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唐孤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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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剑 第17章 神奇二婶

    话音刚落,二婶扶着一个肥胖老者进了屋,后面跟了十几个左右乡邻。惠娘见来了帮手,紧张之色去了几分,又见二婶及娘亲几人看自己的眼神古怪,慌忙松了紧抱住南九的手,躲到一旁。

    那老者对何都捕略一拱手:“老朽乃南园里正南贵田,不知门前如何称呼。”老者约六旬,身形矮胖,正是南园里正,南九的族中的老大哥。

    何永略略错愕,怎么他来了。上个月刚刚上任,陪县尉到这周边巡视,此人便是县尉的座上宾,听说马县令亦是对其礼遇有加,为此自己特意上去敬了这老头三碗酒。又见他不认得自己,心中十分不爽,冷冷道:“鄙人乃不良人都捕何永,有人举告此子伙同铁匠刘大毁钱造器,特来抓捕。”

    南贵田不理什么罪名,抚须笑道:“哎呀,原来是何都捕当下,南某失礼了。上次裘县尉巡视各村比武,俺们还一同下塘村饮过酒呢。”

    何永心中冷笑不已,此行十拿九稳,这个倚老卖老的里正还敢冒头,且看今日如何挫挫他的威风。

    “某公务在身,得罪得罪。你此刻前来,莫非要包庇这贼子不成?”

    南贵田不理会这半带了威胁的话,笑呵呵道:“俺家老九在乡里是本分之人,又是中户良家子,如何就做出这等不法勾当。”

    众乡邻纷纷附和,说是不是弄错了。

    何永一指刘大、曹四二人还有搜出来的铜器,戏谑道:“南里正,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讲?你若想为此子开脱,便随某去县衙,是非如何,裴县尉定不会偏私。”

    南贵田哈哈一笑:“物证且不说,这人证怕是做不得数。”

    “嗯?此话怎讲?”

    “去年中秋比武,这曹四与俺九郎比试马术,不知何故曹四那马儿竟然冲到高台,还是九郎制服那疯马,这才没有惊扰裘县尉。不过可惜啊,曹四因此伤了腿,为此还去县里告过俺九郎,呵呵,小老头快七十了,却还记得此事呢。若是此人做证,明府那里怕是说不过去吧。哦,都捕才来不久,自然不晓得此事了。”

    何永狐疑地看着曹四,见他一脸窘迫,想必南里正所言不虚,心中暗骂,这家伙竟然利用自己报复南九,且看此事了解,如何收拾他。

    不过这倒是难不住何永,说道:“曹四做不做得人证,自有县尉县令依律定夺,这指使刘大毁钱造器之事决计逃脱不过。”

    南贵田走到不良人跟前,取了那个八卦铜镜看了一番,赞道:“果然是好东西。”

    南九见这老大哥这般从容自若,心中有了底气,暗自庆幸刚才自己没有闹出变故出来,忽然屁股被

    踢了一脚。

    “站好啰,看看自己闹的什么事,越大越没个人样,是不是非得让老八回来收拾你才安分?”南贵田骂完南九,又旁若无人,从容走回二婶身旁,笑呵呵道:“此事还是二婶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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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婶微微欠身,问道:“刘大,奴家没记错的话,九哥儿是让你融了铜碗造些稀奇玩意,怎么这铜碗完好无损?”

    刘大小心地看了何永一眼,小声道:“九郎火急火燎地拿个铜碗让俺给他打造铜丝,俺说有些可惜了,又见他还未成丁,若他家中大人追究惹来麻烦,就不肯帮他。谁知九郎不依不饶,说可以融化通宝做,若做得好就把铜碗送给俺。唉,俺一时鬼迷心窍,就应承此事。”

    曹四忙道:“是的,是的,九郎也是这般与俺讲的,还好俺只是随便拿了一截旧铜丝给他,不然啊,也要吃罪。”

    二婶淡淡道:“我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之户,但这几贯通宝还是能拿得出来。即便九哥儿让你毁钱,耗费及工费最多不过五六贯,如何不直接取通宝给你,何必这般麻烦,还送你一铜碗,你可知这铜碗虽说不值钱,但是十贯总可以卖的。”

    何永心里那个美啊,本来担心这妇人晓得铜碗的价值,看来现在可以安心发大财了,哈哈哈。

    “俺,俺不晓得,要问九郎,才知。”何大惶恐,在押来的路上被何永从旁敲打,说毁钱以私铸同罪论,主犯要流三千里,从犯服劳役两年便可。只要指定南九,他会向县令求情,许其可在本地服役,如此可以照顾自己老娘。刘大本是一时财迷心窍犯下大罪,悔恨连累了老娘,平时胆子又小,被何永一番打压,不顾一切要拉南九下水,好减轻罪行。

    “是啊,都说你家九郎受伤之后疯疯癫癫的,拿铜碗换铜丝也保不齐。”

    曹四知道欺瞒何永,不顾一切希望弥补过失,也不住帮腔。

    惠娘愠怒道:“没有,他…九叔没有中邪,你胡说。”

    曹四得意道:“没有?这可是那日去下塘村做道场的裴道长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何都铺若不信,可传裴道长过来一问。”

    “裴道长不是南园之人,如何晓得,所说的哪能作数?”

    “小娘子,你又是他何人,一口断定他未中邪?”

    惠娘被问得面红耳赤,是啊,自己是他什么人呢?

    何永的大手一挥,得意道:“这南九为何送何大铜碗,此事不急争辩,县尉自然会问出缘由。南里正,你还有何话讲,是随某一同去县司还是约束你村民让路?”

    南九经二婶这么一提醒,忽然想到这个漏

    洞,此时的通宝多是劣钱,这刘大给自己的可是上好的铜丝,他如何晓得提炼精铜的?

    “且慢,刘大,提炼精铜不易,时下通宝多掺杂他物,你如何晓得这铸铜之法?说,是不是熔了他物诬陷我!”

    刘大猛地看着南九,嘴唇发抖,带了莫名其妙的委屈,说道:“俺,俺没有说谎,俺就是用劣钱提炼的精铜!”

    南九傻了,这是什么情况,刘大竟然当面承认毁钱之事,自己当真要下大牢了。

    “哈哈哈,南里正,刘大的话你可听仔细了。”何永突然变色,呵斥道:“来人,刘大已亲口招供,人赃并获,即刻回县司复命!若有胆敢阻挠者,格杀勿论!”

    不良人呼和一声,拔刀逼上南九。

    南贵田亦是想不到有此突变,看来今日要留下老九怕是不易了,只有亲自去一趟县城,想到这里,正要让开路。

    几个不良人却被二婶挡住去路,只听她沉声道:“「诸私铸钱者,流三千里;作具已备,未铸者,徒二年;作具未备者,杖一百。」疏议云:若毁钱以私铸同罪论,需得以铜取利。试问:这利字何在,炉具何在?”

    二婶无视何永的威胁,还背出一段《唐律疏议》。

    众人大惊,想不到一直深居简出的二婶居然懂得这么多,虽说很多人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看何永的脸色自然晓得二婶说的没错。

    南九心中不住叫苦,二婶问「利字何在」,岂不是在提醒何永:最为关键的「赃物」还未寻到么,若何永回过神,在南园村大肆搜捕,寻到发电机等物,岂不坏了。

    呵呵,南九如何晓得,此时的何永亦是感同身受。

    早先,何永已问过冯铁匠,那些铜丝值不了几个钱,自然不会当真追什么铜丝,想回报县司,说赃物寻不见,搪塞过去;若此女子在司堂之上拿此铜丝,怕是躲不过去了。只是想不到此地藏龙卧虎,一村野农妇竟然懂律法,而且问自己利字何在,一下子直击要害。

    可是现在回头,岂不丢了面子,自己被燕南天从黎阳赶到顿丘,刚刚上任不足两个月就犯下此乌龙事,往后如何在官场混下去;再说为了再次授这都捕之职,几乎掏光家底,正要捞些好处,岂能让这村野妇人搅了好事?

    “放肆!莫以为读了些书就在本官面前显摆,刘大亲口承认毁钱,又招供乃南九指使,你还敢阻挠官府拿人,莫怪某刀下无情。”

    二婶见何永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冷笑一声,问道:“何都捕,你当真以为这铜碗价值不过十贯?”

    何永的笑僵住了,自己居然被这妇人下了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