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素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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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狂野一族(2-1)生死攀岩

    狂野一族

    离澳洲最近的大陆是地球最南端的南极洲,这是一个古怪的地方。这里一片冰天雪地,常年气温在零下摄氏58度以下,厚厚的冰山堆积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冰容量。这个看似地球白色**的地方,是个上下颠倒的混乱世界,没有明显的四季之分,每年的四至十月是寒冷的冬季,而十一月到来年三月温暖的夏天。南极地区的季节变化非常极端,使得冰盖面积每年都在扩大和缩小。远离热带海洋,在地球的尽头永远是地球上最寒冷、最黑暗、最荒芜的地方。不过,尽管这里看似不雅,却也是地球上最美丽的地方之一。而且,这里还生活着一种呆头呆脑的鸟儿,它们就是被称为“鸟人”的企鹅。企鹅在南冰洋里住上好几个月,大吃大喝,把自己养的膘肥体壮。不过,它们一年也得回到陆地上一次,不管是南极半岛还是南冰洋中的零星岛屿。但在南冰洋,这里没有可以挡风的地形,强风在这个世界肆虐,这是地球上风浪最猛烈的水域之一,很难想像有生物能住在这种环境里,但企鹅却在这里繁衍生息。

    南极洲是企鹅的地盘。企鹅有很多种,而皇帝企鹅是最大的企鹅种类。虽然皇帝企鹅在夏天有时最北会到南非南部和新西兰水域捕食,但一般不会到南极洲周边分散小岛以北的地方,因为它的同堂兄弟国王企鹅与近亲帽带企鹅,主要是在这片海域捕食磷虾。国王企鹅与帽带企鹅也有自己的顾虑,南极的北部虽然温暖,但附近没有陆地,寒冷广大的南冰洋上也很少有岛屿,即便有,大多都是贫瘠的岩地。但有一些海岛比较大,如福克兰群岛。深入到南冰洋北部的福克兰群岛是南美洲的一部分,过去海平面比较低,因此它们与南美相连,但现在距离南美海岸却有五百公里。福克兰群岛上不是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尽管这里没有树木,却有大片荒草丛在狂风吹袭下瑟瑟发抖。南大西洋的冬季,寒风凛冽,被独自遗留在这里是天底下最凄惨的事,但这是“强尼?鲁克”的宿命——这是一种以两位摄影师名字命名的鸟儿。鲁克鸟的学名是条纹卡拉鹰,体型不是很大,有猛禽特有的弯勾状嘴喙和锋利的爪子,专门以鸟类为食,还喜欢攻击人类。在南美洲外海的荒凉群岛上,这种猛禽努力求生,等待迁徙生物归来。每当九月的曙光预示春天到来时,鲁克鸟不用再久等了,因为有几群数量最庞大的迁徙生物正往它这里赶来。企鹅到各地游历了数个月,有的甚至漂泊了数年,它们只会为一件事停止流浪。因为它们全都无法在海上下蛋或是产仔,因此需要陆地来延续血脉。来自南极一带的迁徙生物,都聚集在这片名为福克兰群岛的岩块上,无论鸟类或水生哺乳动物都一样,它们将舍弃最擅长的生活方式,愿意作出任何牺牲,而只为了下一代。

    福克兰群岛是跳岩企鹅(图)的繁殖场,它们是仅次于皇帝企鹅的第二种濒危企鹅。在五个月的水下生活后,它们每天前进四十公里,通过南方严寒海域之后,跳岩企鹅猛然地急速冲上岸。然而,想要上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里,世界最长的洋流由世界上最猛烈的大风驱动,它在南纬四十到五十度处创造了臭名昭著的咆哮西风带——那可是世界上最猛烈的大风,创造出一些最为狂暴的和难以预测的大浪。海浪在绕着地球移动时,不断变大变强,期间在连续两万公里距离中不断加速,直扑海岛而来。因此,这里的海浪是世上最猛烈的,刚一接触岩石,海浪就会把跳岩企鹅席卷回去。不会飞的鸟儿在水中像浮萍一样,受制于巨大的海浪。但乘风破浪的危险,比起从滑溜的岩壁爬上岸根本不算什么。不过,这并不会让它们退却。跳岩企鹅精力旺盛,坚韧不拔,难以征服,以从不放弃而闻名。它们正好适合在这样的岛上生存,因为企鹅只能靠强壮的脚,锐利的爪子,还有誓死上岸的决心才能爬到岩石。跳岩企鹅可没有浪得虚名。它们像发射的鱼雷一样窜出水面,这样可以减少阻力,比游泳还要省力得多,也让企鹅上岸的时候可以看清楚前面的路,不至于一头撞死在岩石上。它们已经五个月没有跳岩了,技巧有些生疏了。

    公企鹅拉菲成功上岸了。但这只是短暂的胜利,它很快又被海浪卷了回去。尽管命运多舛,但它必须继续尝试。天气依然很糟糕,但跳岩企鹅记得一个古老的战术,不畏艰险迎难而上!跳岩企鹅越挫越勇,再次突击上岸。在登陆的赛跑中,企鹅拉菲搭到了便车,在潮水的推送下,它稳稳当当地上了岸。潮水退去,上岸小径似乎更安全了,但千万别被表面现象迷惑了。它又被岩石困住了,而海水的肆虐尚未停歇。它耐心地在海水推送下,一步步地走向成功。它终于跨过了第一道障碍,也就是层叠的岩壁。不过,挑战还远远没有结束。跳岩企鹅每年都在同一时间出现,长途跋涉650公里,从阿根廷沿岸的渔场游回这里。这种外表光鲜又能吃苦的鸟类荣归故里,只是要在自己出生的地方繁殖,新一代跳岩企鹅的延续就全靠它们的坚韧不拔了。三十万对跳岩冠企鹅在迁徙总部福克兰群岛繁殖,几乎占了全世界三分之二的数量。

    第一批到达福克兰岛的跳岩企鹅均为雄性。在接下来的五、六天里,七千只企鹅会分成小团体陆续上岸。上岸后,跳岩企鹅结束漫长优雅的海上迁徙之旅,接下来的六个月它们要以这里为家,过枯燥无味的家庭生活,和老婆纠缠不清,还有喂养永远都吃不饱的孩子。跳岩企鹅会在尽量远离海浪的地方筑巢,例如高达100米的高耸陡峭的悬崖顶部,远离冰冷的海浪泡沫。尽管上岸很危险,但之后到到达筑巢点有更危险更可怕的攀登行程。一百多米的悬崖小径看起来似乎不难走,但其下方是垂直的陡坡,而且海浪不断地拍打岩壁,坠落下去,即使不会粉身碎骨,也会被海浪拍死。岩壁上布满数百年来企鹅经过留下的醒目痕迹,也到处都有企鹅爪子挠出的刮痕,那是它们坠落时最后留下的印记。但企鹅们对这些死亡痕迹视而不见,它们一路往前冲,不因失足和绊跌而有所畏惧。

    在悬崖小径上,第一梯队的勇士现在仅剩一只了;紧接着,它们就全军覆没了。没有跌落崖底的幸存者只好再次尝试。第二梯队继续攀登高峰,也一样的全军覆没。不过,还有第三、第四梯队……直到有企鹅成功登顶。跳岩企鹅是出了名的能死缠烂打。前方是一处更陡更高的悬崖,这样正好能展现它们的攀岩技术和生儿育女的决心。虽然这里的路都不好走,但拉菲却选择了最难走的路线之一,走这条路需要极好的登山技术,拉菲以鳍肢为手臂,以脚爪为鞋钉,以鸟喙作为攀岩斧,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它马上就要成功了,但稍不留神就功亏一篑。拉菲和大多数企鹅一样,也跌落下去了。尽管它的爪子在岩石上使劲地抓挠,也无济于事。幸运的是,拉菲足够肥胖,体内脂肪是很好的减震器,拉菲因此保住性命,既没摔伤,也没被淹死。失败是成功的妈妈,这次拉菲挑选了难度较小的路线,它不想再跌落一次,因此生命比爱情更重要——没有了生命,哪里还有爱情?拉菲的小心谨慎和不屈不挠得到回报,它终于顺利到达崖顶。勇敢的企鹅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们的跳岩技术并未退步,那是它们祖先遗传下来的天赋之一。

    重回旧筑巢点的过程是一场超负荷的赛跑,其他公企鹅们早已抢占先机,赢得地利优势。成功登顶的拉菲,要记得去年筑窝的确切地点也很难,即便它能记得自己老巢的位置,而那些已经圈好地盘的企鹅是不会挪窝的,先到先得,而且它们对后来者不怎么友好,总是利喙相向。跳岩企鹅不仅死缠烂打,而且出名的好斗。在企鹅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老朋友汉斯。它身边的空地是个还不错的地点,而且相互有个照应也好,拉菲决定在此安顿下来。等母企鹅到来后,七千对企鹅会聚集在这个崖顶,养育自己的后代,形成地球上最大的幼儿园。勇者拉菲现在的工作是筑窝。尽管鸟窝看上去只需要几根草茎和几块石头就够了,但每一根草和每一个石子都很珍贵。偷取邻居的建材是比较省事的办法,但通常都会付出代价,而且对方是自己的老朋友,也不好下手。找到足够的草茎和小石块,整理好自己的鸟窝后,就该庆祝一下了,拉菲独自吟唱了一曲,尽管没有和音,也没有伴舞,听起来有些孤寂。

    一两个星期后母企鹅就会如期到来,它们要赶在夏季期间快点养育后代。但悲催的是每次回到海里觅食,就得面对一次上岸和登山的生死之旅。不过,这就是企鹅的命运,它们也不会向命运低头。

    南冰洋上理想的繁殖地点非常少,企鹅只好跟各种海鸟争夺空间,比如黑眉信天翁(图)。和跳岩企鹅争抢悬崖顶部的黑眉信天翁,也是数一数二的迁徙高手。就像所有的信天翁一样,黑眉信天翁也是大海上的流浪者。它们的翼展长达两米半,这些滑翔高手一天可轻松飞行近二十个小时。黑眉信天翁虽然会飞,但也要有自然力量的帮忙,福克兰群岛的强风正好是这些大鸟起飞的助力。雄黑眉信天翁独行了七个月,乘着来自南方的海风飞行数万公里,来此支撑起去年繁殖时所用的巢,在成千上万只嘈杂的鸟群中等待它的配偶。雌鸟终于来了,它们一同欢喜地再次交换誓言,来一段同步的双人舞,加上鸟喙击打的暧昧动作,让它们的关系可维持三十年,这是模范婚姻的典范。沿岸各处的鸟巢都获得整理,一对对信天翁夫妇再续前缘,并产下卵。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这对信天翁只有一个目标,努力保护它们的蛋。但有其它鸟类盯上这些蛋,条纹卡拉鹰等了一整个寒冬,才等到如此丰盛的食物。自各种鸟巢内滚落的蛋都是条纹卡拉鹰的囊中物,它不久后也有幼雏要照顾。

    寒冷狂暴的海洋怎么能够孕育出这么多的海鸟?出人意料的是寒冷正是海洋富饶的原因。海底的养分也可以在较无法预测的情况下,被恶劣的天气带上来,尤其是接近极地圈的地方。这里的海水是地球上最险恶的,它们同时也富含非常多的养分。强烈的风暴翻搅深海,带给海面上的水更多养分。冷水的含氧量比较高,加上波涛搅动冲上来的矿物质以及夏日阳光长时间的照射,让海水变得非常肥沃。在这里,来自南方的寒冷福克兰洋流,与来自北方的温暖巴西洋流相遇,就在它们交汇处孕藏了丰富的食物,孕育出一大群很像虾子的甲壳类——磷虾,这是孕育南极生命的基础,从鲸鱼到企鹅,再到人类,大家都爱吃磷虾。在这里数百只黑眉信天翁像鸭子潜水一样,找寻着被水流带到水面的磷虾。这种规模的群集猎食是很少见的,大部分时候大海上的鸟类都是相当分散的。不过,这个捕食场很靠近一个信天翁生育的殖民地,而且是很特别的一个。这个叫“杰生尖塔”的偏远小岛,位于福克兰群岛遥远西边,在这里有世上最大的信天翁殖民地,这里住了近五十万只信天翁。这是一场惊人的示范,告诉人们海洋养分的丰富,以及它所能提供的食物量,甚至可以供给不住在海中的生物食用。要供给这么大的群体充足食物,光靠寒冷海水中的养分是不够的,阳光每日所带来的光照与热能,也是微小的浮游生物成长所必须要的——而浮游生物则是所有海洋生命的基础。每天,当太阳消失在地平线时,就触动了地球上最庞大的生命迁徙。数十亿吨的海洋生物,从深海中升起到靠近水面的地方寻找食物,在黑夜的掩护下吃着浮游生物。虽然如此,它们的生命还是一点也不安全,其他海洋中的猎食者尾随而至,比如深海乌贼来自好几百米深的水中。在破晓时,整个队伍回到深幽海水安全的怀抱。

    “鸟人”企鹅是地球上最顽强的生命,没有之一。为了繁殖后代,它们几乎是以自虐的方式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