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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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命不久矣

    我站起身,顺便拉起老二,问旁边站着的一个建成的同学:“建成这到底怎么回事?”

    “医院说是心肌梗塞。”

    “他走了多久?”我又问道。

    “没多久,不到半个小时。”

    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然后问:“叔叔和阿姨怎么没在?”

    “阿姨病倒了,叔叔在家里看护阿姨。”

    “老三,别哭了,咱先去看看长辈。”我拉着老二出了门,朝建成父母家走去。

    半道上,我和麻子蹲在路边,一人一支烟点上,默默地都没有说话。

    烟抽了一只又一只,麻子慢慢冷静下来,他知道我在等着他情绪冷静。当他把手里的烟蒂远远弹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老二又成了那个思维细致敏锐的老二。

    “老大,老三既不是心肌梗塞,也不是中毒,他……他可能是被吓死的。”

    “嗯,我看出来了,你继续。”

    “既然有稻草人杀手,也许有更……嗯…超自然的,这和梁鑫或者古董商脱不了干系。找上了老三,肯定是因为剩下的那只玉佩。从发现他昏迷一直到死,我都在跟前。虽然他失去意识,他依然很紧张,说是惧怕更恰当。”

    麻子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和建成是一起回来的,建成第二天要上班,我回来续假。晚上十点多在他家分手的,他当时有点头疼,阿姨给他吃了点感冒药,还有阿司匹林,缓解头痛的。早上出事的时候,我第一个赶来的,除了阿姨没别人。可我没看见装玉佩的盒子,连那只显眼的旅行包都没看见。”

    “好了,其他以后在说。”我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行人,抽剩的半截烟扔在地上,抬脚踩灭。

    我和麻子,原本都没有父母,从建成父母家里出来的时候,都有了父母,建成的父母,就是我俩的父母。建成的父母,今天失去了一个儿子,刚才又有了两个儿子,我和麻子,都是二老的儿子。

    父亲刚刚吩咐,建成是张家的长子嫡孙,得连夜送他回老家进祖坟。老家也不远,在成县西面,有一百五十公里。我和麻子跟父母商量好了,按父亲老家的规矩,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用过头七,黎明前送进张家坟地安葬,已经有人回老家通知了,半夜有人在村口等着。

    这一整天,给建成购买棺木、置办衣物、制定花圈香烛等一应丧葬用品,还要通知亲友,招待客人,忙活了一天。天刚擦黑,我们就启程送建成回老家。引魂锣安魂鼓敲了几个小时,一直敲到建成他老家,坐落在一个小山洼里的张家村村口。

    我和麻子等人正要抬起建成的棺木,把他送进张家祖坟的时候,出事了!

    “都停下!挡住他!他不能进去!”

    抬头一看,一个鸡皮鹤发、用手中的拐杖指着我们的老头喊着。

    不,不是指着我们,是指着我!

    我有些懵,真的给老头弄懵了,我还在发懵的时候,那老头又嘶喊起来:“你一身戾气、邪物缠身,绝不能进祖坟!”

    “我…我怎么……”我看着翻着两只白眼的老头,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说什么才好。老头的两只白眼,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非常诡异。怎么说呐,他的两只白眼似乎在不停地转动,定睛一看,只是两只翻着的白眼。

    “闭你的嘴!你不仅戾气邪物缠身,而且命不久矣,活不过七七四十九日,回去吧,回去准备后事。要想不害人,让天雷劈死你、地火烧死你!”

    建成他爸,现在也是我爸。我爸恭恭敬敬走到那个似乎是瞎子的老头面前说道:“二叔公,这孩子也是我儿子,他怎么会……”

    “别说是你儿子,就是你爷爷,他也不能进村,更不能进祖坟。你认的这儿子,就要没命啦!他要真是孝顺你,马上离开这里。引天雷勾地火,咱这小地方没这种有本事的人,他要不想害人,高、压、电、线。”

    最后那“高压电线”四个字,是老头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好像费了很大的劲。

    听老头说完,我暗地里噗嗤笑了。这老头,没一百岁也有八十岁。住在这小山洼里,穿的是古老的对襟长衫,居然知道高压电线!是想让我电死自己么?

    偷偷笑完了,接下来感觉有些发毛。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心底里有点相信这老头说的话,不仅仅是我和建成经历了相同的事情,还因为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对劲,那种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疲累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而且这种感觉有越来越重的趋势。本来我还以为是累的急的,现在看来,这老头说的也许可能,有点道理。

    生命慢慢流逝、命不久矣,就是这种越来越疲累的感觉么?

    自从见识了稻草人杀手,我就有些不由自主的疑神疑鬼怀疑一切。牛顿定理还有用么?一加一还能等于二么?

    那老头刚才说什么来着?对了,‘引天雷勾地火,咱这小地方没这种有本事的人’,难道别的地方有这样的人物?

    可能,也许,大概,真有。

    活灵活现的像个真人的稻草人,我已经见到了,有人能引天雷勾地火,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我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似乎打开了一个新奇世界的门窗。按理说,我应该兴奋应该激动,可是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一点也激动不起来,只有惶恐茫然,只有手足无措。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建成他爸,就是我父亲站在我面前,一脸的尴尬。我笑了笑,说道:“爸,没什么,都是为了建成好。我先走了,正好村里有点事,我办完事,就去县城孝敬您二老。”

    说完,我走到建成的棺木前,单腿跪着双手扶着棺木,额头顶在棺盖上,心里默默说道:“兄弟,我这就告辞了。还是那句话,你的父母我奉养,你的仇人,我宰杀,你放心去吧。或许,咱哥俩相见的日子,不远。”

    心里刚说完,就感觉棺木震动起来,我惊呆了一般,一动不敢动。等震动停止的时候,我抬起头,余光中,四周的人都没有一点反应,包括麻子,他的手就放在棺盖上,但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异色。

    我闭上眼睛,又把双手放在棺木上,这次没一点动静。幻觉,刚才绝对是幻觉!心中苦笑了一下:“兄弟,我走了,多的话不说,好好保重!”

    走到麻子面前,把他拉到旁边,跟他说了会话,在送葬的队伍中,要了一辆摩托,顺来路往成县而去。

    到县城的时候,天麻麻亮。摩托车放在麻子家院子里,又赶着头班车回到了西河镇。

    回到家里的时候,爷爷正要出门。

    “峰儿,你干嘛去了?气色怎么这么差?”

    “建成死了,半夜送完葬。我累了,想睡觉。”我对着爷爷,努力咧着嘴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就是很瞌睡。

    爷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摇着头叹着气出门了。

    我又一次倒头就睡,睡着以前,心里还在想着,那老头说我只有四十九天的命,这一觉起来,就剩四十八天了。管它呐,先睡再说,谁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是睡得不安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白天睡觉的原因,似睡非睡一点也不踏实。爷爷进来两次我都知道,就是不想睁眼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睡的实在了。

    睡梦中,感觉越来越冷。冷的我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心里还在说,现在不是夏天么,怎么忽然到了冬天?

    眯着眼睛看着床头对面的钟表,夜光指针显示是凌晨三点半。

    这么冷,外面下雨了么?怎么没有雨声?我坐起来,把脚头的薄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终于暖和了!继续睡吧。

    刚闭上眼睛,就发现了异常。怎么有鲜血的味道?我的心里一咯噔,一个侧翻站到了床下,慢慢转头看向靠墙的床里面。

    朦朦胧胧中,我看到我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身上有鲜血气味的人!

    心脏“咚、咚、咚”地跳着,毛骨悚然的感觉,令我“唰”地冒出了一身冷汗,无声倒退着退到门边,握着门背后的铁撬棍,“吧嗒”一声拉亮了电灯。

    一眼看去,我就认出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