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素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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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月神使者

    地球距今一万八千年以前还是个冰封世界,正处在最近一次冰封期的极盛时,经过千万年未融化的雪堆积挤压成庞大的冰川,陆地埋在平均约1600米厚的冰层底下,那就是现今住满人的陆地。当时地球的水份不断的变成冰,因此海平面也骤然下降数十米,裸露的海底几乎使澳洲与东南亚相连,日本变成亚洲大陆的一部分,在北美洲冰川与冰原覆盖了整个加拿大以及美国最北部。当冰原范围扩大,阿拉斯加逐渐成为来往的通道,海水退离白令海岸线,裸露出一片宽达逾千公里的大陆桥,连接亚洲和美洲大陆。许多生物便藉着这个走廊在新世界和旧世界之间来来去去迁徙着,这是美洲生物种类大量繁衍的起始。这儿曾是生物的伊甸园,从亚洲迁徙到古代阿拉斯加的麝香牛、驯鹿、驼鹿和野牛等草食动物,找寻到新的食物与栖住地。但是,牙齿锐利的剑齿虎和巨熊等凶猛肉食动物,以及人类和狼等主要的掠食动物也随之而来。他们小群的从西伯利亚前来,并继续往东追寻猎物,全然不晓得他们已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最初的美洲人就是靠着驯鹿、野牛和驼鹿等各种多毛的哺乳类来维生。由于冻原限制了植物的生长,肉类变成为维生的主食,不捕猎便挨饿。

    东迁的猎人们在此生活了千余年,但是,当冰河期逐渐消退,南方的冰川退缩时,大部分的猎人便跟着草食动物群往新生的陆地迁徙,他们的后代成为北美洲的阿帕奇族与苏族、中美洲的阿兹特克族与玛雅族,以及南美洲的印加族与亚玛逊族。但是仍有一些人留在阿拉斯加,对他们来说,这是个充满神秘力量与神灵的世界。太阳所释出的带电粒子,与大气层一连串碰撞而产生的极光,对某些美洲原住民来说,这是还没出生的小孩在天上玩耍所造成的。在此遥远的边陲生活,古代地球的野性从未消失,甚至到现在,亘古的孤寂只偶尔因现代的声响而间断。

    最后的大冰期仍存在阿拉斯加的一大片旷野,有如冰冻的行星般毫无生命迹象,深达1500米的险峻峭壁是冰川的遗迹,暗示着冰川切割侵蚀的力量,大部分崎岖不平的地域只能以飞机飞越。大量的降雪将某些地方的冰川紧紧压缩,使光谱中只有一种颜色能被反射出来,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蓝色,令人感到寒冷又异常美丽。冰川的尽头便产生了冰山。冰山产生的方式非常壮观,所以原住民称之为“白色霹雳”,有些冰山体积庞大如三十层的高楼。在这接近地球顶点的地区,冬季的温度有时会猛然降至摄氏零下五十度。这个地方似乎不适合任何生物居住,但仍有一些大型动物常年栖身于此。它们必须寻找其它的战术和战略,以便适应不断变化的季节,野牛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一年当中,它们所居住的地区会经历摄氏20度,到零下50度的巨大温差,而且大部分时间内温度往往是相当低的,大量的水和强风一起构成的危险环境,足以冻结任何生命。但得益于其厚厚的外衣,野牛能够承受这些恶劣的条件。野牛非常适应冬天的环境,它们的头颈部肌肉发达,头部动起来就像铲雪车一样,破雪前行,在雪地之下掘食草根;它们的保暖能力奇佳,其皮毛的厚度和重量令人难以置信,雪落在身上都不会融化,冰水从未浸透过这层外衣——它创造了一种温暖的空气层,将野牛的身体与寒冷的冰雪和寒风隔离开来。但积雪能够不间断地覆盖地面长达几个月之久,对于每种生物来说,这都是一个艰难的时刻,就连生活在欧亚大陆的猞猁,这种大型食肉动物也不例外。即使脚步轻盈如猫,但在这种环境下,猞猁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而且每一个动作都会耗费大量的能量。就算是气温上升到摄氏二度,陆地上仍是白雪皑皑。无处不在的雪是每种生物生活中必须面临的环境因素,有时积雪的厚度会超过一米,动物们不但行动受阻,就连寻找食物也变得越发困难,驯鹿每年都会面临这些问题。但它们的饮食很简单,只要能吃到一些苔藓,它们就已经满足了。幸好,苔藓覆盖着森林的地面、树枝和树干。在最坏的情况下,驯鹿也能勉强吃一些腐臭的树皮,它们会花费数小时在雪地上啃着能够找到的一点点枯草或苔藓。但某些地区的大量降雪,仍旧考验着驯鹿的生存能力。驯鹿虽然有能力适应这些地区的恶劣环境,但每年它们都会长途跋涉,穿越白雪皑皑的森林和荒地,迁徙到数百公里外的南方,那里降雪较少,而且还有希望找到足够的食物来度过寒冬。它们凭借一个秘密武器来实现这一壮举:驯鹿的蹄结构非常适合在雪地里跋涉。宽大的鹿蹄,能够分散它们的体重,尽量避免其陷入积雪中。有了这种秘密武器,驯鹿可以不用浪费太多能量,就可以轻快地旅行和寻找食物。

    在这群迁徙动物之后紧随着的是一小队一小队的游牧猎人,以及和他们性质类似的狼群。狼,只是数万种掠食者中的一位,但它是动物灵魂的化身。这些坚韧的灵魂,是月亮女神选择的使者。它们面对月亮发出凄凉的长啸,召唤死者的灵魂。狼群是神力超强的巫师,其魔法能使月亮安眠,并带来四季的转变。石器时代的人抱走幼狼,然后抚养,事实上现在的狗便是它们的子孙。人类之所以喜欢狗,是因为它的忠心,聪明,勇敢,而这些狼都有。也只有这样,狼才可以在野外生存。但狗变成了人类最忠实的朋友,而狼却变成了人类最害怕的动物。一个狼群的活动范围可能有上百平方公里,但在欧洲,当人类定居下来将森林开垦成耕地和建立农场的时候,原本属于狼的领地被人类侵占,饥饿的狼和人类的冲突不可避免地产生。起初,冲突是势均力敌的,直到人类发明火药,情况才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和手握钢枪的人类正面交锋是危险的,狼明智地选择了家畜。因此,天真的小羊和邪恶的狼变成天主教堂里,证明魔鬼撒旦存在的有力象征。也因为狼从不心慈手软,从而被无尽地捕杀。人类不仅用猎枪,还用驯化的同类驱赶狼族。狼被赶出了欧洲的大部分森林,被迫迁移到原始森林,甚至是极地和冰原。但人们对狼的恐惧沿袭了下来,狼的形象由神变成了魔鬼,并围绕狼产生很多难以想象的传奇故事。它们以凶残、狡猾和虚伪著称,它们又是真实世界里友情的真实体现者。现在除了摇头摆尾的狗,能在地球上自由自在生活的狼族几乎绝迹。狗虽然是狼的近亲,但其在人工饲养环境下,不可避免地出现种群特征退化,其脑容量只有狼的八成。摇尾乞怜的狗已经变得愚钝和麻木,甚至失去狼性。“狗行百里****,狼行万里吃肉”,狗虽然已经不能作为狼族基因的传承者,但却被寄予厚望,狗狗变成了宠物。

    冰川切割阿拉斯加南部,促成了落基山脉的形成。这是一段绵延五千公里不断的壮观山脉,其间屹立着一些这片大陆上的最高山峰。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北部,斯蒂金河穿越壮观而幽暗、贯穿山脉的峡谷,流向太平洋。落基山脉因此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峰峦绝顶,冰川瀑布,山涧温泉,静谧河谷,水彩画般美丽的湖泊和河流,四季常青的原始森林都是它处无可比拟的。但这里的冬季十分寒冷,冷风能使温度下降至摄氏零下五十度。比起已经在月球上行走过的人,涉水通过这条斯蒂金峡谷的人更是少数。这里人迹罕至,也很少有野生动物生活在这里。但峡谷的悬崖峭壁却是大角羊的居所,如同羚羊一样步履稳健,这些山羊从容地穿行于这些步步惊心、命悬一线的悬崖峭壁之间。峡谷的这些峭壁,给这些真正顽强的大角羊提供了安全的居所;而且,大角羊对寒冷习以为常,与当地其它草食动物一样,它们依靠从雪地下掏出的稀疏残草熬过寒冷冬季。严冬下手毫不留情,谁倘若找不到食物,它就无法再看到春天的美景。大角羊中的老弱者被冻死,它们的尸体像静物画一样镶嵌在冰天雪地之中,路过的残存同伴一心只顾自己的死活,对死者无暇一顾。它们和人类一样漠视死难者,只对活着的强者表现出谦恭和敬畏。和大角羊一同生活的邻居还有北美灰狼。数千年来,狼一直是北美地区的头号猎手,它们聪明、无畏,而且无往不胜。虽然被人类文明击退,北美灰狼仍旧出没在北半球的偏远高山。狼是比人类更早的地球原居民,无论是繁茂的欧亚大陆,还是在荒芜的北美洲,甚至是冰雪覆盖的北极地区,都曾经是狼族先祖的地盘。

    灰狼体型较大,它们拥有动物王国里最为复杂、而又最团结的社会群体。独自在领地巡逻的狼群首领“梅干”,是落基山狼群e家族的最高领导,其家族成员有30多只。梅干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毫无疑问,这是骡鹿群,也就是黑尾鹿留下的。梅干通常会独自在领地边缘巡逻,撒尿标记领地界限,维护领地安全,发现并跟踪猎物。一旦发现入侵者和猎物,首领会仰天长啸,发出追猎信号。很快,赶来的狼群成员都会收到首领的指示,首领用眼神表示自己发现猎物。狼群使用包括唇、眼、面部表情,以及尾巴位置在内的复杂精细的身体语言,甚至利用气味来传情达意。因此对于狼来说,交流的艺术在于密切注视对方的身体语言,而观察首领的一举一动,就是在专心听领导讲话,哪怕仅仅是一个眼神,也有丰富的含义。梅干和族群成员之间只需相互看一眼,彼此立刻就能相互理解对方的意思。梅干的意思是说,“有晚餐了,大家努力一下!”年轻力壮的公狼虎牙则回应说,“知道了,我会尽力的,它一定是我的!”狼群不断面临生死攸关的场面,有效的交流对它们的生存至关重要。

    在e家族里,除了梅干和虎头夫妇之外,其余的灰狼几乎都有血缘关系,和梅干一脉相承。在一个家族里,每只狼都有特定的等级地位,谁是元首,谁是省部级领导,或是厅局级干部,一目了然。它们用鼻尖相互挨擦,用舌头舔,采取支配或从属的身体姿态,表明上下级关系。当然了,看到上级,下级必须表现得谦恭有礼。但和人类社会中见了领导最好是卑躬屈膝不同,在狼群中向首领示弱的这些动作,有着及其重要的意义,不仅仅是表现为服从领导、承认领导地位,更重要的是以此维护着群体的团结与和平。狼群里森严的等级制度,压制了强者之间的对抗与冲突,从而避免了真正的争斗,最大限度地维护了群体利益。没有谁会伤害到捕猎伙伴,因为每一头狼都知道,只有协同作战,才能猎获大型动物,确保人人都有饭吃的好日子。

    在冬季,不列颠哥伦比亚北部寒风刺骨,普通狩猎者很难在这种地方生活。但e家族在首领梅干的带领下,踏着厚厚的积雪追踪鹿群。狼经过进化已能抵抗严寒,它们不仅能在低温下生存,还能在严寒中胜出。狼对抗严冬的第一道防线是皮毛。它们有两层毛,粗护毛和柔软的底层毛,两层毛可有效地留住热能,雪甚至不会融化在外层毛上;狼的身体结构,最适合在深雪中追逐猎物。现在,首领梅干和它的家人将展现狼的一切本事,它们可轻松地在雪地上奔跑,追逐猎物。它们拥有长腿,而且细小的脚趾和宽大的脚垫,像是天然的冰鞋,脚掌不与冰地接触,就可以在冻结的雪面上轻巧地滑过,而不至于陷于积雪之中,也很省力。它们单列行进,一匹紧挨一匹。位于狩猎大队最前面的是强壮的虎头,虎头一跃可跳五米远,它会在落地前展开蹼趾,将脚掌面积扩张到最大,以防它们沉入雪地;后面的灰狼踩踏着它留下的脚印,更为轻巧地在雪地一路小跑;位于队伍最末尾的是飞标,这是一位夏天刚刚成年的公狼。它有极好的爆发力,可以和飞人博尔特一样百米冲刺。但它有一个弱点,就是没有处在年富力强的人生阶段,体力还不够好,所以它跟在狼群末尾的位置,踏着已经坚实的雪地,以保持体力,到最后对猎物发出致命一击。对整个狼群来说,节省体力十分重要。它们在小跑时四肢很放松,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节省能量,因为这样的追踪可能会持续好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天,还要保持追踪的高速,体能消耗巨大。它们的最高短跑时速介于五十五至六十五公里之间。领头的虎头体力消耗最大,它作为开路先锋,要在松软的雪地上率先冲开一条小路,以便让后边的狼保存体力。狼的感官之敏锐,可能已经大大地超过了人类所能想象的程度,它们可以觉察很细微的声音变化,判断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当虎头感到吃力时,它的呼吸会略微加重。紧跟它的虎牙就会觉察到它的疲惫,当虎头略微一侧身之际,虎牙便上前替代它的先锋位置;虎牙身后的铜头也一样敏感和机警。虎头则轮换到队尾,轻松一下,养精蓄锐。它们的这种行进方式,就是所谓的“狼步”,这样保持高速行军一整天。

    梅干带领e族群仍然坚持不懈地追踪猎物。灰狼为了寻找食物或新地盘,一天可走上二百公里。梅干一家渐渐接近鹿群。猎物就在前方,狼群在首领的示意下开始分头行动。首领梅干继续在后面尾随,年轻的虎牙、飞标和铜头则分头到侧面包抄,成扇形向鹿群逼近。它们一个个小心翼翼,谨慎行动,既不惊扰鹿群,也同时观察首领梅干的动作指令。当首领面对飞标,突然抬起前肢和头,做出试图用后腿站立的姿势时,年轻的飞标突然加速,全力向鹿群冲了过去。鹿群惊慌失措,仓皇逃命。狼群惯用的伏击手段此时派不上用场,因为场地比较开阔。但梅干知道应该怎么做。鹿群在慌乱中分离出来一小群,它们当然也是最慢、体力最弱的一群。然后,首领发出凌厉的长啸,通知其他成员持续跟踪追击小群猎物,和对手打持久消耗战。在首领梅干的率领下,狼群始终以近乎恒定的速度,在尽可能地减少体力消耗的情况下,一刻不停跟在鹿群之后。e家族能够这样持续追击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天时间。这种锲而不舍的追踪,得益于狼的宽大胸腔,细小的脚趾和让人难以置信的坚韧毅力。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狼和鹿的追逐游戏已经持续六个小时,但还在继续。狼首领坚信,迟早鹿群中的一头鹿会犯错,犯它生命中的最后一个错误。这是梅干从父辈处学习得来的经验。这种经验激励它和它的族群锲而不舍。它们依靠坚韧毅力,获得捕猎成功,又加深了对这种经验的认识。梅干再次释放出气味信号,这是一种它独有的气味,就像狼群的******一样,让它们兴奋和不知疲倦。狼群在首领的激励下继续高速前行。受害者终于诞生,一只叫“小蛋糕”的小黑尾鹿,因为没有顺利跃上一块冰雪覆盖的滑溜岩石,而跌落下来,落在整个鹿群的后面。这个小小的失误足以致命。小蛋糕孤零零地踉跄逃亡,离鹿群越来越远。它优美的长腿不适合在厚厚的雪地行走与奔跑,也没有强壮的同伴给开路;而它的敌人则拥有短腿和雪鞋般的脚掌,可以在雪地表面轻松掠过,从而保持迅速和机灵。如果年轻的虎牙和飞标全力冲刺,时速可达六十公里,但它们通常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会耗费极大的体力,聪明的狼总是选择最优方式捕获猎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