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苍茫的大地（二）
漫长的夜终于过去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苍茫大地上的一块块伤疤。
“我不是教你识字的那个吴国恒，”男人率先发话，太阳挂在他身后的天空里，把他的影子斜拉了很长，“也别问我是谁，反正我也不会告诉你。”
男人把他的上衣解开，那里血肉模糊，让朱墨君心中好不容易才有的一丝喜悦在此时烟消云散，“吓到了吧，哼哼……好吧，看你的表情，要么是吓傻了，要么就是不怕鬼——啊呀你放心啦，跑什么，我不会害你的。”
“我听见你说你要报仇，没有人会拦你，但是你要知道你手中的这把剑里有七万厉鬼冤魂。你杀帖木儿，杀那三万人，这是因果报应，能平息他们的怨气，让他们重入轮回，可你要是用这剑杀了其他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男人抬起手，指着黑色铁剑，“他们会渴血！”男人的语气重了几分，说道：“到那个时候，这把剑最好的下场只能是神形俱灭，那些厉鬼也将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不会的……”
不知是人是鬼的“吴国恒”堵在身前，朱墨君停下脚步，顿了顿，“我不会的。”
男人仗着身高，一巴掌拍在朱墨君的脑壳上，把他的怔怔出神脑瓜子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说的好听，我不信你能做到，你既要走武夫这条路子，与人搏命的次数怎么少的了？生死关头，你还能想到这一茬吗？来，你再把这剑抽出来试试——”
朱墨君被他摇得晕乎乎的，心中生起气来，但这鬼一样的家伙显然不是好惹的。
无奈之下，他还是照着男人说的，握住剑柄，缓缓向上一抬——
瘆人的寒意又爬了上来，眼前的一切又变得灰暗，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像被谁拽住了手腕，猛地就要往上提去。
“你看看。”
男人摁住剑柄，把朱墨君推开。
“我时间不多，你要是不能平安无事的把剑拔出来，那就给我断了报仇的心思。再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拔不出来，这剑也不要留在世上了。”
朱墨君沉默片刻，再一次把冰凉的剑柄握在手里。
剑身从鞘里露出分毫，那股寒寒意丝毫未减，冲击着他的神经。声音突然喧闹起来，尖锐而刺耳。这些混乱嘈杂的哭喊声几乎在一瞬间占据了朱墨君的双耳，他咬紧了牙齿，又伸出另一只手，把整个剑柄都握住了。
漆黑的剑身像地府里爬出的饿鬼，一点点从青色的剑鞘里钻出。
就这么，一股作气地拔出来……
当剑身露出半截，纯黑的剑上映出了朱墨君的模样。
他突然愣了，一只手松开，向脑后摸去。
他的头发怎么会这么长？上面还有黑色的火焰在跳动？
“发什么呆呢，你长的又不怎么样，至于看……”
忽然间，那声音就被盖住了。
“杀——”
杂乱的哭嚎声里，朱墨君听见了某人诅咒般的低语。
“杀帖木儿……”
“杀帖木儿……”
哭嚎声都止住了，转而化作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从他的耳畔里一股脑冲进脑海里，“杀帖木儿！”
很快这些声音变得疯狂，让他的脑袋都快炸开。
“杀人。”
“去杀人！”
“我要他们都去死——”
“啪”地一声过后，思绪才逐渐平息下来。
“呼，呼，呼——”
朱墨君大口喘着气，一滴滴汗珠从额头上划过脸庞，挂在下巴上，不断往地上落。
“继续。”
男人松开比黑色铁剑还要冷上三分的手，说道。
……
晋州再往西去，是富足的河西凉州。
黄河九曲，唯富一套。波涛汹涌的黄河，在这内陆的河西走廊浇灌出了一片塞上江南。
古时，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咽喉，亦是佛教东传中原的第一站，然而几百年的沧桑变幻，让凉州西面的西域大地只剩下漫无边际的大漠黄沙，去往西域的商队，也因此越来越少。
整个凉州，随处可见佛门庙宇，日日香火鼎盛，求佛拜佛的人屡见不鲜。
在凉州，有一座闻名天下的寺庙，庙宇内
有一尊高大的佛像金身，这庙也因此得名大佛寺。
大佛寺建在东西走向的祁山中，始设于南北二朝并立之时，距今已有将近千年的历史。
大佛寺初建之时，只是一座默默无名的山间小庙。曾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可见当时与南朝众多佛门大寺相比，大佛寺有多微不足道。
祁山山势险峻，通往大佛寺的路有多不好走便有多不好走，后来大佛寺名声渐起，历代方丈就把香客给的钱财攒起来，修缮道路。
曾有人问一代方丈为什么要修路，路越难走，不就代表香客越有诚意吗？
方丈点点头说：“你说的对”，随后就又投身于修路的伟大事业里去了。
到现在，从祁山山脚登上大佛寺，几乎不再会有香客跌落山崖的惨剧，即便是年迈老者，也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之下走走停停，登上寺庙。
这日正午，一位老妇在身旁男子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的来到大佛寺前。
今天的大佛寺，莫名冷清，与其他寺庙很不一样。
“两位施主，你们是来上香的吗？”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和尚问。
“对，我们要上香。”那老妪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小和尚歪歪头，老妇的口音有些重，他听不太懂，一旁的男子见了，便将他母亲的转述了一遍，小和尚这才听懂，应道：“嗯，跟我来吧。”
寺内空荡荡，没有多少人影，往日里一群吃斋念佛的僧人都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男人好奇又奇怪，便问道：“小师傅，你的师兄呢？”
小和尚眨了眨眼，“师父跟师兄们都下山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们去哪了？”
“嗯……去东边了。”
等三人走到大殿前，老妪不再让儿子扶着自己，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那尊大佛金身前，上了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行礼拜。
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从了军，戍边多年。
愿佛祖保佑吾儿平安。
老妇闭上双眼，虔诚叩首。
（本章完）
“我不是教你识字的那个吴国恒，”男人率先发话，太阳挂在他身后的天空里，把他的影子斜拉了很长，“也别问我是谁，反正我也不会告诉你。”
男人把他的上衣解开，那里血肉模糊，让朱墨君心中好不容易才有的一丝喜悦在此时烟消云散，“吓到了吧，哼哼……好吧，看你的表情，要么是吓傻了，要么就是不怕鬼——啊呀你放心啦，跑什么，我不会害你的。”
“我听见你说你要报仇，没有人会拦你，但是你要知道你手中的这把剑里有七万厉鬼冤魂。你杀帖木儿，杀那三万人，这是因果报应，能平息他们的怨气，让他们重入轮回，可你要是用这剑杀了其他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男人抬起手，指着黑色铁剑，“他们会渴血！”男人的语气重了几分，说道：“到那个时候，这把剑最好的下场只能是神形俱灭，那些厉鬼也将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不会的……”
不知是人是鬼的“吴国恒”堵在身前，朱墨君停下脚步，顿了顿，“我不会的。”
男人仗着身高，一巴掌拍在朱墨君的脑壳上，把他的怔怔出神脑瓜子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说的好听，我不信你能做到，你既要走武夫这条路子，与人搏命的次数怎么少的了？生死关头，你还能想到这一茬吗？来，你再把这剑抽出来试试——”
朱墨君被他摇得晕乎乎的，心中生起气来，但这鬼一样的家伙显然不是好惹的。
无奈之下，他还是照着男人说的，握住剑柄，缓缓向上一抬——
瘆人的寒意又爬了上来，眼前的一切又变得灰暗，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像被谁拽住了手腕，猛地就要往上提去。
“你看看。”
男人摁住剑柄，把朱墨君推开。
“我时间不多，你要是不能平安无事的把剑拔出来，那就给我断了报仇的心思。再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拔不出来，这剑也不要留在世上了。”
朱墨君沉默片刻，再一次把冰凉的剑柄握在手里。
剑身从鞘里露出分毫，那股寒寒意丝毫未减，冲击着他的神经。声音突然喧闹起来，尖锐而刺耳。这些混乱嘈杂的哭喊声几乎在一瞬间占据了朱墨君的双耳，他咬紧了牙齿，又伸出另一只手，把整个剑柄都握住了。
漆黑的剑身像地府里爬出的饿鬼，一点点从青色的剑鞘里钻出。
就这么，一股作气地拔出来……
当剑身露出半截，纯黑的剑上映出了朱墨君的模样。
他突然愣了，一只手松开，向脑后摸去。
他的头发怎么会这么长？上面还有黑色的火焰在跳动？
“发什么呆呢，你长的又不怎么样，至于看……”
忽然间，那声音就被盖住了。
“杀——”
杂乱的哭嚎声里，朱墨君听见了某人诅咒般的低语。
“杀帖木儿……”
“杀帖木儿……”
哭嚎声都止住了，转而化作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从他的耳畔里一股脑冲进脑海里，“杀帖木儿！”
很快这些声音变得疯狂，让他的脑袋都快炸开。
“杀人。”
“去杀人！”
“我要他们都去死——”
“啪”地一声过后，思绪才逐渐平息下来。
“呼，呼，呼——”
朱墨君大口喘着气，一滴滴汗珠从额头上划过脸庞，挂在下巴上，不断往地上落。
“继续。”
男人松开比黑色铁剑还要冷上三分的手，说道。
……
晋州再往西去，是富足的河西凉州。
黄河九曲，唯富一套。波涛汹涌的黄河，在这内陆的河西走廊浇灌出了一片塞上江南。
古时，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咽喉，亦是佛教东传中原的第一站，然而几百年的沧桑变幻，让凉州西面的西域大地只剩下漫无边际的大漠黄沙，去往西域的商队，也因此越来越少。
整个凉州，随处可见佛门庙宇，日日香火鼎盛，求佛拜佛的人屡见不鲜。
在凉州，有一座闻名天下的寺庙，庙宇内
有一尊高大的佛像金身，这庙也因此得名大佛寺。
大佛寺建在东西走向的祁山中，始设于南北二朝并立之时，距今已有将近千年的历史。
大佛寺初建之时，只是一座默默无名的山间小庙。曾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可见当时与南朝众多佛门大寺相比，大佛寺有多微不足道。
祁山山势险峻，通往大佛寺的路有多不好走便有多不好走，后来大佛寺名声渐起，历代方丈就把香客给的钱财攒起来，修缮道路。
曾有人问一代方丈为什么要修路，路越难走，不就代表香客越有诚意吗？
方丈点点头说：“你说的对”，随后就又投身于修路的伟大事业里去了。
到现在，从祁山山脚登上大佛寺，几乎不再会有香客跌落山崖的惨剧，即便是年迈老者，也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之下走走停停，登上寺庙。
这日正午，一位老妇在身旁男子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的来到大佛寺前。
今天的大佛寺，莫名冷清，与其他寺庙很不一样。
“两位施主，你们是来上香的吗？”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和尚问。
“对，我们要上香。”那老妪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小和尚歪歪头，老妇的口音有些重，他听不太懂，一旁的男子见了，便将他母亲的转述了一遍，小和尚这才听懂，应道：“嗯，跟我来吧。”
寺内空荡荡，没有多少人影，往日里一群吃斋念佛的僧人都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男人好奇又奇怪，便问道：“小师傅，你的师兄呢？”
小和尚眨了眨眼，“师父跟师兄们都下山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们去哪了？”
“嗯……去东边了。”
等三人走到大殿前，老妪不再让儿子扶着自己，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那尊大佛金身前，上了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行礼拜。
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从了军，戍边多年。
愿佛祖保佑吾儿平安。
老妇闭上双眼，虔诚叩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