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来过我没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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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海鲜馆,剑拔弩张

    凌引所说的相亲已经在安排之中,沈阿姨一听凌引转告初雪有意愿相亲,立马就开始准备。

    对方是中规中矩的家庭,初雪特意打扮得很淑女,然而凌引说好的相陪却没出现。

    很晚,凌引都没有过来接她。初雪便和沈阿姨在家做点心,聊家常。沈阿姨又把过往和初雪妈妈的故事重新回顾了一遍,夹杂着深深的姐妹情。

    沈阿姨的故事里,妈妈是一个智慧且温柔大气的女人,而初雪的记忆里,妈妈只有张牙舞爪的影子。不论妈妈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也永远是初雪心里的半边天。

    而且沈阿姨还说:“你妈妈是一个运气特别好的人。有一次她给你外婆去抓药,碰上河里涨大水,她一不小心滑下去了,死死抱住独木桥,直到有人经过把她救了。还有一次在烧柴火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棉袄烧着了,她惊慌失措跑出屋子找你外婆,不料冬天的北风呼呼刮着,瞬间就背后一片都窜起了火苗,辫子都烧着了。正巧有人路过一把将她拎到水田里浸着,又安然无恙得救了。”

    初雪听了沈阿姨的娓娓叙述,不禁心里感叹:那么强势又运气不错的人,怎么就早逝了呢。

    凌颐回来了,开车载初雪一起去清水湾别墅。

    路上,凌颐絮絮叨叨:“凌引又和爸吵架了,吵得很凶。在我记事起,这父子俩就没有和谐过。凌引小时候就是不良少年,无恶不作,只差没吸毒了。那时候我爸负责出钱,郑新桐爸负责出面,不知道捞了他多少次。他自以为有魅力,其实那时候女生暗地里管他叫恶魔少爷,只有和他一样叛逆大胆的女生才会痴迷他。”

    初雪真的难以想象那个推秋千架的凌引这般邪恶,但他凶神恶煞的一面,她是亲眼见过的。

    “你有个恶魔哥哥,没有人敢欺负你。”

    “那倒是,不过也拜他所赐,搞得我都没有人喜欢,男生都不敢接近我。我没能当上班花就是他的责任,不过一般人我也看不上。”

    知道,郑新桐就不是一般人,并且和凌引是最好的朋友。

    这时候,凌引发来微信语音,说在大唐海鲜馆等她俩,白天有事失约了,晚上请吃海鲜。

    凌颐问:陆麒来不来?

    凌引回答:陆麒有事来不了,新桐会过来,满意了吧?!你就少动那心思了,你就不是新桐的菜。

    凌颐吼了回去:不关你的事。新桐要来,又是请表姐吃宵夜,为什么不上大地方去吃?那么远,还在万江区。

    凌引也叫嚣:我今天心情不好,去大唐人少,只是位置偏僻点,环境和口味都不差,价格也不低,怎么就不合适了。你要是今天穿得跟新娘一样,就赶紧回去换衣服,别以为穿了喜服,就真成了人家的老婆。

    凌颐今天确实穿着有点累赘,公主裙,蓬蓬裙摆,脚踩恨天高。她不再回复他,一个急转弯,奔大唐海鲜馆而去。

    初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对他俩的战火无可奈何,顶嘴就是这两兄妹的沟通方式。一家子除了凌枫哥哥和沈阿姨,都是能征善战之人。

    到了,泊好车,穿过一个巷子,才到海鲜馆。巷子里大部分店铺都打烊了,冷冷清清。还有些矮楼房一丝灯光都看不到,像是久无人住。

    凌引和郑新桐还未到,凌颐和初雪随服务员带领穿过空阔明亮的大厅,进了凌引预定的雅间。

    “姐,你今天穿这套修身的复古格子西装,真显身材,纤腰长腿,腰间这根垂下来的长腰带,很帅。以后我给我那小品牌策划一个服装秀,你来帮我。”

    “好啊,谢谢你送我那么多新衣服。”

    “客气,我去洗手间补补妆。”

    “好。”

    凌颐多年单恋一个人,不知道是心酸还是真的自己高兴就好。

    初雪和新桐之间,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间海鲜馆的确如凌引所说,位置在偏巷,顾客不多,都是熟客生意。装修是渔村风格,挺新颖。

    凌颐去了有一会儿,也不见回来,凌引和郑新桐迟迟未到。初雪百无聊赖地独饮了几杯茶,起身走出去。大厅里的客人不多,望了望,便看到凌颐坐在靠窗的角落那一桌,不声不响地一杯接一杯喝酒,左右两个青年不停地给她倒酒。

    初雪顿觉不妙,刚走几步,凌引和郑新桐正从大门往里走。凌引换了个发色,一头银发高耸,盛气凌人。

    凌颐瞥见他俩现身,便霍地站起身,两手各端起酒杯冲两旁的青年脸上泼去。

    真够泼辣!看来以往也没少仰仗哥哥的恶魔之名。

    凌引见势,一瞬间脸色铁青,眉心紧锁,抖了抖风衣领子,目光左右扫视一圈后,昂首大步直冲这一桌人走去。网络传言的走出六亲不认的架势,大概就是如此。

    身后的郑新桐,也迸射出前所未见的冷冽目光,长眉如剑。

    那瘦瘦的矮个子青年摇摇晃晃站起身,抹了一把脸,直呼呼:“呦,凌引,好久不见,只允许你泡我妹,我就不能碰你妹?”

    这时候初雪才看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低着头瑟瑟发抖。

    “朱阕!”凌引冷笑一声。

    “喂,凌引,我现在跟鑫哥做事,鑫哥,和你哥曾经是朋友的那个鑫哥。”朱阕歪着脖子,点了支烟,眯着绿豆般的小眼睛对着凌颐的脸吐烟,一只胳膊像瘸了似的吊着一晃一晃,另一只胳膊高高杵着像根棍。

    凌引傲慢地踢了一下桌子腿,桌上的碗碟发出碰撞声,酒杯茶杯里的液体纷纷淌出来。他在矮瘦的朱阕身前,像个庞然大物。

    “你要是还有良心,就睁眼看看你的前前前前前前任女友,到现在都没走出被你始乱终弃的阴影。瞧瞧你做的那些人神共愤的事!你还好好活着真他妈是个奇迹!仗着家里有点小钱就为所欲为的恶心样子,真是一点也没变,别以为脱离了那个圈子,就人模人样了。凌颐,你哥仍然是个渣!”朱阕说起话来,脸上的皮肉抖得厉害。他冲凌颐吞云吐雾,凌颐抬腿对着他的脚杀气腾腾地一脚踩下去,“恨天高”挫得朱阕龇牙咧嘴像只大嘴猴。

    角落里那个女人这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望凌引,又望望自己的哥哥朱阕,目光又小心翼翼回到凌引的脸上。

    初雪走过去牵凌颐的手,想带她回雅间。

    朱阕回头一看,面露馋相:“呦,又换女人了,这个妞不错,正……”

    初雪冷冷扫视他一眼。朱阕是凌引的高中校友,所以初雪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朱阕旁边的小青年接话:“这女人好看是好看,就是看人的眼神不好,跟刀刮似的。”也不知是哪里的口音,带北方的腔调。他们都是清岩的外来人口。

    郑新桐此时默默地从朱阕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手指插进朱阕上衣口袋,掏出个打火机,清脆地一声响,弹开盖子。

    朱阕身边的小青年不由地放大了瞳孔,大气都不敢出。

    郑新桐凑近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下巴微抬,缓缓吐出。一双秀目透过烟雾,变得桀骜又冷漠,直视朱阕眼底,像是可以吞噬对方。薄薄的嘴唇,微张,在这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息下,说不出的冷漠魅惑。

    这个过程里,鸦雀无声。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默默诠释了什么是优雅霸气。

    直到初雪带走了凌颐,才听到朱阕说:“郑新桐,你和这样的人渣玩,迟早被这个败类连累。”

    郑新桐冷冷地回:“那是我的事!带你妹妹走吧。”

    随即,凌引和郑新桐转身走向雅间。那个角落里的女人,再一次抬起脸来,痴痴呆呆地望着凌引的背影,泪流满面。

    初雪和凌颐回雅间的时候,听她极度不满地小声嘀咕:“那个女人就是朱阕的妹妹,叫朱琳,她曾为凌引堕过胎,还自杀过。听说现在偶尔有点精神失常,患上了抑郁症,看她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应该是真的。都是凌引造的孽!”

    初雪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大概每个人的青春,都有不一样的颜色。不是谁都能成长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也不是谁都能成长为父母眼里的样子。

    宵夜也吃得不对味,每个人都闷不作声。尤其凌引,默默酗酒,一杯接一杯,谁也劝不住。深邃的眼睛像两个漩涡,只看得见酒,想要把这世间的酒都吸进去似的。

    谁也不曾想,更大危机在后头。

    也是这一夜,让凌引彻头彻尾地明白:往事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