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放过
“嚯，今天有意思的事情还不少嘛。”观赏着场中发生的突然事态，披甲魔兴致盎然。
靠得近的两小魔一时还僵着没反应过来，先天观弟子们更是鸦雀无声。
只有青寰老道，在片刻的震惊之后迅速理解了眼前的情景。
一柄爬满深红乱纹的白色骨刀捅穿了赵令通的身体，刀刃自他的胸口刺入，从他的右侧后背部突出，被刃宽超过四寸的刀捅穿，这对人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但赵令通并没有流血。
邓先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完好的右手稳定的握着这柄畸形骨刀的刀柄，左手紧紧扶住赵令通的右肩，好让双腿发软的赵令通保持住站立的姿势。
“你……”双目圆睁的赵令通口中发出干涸的声音。
“抱歉，我对你的恩怨不感兴趣。”邓先的眼中透出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冰冷，“但我讨厌别人拿我的东西为所欲为。”
赵令通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疼痛，他只是发现自己的力量正迅速向体外流失，他想要反抗，却惊觉头脑已失去了四肢的指挥权。
遍布刀身的诡异纹路，正在不断抓取赵令通体内的能量。
“是他……”披甲魔想起了邓先，脸一阴，随后却更加舒展开，露出了恍然大悟之后特有的愉快表情，“是他！”
随着深红纹路的不断脉动，赵令通左臂的血纹渐渐消失，青紫的肤色也渐渐淡去，慢慢地，赵令通彻底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身体开始下坠。邓先一手紧握着刀柄，另一手扶着赵令通的背脊上段让他轻轻倒下。
“安心。”像是抚慰打针的小孩，在赵令通耳边说完，邓先右手猛一发劲，一下将骨刀从赵令通的身上拔了下来，左手一收，赵令通便像被丢弃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
骨刀上脉动的血纹逐渐收缩，最后缩入了邓先的右掌，遍布全身的蛇形纹样，如被点燃般躁动起来，邓先站起身，浑身冒出暗红色的气燄。
邓先的目光移到了已经被吓得开始拼命逃避现实的先天观弟子们的身上。
“啊……”看着倒下陷入昏迷的赵令通和冒出不祥气燄的邓先，青寰突然感到莫名恐惧，他开始不自觉的向后撤步。
“唔噫！”感觉到不妙的两小魔见状立即放开了黑绳，飞也似的撤回披甲魔身边。
邓先消去周身气燄，隐去全身纹样和手中骨刀，走上前去双手各抓住一条黑绳，用力一捏。
“噫啊！”有几个弟子本能的发出惊叫。
只听“噼”的一声，两条黑绳宛如炮仗般一响而没，这些可怜的道童们双手重获自由。
“都能站起来吧？”邓先轻声问道。
大概是受了太多惊吓，道童们无人回答。
“这世上已经没人能成仙了，看看那老头。”邓先指了指身后，青寰老道此时正在拼尽全力逃往用于紧急脱逃的法阵，“知道了就赶紧回家好好过日子，别来想这些有的没的。”
有几个道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拉着无法自己站立的同门，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能不能请你们放这些孩子一马？”邓先朝三魔喊道。
“呸！当然不能！尊者！让我们杀了这些碍眼的人！”甲壳魔在一旁提议。
刺客魔亮出了自己长而锋利的指甲。
道童们再一次开始战栗。
“放过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披甲魔气定神闲地回道。
“可以省下没必要白费的力气。”
“呸！屠尽人族就是我们的夙愿！怎么叫白费力气？”甲壳魔再一次抢先回话。
“我在和你主人谈话，别插嘴好不好？”邓先把甲壳魔接下来的话噎了回去。
“我的部下们不想放过这些小家伙啊。”披甲魔说着，瞄了一眼道童。
道童们瞬间就被披甲魔凶神般的气势压倒了。
“那要打吗？”邓先感觉没话可讲了，想来不如说自己的行为才是莫名其妙，向魔求人情，想想都可笑。
甲壳魔偷瞄了一眼披甲魔，这小魔自知可能不是邓先的对手，但仗着有强大的上司在场，他还是想灭掉眼前这个令自己无比讨厌的“人”。
“好气魄，但你估计不是我的对手啊。”披甲魔语带笑意。
“那又怎样？反正你也要杀我们，与其乖乖等死不如拼一把。”邓先露出无畏的笑。
“哈哈哈哈哈！”披甲魔爽朗的大笑了几声，“是这么个理。不过我今天打够了，就放你们一马吧。”
“尊者！”这一下不止甲壳魔，连刺客魔都惊出声了。
“无妨，卖给这位‘人族侠客’一点面子，看他将来怎么还。”披甲魔朗声道，“走了。”便转身离去。
“是……”甲壳魔狠狠地盯了邓先一眼，忿忿而退。
亲眼看着三魔领着一群低等魔物大摇大摆的走出山门，邓先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虽然不知道那个披甲魔为什么放过了自己，但眼下应该是安全了。
这下子，道童们怎么办呢？邓先转身看了一眼余惊未消的少年少女们。
不能指望他们自力横穿山岭去到有人烟的地方，那要自己好事做到底吗？邓先叹了口气，虽然自己刚才嘴上说得很大义凛然，但要是真的打起来，他肯定会抛下这些道童开溜，那个披甲魔的实力毫无疑问比自己强，至少自己肯定做不到把一整个门派的修士都当成杂草割。
而且，那个躺着的家伙怎么办？邓先看了看倒在一边的赵令通。自己那一刀看上去把他捅对穿了，实际上那把刀是以“芥子”的状态入体的，为的是保证他在活着的状态下无法反抗，好让自己的魔力顺利入侵，将其体内与自己魔力同质的魔力全部抓取出来。因此那一刀看上去是攻击，实际上是法术，给他身体造成的伤害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大，赵令通甚至血都没流一滴。
但现在的问题是，很明显他的“同道”们以为他死了，将他抛弃在了这里，而如果自己也不做点什么，这个已经流失力量流失到虚脱昏迷的家伙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这里。
至于青寰老道，邓先就懒得去想了，费脑筋去想一个死人的未来是很不值当的，那老头拿走的卷轴里夹杂着用魔力做成的诅咒，颜色浓烈到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老头也不知是糊涂了还是疯了，居然连这都没看出来，把那玩意当成宝贝抓得死死的。既如此，当他打开卷轴的那一刻，也必然就是他老命玩完的时刻。
正当邓先还在想怎么办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从扶着破墙起身的道人。
“有活的！有了！”邓先灵光一闪，在道童们的注视下大踏步走向破墙。
一个时辰后。
也许是因为现实惨痛到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章道人已经扶着额超过一炷香时间一声不吭了。
邓先也托着腮陷入了沉思。在过去的半个多时辰里他俩互通了情报，章道人交代了直道他昏过去以前所知道的魔道来袭的全部细节，邓先则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章道人先天观的现状和青寰老道的末路。
邓先这会儿其实有点后悔，未战先怯这种事情其实是很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但在庞大的魔力得而复失之后，他莫名有点畏缩了。
是在害怕与那种力量争斗吗？
应该不是。不然自己就不会闯进这里来了。
那是在渴求这种力量吗？
不知道。邓先不否定自己渴求力量，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渴求力量，尤其是在被魔僧偷袭，在这漫长的几十个日夜里毫不反抗的让他夺走魔力之后，邓先时常觉得自己是混乱分裂的，前后举止不一，思考乱七八糟。
自己不想再次成为那个毁天灭地的魔王，但要不要成为魔王，决定权在自己而不在力量本身。既然知道这一点，自己为什么会放弃力量？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突然不干了太对不起成千上万无家可归的流浪魔族吗？自己那么有人情味吗？虽然自己确实……是人？
说起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邓先的神情和目光呆滞了。
人？不是吧，人怎么可能自己钻进土里一百多年还能原样出来？
圣？最后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入土的，可是没成功啊，圣哪像自己这么脆弱啊，刚出来那会不仅丢了力量还失忆了。
魔？别开玩笑了，魔王在一百五十年前就被人鬼神仙佛联手打死了，一百二十年前自己还作为流浪武者满世界树敌呐。
那……再往前？记忆很模糊了，自己在作为魔堕落之前貌似是个神还是仙来着，想不起来了，要是能再碰到哪位神仙，到时候再去请教吧。
头痛，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结果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邓先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打算放弃思考。
呲！
震动脑髓的杂音穿耳而过，邓先痛苦地咬紧了牙关，脸皱成一团。
对了！自己还漏了东西！还有什么重要部分被自己忽略掉了！
“出色的决断力，这下融合也会更加顺利，期待完成的那一刻，到时我会再来的。”
谁在说话？
满眼的雪花，满眼的杂色遮蔽了视线，邓先在层层阻隔的背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铁块。
一个人形的铁块，不，是半边人形的铁块。
铁块在说话。
“……我会再来的。”
你是谁？“融合”是什么意思？“完成”要怎么完成？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你从哪来的？
思维彻底混乱，雪花和杂色骤然增加，邓先刚伸手想要抓住铁块，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栽倒下去。
“你没事吧？”有谁从旁扶住了自己，邓先突然一下清醒了过来，转过头一看，是章道人，此刻章道人满脸疑问地看着自己，像在看什么古怪东西。
“没事没事。”邓先重新坐稳，朝章道人摆摆手，“抱歉走神睡着了，有点累。”
“做噩梦了吗？”章道人的脸色缓和了下来，退回原位指了指在窝在一旁屋檐下的道童们，“我问过那群孩子了，你能救下他们，章某在此谢过。”说着，章道人抱拳躬身致谢。
“没事，顺手的。”邓先扶着墙也站了起来，“那么，就像刚才说的，送他们回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因为发生这种事而将这群童子们送回各家，真是颜面扫地。”章道人苦笑。
“至少你还有颜面。”邓先笑了笑，“比那个丢人还丢命的老头强几万倍了。嗯，我也该走了，你好好保重吧，希望有一天你能重建先天观！”说罢，邓先挥挥手转身走向昏倒的赵令通。
“别把开宗立派说得这么轻松啊……你要带他去哪？”章道人追问。
“雀尾峰。那里的人我认识几个，审起来也方便。”邓先一把抄起昏迷的赵令通扛在肩上，提气发劲往山门外飘去。
“雀尾峰孔雀门……么。”章道人望着远去的邓先叹道，“在妖魔鬼怪刮起的风暴里，人能有多少作为呢？”
（本章完）
靠得近的两小魔一时还僵着没反应过来，先天观弟子们更是鸦雀无声。
只有青寰老道，在片刻的震惊之后迅速理解了眼前的情景。
一柄爬满深红乱纹的白色骨刀捅穿了赵令通的身体，刀刃自他的胸口刺入，从他的右侧后背部突出，被刃宽超过四寸的刀捅穿，这对人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但赵令通并没有流血。
邓先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完好的右手稳定的握着这柄畸形骨刀的刀柄，左手紧紧扶住赵令通的右肩，好让双腿发软的赵令通保持住站立的姿势。
“你……”双目圆睁的赵令通口中发出干涸的声音。
“抱歉，我对你的恩怨不感兴趣。”邓先的眼中透出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冰冷，“但我讨厌别人拿我的东西为所欲为。”
赵令通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疼痛，他只是发现自己的力量正迅速向体外流失，他想要反抗，却惊觉头脑已失去了四肢的指挥权。
遍布刀身的诡异纹路，正在不断抓取赵令通体内的能量。
“是他……”披甲魔想起了邓先，脸一阴，随后却更加舒展开，露出了恍然大悟之后特有的愉快表情，“是他！”
随着深红纹路的不断脉动，赵令通左臂的血纹渐渐消失，青紫的肤色也渐渐淡去，慢慢地，赵令通彻底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身体开始下坠。邓先一手紧握着刀柄，另一手扶着赵令通的背脊上段让他轻轻倒下。
“安心。”像是抚慰打针的小孩，在赵令通耳边说完，邓先右手猛一发劲，一下将骨刀从赵令通的身上拔了下来，左手一收，赵令通便像被丢弃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
骨刀上脉动的血纹逐渐收缩，最后缩入了邓先的右掌，遍布全身的蛇形纹样，如被点燃般躁动起来，邓先站起身，浑身冒出暗红色的气燄。
邓先的目光移到了已经被吓得开始拼命逃避现实的先天观弟子们的身上。
“啊……”看着倒下陷入昏迷的赵令通和冒出不祥气燄的邓先，青寰突然感到莫名恐惧，他开始不自觉的向后撤步。
“唔噫！”感觉到不妙的两小魔见状立即放开了黑绳，飞也似的撤回披甲魔身边。
邓先消去周身气燄，隐去全身纹样和手中骨刀，走上前去双手各抓住一条黑绳，用力一捏。
“噫啊！”有几个弟子本能的发出惊叫。
只听“噼”的一声，两条黑绳宛如炮仗般一响而没，这些可怜的道童们双手重获自由。
“都能站起来吧？”邓先轻声问道。
大概是受了太多惊吓，道童们无人回答。
“这世上已经没人能成仙了，看看那老头。”邓先指了指身后，青寰老道此时正在拼尽全力逃往用于紧急脱逃的法阵，“知道了就赶紧回家好好过日子，别来想这些有的没的。”
有几个道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拉着无法自己站立的同门，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能不能请你们放这些孩子一马？”邓先朝三魔喊道。
“呸！当然不能！尊者！让我们杀了这些碍眼的人！”甲壳魔在一旁提议。
刺客魔亮出了自己长而锋利的指甲。
道童们再一次开始战栗。
“放过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披甲魔气定神闲地回道。
“可以省下没必要白费的力气。”
“呸！屠尽人族就是我们的夙愿！怎么叫白费力气？”甲壳魔再一次抢先回话。
“我在和你主人谈话，别插嘴好不好？”邓先把甲壳魔接下来的话噎了回去。
“我的部下们不想放过这些小家伙啊。”披甲魔说着，瞄了一眼道童。
道童们瞬间就被披甲魔凶神般的气势压倒了。
“那要打吗？”邓先感觉没话可讲了，想来不如说自己的行为才是莫名其妙，向魔求人情，想想都可笑。
甲壳魔偷瞄了一眼披甲魔，这小魔自知可能不是邓先的对手，但仗着有强大的上司在场，他还是想灭掉眼前这个令自己无比讨厌的“人”。
“好气魄，但你估计不是我的对手啊。”披甲魔语带笑意。
“那又怎样？反正你也要杀我们，与其乖乖等死不如拼一把。”邓先露出无畏的笑。
“哈哈哈哈哈！”披甲魔爽朗的大笑了几声，“是这么个理。不过我今天打够了，就放你们一马吧。”
“尊者！”这一下不止甲壳魔，连刺客魔都惊出声了。
“无妨，卖给这位‘人族侠客’一点面子，看他将来怎么还。”披甲魔朗声道，“走了。”便转身离去。
“是……”甲壳魔狠狠地盯了邓先一眼，忿忿而退。
亲眼看着三魔领着一群低等魔物大摇大摆的走出山门，邓先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虽然不知道那个披甲魔为什么放过了自己，但眼下应该是安全了。
这下子，道童们怎么办呢？邓先转身看了一眼余惊未消的少年少女们。
不能指望他们自力横穿山岭去到有人烟的地方，那要自己好事做到底吗？邓先叹了口气，虽然自己刚才嘴上说得很大义凛然，但要是真的打起来，他肯定会抛下这些道童开溜，那个披甲魔的实力毫无疑问比自己强，至少自己肯定做不到把一整个门派的修士都当成杂草割。
而且，那个躺着的家伙怎么办？邓先看了看倒在一边的赵令通。自己那一刀看上去把他捅对穿了，实际上那把刀是以“芥子”的状态入体的，为的是保证他在活着的状态下无法反抗，好让自己的魔力顺利入侵，将其体内与自己魔力同质的魔力全部抓取出来。因此那一刀看上去是攻击，实际上是法术，给他身体造成的伤害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大，赵令通甚至血都没流一滴。
但现在的问题是，很明显他的“同道”们以为他死了，将他抛弃在了这里，而如果自己也不做点什么，这个已经流失力量流失到虚脱昏迷的家伙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这里。
至于青寰老道，邓先就懒得去想了，费脑筋去想一个死人的未来是很不值当的，那老头拿走的卷轴里夹杂着用魔力做成的诅咒，颜色浓烈到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老头也不知是糊涂了还是疯了，居然连这都没看出来，把那玩意当成宝贝抓得死死的。既如此，当他打开卷轴的那一刻，也必然就是他老命玩完的时刻。
正当邓先还在想怎么办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从扶着破墙起身的道人。
“有活的！有了！”邓先灵光一闪，在道童们的注视下大踏步走向破墙。
一个时辰后。
也许是因为现实惨痛到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章道人已经扶着额超过一炷香时间一声不吭了。
邓先也托着腮陷入了沉思。在过去的半个多时辰里他俩互通了情报，章道人交代了直道他昏过去以前所知道的魔道来袭的全部细节，邓先则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章道人先天观的现状和青寰老道的末路。
邓先这会儿其实有点后悔，未战先怯这种事情其实是很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但在庞大的魔力得而复失之后，他莫名有点畏缩了。
是在害怕与那种力量争斗吗？
应该不是。不然自己就不会闯进这里来了。
那是在渴求这种力量吗？
不知道。邓先不否定自己渴求力量，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渴求力量，尤其是在被魔僧偷袭，在这漫长的几十个日夜里毫不反抗的让他夺走魔力之后，邓先时常觉得自己是混乱分裂的，前后举止不一，思考乱七八糟。
自己不想再次成为那个毁天灭地的魔王，但要不要成为魔王，决定权在自己而不在力量本身。既然知道这一点，自己为什么会放弃力量？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突然不干了太对不起成千上万无家可归的流浪魔族吗？自己那么有人情味吗？虽然自己确实……是人？
说起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邓先的神情和目光呆滞了。
人？不是吧，人怎么可能自己钻进土里一百多年还能原样出来？
圣？最后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入土的，可是没成功啊，圣哪像自己这么脆弱啊，刚出来那会不仅丢了力量还失忆了。
魔？别开玩笑了，魔王在一百五十年前就被人鬼神仙佛联手打死了，一百二十年前自己还作为流浪武者满世界树敌呐。
那……再往前？记忆很模糊了，自己在作为魔堕落之前貌似是个神还是仙来着，想不起来了，要是能再碰到哪位神仙，到时候再去请教吧。
头痛，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结果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邓先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打算放弃思考。
呲！
震动脑髓的杂音穿耳而过，邓先痛苦地咬紧了牙关，脸皱成一团。
对了！自己还漏了东西！还有什么重要部分被自己忽略掉了！
“出色的决断力，这下融合也会更加顺利，期待完成的那一刻，到时我会再来的。”
谁在说话？
满眼的雪花，满眼的杂色遮蔽了视线，邓先在层层阻隔的背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铁块。
一个人形的铁块，不，是半边人形的铁块。
铁块在说话。
“……我会再来的。”
你是谁？“融合”是什么意思？“完成”要怎么完成？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你从哪来的？
思维彻底混乱，雪花和杂色骤然增加，邓先刚伸手想要抓住铁块，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栽倒下去。
“你没事吧？”有谁从旁扶住了自己，邓先突然一下清醒了过来，转过头一看，是章道人，此刻章道人满脸疑问地看着自己，像在看什么古怪东西。
“没事没事。”邓先重新坐稳，朝章道人摆摆手，“抱歉走神睡着了，有点累。”
“做噩梦了吗？”章道人的脸色缓和了下来，退回原位指了指在窝在一旁屋檐下的道童们，“我问过那群孩子了，你能救下他们，章某在此谢过。”说着，章道人抱拳躬身致谢。
“没事，顺手的。”邓先扶着墙也站了起来，“那么，就像刚才说的，送他们回家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因为发生这种事而将这群童子们送回各家，真是颜面扫地。”章道人苦笑。
“至少你还有颜面。”邓先笑了笑，“比那个丢人还丢命的老头强几万倍了。嗯，我也该走了，你好好保重吧，希望有一天你能重建先天观！”说罢，邓先挥挥手转身走向昏倒的赵令通。
“别把开宗立派说得这么轻松啊……你要带他去哪？”章道人追问。
“雀尾峰。那里的人我认识几个，审起来也方便。”邓先一把抄起昏迷的赵令通扛在肩上，提气发劲往山门外飘去。
“雀尾峰孔雀门……么。”章道人望着远去的邓先叹道，“在妖魔鬼怪刮起的风暴里，人能有多少作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