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剑 第10章 自然道场
且说三嫂与裴道长筹备道场之事，老裴要请以前的几个道友过来帮忙，三嫂打起小算盘：那些道士都是人精，若知道老裴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钱，如何肯善罢甘休，不如就请一个老实的去布置道场，其他短缺的让自己两个兄弟还有立业充，反正重头戏在老裴这里，剩下的人只需跟在后面转圈便可。
老裴也觉得此话有理，就让三嫂去她娘家请了两个兄弟过来，加上她的两个外甥，简单教习一番，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第三日，一切准备妥当，立业赶了驴车去破庙装道场用具。
老裴要打发瘸子赶车，被三嫂拉到一旁，说瘸子去了只会落了他的威仪，不如就让立业赶车。
三嫂本是想让立业多赚些钱，不想让老裴会错意。他心中暗想，这漂亮的婆娘竟然为自己着想，莫非对自己也有意？都说自己与她不清不楚，甚至有人打趣自己二人堪称神仙眷侣，以往只是当着笑话。这几日相处，甚觉这女子不但漂亮，做事也极有主张，很对自己的胃口。唉，若当真能与她成了好事，也不枉自己活了一回。
如此这般，瘸子被留下来看家，引出后面一连串的荒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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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塘村旅肆门口的村道上摆了三重帷幔，内中各摆香案，五颜六色，气派甚是不凡。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说白了道场就是做给外行看的，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仪轨需要用五彩华服、各式幡幢吸引眼球的原因。
五贯的见面礼加上自己的积蓄投资终于有了效果，今日这场法事引来十里八乡的村民围观。
远远看到一颗大树下挑出一道幡，村口试教场至旅肆的村道两侧间隔数步，各插角棋，迎面一座法帐，唤着一重天，帐内满布各色幡，当真是金碧辉煌。当中一香案，供奉元始天尊像，点破暗烛明之灯，祈求人丁兴旺。
一重天之后便是二重天，供奉灵宝天尊像，点丹霄神焰之灯，祈求地生万物。最后是三重天，供奉道德天尊像，点天忂郁霄之灯，祈求天降祥福。
众人啧啧称奇，何时见过这等排场，一下子就排出三重天，也许只有魏府紫极宫的道场才有此盛况吧。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请的是哪个道德法师，一旁有人说是裴道长。
那人笑了，带了一丝讥讽与不解，问道：“你说的可是南园土地庙的那个裴道长？”
“不可戏言，你看他来了。”
这时鼓乐大作，村口处缓缓行来一行人，为首之人头戴莲花四叶法冠，身着深黑道袍，甚有气度。
那人撇撇嘴，道了一句不过尔尔。
道士之后便是数道幡盖与灵旗，其后过来一仙姑，只见她细眉俏目，紫纱褐帔如五色云霞；袖口穿花山水，挥洒鲜花，宛如仙女下凡。
乡里人何时见过这等漂亮的仙姑，顿时纷纷稽首跪拜，自然对道场的法力万信无疑。更有妇人不顾忌讳，去三个案前跪拜，偷偷往米、果、香池献上自己私带的贡品。
有人悄悄指着这仙姑问旁人：“这仙人好似哪里见过。”
另一人回道：“这是南园三郎家的，唤着笒娘，啧啧啧，平日看不出来，原来笒娘竟然也是得道高人，是奴家眼拙了，罪过罪过。”
三嫂听了众人的夸赞，心中甚美，在南园没人能瞧得起自己，可是这十里之外还是有人晓得好歹的。想到这些，对村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就看淡许多。
只是圈外的立业甚觉失望，卷起道袍蹲到一旁烧爆竹。本来这活是安排给小舅家的表哥的，中场歇息时，老裴说他老是走错方位，就换了表哥。
听着金钟的节奏跟着烧爆竹，甚是无聊，好不容易挨到老裴开始唱大段经文，不知不觉中，立业蹲在火盆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自己好似成了神仙，受万人跪拜，在自己脚下跪拜的有平日对自己甚是不服的喇子，还有那个牛逼哄哄的傻九叔。自己对着喇子得意道，喇子，迈过这道火盆你就是俺立业的信徒，往后你就整日护卫俺左右，可否。喇子慌不迭磕头，口称弟子受教。
哈哈哈，自己仰天长笑！
立业正做着美梦，脑袋挨了一棍，歪头一看，只听他小舅瞪着自己，小声呵斥道：“火盆，火盆，傻了啊？”
立业忙倒掉半盆灰烬，腰间插了几根竹管，端了火盆追裴道长进了旅肆。
众人要进去看热闹，被人拦住，说不能坏了道长的气场，只可在门口观听。
旅肆堂屋内，老裴举了桃木剑挥舞一番，驻足冷观四方，忽而木剑一指某个方位，似乎得了神人指引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床榻上端坐一老者，看来就是中邪的商人，只是此人神情自若，全无中邪之迹象。立业也不多想，依着先前的交待，将火盆放到塌前三步之地，烧了三支爆竹。
待得「啪啪」之声惊吓恶鬼，裴道长迈步走到老者身旁，沉声道：“尔等妖魔，还不速速现身？”
老者举起一块红玉坠，淡淡道：“你可认得此物？”
裴道长大喝一声：“妖魔，还不速速归去，要等天尊将尔灰飞烟灭么？”
老者略略错愕，又道：“某寻你多年，不如随老夫一同回去吧。”
裴道长大怒，左手捏了手诀，右手举木剑在老者四周乱杀一气，呵斥道：“孽畜，还不快快现形？”
老者又道：“易风将死，你还要装疯卖傻到何时？”
裴道长退了几步，呼出一口浊气，口中念道：“天尊，请降下神符助弟子斩妖除魔…”
老者甚是失望，摇摇头躺回软榻，不再对牛弹琴。
---------
忙了半天，裴道长终于降伏恶鬼，敲了下金钟，道场结束了。
众人匆匆收拾完，已经过了子时，立业的两个舅舅带了几个儿子先告辞而去。
三嫂今日出尽风头，甚是开心，恨不得立刻回去告知南园之人，也要立业陪自己回家。
立业兴致缺缺，
说已经困得不行了，倒在旅肆门口死活不肯走。旅肆本来很小，被商人及其仆人住满，三嫂求到茶博士，借得一间屋子。
母子简短收拾，匆匆洗了一把脸各自歇息。
三嫂兴奋还未退却，全无睡意，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与儿子聊天。
“大郎，你说娘去学道如何？今日是娘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当年第一次出嫁都没如此风光呢。日后能做这等道场，日日风光，娘也算没白活。”
躺在地铺上的立业翻了个身，嘟囔一句，继续装睡。
“唉，娘晓得你的心思，今日没让你去道场，心中可是不忿？你有这心思，娘挺开心呢。整日见你无所事事，以为你无一丝上进之心。
这些年也苦了你了，娘当年带你嫁到南园，本以为他会对你好些，谁知他竟然连小妹都不管不顾。
娘也能帮你去争，可是娘偏不。我们娘俩一个是再嫁，一个是假子，再如何在人前乖巧，也是无用，还不如自己争气。
哎，但愿往后经常有这好事，喇子家给的彩礼也不过五贯，年底你也讨上媳妇了。娘想着这次要是赚了钱啊，给你也讨一门媳妇…”
三嫂自言自语说了一阵，憧憬未来，多多少少排解些多年的郁结，心情也平复许多，正要吹熄灯火躺下。
这时窗户响了几下，三嫂惊问何人，又不见有人回答，敲窗之声也停了。三嫂忽然惊坐起来，慌忙下床去摇醒立业。
可是立业睡熟了雷公都唤不醒，三嫂摇了几下，敲窗声又响了。
外面一片漆黑，这几声敲窗之声又格外震撼，如同恶鬼临门，声声敲走三嫂的魂儿。她更加惶恐，嗓子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整个身子僵住了。
这时，那声音轻轻咳嗽一下。
“立业娘，还未歇息呢？”
听出那人的声音，三嫂惊魂稍定，还以为是纠缠商人的恶鬼寻上门了呢，原来是他。
“哦，还，还没。”
“那个，呃，那个，你今日真…你的簪子真漂亮…呵呵。”
三嫂的脑袋突然一阵眩晕，这话当真是逾越礼教了，此时反而不敢摇醒立业，更不敢大声斥责，低声道：“立业在呢。”
窗外之人一阵窘迫，转身要逃，猛然觉得三嫂的话里有话。若立业真的在，那小子肯定要开窗搭话；她为何要骗自己？对了，对了，她与自己一般，也紧张了或者是心慌了。顿时，心中异常激动，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三嫂见那人久久不走，低声道：“若有事，明日再说。”
那人回过神，紧张道：“哦，俺，俺过来问，明日几时归家。”
听到这个「家」字，三嫂的心忽然乱跳，俏脸羞得通红，支支吾吾道：“一切听道长安排。”
那人不说话了，立了片刻悄悄走了。
三嫂则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
「家」，自己有家吗？有儿有女，可是自己如何还不知足呢？
（本章完）
老裴也觉得此话有理，就让三嫂去她娘家请了两个兄弟过来，加上她的两个外甥，简单教习一番，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第三日，一切准备妥当，立业赶了驴车去破庙装道场用具。
老裴要打发瘸子赶车，被三嫂拉到一旁，说瘸子去了只会落了他的威仪，不如就让立业赶车。
三嫂本是想让立业多赚些钱，不想让老裴会错意。他心中暗想，这漂亮的婆娘竟然为自己着想，莫非对自己也有意？都说自己与她不清不楚，甚至有人打趣自己二人堪称神仙眷侣，以往只是当着笑话。这几日相处，甚觉这女子不但漂亮，做事也极有主张，很对自己的胃口。唉，若当真能与她成了好事，也不枉自己活了一回。
如此这般，瘸子被留下来看家，引出后面一连串的荒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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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塘村旅肆门口的村道上摆了三重帷幔，内中各摆香案，五颜六色，气派甚是不凡。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说白了道场就是做给外行看的，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仪轨需要用五彩华服、各式幡幢吸引眼球的原因。
五贯的见面礼加上自己的积蓄投资终于有了效果，今日这场法事引来十里八乡的村民围观。
远远看到一颗大树下挑出一道幡，村口试教场至旅肆的村道两侧间隔数步，各插角棋，迎面一座法帐，唤着一重天，帐内满布各色幡，当真是金碧辉煌。当中一香案，供奉元始天尊像，点破暗烛明之灯，祈求人丁兴旺。
一重天之后便是二重天，供奉灵宝天尊像，点丹霄神焰之灯，祈求地生万物。最后是三重天，供奉道德天尊像，点天忂郁霄之灯，祈求天降祥福。
众人啧啧称奇，何时见过这等排场，一下子就排出三重天，也许只有魏府紫极宫的道场才有此盛况吧。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请的是哪个道德法师，一旁有人说是裴道长。
那人笑了，带了一丝讥讽与不解，问道：“你说的可是南园土地庙的那个裴道长？”
“不可戏言，你看他来了。”
这时鼓乐大作，村口处缓缓行来一行人，为首之人头戴莲花四叶法冠，身着深黑道袍，甚有气度。
那人撇撇嘴，道了一句不过尔尔。
道士之后便是数道幡盖与灵旗，其后过来一仙姑，只见她细眉俏目，紫纱褐帔如五色云霞；袖口穿花山水，挥洒鲜花，宛如仙女下凡。
乡里人何时见过这等漂亮的仙姑，顿时纷纷稽首跪拜，自然对道场的法力万信无疑。更有妇人不顾忌讳，去三个案前跪拜，偷偷往米、果、香池献上自己私带的贡品。
有人悄悄指着这仙姑问旁人：“这仙人好似哪里见过。”
另一人回道：“这是南园三郎家的，唤着笒娘，啧啧啧，平日看不出来，原来笒娘竟然也是得道高人，是奴家眼拙了，罪过罪过。”
三嫂听了众人的夸赞，心中甚美，在南园没人能瞧得起自己，可是这十里之外还是有人晓得好歹的。想到这些，对村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就看淡许多。
只是圈外的立业甚觉失望，卷起道袍蹲到一旁烧爆竹。本来这活是安排给小舅家的表哥的，中场歇息时，老裴说他老是走错方位，就换了表哥。
听着金钟的节奏跟着烧爆竹，甚是无聊，好不容易挨到老裴开始唱大段经文，不知不觉中，立业蹲在火盆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自己好似成了神仙，受万人跪拜，在自己脚下跪拜的有平日对自己甚是不服的喇子，还有那个牛逼哄哄的傻九叔。自己对着喇子得意道，喇子，迈过这道火盆你就是俺立业的信徒，往后你就整日护卫俺左右，可否。喇子慌不迭磕头，口称弟子受教。
哈哈哈，自己仰天长笑！
立业正做着美梦，脑袋挨了一棍，歪头一看，只听他小舅瞪着自己，小声呵斥道：“火盆，火盆，傻了啊？”
立业忙倒掉半盆灰烬，腰间插了几根竹管，端了火盆追裴道长进了旅肆。
众人要进去看热闹，被人拦住，说不能坏了道长的气场，只可在门口观听。
旅肆堂屋内，老裴举了桃木剑挥舞一番，驻足冷观四方，忽而木剑一指某个方位，似乎得了神人指引进了一间屋子。
屋内床榻上端坐一老者，看来就是中邪的商人，只是此人神情自若，全无中邪之迹象。立业也不多想，依着先前的交待，将火盆放到塌前三步之地，烧了三支爆竹。
待得「啪啪」之声惊吓恶鬼，裴道长迈步走到老者身旁，沉声道：“尔等妖魔，还不速速现身？”
老者举起一块红玉坠，淡淡道：“你可认得此物？”
裴道长大喝一声：“妖魔，还不速速归去，要等天尊将尔灰飞烟灭么？”
老者略略错愕，又道：“某寻你多年，不如随老夫一同回去吧。”
裴道长大怒，左手捏了手诀，右手举木剑在老者四周乱杀一气，呵斥道：“孽畜，还不快快现形？”
老者又道：“易风将死，你还要装疯卖傻到何时？”
裴道长退了几步，呼出一口浊气，口中念道：“天尊，请降下神符助弟子斩妖除魔…”
老者甚是失望，摇摇头躺回软榻，不再对牛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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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半天，裴道长终于降伏恶鬼，敲了下金钟，道场结束了。
众人匆匆收拾完，已经过了子时，立业的两个舅舅带了几个儿子先告辞而去。
三嫂今日出尽风头，甚是开心，恨不得立刻回去告知南园之人，也要立业陪自己回家。
立业兴致缺缺，
说已经困得不行了，倒在旅肆门口死活不肯走。旅肆本来很小，被商人及其仆人住满，三嫂求到茶博士，借得一间屋子。
母子简短收拾，匆匆洗了一把脸各自歇息。
三嫂兴奋还未退却，全无睡意，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与儿子聊天。
“大郎，你说娘去学道如何？今日是娘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当年第一次出嫁都没如此风光呢。日后能做这等道场，日日风光，娘也算没白活。”
躺在地铺上的立业翻了个身，嘟囔一句，继续装睡。
“唉，娘晓得你的心思，今日没让你去道场，心中可是不忿？你有这心思，娘挺开心呢。整日见你无所事事，以为你无一丝上进之心。
这些年也苦了你了，娘当年带你嫁到南园，本以为他会对你好些，谁知他竟然连小妹都不管不顾。
娘也能帮你去争，可是娘偏不。我们娘俩一个是再嫁，一个是假子，再如何在人前乖巧，也是无用，还不如自己争气。
哎，但愿往后经常有这好事，喇子家给的彩礼也不过五贯，年底你也讨上媳妇了。娘想着这次要是赚了钱啊，给你也讨一门媳妇…”
三嫂自言自语说了一阵，憧憬未来，多多少少排解些多年的郁结，心情也平复许多，正要吹熄灯火躺下。
这时窗户响了几下，三嫂惊问何人，又不见有人回答，敲窗之声也停了。三嫂忽然惊坐起来，慌忙下床去摇醒立业。
可是立业睡熟了雷公都唤不醒，三嫂摇了几下，敲窗声又响了。
外面一片漆黑，这几声敲窗之声又格外震撼，如同恶鬼临门，声声敲走三嫂的魂儿。她更加惶恐，嗓子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整个身子僵住了。
这时，那声音轻轻咳嗽一下。
“立业娘，还未歇息呢？”
听出那人的声音，三嫂惊魂稍定，还以为是纠缠商人的恶鬼寻上门了呢，原来是他。
“哦，还，还没。”
“那个，呃，那个，你今日真…你的簪子真漂亮…呵呵。”
三嫂的脑袋突然一阵眩晕，这话当真是逾越礼教了，此时反而不敢摇醒立业，更不敢大声斥责，低声道：“立业在呢。”
窗外之人一阵窘迫，转身要逃，猛然觉得三嫂的话里有话。若立业真的在，那小子肯定要开窗搭话；她为何要骗自己？对了，对了，她与自己一般，也紧张了或者是心慌了。顿时，心中异常激动，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三嫂见那人久久不走，低声道：“若有事，明日再说。”
那人回过神，紧张道：“哦，俺，俺过来问，明日几时归家。”
听到这个「家」字，三嫂的心忽然乱跳，俏脸羞得通红，支支吾吾道：“一切听道长安排。”
那人不说话了，立了片刻悄悄走了。
三嫂则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
「家」，自己有家吗？有儿有女，可是自己如何还不知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