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月光为森林渡上一层银色，也让程臻能稍微看清眼前的这条盘蛇。这是一条全身墨绿、鳞片油亮的大蛇，它已竖起身体前段，露出米黄色的蛇肚，颈部膨胀而扁平，蛇信在乌黑的大口中吞吐摆动，亮出管状毒牙，翡翠般的滚圆眼珠透出志在必得的寒光。程臻认出，这是世界上速度最快的毒蛇黑曼巴，若被袭中后不及时注射血清，30-60分钟内便会毙命。但这条黑曼巴也有点特别，其眼珠的颜色是前所未见的，而且黑曼巴本属于日行性蛇类，不常于夜间出没，最重要的一点是，黑曼巴多数都是望人而却步，鲜少与人类直接冲突。程臻下意识地摸摸衣袋，里面当然是什么都没有，针对非洲常见毒蛇的血清都在医疗队里。他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懊恼着自己的大意掉队。他往四下里张望，迅速捡起在身旁不远的一根树枝，从喉咙里憋出低沉的怪叫，希望能吓退毒蛇。然而，此举却惹得黑曼巴更加兴奋躁动，像呼应程臻般发出“汪汪”的叫声，它已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程臻唯有更加凌乱无章法地挥舞着树枝，寄望于交织出一张防护网，在黑曼巴展开攻击时能把它一举击中。但黑曼巴的袭击实在太过迅猛，虽然程臻的树枝确实扫到了它的躯干，但程臻的手背还是被黑曼巴的尖牙划出了一道血口，估计已注入了毒液。程臻强迫自己静心定神，大脑在飞快地计算着自己能安然逃脱的几率，而黑曼巴则早已重整旗鼓，意欲发动第二次攻击。
程臻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也分辨不出这是因为自己过于紧张还是毒液已在起效。就在此时，他清晰地听到树丛中传来一阵刷刷拉拉的声音，不像是风吹树摇，倒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经过。程臻的双眼开始发黑，他已顾不上眼前的危机，而黑曼巴也似乎被这阵响动吸引了注意力。程臻隐隐看到有一个黑影从林子里突然窜出，它的头上顶着两只鹿角，但躯干却裹着金钱豹的毛皮，正一步步地向他匍匐逼近。这是什么怪兽？程臻不禁失笑，他竟然在想，这到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怪殊死搏斗后胜者独霸美食呢，还是两怪友好和平地共享大餐呢。程臻望向跟前的毒蛇，它似乎也对这个怪兽有所忌讳，已全然忘记了程臻的存在。程臻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他逃脱的唯一机会。他想慢慢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已使不上力气，看来毒液已麻痹了他的神经系统，也就是说，他只能作壁上观两雄为他相争，静待成为王者的盘中飱了。
正当他彻底无望时，却见那只鹿头豹身的怪物突然从用四足爬行变为用两只后肢站立，而前肢则像是飞速掏出了什么，在空中闪出一道冷光。程臻甩甩头，卯劲定睛看去，竟然是一把通体乌黑隐隐透出锃亮红光的弯牙匕首。这鹿头豹身原来不是什么怪兽，而是一个头挂鹿角，身着豹皮的女人！程臻的目光被她手中的匕首深深地吸引住，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大脑很自然地浮想着，这匕首的材质是不是中国武侠小说中所提到的密度及硬度极高且永不锈蚀的玄铁精呢。刃身暗嵌灵动的水波纹，在月辉中闪耀着诡异的光，相信能吃进人的骨头里。匕刃的弯度锻造想必是非常考究的，恰好和她手臂挥动的角度极致契合为一道完美流畅的弧线。
这个鹿头豹身的女人单脚蹬地凌空跃起旋带出一阵劲风，风中只听嗖嗖两声，黑曼巴已身首异处。程臻正惊叹于女子的身手和窃喜于自己的大难不死，却突有另一阵凌厉的劲风迎面袭来，正是女子脱手而出的那把弯牙匕首！程臻完全不及闭眼领死，只见直劈面门的红光突然上扬转弯消失，啪嗒——噗滋，似有什么湿漉漉的重物直勾勾地坠落在他脚边。他低头一瞥，乍看像是一颗张开血盘大口的头颅。女子径直揪起这个肉球，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瞧真切，这是一朵鲜红欲滴、长着上下两瓣肉质花瓣的巨花，花瓣上长满锯齿般锋利的尖牙，就像咧开大嘴朝他狰狞地笑，**上还挂着几坨粘液，是它贪婪的流涎。
“你以为食人花还只是个传说吗？它可不逊于中国古老的血滴子。不过也得谢谢你，不然我也捡不到那么珍贵的药材。”女子把食人花放在一边。
程臻对刚才的危机仍未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道了声谢谢，并下意识地捡起地上的匕首。匕首的柄把也是玄色的，带有清晰的虎皮纹路，并散发出淡淡幽香，估计是以沉香木所造，柄身还镌刻了一只眼如犀、鼻如象、身如熊、腿如虎、尾如牛的兽像，形似传说中的食梦貘，相传该兽能吃掉噩梦留存美梦，是避厄解煞的吉祥兽。不知为何，这把匕首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他摩挲着匕首，真切地感受到来自于它的温度时，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这是食梦貘？”程臻举起匕首问。
“有点见识。”女子接过匕首，同时一把抓住程臻的手。“不要动！”她松开自己的一条绑腿，在程臻伤口近心脏一端扎住血管，从一个用兽皮缝制的囊袋里掏出一瓶水，帮他冲洗了伤口，清洗了刀刃，然后用打火机给刀刃消毒，再将刀尖对准伤口处划了一个十字形，又从囊袋里拿出一个拔毒罐为他吸走毒血，最后掏出一粒药丸递给程臻。“吞了它！这蛇跟这花一样，都变种了，你们的血清没用。你该庆幸，当年非洲只有南非有核电站，其他几个国家的都还没建成。”
女子的话就像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程臻顺从地服下了药丸，完全不想争拗什么。“谢谢！”他由衷致谢。当他缓过神，慢慢消化完刚才命悬一线、惊心动魄的场景，才开始有点后怕。“你是……”
“看我的打扮就知道，我是个猎人。”
程臻尴尬一笑，其实他是想问女子的名字，但也许这样太唐突了。“就算你想伪装，但你怎么顶着鹿角又披着豹皮呢？”
“不可而知的东西，才是最让人生畏的。”女子又提溜起食人花，迈步离开，“我在这耽误太多时间了。”但走了两步，她突又转身，把匕首递给程臻，“你好像很喜欢这把匕首。送你傍身。”说罢，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一阵旋风刮起地上的落叶，就连他也顺带觉得有点地转天旋……房顶在旋转，大厅里的每个人都在旋转，耳边的音乐声越来越大，这是有阿根廷探戈音乐世界猫王美誉的carolsgardel所作的《porunacabeza》，而他，正拥着一位气质高雅的美女在旋转着，每个与他们擦肩的人都会毕恭毕敬地朝这位美女点头示意，称呼她作韩小姐。程臻恍然，她应该是联合政府公共卫生及医疗部副部长韩载源的千金韩敏洙。
探戈，是他最喜欢的舞曲。因为她豪放、刚烈、挑逗、娇媚且神秘，就如同明明相互倾慕却又互不道明的一对男女在不断试探，进攻与退守，靠近再疏离，互相拉锯，等待着对方首先败阵。为何已然近得能够感觉彼此的体温和呼吸，却还是无法交融一起？对于这种咫尺天涯的距离，他竟有种自虐般的快感。只是在他心目中幻想的对象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而是……每次想起她的鹿角豹身、想起她挥舞匕首的姿势，他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
他左手小指掌缘轻扶着韩敏洙的背部，稍稍给力便带着她完美地完成了一个并退滑行步接摇转步，韩敏洙用右手轻推程臻的肩膀借势旋转，与程臻一字排开，看来要完成一个旋转舞步，程臻右手手腕稍一回拉，韩敏洙又随即滑入他的怀里，右手自然地轻抵在他的胸前，程臻俯首看着她，只见她眼波流转，双颊泛红，煞是娇羞，但他脑中依然只掠过另一个人的眉眼。
突然，韩敏洙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上身前倾，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只能顺势后仰，正当他还在讶异于韩敏洙的主动时，却见她的左腿后翻越过头部，直直踢打在他们身后的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头上，而此时他已不得不双手撑地支起他那高难度的折成拱桥般的腰身，但韩敏洙清新的鼻息不断吹扰着他的颈项，令他有点瘙痒难耐，他只能侧着脖子往衣领上蹭擦。下一秒钟，韩敏洙已将他扶正，双手摁在他双肩借力跃起，右腿横扫至燕尾男的腰部，燕尾男并拢双掌格挡，韩敏洙全身借势向上旋转，双腿并成剪刀脚卡住燕尾男的脖子，把他扭摔在地，随即灵敏地跳到他的背上，将他双手反扣在身后，套紧束缚带。韩敏洙拍拍手轻松地弹跳而起，解开已松散的发髻，一头如瀑长发倾泻而下，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和潇洒。程臻站在一边，认出了她的身手，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久久无法移开。而其他嘉宾的注意力却已从这场骚乱中转移到真正的韩敏洙身上，纷纷围拢上前，关切询问韩小姐有否受惊。那位被众人抛诸脑后的替身见怪不怪地扬了扬嘴角，用双手拢顺她的披肩长发，甩头就走，毫无恋栈之意。
程臻快步跟上，见她正悠哉地倚在二楼回廊的一根大理石立柱旁，霎时加速的心跳反而拖慢了他的脚步。
她瞥见了有点迟疑的程臻，仍然无所顾忌地径直揭下自己的人皮面具，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身体每一个不再伪装的毛孔重新呼吸。“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来。”
她在等我？满溢的惊喜冲上他的脑门，憋得他满脸通红。“你应该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吧？他们怎么会找你？”憋了良久，他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然而这并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但他觉得，有点过渡也许会比较自然。
“只有找我这种游离在规则外的人，才是最安全的。”她又不经意地扬了扬披散的长发，扬起一阵沁心的白兰花清香。
“你的相貌被他们看到了，你还安全吗？”
“看过我的人很多，能看到我这个模样的——”她煞有介事地走近程臻一步，“只有你。”
虽然心脏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但程臻的双脚却死死钉在原地，不想泄露内心的丝毫慌乱。“那我会被灭口吗？”
“那要看有没有人对你的小命感兴趣且出得起我要的价码。”她轻描淡写地耸耸肩。
“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开口问她的名字真那么困难吗？程臻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你不是说自己是个猎人吗？”怕她误解，他又忙不迭地补充说明。
“上次漏说了两个字。”她举起右手，摩挲着拇指和食指，“赏金。”
“哦——受人钱财替人消灾那种。”程臻故作轻松地咧开嘴，他相信自己的笑容一定傻透了！
“有哪份工作不是这种性质的吗？在当今世界，生存才是首位。”
“对对对！”程臻点头如捣蒜，他此刻只想为自己的笨拙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我已经完成任务，得走了。很高兴再看见你。”她大方地甩了甩长发，再次将自己的背影留给程臻。
“其实……”也许这一句已酝酿得太久，令他的声调高得有点扭曲，“我一直在找你！”
她又一次为他驻足，这一转身所旋起的微风飞扬着她的长发，屋顶上水晶吊灯所反射的闪烁光耀在她一头乌润亮泽的缎锦上跳跃曼舞。“真的吗？”她的声音宛如从远古悠然飘来但又如呢喃耳语般清晰。她的眼里充满笑意，并不是调笑，也没有怀疑，而是流露出真挚的欣喜。她欢快地拨走拂在脸上的几绺发丝，轻盈地背转身，又如一缕轻烟般消失无踪，但程臻仍然能闻到她发丝上散发的淡淡香气。他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深吸着，希望能把她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突然，一股铁板烧的孜然味和肉焦味钻进鼻翼，他愕然地睁开眼，竟发现自己置身于喧闹昏暗的酒吧里。
(本章完)
程臻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也分辨不出这是因为自己过于紧张还是毒液已在起效。就在此时，他清晰地听到树丛中传来一阵刷刷拉拉的声音，不像是风吹树摇，倒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经过。程臻的双眼开始发黑，他已顾不上眼前的危机，而黑曼巴也似乎被这阵响动吸引了注意力。程臻隐隐看到有一个黑影从林子里突然窜出，它的头上顶着两只鹿角，但躯干却裹着金钱豹的毛皮，正一步步地向他匍匐逼近。这是什么怪兽？程臻不禁失笑，他竟然在想，这到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怪殊死搏斗后胜者独霸美食呢，还是两怪友好和平地共享大餐呢。程臻望向跟前的毒蛇，它似乎也对这个怪兽有所忌讳，已全然忘记了程臻的存在。程臻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他逃脱的唯一机会。他想慢慢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已使不上力气，看来毒液已麻痹了他的神经系统，也就是说，他只能作壁上观两雄为他相争，静待成为王者的盘中飱了。
正当他彻底无望时，却见那只鹿头豹身的怪物突然从用四足爬行变为用两只后肢站立，而前肢则像是飞速掏出了什么，在空中闪出一道冷光。程臻甩甩头，卯劲定睛看去，竟然是一把通体乌黑隐隐透出锃亮红光的弯牙匕首。这鹿头豹身原来不是什么怪兽，而是一个头挂鹿角，身着豹皮的女人！程臻的目光被她手中的匕首深深地吸引住，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大脑很自然地浮想着，这匕首的材质是不是中国武侠小说中所提到的密度及硬度极高且永不锈蚀的玄铁精呢。刃身暗嵌灵动的水波纹，在月辉中闪耀着诡异的光，相信能吃进人的骨头里。匕刃的弯度锻造想必是非常考究的，恰好和她手臂挥动的角度极致契合为一道完美流畅的弧线。
这个鹿头豹身的女人单脚蹬地凌空跃起旋带出一阵劲风，风中只听嗖嗖两声，黑曼巴已身首异处。程臻正惊叹于女子的身手和窃喜于自己的大难不死，却突有另一阵凌厉的劲风迎面袭来，正是女子脱手而出的那把弯牙匕首！程臻完全不及闭眼领死，只见直劈面门的红光突然上扬转弯消失，啪嗒——噗滋，似有什么湿漉漉的重物直勾勾地坠落在他脚边。他低头一瞥，乍看像是一颗张开血盘大口的头颅。女子径直揪起这个肉球，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瞧真切，这是一朵鲜红欲滴、长着上下两瓣肉质花瓣的巨花，花瓣上长满锯齿般锋利的尖牙，就像咧开大嘴朝他狰狞地笑，**上还挂着几坨粘液，是它贪婪的流涎。
“你以为食人花还只是个传说吗？它可不逊于中国古老的血滴子。不过也得谢谢你，不然我也捡不到那么珍贵的药材。”女子把食人花放在一边。
程臻对刚才的危机仍未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道了声谢谢，并下意识地捡起地上的匕首。匕首的柄把也是玄色的，带有清晰的虎皮纹路，并散发出淡淡幽香，估计是以沉香木所造，柄身还镌刻了一只眼如犀、鼻如象、身如熊、腿如虎、尾如牛的兽像，形似传说中的食梦貘，相传该兽能吃掉噩梦留存美梦，是避厄解煞的吉祥兽。不知为何，这把匕首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他摩挲着匕首，真切地感受到来自于它的温度时，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这是食梦貘？”程臻举起匕首问。
“有点见识。”女子接过匕首，同时一把抓住程臻的手。“不要动！”她松开自己的一条绑腿，在程臻伤口近心脏一端扎住血管，从一个用兽皮缝制的囊袋里掏出一瓶水，帮他冲洗了伤口，清洗了刀刃，然后用打火机给刀刃消毒，再将刀尖对准伤口处划了一个十字形，又从囊袋里拿出一个拔毒罐为他吸走毒血，最后掏出一粒药丸递给程臻。“吞了它！这蛇跟这花一样，都变种了，你们的血清没用。你该庆幸，当年非洲只有南非有核电站，其他几个国家的都还没建成。”
女子的话就像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程臻顺从地服下了药丸，完全不想争拗什么。“谢谢！”他由衷致谢。当他缓过神，慢慢消化完刚才命悬一线、惊心动魄的场景，才开始有点后怕。“你是……”
“看我的打扮就知道，我是个猎人。”
程臻尴尬一笑，其实他是想问女子的名字，但也许这样太唐突了。“就算你想伪装，但你怎么顶着鹿角又披着豹皮呢？”
“不可而知的东西，才是最让人生畏的。”女子又提溜起食人花，迈步离开，“我在这耽误太多时间了。”但走了两步，她突又转身，把匕首递给程臻，“你好像很喜欢这把匕首。送你傍身。”说罢，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一阵旋风刮起地上的落叶，就连他也顺带觉得有点地转天旋……房顶在旋转，大厅里的每个人都在旋转，耳边的音乐声越来越大，这是有阿根廷探戈音乐世界猫王美誉的carolsgardel所作的《porunacabeza》，而他，正拥着一位气质高雅的美女在旋转着，每个与他们擦肩的人都会毕恭毕敬地朝这位美女点头示意，称呼她作韩小姐。程臻恍然，她应该是联合政府公共卫生及医疗部副部长韩载源的千金韩敏洙。
探戈，是他最喜欢的舞曲。因为她豪放、刚烈、挑逗、娇媚且神秘，就如同明明相互倾慕却又互不道明的一对男女在不断试探，进攻与退守，靠近再疏离，互相拉锯，等待着对方首先败阵。为何已然近得能够感觉彼此的体温和呼吸，却还是无法交融一起？对于这种咫尺天涯的距离，他竟有种自虐般的快感。只是在他心目中幻想的对象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而是……每次想起她的鹿角豹身、想起她挥舞匕首的姿势，他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
他左手小指掌缘轻扶着韩敏洙的背部，稍稍给力便带着她完美地完成了一个并退滑行步接摇转步，韩敏洙用右手轻推程臻的肩膀借势旋转，与程臻一字排开，看来要完成一个旋转舞步，程臻右手手腕稍一回拉，韩敏洙又随即滑入他的怀里，右手自然地轻抵在他的胸前，程臻俯首看着她，只见她眼波流转，双颊泛红，煞是娇羞，但他脑中依然只掠过另一个人的眉眼。
突然，韩敏洙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上身前倾，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只能顺势后仰，正当他还在讶异于韩敏洙的主动时，却见她的左腿后翻越过头部，直直踢打在他们身后的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头上，而此时他已不得不双手撑地支起他那高难度的折成拱桥般的腰身，但韩敏洙清新的鼻息不断吹扰着他的颈项，令他有点瘙痒难耐，他只能侧着脖子往衣领上蹭擦。下一秒钟，韩敏洙已将他扶正，双手摁在他双肩借力跃起，右腿横扫至燕尾男的腰部，燕尾男并拢双掌格挡，韩敏洙全身借势向上旋转，双腿并成剪刀脚卡住燕尾男的脖子，把他扭摔在地，随即灵敏地跳到他的背上，将他双手反扣在身后，套紧束缚带。韩敏洙拍拍手轻松地弹跳而起，解开已松散的发髻，一头如瀑长发倾泻而下，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和潇洒。程臻站在一边，认出了她的身手，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久久无法移开。而其他嘉宾的注意力却已从这场骚乱中转移到真正的韩敏洙身上，纷纷围拢上前，关切询问韩小姐有否受惊。那位被众人抛诸脑后的替身见怪不怪地扬了扬嘴角，用双手拢顺她的披肩长发，甩头就走，毫无恋栈之意。
程臻快步跟上，见她正悠哉地倚在二楼回廊的一根大理石立柱旁，霎时加速的心跳反而拖慢了他的脚步。
她瞥见了有点迟疑的程臻，仍然无所顾忌地径直揭下自己的人皮面具，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身体每一个不再伪装的毛孔重新呼吸。“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来。”
她在等我？满溢的惊喜冲上他的脑门，憋得他满脸通红。“你应该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吧？他们怎么会找你？”憋了良久，他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然而这并不是他最想知道的，但他觉得，有点过渡也许会比较自然。
“只有找我这种游离在规则外的人，才是最安全的。”她又不经意地扬了扬披散的长发，扬起一阵沁心的白兰花清香。
“你的相貌被他们看到了，你还安全吗？”
“看过我的人很多，能看到我这个模样的——”她煞有介事地走近程臻一步，“只有你。”
虽然心脏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但程臻的双脚却死死钉在原地，不想泄露内心的丝毫慌乱。“那我会被灭口吗？”
“那要看有没有人对你的小命感兴趣且出得起我要的价码。”她轻描淡写地耸耸肩。
“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开口问她的名字真那么困难吗？程臻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你不是说自己是个猎人吗？”怕她误解，他又忙不迭地补充说明。
“上次漏说了两个字。”她举起右手，摩挲着拇指和食指，“赏金。”
“哦——受人钱财替人消灾那种。”程臻故作轻松地咧开嘴，他相信自己的笑容一定傻透了！
“有哪份工作不是这种性质的吗？在当今世界，生存才是首位。”
“对对对！”程臻点头如捣蒜，他此刻只想为自己的笨拙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我已经完成任务，得走了。很高兴再看见你。”她大方地甩了甩长发，再次将自己的背影留给程臻。
“其实……”也许这一句已酝酿得太久，令他的声调高得有点扭曲，“我一直在找你！”
她又一次为他驻足，这一转身所旋起的微风飞扬着她的长发，屋顶上水晶吊灯所反射的闪烁光耀在她一头乌润亮泽的缎锦上跳跃曼舞。“真的吗？”她的声音宛如从远古悠然飘来但又如呢喃耳语般清晰。她的眼里充满笑意，并不是调笑，也没有怀疑，而是流露出真挚的欣喜。她欢快地拨走拂在脸上的几绺发丝，轻盈地背转身，又如一缕轻烟般消失无踪，但程臻仍然能闻到她发丝上散发的淡淡香气。他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深吸着，希望能把她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突然，一股铁板烧的孜然味和肉焦味钻进鼻翼，他愕然地睁开眼，竟发现自己置身于喧闹昏暗的酒吧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