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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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佳节

    天未尽亮,谢鸿尘便拉着云和赶去翠微湖畔的十里芳菲林。一路上,几个眉目清秀的青裙少女沿街叫卖自家做的桃花糕,太师饼和带着浓浓花香的桃花醉。

    都是桃花节特有的吃食,平日里是有价无市的,云和第一次见识桃花节,便像一个小女孩似的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哪一样吃食都想尝一尝,看到什么都回头问一问谢鸿尘由来。

    云和生来便是南楚公主,虽然拥有最尊贵的出身,自幼享受着天下最好东西,但日日夜夜都忙于习琴练舞,书画礼仪,还要自己偷偷研习兵法,过得好不辛苦。她费劲千辛万苦将自己变成一个既能在战场上横刀立马,又能锦衣华服惊艳世人的无双公主,可是她却从未向普通人家的女孩一样尝试过这些简朴却美好的东西。

    她习惯了高高在上,若不是谢鸿尘,她大概也不会抛下侍从仆役来见识这所谓的桃花节吧!

    而谢鸿尘又何尝不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又何尝不是每日将自己困在书房和演武场里的人……

    在未认识云和的那些时候,每年的桃花节他好像都是白天困在书房看书,夜里挑灯练剑吧!

    他从集市上买了两只画着脸谱的木板面具,与云和一人一只,戴在头上,遮住面貌。

    如此一来,这一天,他便不必做忠君爱国的将军,她也不必做端庄娴雅的公主。

    谢鸿尘握着云和的手,十指相扣。

    芳菲林里,万树桃花皆盛开在被初升之日镀了金边朝霞里。

    一眼望去,翠微湖畔,十里芳菲,尽是娇嫩欲滴的粉色桃花,枝干扶疏,花朵丰腴,色彩艳丽。

    “我从前不晓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这浅薄娇弱的桃花。现在执着你的手,漫步在这粉色的芳菲中,花香扑鼻而来,花瓣随风飘摇,如一叶小舟般停在你的肩上,愈发衬得你白衣胜雪,明媚动人,这一瞬间,便突然晓得了这桃花的珍贵之处。”谢鸿尘笑着说

    “我们南楚甚少种桃花,我也是第一次见这十里桃红。”云和紧了紧握着谢鸿尘的手,微笑着说“日后你我若在金陵,便都到这十里芳菲林来吧!也不必一起,只要能同看一片林子的桃花,我便心满意足了。”

    “好。”谢鸿尘道“日后无论我走到哪里,这一日,我总有与你同看这十里桃红。”

    谢鸿尘执着云和的手,同他一起,看遍了十里芳菲林的千瓣桃红,沿着湖光粼粼,芳草悠悠的翠微湖,颇为悠闲的漫步……

    云和回眸浅笑道“此时此刻,恍惚间竟像是回了南境。在你我暂居的小镇里,也有这么一池湖水。”

    “是啊。往事历历在目,可你我却到了这般地步……”

    那夜,云和骑着马孤身入南境来找他时的身影,是至此刻都清清楚楚的烙刻在谢鸿尘的脑海里。

    那么鲜艳美好的女子,身着闪着银光的战袍,青丝随意的散着,迎风飞舞……

    那一刻,她为他抛下了一切,他亦然。

    “我再带你去个地方。”说着谢鸿尘将云和抱上他们骑来的马。

    虽然云和的马术很不错,但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和心上人漫步花海清湖,谁又不想做一个时时刻刻都被人宠着的女子呢!

    谢鸿尘骑着马坐在云和身后,他们其实很少共乘一骑,但此刻,谢鸿尘将云和护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瘦削的肩头,桃花香与衣衫上淡淡的熏香气混合在一起,灵巧的钻到他身边,他便突然觉得这样与云和一起骑马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他们骑着马来到一处府宅的后门。

    “这是哪?”云和回头问,散在肩头的青丝柔柔的钻进谢鸿尘衣领里,蹭着他的脖子,痒痒的……

    “是谢府,我想带你带你来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谢鸿尘翻身下马,然后向云和伸出手道“虽然不能走正门,但还是想带你来看看。”

    云和搭上他的手跳下马道“好啊!”

    谢府中的仆役很少,围着花园小小的转了一圈也不过只碰到了几个洒扫的老仆。谢鸿尘领着云和走进演武场,两人便都执着木剑在熹微的晨光下演练了一番。

    末了,谢鸿尘又带着云和去了自己的书房和寝室。

    屋子里并没有太多装饰和摆件,乌色的木质桌椅打磨虽很是平滑却不带半丝花纹,一派粗旷的武人气势。唯一柔和一些的便是书架上白瓷瓶里插着的一支半开的碧桃花,而且看样子应该也是桃花节摆着应景的。

    书案上放着谢鸿尘读过的书,四书五经,奇闻异志,还有几本琴谱和兵书。墙上挂着几支粗旷的双弦弓,床头摆着谢鸿尘的啸风剑。

    云和似乎看到年少时的谢鸿尘板正规矩的坐在那里朗朗读书,似乎又看到了他儿时费力的去拉一把弓。这屋子里满是谢鸿尘的记忆。她看着看着,便觉得那段刻苦而又悠然自得的时光时他和谢鸿尘一起走过的。

    真好,这一天,就好像走过了他们的一生。

    围着谢府转了一圈,谢鸿尘又领着云和去了栖梧街。

    沿路上,一家一家的带她去逛商铺,糕点,衣衫,首饰,脂粉,样样都捡了最好的送给云和。

    他们去抹云楼品茗茶,听耄耋老人说书。他们去时香居吃金陵城最地道的盐水鸭……

    就这样,他们从日出逛到日落。走遍了谢鸿尘曾经走过的每一条街巷,看过了谢鸿尘从前孤身一人看过的每一处风景。

    他们在静海寺佛堂前求了平安符,在月老祠的槐树上系了姻缘绳,他们迎着拂面而来的清风垂柳漫步莫愁湖。谢鸿尘轻轻扶着她攀上峰楞百丈九华山,为她扶棹荡漾在碧波微微的秦淮河。听过了金陵的吴音软语,看过画舫佳人的轻裙薄纱。

    将近日落,谢鸿尘揉了揉云和的长发,温柔的说“今天夜里朱雀街还有灯会,一起去看好不好。”

    云和点了点头说“反正已经逃了一天,也不差这一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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