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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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灯会

    日落,一弯明月又悄悄然的嵌到了漆黑的天幕上。

    谢鸿尘将云和从马上抱下来,然后把马拴在朱雀街头的石柱上。

    桃花佳节,灯火盛夜。

    白日里庄严肃穆的朱雀街趁着朦胧的夜色,偷偷露出一派活泼俏丽的颜色。

    满街楼阁上皆挂了绚丽的花灯,灯火通明,鸟雀形的,桃花形的,还有绘着精致图画的走马灯,为这街道平添许多光亮。街道尽头连着的金陵湖,沿湖的汉白玉桥上点着精巧的小灯,将白桥头,玉栏杆,照的晶莹剔透。湖面上有许多莲灯,飘飘荡荡的,像一叶扁舟又像池上盛开的的芙蕖。抬头看去,夜幕里满是各色的孔明灯,将夜空照的恍如白昼。

    “这么多灯,难道不会走水吗?”云和抬头看着谢鸿尘

    谢鸿尘有些无奈的看着思路清奇的云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云和好像也并没有真打算要听谢鸿尘为她答疑解惑。

    朱雀街头有一个捏糖人的摊子,摊头的木箱上插着各色各样的糖人。有穿花花绿绿的夹袄的小孩子,有踩着祥云的天兵天将,还有抱着白兔儿的嫦娥娘娘。

    云和见了觉得新奇,便要那捏糖人的老汉捏了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和一个穿着蓝裙的姑娘。

    还未将那两个糖人收好,云和便瞧见对面的摊子上在卖缀着银铃穗子的香囊。看布料虽不名贵,但香囊上却绣了两个正在掐架的蛐蛐,将香囊握在手里轻轻一摇就听见银铃铛叮咚作响的声音,她觉得很是新奇有趣,所以又买了两个香囊。

    又走了几步,云和突然发现了几个耍百戏的中年人,一个嘴里会喷火,还会吞剑的虬髯壮汉,一个可以赤着脚站在骆驼背上头顶红釉小碟跳舞的小女孩……

    云和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这些把戏有些小小的无趣,就拉着谢鸿尘去放孔明灯。

    谢鸿尘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这下不怕走水了?”

    云和爽快的点了点头,朗然道“反正烧不着我家,不如去放啊!”

    说着,云和从买孔明灯的铺子里买了两只杏色的孔明灯,又借了支笔在那灯身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兴冲冲的拉着谢鸿尘去放灯。

    点上蜡烛,杏色的灯便冉冉升起,混入绚烂的天际,恍惚间谢鸿尘似乎瞥到了灯身上云和簪花小楷的两行字

    桃花竟开灯起时,两心和影共依依。

    云和白衣倩影映在闪着烨烨灯光的金陵湖里,纤细而修长……

    谢鸿尘轻轻将云和拉入怀中,莫名的想去亲一亲她。

    两个木板面具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

    谢鸿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手想去摘下云和的面具。

    手还未碰到面具上系着的活结,却听到一声女子轻巧的咳嗽声。

    咳嗽的不是云和,而是一抹粉色薄裙的容清浅……

    “谢将军,月上柳梢头,花市灯如昼,好不风流啊!”

    谢鸿尘先是有些尴尬的低下头,然后又把头抬起来,故作坦然的看向着容清浅,末了,又很坦然的“你怎么认出我们的?”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他和云和只是带了只面具,也就只能挡挡陌生人,像容清浅这般眼尖心细的,只消扫一眼身形,大概就认个不离十里。

    “就你们两个这卓尔不群的风姿,岂是两个木板面具所能遮住的?”容清浅很客气的说

    “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谢鸿尘问容清浅

    容清浅怔了怔,默默的说“我本就应该在这儿啊!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容清浅指了指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站的的露浓

    “是吗?”谢鸿尘道

    “是。谢将军是第一次来吧!知道该带姑娘去哪吗?”容清浅玩味的问

    “不劳雍王妃娘娘费心。”

    容清浅点点头,蓦然道“那好,那我祝两位玩的愉快,花好月圆。”

    “承君吉言。”

    容清浅感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了,所以她只能煞风景的来了句“明日国宴,二位可都是主角儿,一个要等这御前听封,一个要等着天子指婚。”

    容清浅从满天的孔明灯之间的缝隙里撇了撇天上那在灯光下有些黯淡的月亮,悠悠然的来了一句“都这个时辰了,二位也该回了。”

    其实容清浅往年虽喜欢这般热闹的灯会,但以她如今的心境是万万不会在这般贪玩的。她漏夜前来,委时是为了将这对“私奔”的有情人逮回去。

    “知道了。”谢鸿尘冷冷的道了句

    容清浅嫣然一笑,凑到谢鸿尘耳畔幽幽的说了句“云和公主下榻的驿馆有里叫雯雯的女官,今晨我去宫里请安时恰巧碰到她急匆匆的去重华宫求见皇后娘娘,我见那女官为人很是机灵便求着皇后娘娘将她赏给我了。”容清浅话锋一转,说“但我也不是日日都会去宫里请安的,谢将军若是得空不妨好好整肃整肃身边人吧。”

    “谢王妃提点,臣不胜感激。”晓得在自己带着云和四处游玩的时候容清浅替他料理了一桩麻烦事,谢鸿尘颇谦逊的道了句谢。

    “好了,我还约了安国公府的二小姐去放花灯,就不叨扰两位了。”

    说完容清浅果然带着露浓径直走去了。

    “王妃娘娘,方才那两个带面具的人你认识吗?”露浓小声问

    “只有一面之缘,不熟。”容清浅道

    容清浅走后,云和轻声问谢鸿尘“怎么她找你有事?”

    “没事。”谢鸿尘低声说“夜渐深了,我送你回去吧,明日还有国宴。”

    云和抿着嘴唇有些不舍的说“好。”

    一日,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那么短。

    短到她都还没有好好看看这眼前心上之人。

    骑来的马被遗忘在朱雀街头,他携着她的手,行至灯火阑珊处。

    身后是漫天繁华,曲水流光的长街。

    而那两个人,一起依偎着,走过最后的路。

    驿馆后门,谢鸿尘终于停下了脚步,慢慢道了句“剩下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下了。”

    “我知道。”

    云和突然摘下面具,静静的的看着谢鸿尘,末了,她轻轻解下谢鸿尘的面具,然后,在谢鸿尘的肩头,重重的咬了下去。

    谢鸿尘没有动,一直任她咬到肩头渗出血来。

    “若有一日你娶了别的女子,你要告诉她,这伤是你心上之人留下的。”云和道

    “好。”

    谢鸿尘轻轻将她带到怀里,在她额头上,落下了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轻巧的落下,又轻巧的离开,仿佛不曾存在过,却又深深的印在了他们二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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