那每一道伤痕，都在无声地讲述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跟我去悬壶坊，现在。”
莫羡捡起琉璃脚边的黑袍，表情严肃。
“不用了。我们荒辰族本就和太曦人不同，这些伤若是在亚斯格特，大概半日便能养好。只是太曦辰力散布太过稀薄，需要多花些时间。”琉璃轻轻摇了摇头。
莫羡看着那双澄澈的眸子，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值得吗。”
琉璃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在好奇为什么莫羡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么问？”
“这些可都不是什么小伤啊……”
“但是我找到你了，不是吗。”
她抬手拢起耳旁垂落的发丝，微微勾起嘴角。
莫羡忽然有些失神。
好美。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琉璃笑。
莫羡知道琉璃大概是对自己的容貌没有自知，也明白女孩的话并没有掺杂其他的情感，只是在陈述。
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姑娘笑起来，会这么美。
于是夜空里的皓月，头顶的樱花，身后的飞瀑，忽然就黯然失色了。他的眼前只剩下这个笑起来比星空还要灿烂的姑娘。
琉璃自然不知道莫羡心里所想，她伸出右手，递过那柄略刺刃带弧度的“月刺”。
“你可以再试一次。我来帮你。”
“哦……哦。”
莫羡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接过月刺。所幸夜色掩住了他泛红的脸。
“只管进攻，去找问题。”琉璃顿了顿，“莫羡。”
“知道了。”
莫羡深吸一口气，收敛了神思。
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破境，在玄天试剑会之前至少要触到观星的边缘。
辰力流转，莫羡再次双膝微屈，分脚站定。
“一刀花开落！”
银光一闪，莫羡身形飞掠，气势比方才更盛。
琉璃振臂，挡下一刺，眼神微凛，却不作言语。
攻防不过一瞬。
一声轻鸣。
莫羡手中的月刺旋转着飞向空中，接着坠落刺入湿润的泥土中。
琉璃微微蹙眉，走到还在发呆的莫羡身边，指了指他的左手。
“这里，缺了东西。”她说
莫羡下意识地握住左手，却抓了个空。
“刀谱，可以给我看吗。”
“这个……”莫羡有些为难。
倒不是不能给琉璃看，只是他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读懂那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没关系，再试一次。”
琉璃大概是看出了莫羡的窘迫，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从他身旁走过，捡起嵌入草地的月刺。
莫羡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脸颊。
“来！”
刀光再起，白色的羽甲和灰色的布衫在空中交错。
两人都没有看到，就在那条石路的尽头，有人负手而立，望了许久许久。
“但愿是我想错了吧。”
一声轻叹，人影如晨雾般消散，再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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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山，千鹤楼前。
白衣长剑的公子在那棵不知长了多少年的大榕树下来回踱步，檀香扇开开合合，公子脸上有些怅然。
“白沐然。”
白沐然回头，看到来人，眼神微闪，接着露出笑容：“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陆姑娘吗。怎么，凇香阁呆腻了，出来逛逛？”
陆颉之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白沐然，眉角一挑：“怎么在青岚门带了几年，说话味儿都变了。”
“陆姑娘说笑了，白某说话一向如此。”
“哦？”陆颉之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白衣公子，“不是在我家吵着要阿姊跳舞给你看的时候了？”
“那不是还小嘛，不懂事不懂事。”白沐然脸绷不住了。
如果硬要说，白沐然认识陆颉之甚至比莫羡要早。
白家的产业遍布庐阳以南，自然少不了淮岚这块饼。白陆两家有些私交，陆颉之和白沐然早年自然打过几次交道。
陆颉之没有继续调侃白沐然，而是把目光投向身后那座足以称得上宏伟的塔楼。
“这就是千鹤楼啊。”
“青岚老祖长生山便是在这座塔楼顶一步无量。传说当日圣光普照，千鹤齐飞，老祖踏鹤入大角峰顶，这楼便由此得名。”白沐然解说道，“这座楼寻常弟子是进不去的，哪怕是内门弟子也需拿到执事通牒才能出入。”
“那你在这儿干嘛？”陆颉之好奇。
“当然是等一个能进去的人啊。”白沐然勾起嘴角，朝陆颉之身后伸了伸下巴，“这不，来了。”
陆颉之回头，接着瞪大眼睛。
“莫羡？”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飞花瀑而来的莫羡。
“你怎么在这儿啊。”莫羡看到陆颉之，有些尴尬笑了笑。
“不是，你……”陆颉之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没见过人穿新衣服不是？”莫羡不乐意了。
他没有穿着那件烂成布条的衣裳，也没有穿练功服，而是换了条青色交领长衫，腰间还不知从哪找了块玉佩，系在绣着云岚纹的腰带上。
“不是，总感觉有种……王八换了个龟壳的感觉，哈哈哈哈。”
陆颉之再也忍不住了，弯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白沐然也忍俊不禁，留莫羡在一旁满头黑线。
“你走不走，不走我回去了。”他没好气地冲白沐然说道。
“走啊，那能不走吗。”白沐然连忙上前勾住莫的肩膀，“小师叔说走，我哪有不听的道理。陆姑娘，先行一步。”
陆颉之抹着眼角笑出的眼泪，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听左知乐
说，你要破境了？”走远了些，白沐然才小声开口。
“差不多。”
“好事，要帮忙就说，白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白沐然拍了拍胸脯。
“你想搞定你自己那边再说吧。”
前一夜莫羡同琉璃对练一夜，只是稍作歇息便赶来了这里。
他是来把白沐然带进千鹤楼的。
两人来到那扇高大厚实的朱红木门前，手持长剑的青岚弟子目不斜视，却是不约而同地靠脚挺胸，齐声道：“师叔早。”
“早，早……”莫羡挠了挠头。他不是第一次走进千鹤楼，却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种待遇。
整座青岚山，大概也只有这个地方，有人愿意叫他一声师叔。
白沐然朝两侧弟子拱手，大步流星走入院中，不像是莫羡带他入门，倒像是反了过来。
“老规矩，院中等我一刻。”
白沐然冲莫羡摆摆手，整了整衣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踏风而去。
莫羡看着这位公子哥的匆匆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沐然是来找人的，准确地来说，是找一位来自安筎姑娘。
千鹤楼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哪怕贵如庐阳白公子，也得老老实实按规矩来。
可他要找的姑娘的确不是一般人。
莫羡也不知道白沐然究竟是如何同那姑娘搭上线的，莫羡也懒得问，他只知道这小子自从见到了那姑娘后就像着了魔似的，三天两头求着自己把他带到千鹤楼。
可莫羡不觉得那个姑娘会正眼看白沐然哪怕一下。
毕竟整个大陆上，大概没有比她的家族更为煊赫的世家了。
闲着也是闲着，莫羡盘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心中暗自回想着昨夜的对练。
可渐渐的，他觉得眼前的景色似乎有些不对。
熟悉的塔楼，熟悉的青石砖，熟悉的紫藤萝。明明一切都再熟悉不过，可莫羡却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风穿过庭院，有什么东西在莫羡眼前闪了闪。
忽地，世界暗了下来。
塔楼，石砖，藤萝，木门，橡木。
莫羡的眼球颤动，瞳孔缩张，视线近乎疯狂地切换，每次切换都有一条暗线将眼前景物联接。
一点一点，暗线交错连接，一张陌生的阵图从莫羡的视野中缓缓浮现。
这是……什么？
一股强烈的不安沿着莫羡的脊骨窜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莫羡蹬踩石砖，一个前空翻飞身而落，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而他方才坐着的石凳，缓缓坍塌，断口光洁如镜。
冷汗瞬间浸湿了莫羡的后背，他强忍着心中的惊骇，一点一点向后退去。
他现在是在青岚山，他是景焕章的关门弟子，有百十弟子正在朝天院晨练，大执事与自己不过一墙之隔。
他很确定哪怕星官来了，也走不过青岚山的千二石阶。
可方才哪怕再慢一瞬，莫羡就要命丧当场。
不会错。
绝对不会错。
有人想在千鹤楼，杀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