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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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失而复得的龙凤圆玉

    他脸上的白毛巾是我盖的,身上的衣服是我和麻子给他换的,他的身子是我洗的,甚至他的手和脚的指甲,都是我给他剪的。

    我怎么能不认识他?

    他是老三,是张建成,或者说是,老三的尸体!

    建成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我的床上,脸上盖着白毛巾,双手叠放在胸前。和下棺的时候不一样的是,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清洗过的双手,不知道沾上了什么,黑乎乎的。他的鞋上,沾满了泥土。

    他胸前的脏污,是血渍么?这么大的血腥味!是他受了伤还是别人的血粘上去的?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幻觉!走到床前,我默默地看着他,此时此刻,我的心里面凌乱至极。

    从张家村到我家,二百公里出头,他是怎么过来的?是谁在恶作剧么?

    别的什么都不说,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建成绝不会害我,第二就是我得看看外面,到底是谁把建成送过来的?为什么送到我这里?还用这种方式?第三,我已经,怒火中烧!!

    紧握铁撬棍,我压着心头的怒火,心里面一遍遍告诫自己,我绝不能打死外面的人,不能打死他!不能打死他!

    出了堂屋门,院子里没人。出了院门一看周围,月光下的街道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老鼠都没有一只。

    我在院门外站了一会,怒火消减,惶恐升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头望着清冷的月亮,繁星仿佛凝固了一样不再闪烁。往日房前屋后的各种虫鸣,全无声响。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我得看看建成,看看他到底哪里受了伤,然后再看怎么办吧。带着沉重的心情,我关上了院门,回到了屋里。

    看着床上,我再次震惊了。三、两步出了门来到院子,绕着院墙快速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再次回到屋里,看着空荡荡的床,建成的尸体不见了!

    床上有一只小包,还有一些散落的泥土,以及,几摊模糊的血渍,证明建成的尸体刚刚就躺在那里。

    看着床上建成的尸体留下的痕迹,我瞬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从见到稻草人开始,我就应该警醒警醒再警醒!干掉了稻草人,就应该远离古董商那类人。可我做了什么?竟然愚蠢的同意建成继续和他们做交易!这不是与虎谋皮么?这不是让建成去送死?

    为了一块石头,都能杀人灭口的人,何况为了更珍贵的玉佩,以对方的丧心病狂,能放过建成?如此简单的逻辑结论,我竟然没有意识到!说我是头蠢猪,都羞辱了猪啊!真是自大轻狂到了白痴的地步!

    我自责、痛悔、愤怒,紧握着撬棍的手,关节发白。

    杀人灭口,那个古董商从没有放弃过要杀人灭口!

    想起建成即使在失去意识弥留之际,仍然不忘提醒我们快逃,我又一次泪流满面。

    建成啊,你老大我,是逃跑的人么?

    我慢慢冷静下来,走到在床边,站在那里看着建成留下的小包。

    听建成和麻子说过,来成县收古董的多了,被私下里卖出去的也多了,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唯独那块基石和玉佩,会引得古董商杀人灭口?这里面绝对有什么秘密。

    我放下撬杠,轻轻拿起建成留下的小包,这是建成说的那块人皮封条!灯光下,泛黄的人皮,摸着像绸缎一样,顺滑柔软。人皮上的纹路,随着我的抚摸,若隐若现的,好像在蠕动。我左手托着小包,右手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块圆形的玉佩。

    玉佩上雕着一龙一凤,正反都有。龙头凤首看着非常眼熟,仔细看了看,这绝对是那两块三角形玉佩上的龙头凤首!不同的是,龙和凤都补全了身子,而且圆形玉佩的厚度,只有三角形的一半厚。

    对着灯光照了照,整块玉佩浑然一体,没有一点拼接的痕迹,龙和凤的首尾同样没有拼接的痕迹。

    我掂了掂手中的玉佩,心想这真是奇了怪了。看图形这玉佩绝对是拼接的,怎么会没有痕迹?而且当初只有两块三角形玉佩,就算是拼接也只能拼成半圆,厚薄也不一样。

    沉吟了一会,我把玉佩原样包好,塞在褥子下面。

    揭下了带有血渍的床单,调了半杯糊状牙膏涂抹在血渍上,然后又去厨房榨了半碗白萝卜汁,等牙膏干涸了,用萝卜汁清洗了牙膏,打了桶冰凉的井水倒进洗衣盆,抖了些洗衣粉进去,最后把床单浸泡在洗衣盆里。

    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快五点了,睡是睡不着了,出去跑跑吧。

    顺着熟悉的山路,在后山上跑上跑下跑了几趟,出了一身汗。俯卧撑、仰卧起坐、伏地挺身、单手倒立、引体向上、刺勾踢摆砸、锁拿拗折扭……我专心的练着,忘了一切烦恼,似乎又回到了新兵连训练训练还是训练的时光。

    精疲力尽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站在半山坡上,我望着山脚的村子,炊烟四起,鸡犬相闻。陆陆续续的,村民们两个一搭三个一伙,出村下地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坐在堂屋里,早饭已经做好放在桌上。爷爷知道我和建成的关系,温言劝解了我几句,叮嘱我不要忘了机井的事情,出门浇地去了。

    我吃完早饭,半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龙凤玉佩,心里想着那瞎眼老头说的话。按老头所说,我剩下的日子,也就四十九天了,不知道现在还剩多少天。

    四十七天?还是四十六天?

    没关系,就算是老头说的是真的,时间也足够,足够我办完该办的事情。

    说实话,谁能不怕死?可是死亡已经不可抗拒,也就那回事儿。

    对于自己的生命就要到头,我还真有那么一丝丝的惶恐,仅仅是一丝丝而已,可能是以前见惯了生死,更可能的是,建成的死,驱逐了我对死的恐惧,仅剩了一丝惶恐而已。

    建成死于谋杀,虽然法律界定不了灵异事件,我可以界定就行了。梁鑫先不说,但那个神秘的藏头露尾的古董商,在我的眼里,已经是死人。

    你藏得再隐秘,我也必将你开膛破腹、抽筋扒皮,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建成?

    我默默计划着要做的几件事情,全部想好规划好,把玉佩原样包好,塞进褥子下面。

    端着泡着床单的洗衣盆,出了房门。抬头看看日头,九、十点的样子。

    想了想,脱了沾着几身汗的上衣,扔进旁边的洗衣盆,精赤着上身开始洗床单。

    在染了血渍的地方多搓了几把,可是清洗的时候,因为洗衣粉放得多了,漂洗了四五盆水,还没有漂干净。

    正在因为洗衣粉放多了心烦,门外街道上传来汽车的声音。这两年,来收山货的越来越多,每天都有几波吵吵闹闹的,我也没有在意。

    “哗啦啦”的水声中,我听见门口有人叫我,抬头一看,是猴子,就是建成和麻子的那个来我家收过山货的同学。

    猴子的身后,跟着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

    我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泡沫,伸了个懒腰:“猴子,来了?进来坐。”

    猴子拘谨地缩了缩身子,让身后的两个人先进来。

    看见猴子这个动作,我眯了眯眼,不留痕迹的扫了两个陌生人一眼。

    那个男的是个中年汉子,走路沉稳有力,垂在身边的手,骨节粗大。进院门后,他似乎漫不经心的扫了院子周围一眼,然后对着我微微一笑。

    女的是个小姑娘,二十左右的样子,扎着马尾辫,一进门就警惕的看着我,站在门边没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