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素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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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共享骗局

    落基山的春天姗姗来迟,直到五月景象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花儿怯怯地站上枝头开始痴痴地傻笑,鸟儿也依在高处轻吟浅唱,野草从冰雪消退的山谷泥地上顽强地冒了出来,嫩草又引来了成群的加拿大鹅,因此在狼群周围还有不断的鹅叫声。e家族现在的样子也变了,一些灰狼正在将浓密的冬装褪去,换上轻松便装,看起来一个个短小精悍。在冬季捕猎中受伤的小狼羊角度过难关,它活了下来,已经快三岁了,是个活波好动的骚年。它现在不只是冷血杀手,也是梅干友爱的家人。

    春季也给狼群的狩猎活动带来了新的机遇。野牛也已经脱下了冬衣,但还未换装完成,就像是得了一身癞痢,并且有了小牛,它们还在蹒跚学步。梅干的大女儿梅兰正在追踪和侦查牛群,这一群野牛中好像有了不少小牛。抓野牛一直都需要冒险,虽然抓小牛比较容易。想要捉到小牛,还是得小心,它得先想办法绕过这些令人生畏的成年野牛。经过三番五次地试探,母狼发现自己无法独自突破成年公牛组成的“十八铜人罗汉阵”,也抓不到小牛,它发出短而急促的连续嚎叫声。侦查兵呼叫支援,山谷中包括羊角在内的十几匹灰狼,迅速做出响应。嗷嗷声顿时四起,狼嚎此起彼伏,激荡山谷。

    猎手齐聚一堂,e家族开始让野牛群开始移动。猎食野牛的成功率很低,很难把一只成年野牛拉倒,最好还是找体弱的或者受伤的个体下手。此时小牛很多,狼群在春季狩猎似乎会容易一些,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本能,小牛会跑到牛群中间,四周围绕着成年野牛,组成皮肉防护墙。现在没有积雪来阻碍牛群迅速移动,小牛可以和父母跑得一样快。但如果狼群一直威逼野牛群移动,这样小牛就会逐渐失去体力。小牛体力不支就容易跌倒,跌倒了就会落单。一只小牛跑不动了,它停下脚步喘气,被公狼老大虎头咬伤。它看来完蛋了。小牛或许比较简单,但它们的父母和家人却不简单,此时,一只成年野牛跑来救援,母亲和其他野牛也来帮忙,试着让这只小牛回到牛群。这只小牛成功回到牛群,但伤口和惊吓使它越来越衰弱,所以狼群只要让牛群再跑十几公里就有肉吃了。狼的武器只有尖锐的牙齿,所以秒杀猎物并不适合它们。饥饿让狼群有决心不屈不挠,而且这一只受伤的小牛就是相对安全的目标。小牛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它会越来越衰弱。

    继续追踪了二十公里,狩猎行动还未结束。这是一年中狼能捕到比自己身体还小的野牛的唯一时间,这次狩猎也是狼群一年一度唯一的大好机会,狼群不会轻易放弃,继续对牛群施压。身处狼群的包围,就算是老虎也会不淡定的,何况它们仅仅是牛而已?身陷包围的牛群不得不奋力跑动起来,但它们还是保持了防御阵型。随着时间的推移,牛群的防守阵型渐渐溃散。在头领梅干和新一代杀手虎牙的凌厉攻势下,野牛群被迫变成线型阵形,惊慌失措地跑成一条直线,而不再是矩形的防守模式。这正中狼群下怀。年轻的公狼飞标盯上了另一头落单的小牛。无畏的小牛猛冲一阵,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飞标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它退了回来,尝试猎杀已经被头狼咬伤的小牛。即便它全速冲刺,也无法通过母牛这一难关,伟大的母性让野牛妈妈拼命地保护小牛。虎牙发出呜咽声,并用****嘴唇动作,示意飞标和自己合力突破母牛的防守。目标小牛虽然受伤了,但它很机警,紧紧地围绕在母牛腹部两侧,不给虎牙和飞标咬伤自己的机会。野牛母子渐守渐退,在牛群的营救之下,妈妈最终带领小牛成功回到牛群中。狼群为了一个机会与猎物周旋数小时,而野牛也有着惊人的耐力,即便是只受伤的小牛,也让狼群追了足足三十公里远。但狼群不会追赶野牛太远,现在不是在冬天,没有雪地阻扰,野牛的移动比狼群更迅捷,狼群体力消耗太大,得不偿失。

    头领梅干回到在狼窝附近,多数狼还在其它地方继续寻找野牛的踪迹。狼窝在密密的灌木丛中,而且洞口视野开阔,能看到周围的情况。狼窝里有孩子,它们需要保护,最佳防护当然就是警戒了。这也是狼群的任务,有成年母狼留守在狼窝外保护幼狼。当梅干回来之后,它的女儿和它眼神交流之后,就外出找食了。如果捕猎成功,它会给幼狼带回食物,其他的狼也会这么做,不管幼狼是不是自己所生。在巢穴里,有梅干的女儿雪花,以及另一头母狼冰凌。冰凌是一只与众不同的母狼,它近乎白色,比所有母狼的颜色都要雪白,几乎就是极地白狼;还有一匹上了年纪母狼,它的个头更大一些,是梅干的姐姐梅芙。一群母狼在这个时间一同出现,只说明一件事:首领梅干在这个春天产下了好几只狼仔,它们在照顾新生一代,包括母狼雪花的私生子。即使是没有生产的母狼,也会泌乳喂养幼狼。新生幼狼此时还很小,它们则争相吸食着母狼的奶,即便如此,它们还是想吃肉,以便自己在冬天来临之前长大到接近成狼的体型。梅干的另外两个女儿回来了,幼狼露出欢悦的眼神,跳起来舔姐姐的嘴,这可以刺激母狼把胃中的食物反刍上来。至少在两个月之内,狼群中的所有母狼会一直回到这里,带来食物养活幼狼。有些年轻的公狼也会在洞外照看幼狼,但它们通常不会带回食物。和人类社会一样,张罗饭菜通常是妈妈和姐姐的事情,而买米和打酱油是男人们要操心的。

    幼狼已经一个月大了,看起来虽然还有些像玩具熊,但它们已经热衷于打架斗殴了。就像是有世仇一样,只要两只小狼一碰到,它们就会用刚长出来的乳牙和爪子开始厮打。胜者常用脚踏在败者的身上,并翘起小尾巴,非常得意;而败者则躺在地上,一面摇尾一面喘气,向胜利者乞求“宽恕”,显出一副可怜相,甘愿俯首称臣。不到两个星期,幼狼的“社会地位”便已经形成。打斗时的常胜将军,变成了这一代的头领人物,亚军为二号狼,依次类推,而且,幼狼必须遵从这种等级地位,臣服于小头领。此后,幼狼中的任何成员企图改变它的“社会地位”而进行反叛时,整窝幼狼就会群起而攻之,咬得它遍体鳞伤,甚至迫使它离开狼群而外出流浪。

    在将要日落的时候,其他的公狼陆续回来了。很显然,公狼头领虎头带领猎手成功捕猎了。小狼们见到它们的父亲,还有哥哥回来是多么兴奋,它们几乎就要跳起来了。这些激动的小狼是去年出生的孩子,实际上,它们还是和今年出生的幼狼一样,需要嘴对嘴地喂食。狼父母会照顾小狼至少两年的时间,而且关怀无微不至。小狼常常和它们的弟弟妹妹混在一起,但它们还不能外出捕猎,尽管一岁了,还在尽情享受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但幸福从来都是短暂的,此时有危险在逼近。有一头壮年黑熊正在接近狼窝,而狼群还没有发现,它们还沉浸在幸福的相逢之中,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逼近。成年黑熊在任何情况下,能单挑任何一匹成年狼,对付三五只公狼也不在话下,幼狼和小狼将受到严重威胁。但在外围警戒的梅干,还是在关键时刻发出了警报。虎头立即采取行动,逼近敌人。黑熊想要进入幼狼所在的树丛,但公狼虎头会从后面咬它,迫使它回头。在把头狼击退之后,熊试图再次进入树丛。但虎头同样会从后面进攻,让它屁股受伤。反复几次尝试之后,黑熊还是不能得逞,它有些暴怒了,试图杀死这个劲敌。梅干和其他母狼赶来了,狼群齐心协力,让黑熊首尾不能兼顾,并最终把它赶走了。狼此时很高兴黑熊走了,熊也很高兴自己走了,它已经受够了狼的纠缠。

    野牛不停地吃着春天的嫩草,来增加体重和力量。在它们寻找新鲜草料时,常常会到达远离狼窝数十公里的地方,这样狼群就很难找到牛群的踪迹,母狼返回巢穴的时间就很长了。而且,小牛每时每刻都在长大,这会给狼群带来更艰险的捕猎任务,追踪和猎杀的时间更长;此时另一种主食,鹿会藏在树林深处,借住发芽树木的掩护,躲避追踪和猎杀,因此e家族的日子就会过得紧巴巴的。这样一直持续到夏季,狼群会左右为难,猎物更大,也更难捕杀,而狼群对食物的需求量却不停地增长,虽然幼狼还很小,但长的很快,这给肩负捕猎任务的成年公狼带来很大压力,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小狼饿死。在食物稀少的季节,维系狼群个体之间分享和团结的纽带十分脆弱。狼群因此是一个动态的群体,成员数目总是处在变化之中,有时是十只,有时也可能是三十多只,新加入的成员会让群体狼满为患,并危及到群体原有的等级制度。彼时,狼多肉少,分享猎物的好日子已经成为过去,而且一些即将成年的公狼开始越来越不听从首领夫妇的命令,它们年轻气盛,随着力气日渐增长,耐心却日趋下降,它们时刻准备着冲破那道束手束脚的等级制度。虎头的狼王地位不断地受到挑战,王位随时不保。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整个e家族又聚到了一起,它们又开始去捕猎。很幸运,它们没用多少时间就发现了猎物。狼群到了绝处逢生的时候,确实需要捕到一头野牛或是驼鹿了。驼鹿终日在自己的领地上春日踏青,逍遥漫步,它重达半吨,站立时身高可达二点五米,是北美洲体型最大的哺乳动物。驼鹿高大的身躯很像骆驼,四条长腿也与骆驼相似,肩部特别高耸,则又像骆驼背部的驼峰,因此而得名。它们躯体短而粗,看上去与四条细长的腿不成比例,却是一种善于长跑的动物。它的长腿能够在很深的雪中行走,它的皮毛由空心的毛发构成,格外保温,单靠吃光秃秃的树枝和树皮,驼鹿就能度过寒冬。而它们的邻居白尾鹿的生活则更为艰难,白尾鹿适应了南方温暖的气候,这些森林已经是它们所能适应的最靠北的地方。白尾鹿的体型只有驼鹿的四分之一,它们的身体更容易感到寒冷,短小的腿使得在雪中行走充满了危险。针叶林下积雪较浅,树冠层的覆盖也使这里的空气比外面略高几度,尽管这样,还是有许多白尾鹿和驼鹿死于冬季的严寒,它们成了食腐动物在青黄不接时的救命口粮。

    狼群靠近驼鹿,在驼鹿群中搜寻简单的目标。但当鹿群跑起来的时候,貌似里面没有一只体弱的小鹿。当成年狼追赶鹿群时,新生幼狼被留在了后方,只有一只母狼陪伴着它们。一岁多的小狼也出发了,这次捕猎是小狼们第一次真正的考验,现在它们必须要有能力为家族的延续出一份力了。在去年出生的小狼中,“四眼”是最强壮的公狼,也就是老大,它带着几个兄弟正在卖力地追逐鹿群,追了这一只接着又追那一只,它们忙乎个不停。虽然它们是在瞎忙活,但经过多次努力,小狼冲散了鹿群,让狼群挑选出了目标。族群中的其他成年狼赶来帮忙,但它们并不急于杀死猎物,而将重担交给了更年轻的猎手。但要制服了这头落后的体弱驼鹿,小狼还需要一番苦斗。在狼群与驼鹿的追杀和逃跑游戏中,落后的几只新生幼狼也终于赶到了,它们也想上来帮忙,但根本没有机会,因为鹿比它们跑得快很多。对梅干和虎头来说,它们把孩子们教育的很出色。这一狼家族会有办法让新成员都度过艰难的头一年。它们的成功,源自种群基因的力量,这种力量最终也归结于狼群领袖的力量。此时此刻,新一代的幼狼们将会在头领梅干警惕的目光下,在这片迷人的荒野茁壮成长。

    猎物最终被首领梅干扑杀,新生幼狼老大躺在猎物身上,想要霸占战利品,尽管它现在还是喂食阶段的婴儿。终于,梅干看不下去了,发出威胁,并撕咬了霸道的幼狼,它现在要让幼狼知道家庭的用餐顺序:直到最后一只成年狼吃饱了,幼狼才能上餐桌,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是母狼对幼狼教育的重要部分。但在食物稀少的夏天,一只瘦小的驼鹿将不能满足三十多只狼的食物供给,这会引发斗争。就在小狼四眼还未上餐桌之前,发生了不愉快。当羊角要跟在其他成年狼之后进食时,梅干露出自己的尖利牙齿,将羊角驱离餐桌,不让它进食。等级地位最低的年轻公狼羊角将得不到食物,因为首领梅干已经决定,并用敌意的眼神发出指示,让羊角离开。就像有一匹居统治地位的狼一样,狼群中总有一匹地位最低的狼。羊角是一匹公狼,却是同胞兄妹中最体单力薄的一个,它因为最后进食而营养不良,又因营养不良而被置于生活的最末等位置,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扣。羊角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反抗自己的同胞老大,被从自己的族群赶了出来,它去年冬季加入到了e家族。羊角就像一个班级差生一样,遭受老师和同学歧视,因为歧视而学习越来越差,沦落为始终垫底的差生,但无论它转学到哪个学校,都摆脱不了差生的地位。羊角无论是留在自己的家族,还是新加入到e家族,都会和末等差生一样被忽略、被虐待。羊角有时为了生存,不得不以牙还牙,也因此埋伏下祸患,被打击和压制。这种人类的常见行为,在狼群中匪夷所思地产生。但或许,人类的这种做派就是沿袭了狼的行径。

    狼群依次进食后,留下毛皮和骨头残渣,离开狩猎场。森林再次回复平静,其他动物居民开始活动,渡鸦率先从枝头落下,欢愉地享用这天赐礼物。月亮在树梢顶部悄然升起,未能进食的羊角诚惶诚恐地靠近驼鹿的残骸,其实就是一些坚硬的头骨和腿骨,几乎不能提供热量,只能象征性地安抚一下自己的胃。但它害怕被首领发现,害怕被惩罚和驱逐。它现在还不想离开狼群。羊角不是梅干的直系亲属,也没有常住户口,是个只拥有暂住证的外来务工人员。它等级低下,只能生活在狼群的外围区域。这些外围成员被饱和的群体排斥,它们只能忍饥挨饿,更不能偷吃。在狼族的世界,违背领导意愿的后果十分严重,绝对不会是“穿小鞋”那样简单。

    小黄车和共享充电宝的结局会怎么样?大自然其实就是最好的老师,狼的例子会告诉我们答案,这是一个十足的骗局——尽管现在结果还未完全显现——真正的共享只出现在资源丰富,而且大家都需要彼此的时候。那么,究竟有多少小黄车才能满足资源丰富的共享条件?还有,究竟投资者和消费者是真的需要彼此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