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楚地行 第一百零一章 落雨之墓
“既如此，前尘往事便已不再重要——周衍，既然你觉得走到今日理所应当，朕也无力再同你说什么，只是朕数千年来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楚国行至今日无尽河山的安危，朕问心无愧，再来一遭，朕依旧会威胁她，在朕眼里，任何事都比不过先祖遗留的这片沃土”
圣上摇了摇头道：“朕就算到最后只余孤家寡人一个，只要对得起祖先，便不会后悔……朕只后悔没有在你初入邪道之时将你斩杀，以绝后患”
圣上的这一番话，让太子露出了惨烈的笑。
“不愧是万载一帝，若论说冠冕堂皇之言，天下间无人能敌得过你……你若想出手，便出手吧”
太子缓缓盘坐于城墙，而邪祖之影也逐渐化为乌有，包围京师的修士们跃跃欲试起来。
“朕知道你还有后招，何必遮遮掩掩？……朕就在这里看着，你何时肯归降，朕会如约让你见落雨此女一面，朕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
面对圣上几乎是偃旗息鼓的发言，楚国修士们纷纷疑窦丛生，不过有些头脑灵光的修士们已经意识到，圣上是在尝试保护京师城内的人。
若不计后果一战，战斗的余波恐怕会让京师化为一座人间炼狱。
“那你便等着吧”
太子冷冷地甩手道，随即便走回京师屏障之中，不见了踪影。
……
“查的如何了？”
摘星楼，太子看到冷脸回来的怜花女，淡淡地说道。
“那收尸的小太监华宸，据监视落雨的看守说，的确与落雨有过接触……也是在‘落雨’死后，他就不见了踪影，当时宫中大太监以为只是寻常事件，便只是下令搜寻华宸，并未上报给你，大多数宫中太监甚至都不知道落雨的存在”
怜花女越说，声音越低，底气越发没了。
“你觉得如何？”
面对太子没头没脑的一问，怜花女并没有感到疑惑，而是轻声摇头道：“以你对落雨的了解，她能想出这样的计谋吗？”
“能……也不能”
“什么意思？”
怜花女皱起眉。
太子露出回忆的神色，淡淡地说道：“落雨出身书香门第，自年少时便随长井书库的落华散人学读书写字，学修行之道，落华被称为‘文圣’，也是元婴修士，被老皇帝重用，本身头脑便远非寻常臣子可比——落雨的道号，也是落华所起”
“这位文圣既然头脑非比寻常，教出来的女学生自然不会太差了”
怜花女摇头轻叹道。
“自然是……当年我身处长井城，书库内一遇她，便认定她是我喜爱的女子，窈窕出尘、心智非凡——但我不信她能想
出这样的计谋，即使她能，我也不信”
“为何？”
“……我不信她会弃我而去——她会反对我，会想要背叛我，但绝不会背叛的如此彻底……她会给我留一线生机”
太子捏紧了拳头，眼神之中凝固着一丝决意。
“事实如此，你既然还信她……那便重开大阵？”
怜花女试探着问道。
“……不可，我……没有把握”
太子说出这句话时，像是泄了气一般跌坐下来，脑海之中不断回响着落雨的点滴。
即使是二十年未见……他真的会错认替身与真正的落雨？又是哪位替身肯以死救出落雨？那份死气可是真真切切的！
“你到底是无情之人，也怪不得落雨如此做”
怜花女摇头说道。
“可笑！身为恶贯满盈的大邪修，你有资格这般说我？”
太子冷笑着说道。
怜花女轻笑一声，淡淡地说道：“我的确恶贯满盈，但对于我鬼巫一脉的兄弟姐妹，我可从来没有下过毒手，鬼巫一脉能留存至今日，自然是因为我们抱团为战，从不背叛彼此”
“你以为那便是有情有义了？你手下的凡人、修士之血有几何你心中应该清楚！”
“至少天降罪罚，我们也能一起承担，你却只能孤身一人”
怜花女此刻露出一丝怜意，虽然极为短暂，但太子却看在眼里。
……
“原来是项家的大人们！你们来找我何事？”
项氏外围的一座宅邸，一名身着灰袍声音尖锐的年轻男子看到眼前的三人，诚惶诚恐地说道。
这三人，自然是赵铎和项影、项凛两姐妹。
“华宸……多谢你当日将落雨尸身上的信交予我们”
赵铎抱拳一礼道。
“不用谢我！大人，落雨苦苦哀求我数年，她也是个可怜人……唉，我还想救她一命，可惜……”
华宸小太监露出怜惜的神色。
“她……葬在哪里？”
赵铎轻声问道。
“就在后山山坡上的外家坟冢那边，是项凛大人您亲自准许的下葬处”
华宸看了一眼一旁的项凛，知无不言道。
“好，我们回去祭拜的，再会”
赵铎说完便随两女一同飞向后山。
“现在你总该说你想做什么了吧？……影姐姐似乎也知道赵铎要做什么？”
项凛看向项影，神情之中的疑惑无法散去。
如此紧要关头，她们竟然要去祭拜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项凛，如今，知晓落雨此女已身死的人有多少？”
赵铎突然问道。
“我们三人、圣上，还有华宸本人，和接待华宸的我族侍卫……不过那小子大概不知道落雨的身份，只知道华宸带着一女子的尸身和信件来项家求见”
“既如此，那边可以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你要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和任何人提及，从此以后，落雨便没有死”
“什么意思——？”
项凛皱起眉。
这时，三人以抵达坟冢群，只半柱香时间，三人便来到了落雨碑前。
“落雨……虽然我已将事态掌控，但太子迟早会识破此计，进而威胁一城之人……我必须如此做，得罪了”
赵铎在项凛不敢置信地眼神之下，用灵力将坟一点点掘开。
“你……你为何如此做……她已死了”
项凛看着赵铎，不解地问道。
“项凛，你若相信我，便回避片刻”
赵铎看着项凛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项凛刚刚张开的嘴缓缓闭上，笑了笑，随后点头说道：“你总有数不清的鬼点子……我信你”
项凛说完，便闪身离开。
“你真要这么做？你前些天还说自己就只能造出这么多分身了！如今你境界没有变动，再造分身——”
“无妨”
赵铎说着，坟冢之下的棺木已经露了出来。
他轻启棺木，出现在眼前的并非是腐烂的尸身……而是落雨完美的容颜也略带忧愁的眉宇。
落雨服毒自裁，而那毒药似乎也有着几分防腐之效，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一丝幸运。
不知不觉间，赵铎的背后，那尊无量鬼佛缓缓现身。
“你有把握吗？”
赵铎摇头道：“死了两天的人——我还从来没有这样造过分身……”
“我是说，有这样的必要吗？”
“有，太子不简单，他迟早会怀疑到我头上，怀疑是某人的计策，怀疑落雨其实已死……只有真的‘落雨’出现在他面前，他才会真的相信”
“落雨是他亲近的女子，你与落雨素不相识，你能演得像她？”
项影苦笑着问道。
“师姐可听过‘旦角’一说？”
赵铎突然反问道。
“自然听过……青衣旦、刀马旦、花旦，楚国戏班子里许多旦角都是男扮女装”
“听过就好……前世我曾看过一位旦角大师台下声如洪钟、气贯山河，台上信手拈花、梨花带雨，男女之姿转换自如。真正的演技，便是演什么便像什么……不知我得没得到大师的三分神髓”
“既然你想搭台唱戏，那我便当一回看客……你演技超群，必然能成”
（本章完）
圣上摇了摇头道：“朕就算到最后只余孤家寡人一个，只要对得起祖先，便不会后悔……朕只后悔没有在你初入邪道之时将你斩杀，以绝后患”
圣上的这一番话，让太子露出了惨烈的笑。
“不愧是万载一帝，若论说冠冕堂皇之言，天下间无人能敌得过你……你若想出手，便出手吧”
太子缓缓盘坐于城墙，而邪祖之影也逐渐化为乌有，包围京师的修士们跃跃欲试起来。
“朕知道你还有后招，何必遮遮掩掩？……朕就在这里看着，你何时肯归降，朕会如约让你见落雨此女一面，朕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
面对圣上几乎是偃旗息鼓的发言，楚国修士们纷纷疑窦丛生，不过有些头脑灵光的修士们已经意识到，圣上是在尝试保护京师城内的人。
若不计后果一战，战斗的余波恐怕会让京师化为一座人间炼狱。
“那你便等着吧”
太子冷冷地甩手道，随即便走回京师屏障之中，不见了踪影。
……
“查的如何了？”
摘星楼，太子看到冷脸回来的怜花女，淡淡地说道。
“那收尸的小太监华宸，据监视落雨的看守说，的确与落雨有过接触……也是在‘落雨’死后，他就不见了踪影，当时宫中大太监以为只是寻常事件，便只是下令搜寻华宸，并未上报给你，大多数宫中太监甚至都不知道落雨的存在”
怜花女越说，声音越低，底气越发没了。
“你觉得如何？”
面对太子没头没脑的一问，怜花女并没有感到疑惑，而是轻声摇头道：“以你对落雨的了解，她能想出这样的计谋吗？”
“能……也不能”
“什么意思？”
怜花女皱起眉。
太子露出回忆的神色，淡淡地说道：“落雨出身书香门第，自年少时便随长井书库的落华散人学读书写字，学修行之道，落华被称为‘文圣’，也是元婴修士，被老皇帝重用，本身头脑便远非寻常臣子可比——落雨的道号，也是落华所起”
“这位文圣既然头脑非比寻常，教出来的女学生自然不会太差了”
怜花女摇头轻叹道。
“自然是……当年我身处长井城，书库内一遇她，便认定她是我喜爱的女子，窈窕出尘、心智非凡——但我不信她能想
出这样的计谋，即使她能，我也不信”
“为何？”
“……我不信她会弃我而去——她会反对我，会想要背叛我，但绝不会背叛的如此彻底……她会给我留一线生机”
太子捏紧了拳头，眼神之中凝固着一丝决意。
“事实如此，你既然还信她……那便重开大阵？”
怜花女试探着问道。
“……不可，我……没有把握”
太子说出这句话时，像是泄了气一般跌坐下来，脑海之中不断回响着落雨的点滴。
即使是二十年未见……他真的会错认替身与真正的落雨？又是哪位替身肯以死救出落雨？那份死气可是真真切切的！
“你到底是无情之人，也怪不得落雨如此做”
怜花女摇头说道。
“可笑！身为恶贯满盈的大邪修，你有资格这般说我？”
太子冷笑着说道。
怜花女轻笑一声，淡淡地说道：“我的确恶贯满盈，但对于我鬼巫一脉的兄弟姐妹，我可从来没有下过毒手，鬼巫一脉能留存至今日，自然是因为我们抱团为战，从不背叛彼此”
“你以为那便是有情有义了？你手下的凡人、修士之血有几何你心中应该清楚！”
“至少天降罪罚，我们也能一起承担，你却只能孤身一人”
怜花女此刻露出一丝怜意，虽然极为短暂，但太子却看在眼里。
……
“原来是项家的大人们！你们来找我何事？”
项氏外围的一座宅邸，一名身着灰袍声音尖锐的年轻男子看到眼前的三人，诚惶诚恐地说道。
这三人，自然是赵铎和项影、项凛两姐妹。
“华宸……多谢你当日将落雨尸身上的信交予我们”
赵铎抱拳一礼道。
“不用谢我！大人，落雨苦苦哀求我数年，她也是个可怜人……唉，我还想救她一命，可惜……”
华宸小太监露出怜惜的神色。
“她……葬在哪里？”
赵铎轻声问道。
“就在后山山坡上的外家坟冢那边，是项凛大人您亲自准许的下葬处”
华宸看了一眼一旁的项凛，知无不言道。
“好，我们回去祭拜的，再会”
赵铎说完便随两女一同飞向后山。
“现在你总该说你想做什么了吧？……影姐姐似乎也知道赵铎要做什么？”
项凛看向项影，神情之中的疑惑无法散去。
如此紧要关头，她们竟然要去祭拜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项凛，如今，知晓落雨此女已身死的人有多少？”
赵铎突然问道。
“我们三人、圣上，还有华宸本人，和接待华宸的我族侍卫……不过那小子大概不知道落雨的身份，只知道华宸带着一女子的尸身和信件来项家求见”
“既如此，那边可以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你要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和任何人提及，从此以后，落雨便没有死”
“什么意思——？”
项凛皱起眉。
这时，三人以抵达坟冢群，只半柱香时间，三人便来到了落雨碑前。
“落雨……虽然我已将事态掌控，但太子迟早会识破此计，进而威胁一城之人……我必须如此做，得罪了”
赵铎在项凛不敢置信地眼神之下，用灵力将坟一点点掘开。
“你……你为何如此做……她已死了”
项凛看着赵铎，不解地问道。
“项凛，你若相信我，便回避片刻”
赵铎看着项凛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项凛刚刚张开的嘴缓缓闭上，笑了笑，随后点头说道：“你总有数不清的鬼点子……我信你”
项凛说完，便闪身离开。
“你真要这么做？你前些天还说自己就只能造出这么多分身了！如今你境界没有变动，再造分身——”
“无妨”
赵铎说着，坟冢之下的棺木已经露了出来。
他轻启棺木，出现在眼前的并非是腐烂的尸身……而是落雨完美的容颜也略带忧愁的眉宇。
落雨服毒自裁，而那毒药似乎也有着几分防腐之效，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一丝幸运。
不知不觉间，赵铎的背后，那尊无量鬼佛缓缓现身。
“你有把握吗？”
赵铎摇头道：“死了两天的人——我还从来没有这样造过分身……”
“我是说，有这样的必要吗？”
“有，太子不简单，他迟早会怀疑到我头上，怀疑是某人的计策，怀疑落雨其实已死……只有真的‘落雨’出现在他面前，他才会真的相信”
“落雨是他亲近的女子，你与落雨素不相识，你能演得像她？”
项影苦笑着问道。
“师姐可听过‘旦角’一说？”
赵铎突然反问道。
“自然听过……青衣旦、刀马旦、花旦，楚国戏班子里许多旦角都是男扮女装”
“听过就好……前世我曾看过一位旦角大师台下声如洪钟、气贯山河，台上信手拈花、梨花带雨，男女之姿转换自如。真正的演技，便是演什么便像什么……不知我得没得到大师的三分神髓”
“既然你想搭台唱戏，那我便当一回看客……你演技超群，必然能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