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潜龙篇 第六十章 幽幽一声叹
战斗还未结束，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对这场战斗的结果不再怀疑——除非吴家还有后手。
余越自然是清楚吴家的底的，于他而言，潭崖上发生的这场荒阶之战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一场由他参与导演的戏。
“虽然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但有些事情也是可以不用武力便能够解决的。”余越看了一眼被戚汇戚浩步步紧逼的白科，又将目光垂向地面，喃喃道。
“这便是纵横之道。”王羽的声音响起。
以余越尚未及冠的年龄资历，远远不够独自策划这一切，但是他身上这个名叫王羽的老头，是曾经名动整个八荒世界、神王之下第一人的鬼谷之主！
西天城可不是柳城那种消息闭塞的地方，余越自然知道了鬼谷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鬼谷位于正东阳州，是堪比余越所在冀州两大超然势力灵虚阁和陨星殿的超级宗门，而鬼谷之主，则是九夷神王之后最接近神王之位的至尊，但是最让人恐怖的不是他的修为，而是他运筹帷幄、审时度势的智慧——当然，这是经过余越这名鬼谷弟子转化后的语言。那些论及鬼谷之主的人，对这位至尊的评价往往都与“智慧”一词无关，而更喜欢用“权谋”一词，甚至有人更为直接地评价这位至尊为躲在阴影中玩弄权术的卑鄙小人，因此陨落于天罚之下。
余越也曾问过王羽鬼谷究竟为何被灭，但王羽却摇头不语。
“这道……似乎并不是能让人昂首挺胸之道。”余越看着在两人围攻下艰难支撑着的白科，眉头微蹙。
王羽轻笑一声，“那怎样的道才是能让你感到骄傲的道？绝对力量的碾压？”
不等余越接话，王羽又继续说道：“这一点上，你和那些评价我‘擅权谋’的人一样，看到的只是‘术’，而非‘道’。”
余越眉头一挑，站在人群中的身子微微低了些，心中说道：“请老师解惑。”
“审时度势，把握机会通过各种手段去做一件事情，这只是‘纵横之术’，只有怀着一颗圣人之心，去使用‘纵横之术’，这才是‘纵横之道’。”
余越面部肌肉随着眉头的舒展而舒展，但马上又紧绷，“那照老师的说法，只要怀着一颗圣人之心，哪怕过程中充满着血腥与邪恶，也不悖‘纵横之道’？”
“首先你要明白怎样的人才能被称为‘圣人’。”王羽声音柔和却不失庄严，“通过血腥的手段实现宏大的目标，那不是圣人会做的事情，不过这样做的人同样伟大。”
余越血红的眸子中关于上一个问题的质疑缓缓消解，但那血色又被新的疑惑占据。
王羽感受到了余越心中的疑惑，于是继续说道：“圣人虽然高尚，却并非无所不能。”
“假设一种情况，有一座城池遭受了严重的瘟疫，保全整个国家唯一的办法是对这座城市实行封锁，然后将这种瘟疫与其携带者一同消灭在城中，你认为圣人会如何做？”
“这……”余越看似凶悍的血色双眸微微一颤。
“
对于圣人而言，城中之人与城外之人都是平等的生命，他有心保全整个国家，却狠不下心牺牲掉一座城市夺得生命。不过，这不需要圣人作出选择，我们刚才提到的另一种人会主动承担下来。”
“圣人依旧高尚，而背负罪恶之人也同样伟大……”余越心有触动，眸中血色似乎消解了一些。
“这便是理想与现实，我们追求理想，同样也需要面临现实。坦白说圣人其实是一种只存在于理想中的境界，在现实的条件下没有人能够触及这一境界，但这不妨碍我们追求它，并以它为目标来约束自己。因此我所说的‘纵横之道’，实质上是一种追求，并不等于真正的‘纵横之道’。”
余越的目光从白科与戚汇戚浩的战斗处收回，和右手一同落在胸前护身符，“多谢师父，这种理念很新奇。”说完，余越抬起头，站得挺拔了些。
幽幽一声叹在余越脑海中荡漾开来。
“这个世界因为灵力的缘故，更为混乱、更为残酷，现实的土壤不好，理想的种子自然难以发芽。”
余越聚精会神地盯着白科，并没有听到这最后一句话。
戚潜不过是拿着一颗避水珠在和两个荒阶演戏，而白科却是实实在在地以一敌二，并且在这种情况下作出了他能力范围内的最好应付，不过也仅仅如此了。
“这……”吴坤焦急地望着自己父亲。
吴赞面色凝重，目光死死盯着在两位荒阶手下“苦苦支撑”的戚潜，深吸一口气后，凑到吴坤耳边轻声说：“赶紧离开。”
吴坤松了一口气，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便往山下跑去。
吴赞却是被自己儿子的举动给惊到了，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深呼吸一口气以后，又对身边邻近的一些年轻嫡系说道：“你们赶紧跟着下山。”
这吴坤竟然自己先跑掉了，看样子吴家想溜了。
吴坤原本就站在相当显眼的位置，此时离开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余越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并未参战的戚泊见了这一幕，高声质问道：“怎么，吴家这是输不起？”
吴赞阴着脸回道：“这只是荒阶之间的战斗，其他人自然想走就走。”
戚泊冷笑一声，“是吗？你们吴家来观战的人可不少。”
“你们戚家的人同样也不少。”
两人交谈时，周围观战之人纷纷往后退去。
戚泊目光一凝，喝道：“动手！”
身穿黑色劲装的戚家弟子以行动回应这一声大喝。
围观者在这一刻纷纷散去，潭崖周围的空间顿时空旷了许多。
原本站在吴家队伍中的一些人，竟然有不少混在了围观者中逃离。
戚泊猛呼出一口鼻息，却没有发出哼声，然后往山下飞去。
戚家其他几位天阶长老也跟着戚泊飞去。
此时的潭崖，荒阶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戚家与吴家的弟子混战在一起。
“白科不能活。”耳畔有声音循着
风传来，戚浩不着痕迹地朝某个方向点点头，然后双手紧紧握住手中长刀，灵力经由双手疯狂注入其中，打算以“含光斩”结束这位吴家外姓长老的生命。
“那白科应该是活不了了。”跟随人流下山的余越在心中说道。
“谷章不会让他活，戚家迫于压力当然不会留手。”
“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这老头还不错？”王羽笑道，“你想过没有，他只是吴家一个外姓长老，如若作风当真正派，又怎么会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吴家？”
不等余越开口，王羽又继续说：“吴府之中他对你有惜才这的确是真的，但他与吴赞等人作恶这么多年也假不了，何必可惜。”
师徒二人隐秘地交谈着，潭崖上白科的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生机渐渐流失。
戚浩望着已完全丧失生机的白科愣了愣神，然后猛地把手中长刀插入土中，握住刀柄斜向下一按，带起一堆泥土。
一旁的戚汇见状明白了戚浩的想法，抬手对着白科的尸体一挥，便将其移入了土坑之中。
戚浩持刀的手臂一振，将泥土填了回去。两人做完这些动作后，便将目光投向同一道身影。
吴赞一手拧断一名戚家弟子的脖子，目光偶然扫过戚潜所在的方向，又有破风声响起，一名戚家长老凌厉的一爪朝自己抓来，于是收神应对。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这不对劲！
戚潜没道理能坚持这么久！
但是还来不及细细思索， 又有两道破风声响起，戚浩戚汇兄弟依然来到自己面前，随后一道光华迅速占据了他的视野。
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吴赞之后，兄弟二人朝着那两位荒阶长老扑去。
“不好，走！”那两个荒阶一声惊喝，合力击退戚潜，夺路而逃。
吴家之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愕然。
戚家三位荒阶也没有追击的意思，戚浩与戚汇往山下飞去，而戚潜则是以灵力灌注让自己的声音响彻潭崖：
“降者不杀！”
许多吴家弟子被这声音震得有些发懵，清醒过来后，纷纷扔掉武器，表示不再反抗。
戚潜目光扫过潭崖，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轻微的呼气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一起，仿佛有风拂过潭崖。
“下山，回府。”戚潜心情颇为不错地发令道。
戚家弟子也并没有因为大获全胜而有所怠慢，极为迅速地休整队伍，然后跟随戚潜往山下走去。
接下来就只有吴坤了。
戚潜望向前方。
吴家上下知道谷章与吴家合作一事的，只有吴阳、吴赞、吴坤以及白科这四人，吴赞被击杀后，潭崖之上便没有吴家之人知晓内情，因此在和谷章手下两位荒阶将这场戏演完之后，他才敢说出“降者不杀”。
至于吴坤，戚潜相信这个纨绔少爷应该已经和他父亲在短暂的分别之后又相聚了——再也不分开的那种。
（本章完）
余越自然是清楚吴家的底的，于他而言，潭崖上发生的这场荒阶之战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一场由他参与导演的戏。
“虽然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但有些事情也是可以不用武力便能够解决的。”余越看了一眼被戚汇戚浩步步紧逼的白科，又将目光垂向地面，喃喃道。
“这便是纵横之道。”王羽的声音响起。
以余越尚未及冠的年龄资历，远远不够独自策划这一切，但是他身上这个名叫王羽的老头，是曾经名动整个八荒世界、神王之下第一人的鬼谷之主！
西天城可不是柳城那种消息闭塞的地方，余越自然知道了鬼谷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鬼谷位于正东阳州，是堪比余越所在冀州两大超然势力灵虚阁和陨星殿的超级宗门，而鬼谷之主，则是九夷神王之后最接近神王之位的至尊，但是最让人恐怖的不是他的修为，而是他运筹帷幄、审时度势的智慧——当然，这是经过余越这名鬼谷弟子转化后的语言。那些论及鬼谷之主的人，对这位至尊的评价往往都与“智慧”一词无关，而更喜欢用“权谋”一词，甚至有人更为直接地评价这位至尊为躲在阴影中玩弄权术的卑鄙小人，因此陨落于天罚之下。
余越也曾问过王羽鬼谷究竟为何被灭，但王羽却摇头不语。
“这道……似乎并不是能让人昂首挺胸之道。”余越看着在两人围攻下艰难支撑着的白科，眉头微蹙。
王羽轻笑一声，“那怎样的道才是能让你感到骄傲的道？绝对力量的碾压？”
不等余越接话，王羽又继续说道：“这一点上，你和那些评价我‘擅权谋’的人一样，看到的只是‘术’，而非‘道’。”
余越眉头一挑，站在人群中的身子微微低了些，心中说道：“请老师解惑。”
“审时度势，把握机会通过各种手段去做一件事情，这只是‘纵横之术’，只有怀着一颗圣人之心，去使用‘纵横之术’，这才是‘纵横之道’。”
余越面部肌肉随着眉头的舒展而舒展，但马上又紧绷，“那照老师的说法，只要怀着一颗圣人之心，哪怕过程中充满着血腥与邪恶，也不悖‘纵横之道’？”
“首先你要明白怎样的人才能被称为‘圣人’。”王羽声音柔和却不失庄严，“通过血腥的手段实现宏大的目标，那不是圣人会做的事情，不过这样做的人同样伟大。”
余越血红的眸子中关于上一个问题的质疑缓缓消解，但那血色又被新的疑惑占据。
王羽感受到了余越心中的疑惑，于是继续说道：“圣人虽然高尚，却并非无所不能。”
“假设一种情况，有一座城池遭受了严重的瘟疫，保全整个国家唯一的办法是对这座城市实行封锁，然后将这种瘟疫与其携带者一同消灭在城中，你认为圣人会如何做？”
“这……”余越看似凶悍的血色双眸微微一颤。
“
对于圣人而言，城中之人与城外之人都是平等的生命，他有心保全整个国家，却狠不下心牺牲掉一座城市夺得生命。不过，这不需要圣人作出选择，我们刚才提到的另一种人会主动承担下来。”
“圣人依旧高尚，而背负罪恶之人也同样伟大……”余越心有触动，眸中血色似乎消解了一些。
“这便是理想与现实，我们追求理想，同样也需要面临现实。坦白说圣人其实是一种只存在于理想中的境界，在现实的条件下没有人能够触及这一境界，但这不妨碍我们追求它，并以它为目标来约束自己。因此我所说的‘纵横之道’，实质上是一种追求，并不等于真正的‘纵横之道’。”
余越的目光从白科与戚汇戚浩的战斗处收回，和右手一同落在胸前护身符，“多谢师父，这种理念很新奇。”说完，余越抬起头，站得挺拔了些。
幽幽一声叹在余越脑海中荡漾开来。
“这个世界因为灵力的缘故，更为混乱、更为残酷，现实的土壤不好，理想的种子自然难以发芽。”
余越聚精会神地盯着白科，并没有听到这最后一句话。
戚潜不过是拿着一颗避水珠在和两个荒阶演戏，而白科却是实实在在地以一敌二，并且在这种情况下作出了他能力范围内的最好应付，不过也仅仅如此了。
“这……”吴坤焦急地望着自己父亲。
吴赞面色凝重，目光死死盯着在两位荒阶手下“苦苦支撑”的戚潜，深吸一口气后，凑到吴坤耳边轻声说：“赶紧离开。”
吴坤松了一口气，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便往山下跑去。
吴赞却是被自己儿子的举动给惊到了，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深呼吸一口气以后，又对身边邻近的一些年轻嫡系说道：“你们赶紧跟着下山。”
这吴坤竟然自己先跑掉了，看样子吴家想溜了。
吴坤原本就站在相当显眼的位置，此时离开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余越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并未参战的戚泊见了这一幕，高声质问道：“怎么，吴家这是输不起？”
吴赞阴着脸回道：“这只是荒阶之间的战斗，其他人自然想走就走。”
戚泊冷笑一声，“是吗？你们吴家来观战的人可不少。”
“你们戚家的人同样也不少。”
两人交谈时，周围观战之人纷纷往后退去。
戚泊目光一凝，喝道：“动手！”
身穿黑色劲装的戚家弟子以行动回应这一声大喝。
围观者在这一刻纷纷散去，潭崖周围的空间顿时空旷了许多。
原本站在吴家队伍中的一些人，竟然有不少混在了围观者中逃离。
戚泊猛呼出一口鼻息，却没有发出哼声，然后往山下飞去。
戚家其他几位天阶长老也跟着戚泊飞去。
此时的潭崖，荒阶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戚家与吴家的弟子混战在一起。
“白科不能活。”耳畔有声音循着
风传来，戚浩不着痕迹地朝某个方向点点头，然后双手紧紧握住手中长刀，灵力经由双手疯狂注入其中，打算以“含光斩”结束这位吴家外姓长老的生命。
“那白科应该是活不了了。”跟随人流下山的余越在心中说道。
“谷章不会让他活，戚家迫于压力当然不会留手。”
“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这老头还不错？”王羽笑道，“你想过没有，他只是吴家一个外姓长老，如若作风当真正派，又怎么会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吴家？”
不等余越开口，王羽又继续说：“吴府之中他对你有惜才这的确是真的，但他与吴赞等人作恶这么多年也假不了，何必可惜。”
师徒二人隐秘地交谈着，潭崖上白科的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生机渐渐流失。
戚浩望着已完全丧失生机的白科愣了愣神，然后猛地把手中长刀插入土中，握住刀柄斜向下一按，带起一堆泥土。
一旁的戚汇见状明白了戚浩的想法，抬手对着白科的尸体一挥，便将其移入了土坑之中。
戚浩持刀的手臂一振，将泥土填了回去。两人做完这些动作后，便将目光投向同一道身影。
吴赞一手拧断一名戚家弟子的脖子，目光偶然扫过戚潜所在的方向，又有破风声响起，一名戚家长老凌厉的一爪朝自己抓来，于是收神应对。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这不对劲！
戚潜没道理能坚持这么久！
但是还来不及细细思索， 又有两道破风声响起，戚浩戚汇兄弟依然来到自己面前，随后一道光华迅速占据了他的视野。
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吴赞之后，兄弟二人朝着那两位荒阶长老扑去。
“不好，走！”那两个荒阶一声惊喝，合力击退戚潜，夺路而逃。
吴家之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愕然。
戚家三位荒阶也没有追击的意思，戚浩与戚汇往山下飞去，而戚潜则是以灵力灌注让自己的声音响彻潭崖：
“降者不杀！”
许多吴家弟子被这声音震得有些发懵，清醒过来后，纷纷扔掉武器，表示不再反抗。
戚潜目光扫过潭崖，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轻微的呼气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一起，仿佛有风拂过潭崖。
“下山，回府。”戚潜心情颇为不错地发令道。
戚家弟子也并没有因为大获全胜而有所怠慢，极为迅速地休整队伍，然后跟随戚潜往山下走去。
接下来就只有吴坤了。
戚潜望向前方。
吴家上下知道谷章与吴家合作一事的，只有吴阳、吴赞、吴坤以及白科这四人，吴赞被击杀后，潭崖之上便没有吴家之人知晓内情，因此在和谷章手下两位荒阶将这场戏演完之后，他才敢说出“降者不杀”。
至于吴坤，戚潜相信这个纨绔少爷应该已经和他父亲在短暂的分别之后又相聚了——再也不分开的那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