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传音
马车沿着树荫遮掩的官道不紧不慢地走着，车轮碾过青石砖，发出细碎的声响。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于老头儿规规矩矩地把屁股放在座位上，一直光着的脚丫也套上了破洞的草鞋。陆颉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可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朝身旁偏去。
莫羡看着自己对面那个银发青瞳的少女，心口一阵发慌。
“所以……你是荒辰族的女武神？”
“是的。”
“你要找我？”
“是的。”
“找我干嘛？”
“等待。”
“等待？”莫羡眉头一挑。
“我听从荒辰的指引。”叫做琉璃的荒辰族少女从宽大的黑袍里拿出银亮的双刺，递到莫羡胸前，“向亚斯格特的引路人效忠，直到他打开通往故乡之门，这是所有女武神的使命。在我的使命完成之前，我要做的就是等待。”
莫羡接过双刺，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下一刻，两把刺刃散发出月辉般淡淡的光芒。
“辰月双刺，大祭司交给我的。”琉璃开口，“是它带我找到你的。”
“我说……可能啊，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莫羡斟酌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只是这件事着实过于魔幻。
少女口中的亚斯格特，或许在常人听来有些别扭拗口。
的确拗口，因为它的另一个名字，早已被所有人铭刻于心。
净辰仙域。
那是神留下的最后一片净土。在它背后，就是大荒天门。
这座神秘而又古老的城邦坐落在大陆的西南角，要想到达那里，要横跨整个太曦，穿越安筎边境，翻过烛龙天山脉，穿过月之森。
那里的居住者被称作荒辰族，传说他们是神留下的使者。
很少有人见过他们，哪怕贵如太曦圣君，也只能在登基之日得到荒辰使节的祝福。
可现在莫羡的面前就坐着一个荒辰族姑娘，她追随着星辰的指引，从遥远的仙域而来，只为等待自己打开通往故乡的门。
这已经超出了莫羡的认识，他甚至连净辰仙域究竟有多大都不知道，更不要提琉璃口中的“故乡之门”。
“星辰不会说谎。”琉璃轻轻摇了摇头。
“碎星为什么要追你？”莫羡又问道。
“我不清楚。”她再次摇了摇头，眼神微凛，“但所有妨碍星辰意志的人，都是亚斯格特的敌人。亚斯格特对敌人从不留情。”
琉璃表情平静，语气却那样决绝。
可这个净辰仙域的女武神现在裹在宽大的黑袍里，银色的长发随着车厢一摇一晃，看上去就像只露出脑袋的猫。
于是连莫羡都觉得……有些好玩。
算了算了，反正这次回去也难逃一死，多一事少一事又有什么区别呢？
莫羡抓了抓头发，在心里安慰自己。
-------------------------------------------------------------------------------------
青岚山，朝天院。
抱着扫把的小童靠着门口那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迎客松，眯着眼睛打起了盹。这个点正是执事们休息的时间，师兄们大概也没空来这儿闲逛，趁机偷个懒，也算是悠哉惬意。
忽地，一阵滚雷般的闷响从天际传来。
小
童打了个机灵，抬头望去，顿时睡意全无。
大角峰那终年萦绕不散的云海像是被剑劈开一道缺口，长虹划破青空横贯而出，滚滚云浪汹涌排开，有如鹰翼。
云海确实是被剑劈开的。
有人御剑从大角峰飞掠而下，如脚踩雷霆。
小童仰着脸呆愣了一会儿，接着扔了扫把连滚带爬地沿着石阶跑了出去，恨不得身上长了四条腿。
大执事下山了。
而且，他看上去很生气。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长虹直直地砸向朝天院，紧接着轰然巨响，云烟飘散，迎客松簌簌地抖落满地针叶。
朝天院正中，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低着脑袋，双手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他身后，站着拄拐的秃顶老头儿，穿大红婚服的新娘，套着宽大黑袍的神使。
一声清亮的鸣响，踏着长虹而至的中年人收剑入鞘。他看着身前的莫羡，一字浓眉紧皱，原本周正的国字脸因气郁而显得有些狰狞。
“大师兄……”莫羡小声地开口，连头也不敢抬。
“行啊莫羡，下山时候一个人，回来时候还多带了几个。”被莫羡称作大师兄的男人嘴角抽了抽。
“这不是出了点状况……”
莫羡讪讪地笑了笑，抬起头正对上男人铁青的面孔，顿时板起了脸。
“莫羡，你好大的胆子！”
大执事怒声呵斥，偌大的朝天院鸦雀无声。
“不经允许私自下山，劫婚车抢新娘闹得淮岚鸡飞狗跳，擅自使出青岚九剑，逼得陈瑜伤了北苑金梓卫，借青岚门的名头把陆家小姐强行带走。”
大执事每说一条，莫羡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你当青岚门是那勾栏瓦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青岚九剑是卖艺杂耍，想用就用？别人大婚之日你去劫婚车，与土匪山贼何异？”大执事越说越气，长须长袍无风自动，“青岚门的名声都被你给败光了！”
莫羡咬着嘴唇，不是他不想反驳，而是他确实理亏。
可又能怎么办呢，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责任也只能自己担着。更何况现在大师兄正在气头上，多说反倒正撞枪口上。
“还请前辈不要责怪莫羡，这件事是……是我拜托他的。”有人突然开口。
莫羡回头，看向那个躬身低头的女孩，有些诧异。
确实是陆颉之提起过自己不愿嫁人，可她从来就没有拜托过莫羡什么。
想来也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小乞儿，拿什么带走她？
“陆小姐，不必为他开脱，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青岚门弟子当有所断。”大执事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那敢问前辈，此事为何不可为？”
陆颉之抬起头，表情认真。
大执事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今日本是你大婚之日，是陆家和鹤家两家的喜事，他莫羡借了青岚门的名声坏了大事，自然……”
“可我根本就不想嫁人！”
大执事的话被陆颉之硬生生打断。
“喜事，连前辈都觉得是喜事，可从来就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我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可我就要跟他过一辈子了。我不是你们这种神仙，我到了天都就再也出不来了，我就要成你们眼里那个享尽富贵的鹤家夫人了。”
陆颉之抿了抿嘴唇，眼眶微红：“可我不稀罕什么鹤家夫人，我只想每天串胡同，吃糖饼。”
一阵异样的安静。
“都说青岚门以化解众生悲苦为己任，那我斗胆问一句，若是今日‘喜事’已成，前辈又要如何解我悲苦？”
大执事嘴唇微张，半晌之后才轻声叹息：“这本是你陆家家事，外人又如何好插手。更何况男婚女嫁本就是人之常情……”
“所以我就要断了念想，相夫教子，了此一生？那为何他鹤家公子不舍了天都的位子来淮岚，我陆家又岂能少他吃穿？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是女子？”
陆颉之前迈一步，站到莫羡身旁，抬头直视着大执事的眼睛。
“可是女子又如何？要我说，女子照样能配三尺剑，立不世功！”
风穿过空旷的大院，女孩翻飞的裙裾好似摇曳燃烧的火焰。
恍惚间，莫羡好像又看到了那日芙蕖河旁，那个白衣竹扇的陆公子。
“你若是真英雄，不去学那武圣钟吕拓土开疆，来河边撒什么野？”
那天，她也是如现在这般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好一个女子也能配三尺剑，立不世功！”
有人突然笑道。
莫羡和大执事均是脸色微变。
一直沉默不语的琉璃忽地拔出辰月双刺，眼神多了几分警惕。陆颉之茫然地四顾，却并未找到声音从何而来。只有于老头儿依旧低着脑袋佝偻着身子，像根干枯扭曲的树杆子。
“果然是陆家小姐，颇有几分陆羽年轻时候的神气。若是那老骨头活到现在，恐怕又要跟拎着酒葫芦跟我吹嘘好久吧。”
陆颉之呆呆地转过头去，望向那座仿佛与青空相接的巍峨山峰。
声音，是从大角峰传来的，却偏偏清晰如同耳语。
“大祭司可还安好？”
一直面无悲喜的琉璃忽地瞪大了眼睛，半晌之后才收起辰月双刺，平静地开口：“荒辰之神庇佑，大祭司身体无恙。”
“甚好甚好。”
莫羡挠了挠头，心里正在盘算着要怎么开口，却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被点到。
“莫羡。”
“是，师傅。”
莫羡苦笑一声，恭恭敬敬地应道。
陆颉之微张着嘴，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原来和自己对话的……竟是那位传说中的无量圣人，青岚门门主，景焕章？
“你倒是挺会惹事，我不过养元殿闭关几天，你小子怎么把别人家的媳妇都带回来了。”
莫羡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崇山，这小子怙恶不悛，屡教不改，实属顽固，你这做师兄的不必为他费心了。莫羡，到洗耳湖来找我，我倒要看看是谁借你的胆子。”
莫羡闻言，如释重负，嘴上却是答道：“弟子一时糊涂，还请师傅给弟子改过自新的机会！”
崇山看着身前演技浮夸的少年，眼角抽了抽，却也只能叹了口气：“谨遵师嘱。”
“其他三位都是我青岚门的客人，崇山，妥当安排。”
此句之后，大角峰云海依旧，再无声音传出。
“陈瑜，带三位去凇香阁。”
崇山挥了挥手，似乎不愿意再多做逗留，一挥衣袖，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朝天殿。
一直在院门外守候的陈瑜踏风而落，躬身道：“请跟我来。”
只是离开前，这个内院弟子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师叔，嘴唇微动，却并未出声。
莫羡，你尽管闹腾吧。
可你又能在青岚门待多久呢？
（本章完）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于老头儿规规矩矩地把屁股放在座位上，一直光着的脚丫也套上了破洞的草鞋。陆颉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可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朝身旁偏去。
莫羡看着自己对面那个银发青瞳的少女，心口一阵发慌。
“所以……你是荒辰族的女武神？”
“是的。”
“你要找我？”
“是的。”
“找我干嘛？”
“等待。”
“等待？”莫羡眉头一挑。
“我听从荒辰的指引。”叫做琉璃的荒辰族少女从宽大的黑袍里拿出银亮的双刺，递到莫羡胸前，“向亚斯格特的引路人效忠，直到他打开通往故乡之门，这是所有女武神的使命。在我的使命完成之前，我要做的就是等待。”
莫羡接过双刺，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下一刻，两把刺刃散发出月辉般淡淡的光芒。
“辰月双刺，大祭司交给我的。”琉璃开口，“是它带我找到你的。”
“我说……可能啊，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莫羡斟酌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只是这件事着实过于魔幻。
少女口中的亚斯格特，或许在常人听来有些别扭拗口。
的确拗口，因为它的另一个名字，早已被所有人铭刻于心。
净辰仙域。
那是神留下的最后一片净土。在它背后，就是大荒天门。
这座神秘而又古老的城邦坐落在大陆的西南角，要想到达那里，要横跨整个太曦，穿越安筎边境，翻过烛龙天山脉，穿过月之森。
那里的居住者被称作荒辰族，传说他们是神留下的使者。
很少有人见过他们，哪怕贵如太曦圣君，也只能在登基之日得到荒辰使节的祝福。
可现在莫羡的面前就坐着一个荒辰族姑娘，她追随着星辰的指引，从遥远的仙域而来，只为等待自己打开通往故乡的门。
这已经超出了莫羡的认识，他甚至连净辰仙域究竟有多大都不知道，更不要提琉璃口中的“故乡之门”。
“星辰不会说谎。”琉璃轻轻摇了摇头。
“碎星为什么要追你？”莫羡又问道。
“我不清楚。”她再次摇了摇头，眼神微凛，“但所有妨碍星辰意志的人，都是亚斯格特的敌人。亚斯格特对敌人从不留情。”
琉璃表情平静，语气却那样决绝。
可这个净辰仙域的女武神现在裹在宽大的黑袍里，银色的长发随着车厢一摇一晃，看上去就像只露出脑袋的猫。
于是连莫羡都觉得……有些好玩。
算了算了，反正这次回去也难逃一死，多一事少一事又有什么区别呢？
莫羡抓了抓头发，在心里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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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山，朝天院。
抱着扫把的小童靠着门口那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迎客松，眯着眼睛打起了盹。这个点正是执事们休息的时间，师兄们大概也没空来这儿闲逛，趁机偷个懒，也算是悠哉惬意。
忽地，一阵滚雷般的闷响从天际传来。
小
童打了个机灵，抬头望去，顿时睡意全无。
大角峰那终年萦绕不散的云海像是被剑劈开一道缺口，长虹划破青空横贯而出，滚滚云浪汹涌排开，有如鹰翼。
云海确实是被剑劈开的。
有人御剑从大角峰飞掠而下，如脚踩雷霆。
小童仰着脸呆愣了一会儿，接着扔了扫把连滚带爬地沿着石阶跑了出去，恨不得身上长了四条腿。
大执事下山了。
而且，他看上去很生气。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长虹直直地砸向朝天院，紧接着轰然巨响，云烟飘散，迎客松簌簌地抖落满地针叶。
朝天院正中，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低着脑袋，双手规规矩矩地背在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他身后，站着拄拐的秃顶老头儿，穿大红婚服的新娘，套着宽大黑袍的神使。
一声清亮的鸣响，踏着长虹而至的中年人收剑入鞘。他看着身前的莫羡，一字浓眉紧皱，原本周正的国字脸因气郁而显得有些狰狞。
“大师兄……”莫羡小声地开口，连头也不敢抬。
“行啊莫羡，下山时候一个人，回来时候还多带了几个。”被莫羡称作大师兄的男人嘴角抽了抽。
“这不是出了点状况……”
莫羡讪讪地笑了笑，抬起头正对上男人铁青的面孔，顿时板起了脸。
“莫羡，你好大的胆子！”
大执事怒声呵斥，偌大的朝天院鸦雀无声。
“不经允许私自下山，劫婚车抢新娘闹得淮岚鸡飞狗跳，擅自使出青岚九剑，逼得陈瑜伤了北苑金梓卫，借青岚门的名头把陆家小姐强行带走。”
大执事每说一条，莫羡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你当青岚门是那勾栏瓦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青岚九剑是卖艺杂耍，想用就用？别人大婚之日你去劫婚车，与土匪山贼何异？”大执事越说越气，长须长袍无风自动，“青岚门的名声都被你给败光了！”
莫羡咬着嘴唇，不是他不想反驳，而是他确实理亏。
可又能怎么办呢，事情都是自己做的，责任也只能自己担着。更何况现在大师兄正在气头上，多说反倒正撞枪口上。
“还请前辈不要责怪莫羡，这件事是……是我拜托他的。”有人突然开口。
莫羡回头，看向那个躬身低头的女孩，有些诧异。
确实是陆颉之提起过自己不愿嫁人，可她从来就没有拜托过莫羡什么。
想来也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小乞儿，拿什么带走她？
“陆小姐，不必为他开脱，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青岚门弟子当有所断。”大执事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那敢问前辈，此事为何不可为？”
陆颉之抬起头，表情认真。
大执事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今日本是你大婚之日，是陆家和鹤家两家的喜事，他莫羡借了青岚门的名声坏了大事，自然……”
“可我根本就不想嫁人！”
大执事的话被陆颉之硬生生打断。
“喜事，连前辈都觉得是喜事，可从来就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我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可我就要跟他过一辈子了。我不是你们这种神仙，我到了天都就再也出不来了，我就要成你们眼里那个享尽富贵的鹤家夫人了。”
陆颉之抿了抿嘴唇，眼眶微红：“可我不稀罕什么鹤家夫人，我只想每天串胡同，吃糖饼。”
一阵异样的安静。
“都说青岚门以化解众生悲苦为己任，那我斗胆问一句，若是今日‘喜事’已成，前辈又要如何解我悲苦？”
大执事嘴唇微张，半晌之后才轻声叹息：“这本是你陆家家事，外人又如何好插手。更何况男婚女嫁本就是人之常情……”
“所以我就要断了念想，相夫教子，了此一生？那为何他鹤家公子不舍了天都的位子来淮岚，我陆家又岂能少他吃穿？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是女子？”
陆颉之前迈一步，站到莫羡身旁，抬头直视着大执事的眼睛。
“可是女子又如何？要我说，女子照样能配三尺剑，立不世功！”
风穿过空旷的大院，女孩翻飞的裙裾好似摇曳燃烧的火焰。
恍惚间，莫羡好像又看到了那日芙蕖河旁，那个白衣竹扇的陆公子。
“你若是真英雄，不去学那武圣钟吕拓土开疆，来河边撒什么野？”
那天，她也是如现在这般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好一个女子也能配三尺剑，立不世功！”
有人突然笑道。
莫羡和大执事均是脸色微变。
一直沉默不语的琉璃忽地拔出辰月双刺，眼神多了几分警惕。陆颉之茫然地四顾，却并未找到声音从何而来。只有于老头儿依旧低着脑袋佝偻着身子，像根干枯扭曲的树杆子。
“果然是陆家小姐，颇有几分陆羽年轻时候的神气。若是那老骨头活到现在，恐怕又要跟拎着酒葫芦跟我吹嘘好久吧。”
陆颉之呆呆地转过头去，望向那座仿佛与青空相接的巍峨山峰。
声音，是从大角峰传来的，却偏偏清晰如同耳语。
“大祭司可还安好？”
一直面无悲喜的琉璃忽地瞪大了眼睛，半晌之后才收起辰月双刺，平静地开口：“荒辰之神庇佑，大祭司身体无恙。”
“甚好甚好。”
莫羡挠了挠头，心里正在盘算着要怎么开口，却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被点到。
“莫羡。”
“是，师傅。”
莫羡苦笑一声，恭恭敬敬地应道。
陆颉之微张着嘴，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原来和自己对话的……竟是那位传说中的无量圣人，青岚门门主，景焕章？
“你倒是挺会惹事，我不过养元殿闭关几天，你小子怎么把别人家的媳妇都带回来了。”
莫羡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崇山，这小子怙恶不悛，屡教不改，实属顽固，你这做师兄的不必为他费心了。莫羡，到洗耳湖来找我，我倒要看看是谁借你的胆子。”
莫羡闻言，如释重负，嘴上却是答道：“弟子一时糊涂，还请师傅给弟子改过自新的机会！”
崇山看着身前演技浮夸的少年，眼角抽了抽，却也只能叹了口气：“谨遵师嘱。”
“其他三位都是我青岚门的客人，崇山，妥当安排。”
此句之后，大角峰云海依旧，再无声音传出。
“陈瑜，带三位去凇香阁。”
崇山挥了挥手，似乎不愿意再多做逗留，一挥衣袖，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朝天殿。
一直在院门外守候的陈瑜踏风而落，躬身道：“请跟我来。”
只是离开前，这个内院弟子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师叔，嘴唇微动，却并未出声。
莫羡，你尽管闹腾吧。
可你又能在青岚门待多久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