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改命:种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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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做法

    山里深秋的池水透着阵阵凉意。粟茵熏努力点着脚尖仰着头,池水里的鱼腥味在口鼻之侧波动,带来窒息的压迫感。当脚底受不住力,身体一倾斜,呛一鼻子水就挣扎着划水。就这样点着脚,划一番水,沉浮交替间前行。

    扶住岸边岩石的双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指尖收缩皱起的皮肤使触觉迟钝,所幸还能感知到岩石上残存的斜阳余温。她全身上下沾满了浮萍,水草绕在马尾上,刘海贴于脸颊,还在滴水。她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条慑慑发抖的痕迹。

    路客的背包被放在桌上。尹凡手里握着一本《宋史》。他躺在沙发上,不时翻动着书页。粟茵熏疲惫的走了进来,瞟了一眼尹凡。她眼中藏不住的失望,是为口口声声说要保证她安全的尹凡居然不管不顾她的死活,更是为自己居然向他喊出了求救的话。

    “我去准备晚餐。”粟茵熏的态度与平时无异,好像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可湿露的布衣正在滴水。

    尹凡瞥一眼地上的水渍,将书放下。

    “先去把衣服换了。别弄的地上都是水。”他完全没有愧意,同样一副刚才没发生任何事的尊容。

    “好。”

    拖着湿氺笨重的衣服,粟茵熏抓起路客的背包往二楼走去。

    二人相安无事的吃过晚饭后,粟茵熏将厨房打扫干净。回房的时候路过尹凡房前,被他叫住。

    “星期二上午九点开庭。”尹凡走到门口。

    “你说什么?”

    “是不是申梓楸来过?”粟茵熏瞟了一眼房间里打开的窗户。

    “作为受害人家属,跟老师请假出校就可以了。不过,记得找你的新班主任。”

    “什么新班主任?郑老师呢?”她脑中又闪过下午回校路上驶过的黑色轿车里郑老师的身影。

    “学校给了他出国深造的机会,现在估计已经到上海了。”

    “出国深造?这么突然?怎么会没有提前说一声?”她难以置信的问着尹凡,似乎他能回答所有问题一样。

    尹凡平静的回应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他又不是你什么人。”

    “对。他不是我什么人。但,他不是你的人吗?”粟茵熏毫不犹豫的盯紧尹凡的眼睛,她注意到他眼中有一刻闪烁。

    “你……”

    “虽然我很不愿接受郑老师是你派来的这件事,但我知道郑老师是真心在帮我,不像某些人。”她红肿的下巴在微微颤抖。独自一人在池水里挣扎时没有落过一滴泪水的她,此刻却哭了。

    “算了。在你眼里,我不过是工具。”粟茵熏轻声自嘲道。她低下头,转过身,泪水从侧脸滑下。尹凡盯着那颗泪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金莹剔透。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郑老师真的只是出国深造。”说完,粟茵熏朝隔壁自己的房间走去,连背影都显得如此悲伤。

    两人几乎同时关上房门。尹凡站在阳台前,望着龙潭上的明月倒影,思绪万千。

    此时,隔壁阳台上传来粟茵熏的哭泣声,尹凡立刻躲向一角。

    粟茵熏瘫坐在阳台上的铁艺椅子上,望着夜空中被云层遮住大半的月亮。颤抖的哭腔还在放肆。

    “七岁那年,阿爸离开了我。还没满16岁阿奶也走了。现在郑老师也不在了。为什么我依赖的人都一个一个离开,难道真的像阿奶说的,涉世阴阳两界的人注定福薄吗?”

    窗帘后的尹凡听到她的哭诉后,眉头深锁,心情沉重。她因为被自己发现后,便操控了她的人生,为实现自己的目的。可是,他从没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也不会以善良的标准来衡量自己。一个早晚会成为吸血鬼,靠血液为生的人,去谈善良,简直可笑。

    星期二早上七点,粟茵熏坐着路客的黑色宾利车一起出发。

    “你请了多长时间的假?”

    粟茵熏盯着路客的侧脸回答:“我跟代课老师请了一天假,半天时间肯定不够的。”

    “郑老师调走的事情,我听说了。尹凡一定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不,他只是在为他自己考虑。”

    “也许,你有这样的想法才更好。”

    中途,路客将粟茵熏送回地马村,并运走了她偷偷从家里带出来的一只成年公鸡和旧黄布包。

    “这个你拿着,审判结束后,吴六出来时,找机会把它贴到他身上,藏在衣服里。叫他一声‘郭富贵’。别让人看出来。”粟茵熏从布包里取出一张阿奶留下的朱砂符文。

    “还有其他需要我做的吗?”

    “你把这些东西都放到离法庭最近的公用厕所。”她指着后备箱里的东西。

    “只有这些?”

    “嗯,剩下的交给我。你走吧,我等阿妈和族人一起去。”

    路客帮她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后,自己开车先走。粟茵熏要等阿妈一起走,而且还不能让阿妈提前知道他们的行动,不然,一定会被阻止。

    陆续的有人进入法庭,除了地马村的人,也有吴六那边的亲戚和市场的商贩,吴刚也在其中,他旁边手上缠着白纱布的妇女是他妈妈。昔日营养过剩,憨态十足的小胖墩现在见着却像廋了十来斤。他眼中的无望是最静默的悲伤,与粟茵熏眼神交汇那刻,才有了一丝生气。

    “怎么那么快就开庭了?一般不是走程序都要半个多月吗?”

    “当然是因为牵涉到德胜的学生啦。不然,哪里会有这么高效率。”

    “不过,虽然是谋杀案,但是吴六都自首了,案情也简单,所以早审判对受害人家属也是一种安慰。”

    几位商贩在旁听席上交头接耳。

    粟茵熏害怕郭富贵的恶灵看见她会有所警觉,于是在当事人入场之前,就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她找到了那间公用卫生间,门口立着‘暂停使用’的牌子。果然在洗手台旁的地上卧着被绑的公鸡和黄布袋。

    路客手里那张是阿奶去道观求来的驱邪符咒。单靠那张符文当然不能把郭富贵逼出吴六体内。现在,粟茵熏从布袋里取出糯米在洗手台上布下一个圆圈,将公鸡摆正圈内。困于糯米圈内的公鸡立刻变得温顺,缩着鸡脑袋一动不动。

    接着,她从布袋里把郭富贵的旧衣服套在公鸡背上,将一张写有‘郭富贵’名字的朱砂符放在旧衣服上。那只鸡也没有丝毫反抗,就如通了灵性。她取出一个饭碗放在正中央,往里面倒满大米,点上三炷香立于米上。最后拿出一双特殊编织的铜铃手串,戴在左右手腕。每一串上都编有眼珠大小刻有招魂符的七个铜铃。

    一切准备完毕。只要路客能把驱邪符咒成功放到吴六身上,那么法庭的正气,符咒的效力,加上厕所的阴气,还有生前姓名和旧物的牵引,所有这些应该能把郭富贵的恶灵吸引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换了两炷香,粟茵熏凝神聚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她第一次直接与恶灵较量。过往虽好奇偷学一二,但被阿妈发现躲不过一番责骂。猜测审判结束时间差不多该到了,她手心里紧张得冒汗。

    最后审判的法锤落下之声响彻法庭。

    “被告人吴六犯故意杀人罪。人证物证确凿,对杀害受害人粟田玉的犯罪事实供认不韪,现判处被告人吴六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吴六站起来朝证人路客得意的诡笑。他身边不只有看押人员,还吸引着旁听席上多数人的目光。

    只见路客硬是任性的飞速跑到吴六身后,把驱邪符咒藏进他后背的衣服里。动作快到肉眼察觉不到,旁人只当作是平地冒出来一阵妖风。

    吴六突然痛苦的大叫一声,想要去撕背后的符咒,可双手拷于身前,只能用尽全力的扭动身体,多名警卫跑过来立刻将他按住。这时,路客叫了他一声:“郭富贵。”

    倏地,吴六停止了挣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昏厥了过去。当即被送了医。

    粟茵熏这边,原本笔直而上的烟气突的以违背常理的角度倾斜,贴与墙上的镜子如同被一股邪恶势力逼近,从中心向四周碎裂。裂纹粉碎了她惊恐的脸。公鸡的黑色眼珠里印出她忐忑不安的样子。

    她将双手交叉身前,不停的抖动手腕上佩戴的两串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紧急关头,她对着空气大喊:“郭富贵,你跟我走。”

    说完,安静的公鸡突然扑腾着翅膀,“咕咕”大叫。粟茵熏马上反应过来,拿起准备好的红绳绑住公鸡的嘴,红绳很长,一直从鸡嘴缠到鸡脖子上。

    赶到这里的路客看见这撒了一地的米还有那只造型奇怪的公鸡正在被粟茵熏装到黄布袋里。在确定她安然无恙后,才放松警惕。

    “你来啦?”虽然在努力克制,可仍能听见她小声的喘气。

    “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成功了吗?”

    路客走过来帮她收拾现场。

    “嗯。郭富贵现在被我关在这只公鸡里。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郭冲去。这些米就别管了,把旧衣服拿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