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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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涛涛,一剑西来 升台

    翁中元走后,儒巾青年转脸又对向吴忧,仍旧充盈笑意。不过笑意深处却暗淡了几分,当然藏得极深,吴忧是看不出来的。

    青年又问道:“小公子可有佩剑?”

    吴忧从背后拿下那把无名汉赠予的“断绝”,扯开环绕剑柄的碎布,抽出一寸给青年看了看。刚刚听那一身金碧辉煌的少年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很是帅气。然后吴忧就一直在想说什么体面话好,但奈何自己实在是个没什么学识的土鳖,恐怕就算把脑袋磕破也想不出来。

    突然灵光一闪,套用了无名汉的那句话说道:“前尘断绝,后拥阳春,剑名断绝。”

    青年双唇微张嘴角轻翘点头笑道:“剑名不错。”

    吴忧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泛红。

    青年又提笔把吴忧所说的记在了小册子上,然后道:“祝小公子,早日坐拥阳春。明日再来这里便是,有些剑典事宜要安排。”

    吴忧轻轻点头,又抱拳微笑示意然后转身离去。

    迈出陋室大门,建于正远街居中,也是碣石城居中的圆形剑台一览无余,从剑台直径一眼看到那头长约百余丈,硬生生把正远街连上邻近的几条小巷“拦腰斩断”。

    铺设剑台的也非寻常大户人家建造屋舍的青砖,而是由一块块不知是何材质,但通透如琉璃,坚硬胜钢铁的方块整齐码放而成。

    那句“世间好物不坚牢,白云易散琉璃脆。”在此处看来,有一半不攻自破。

    而剑台那头,便是挂有“青云直上”四字的高大屋舍,原本吴忧跟无名汉到此之时,有俩小厮早早的便迎了出来,说是带着两人去“青云直上”那边。但无名汉一反常态,坚持道:“做人得守规矩,做仙人更得守规矩。”

    接着便让吴忧独自去了“平地惊雷”那边,自己在外面等待。

    见吴忧出门,等候在远处的无名汉转身举手挥了挥,淡淡喊道:“我回去睡觉了,要跟着回去养精蓄锐,还是在这走走看看,都随你。”

    吴忧应了一声,不过并不打算跟无名汉回子衿楼,反而在剑台旁闲逛起来。此刻吴忧背后“断绝”被裹得严严实实,自那日看见康姑娘后便一直如此,虽说样貌变了可“断绝”没变。生怕哪时一不注意让康姑娘认了出来,所以连同剑柄一起给包裹了起来。

    虽说现在背后背的是一把“布棒槌”,但吴忧还是有些得意,腰间酒葫芦也有了,现在就差个斗笠帽子了。若是见着什么歹人欺负良家少女,什么妖魔鬼怪祸害乡民也能学一学书中那些侠士大喊一句:“歹人住手,妖怪休走,看棒槌!”

    想到这吴忧摸了摸裹得严实的“断绝”独自一人傻笑不已。

    不过远处有俩身影让吴忧的傻笑戛然而止,能让吴忧这般的定不是生人。正是昨日见到的那两个美人,不过还好吴忧早有防备。

    两人从吴忧身旁走过,往“青云直上”那边走去,此间男儿装的康惠还转头望了一眼举止蹊跷的吴忧。吴忧也担心被她看出什么,还之一眼四目相对,努力压住心头的慌乱。直到康惠转过头去吴忧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念道:“此地不宜久留!”

    换了一张脸的吴忧匆匆离去,康惠与她那位许欢师兄慢慢悠悠的走到从那挂有“青云直上”牌匾屋舍里排到正远街上的长龙最后。

    来剑典登名的自然都是用剑的剑修,不过像是武人又或是修术法还有重杀伐的刀客也有不少来此看热闹的。毕竟百门荟萃,悟性稍高的人要从这眼花缭乱的剑斗之中学点什么也还是比较容易的。当然还有不少书生意气十年磨

    一剑,霜刃未曾试的读书人。

    不过这届剑典读书人好像特别少,吴忧在渡海舟上的时候才零星的看到几个,不知道是不是研究学问的身子骨太弱,实在受不了到这偏远碣石城的舟车劳顿。

    长龙中间有一身穿白纱,透过白纱能看见内里的青衣,白青相间朦胧美好的少年。此时或许是因为排队实在太久,无聊的很,竟打起了哈欠。为了醒醒精神拍了拍脸,左右看了看,随后有抱着猎奇的心思转头看了看排在自己身后的长龙。

    白衫少年嘴角一弯,有些幸灾乐祸,眼神怜悯的看着排在自己身后的这些人,不过前面目光骤缩。盯在了最后的许欢与康惠身上,用手架起下巴想了一阵。

    直到身后的人催促道:“发什么呆,往前走了。”

    白衫少年猛的一拍手惊呼道:“许欢!”

    随着这失声惊呼,众人心头一震,因着许欢的名头在修行人中名头实在太响。与云中阁的琴仙王离并称为“当世之娇”,传闻现在二十出头已经到脱境中小境了。

    不过有“五州之娇”的前车之鉴,并且两人还是同门同峰。不少人态度还是持中,毕竟“打脸”不疼但是比较难堪。

    众人随着惊呼得白衫少年望去,最后那人身高七尺有余,浓眉星眸,不失礼数的微笑点头回敬众人。

    前面有一人套近乎道:“原来是许欢兄,久仰大名,我等给许欢兄让路,不妨站前面来。”

    许欢面露难色,又故作不好意思,但拉着康惠的小手就往前走去,还十分不要脸的说道:“几位兄台的盛情实在难却”。

    而一向不拘小节的康惠脸上竟也泛起点点红晕。

    许欢带着康惠插入长龙之中,后面的人心中难免有些不喜。不过多是聪明人,自己那点微末道行怎么去与“天之骄子”比,所以并未表面上有所表露,只是藏在心中。

    不过排在前面有一青衫女子冷哼一声替着他们嘲讽道:“好不要脸!”

    许欢也不羞恼,倒是康惠心中盛怒,踏步欲上前与其理论一番。不过被许欢抬手挡在身后,摇了摇头示意。

    接下来令人大跌眼镜,许欢可不是胸怀天地,被人打了脸还能以德报怨的善茬。许欢双眼下瞟,盯着那女子纤长细腿还以颜色道:“啧啧啧,看这腿又粗又壮,不知什么男人才扛的起!”

    前后众人一愣,随后哄然大笑,先前那给许欢让了个位置的人大喊道:“不知道许欢兄扛不扛的起?”

    许欢一叹气,无奈说道:“奈何我身子骨薄,恐怕会被那双腿给压死了。”

    此话一出笑声更甚。

    康惠不明白其中真意,但是看见那青衫女子秀眉皱在了一起,本姿色不错的翩翩少女却像极了坊间传说中的一眉道人,把仅有的几分姿色给盖了下去。康惠心中一阵舒爽,看着那皱眉女子挑了挑眉毛,似在挑衅说道:“有本事来揍我。”

    被康惠如此挑衅,本久怒火攻心的青衣女子更是火上浇油。此时她竟也有些后悔,那柄“寒雪”来这碣石城后便被她收入了乾坤囊中,不然就算那许欢不用惧她,其他阿猫阿狗也没那胆子敢出言不逊。

    不过后悔一闪而过,立马稳住心神,心中暗骂自己怎可因这种小事坏了道心。青衣女子眉头舒展开,转身不再做口舌之争,冷哼道:“牙尖嘴利。”

    但许欢并未就此罢休,开怀大笑道:“要是几位兄台能与我搭把手,应该还是扛的起来。”

    这话说出后,不仅仅是刚刚搭话的男子,连着后面几人,再加上青衣女子前面的一些

    “热血”男儿转头,一者观其容颜,一者观其纤影。不约而同的是无一没有目光闪烁的。

    方才惊呼许欢的那位白衣男子也在其中,抿着嘴唇咽了口口水,感叹道:“许欢兄真是个好人,这等事物也不忘与我等分享。”

    许欢抱拳谦虚道:“过奖,过奖。”

    刚刚还打算就此作罢的青衣女子,而现在挺拔的鼻梁皱起,如雨滴落平湖,涟漪层层叠叠。女子陡然从右转身,举手的同时那把“寒雪”出现在手中剑尖指着许欢。

    虽然剑未至,但许欢还是装模作样的往后一仰,嘴张的比菜盘还大,立马躲往康惠身后。

    身处康惠身后,刚刚那惊恐的样子立马消失不见,双手搭着康惠肩膀,从她右肩把脑袋探了出来,一脸委屈但还挑衅道:“你来呀,谁怕谁。”像极了躲在护犊子的娘亲背后的熊孩子。

    康惠轻轻撇头白了一眼故作一副怂包样的许欢,自己这位师兄的本事别人若是不清楚不奇怪,若是自己不清楚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虽说康惠并不喜欢许欢躲在自己身后的那副怂样,但也谈不上讨厌。甚至更忆起了当年幼时为了护住自己,单单靠一根木棒揍得藏剑峰上那些长老子嗣哭爹喊娘的小小“高大身影”不自觉的轻轻一笑。

    但这轻笑却让那面上冷若寒霜的青衣女子终是忍不住了,握剑那只手收手曲肘,正欲一剑刺出,被一声不知起故意还是真的惊慌的凄厉喊叫打断。

    此时许欢仰起头,引颈高呼道:“杀人啦!杀人啦!云中阁还管不管了。”

    女子又气又恼,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从屋舍里缓慢走出一位满脸笑意,温文儒雅的白衫男子,貌似丝毫没有被这场动静弄得遭心。

    男子淡淡道:“几位若是要在剑典闹事,不论出身如何都得三思。”

    冷艳女子握剑的手颤抖不已,不过好在心中冷静下来抽了抽嘴角收回“寒雪”。转身对着那儒雅男子敬了个歉意脸色,儒雅男子微笑点头。

    许欢见那女子收手,又回到了康惠身前,全然把刚刚那怂样丢去九霄,同样对儒雅男子敬了一礼,义正言辞的拍马道:“多谢前辈,若不是云中阁的前辈大公无私,恐怕许欢这条小命今天就得被歹人夺去了。”

    儒雅男子并未对这蹩脚马屁有丝豪波动,对着许欢也是不失礼的一笑然后转身回到了屋内。

    而之前附和许欢打趣那女子的人此时却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个。因为刚刚那女子亮剑之是时他们认出了那柄“寒雪”自然而然猜出了那女子的身份。比不得许欢这种跟脚高,天赋出众的骄子,再也不敢招惹那女子。

    许欢充满笑意的回头看了看康惠,对着她挑了挑眉,十分得意,似在外面打架打赢了的孩子在跟同行的朋友炫耀一般。

    康惠再也没忍住,失声嫣然轻笑。

    因着这届剑典实在有些“冷清”,登名也只安排的一天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吴忧便出了门,但无名汉并未同行。

    到正远街时正遇神奇一幕,那通透如琉璃材质却比琉璃硬上数百倍的剑台周边泛起一道道不知是何文字的法印。陡然法印金光闪闪,而这剑台也随之升上云霄。起初时吴忧还觉着这建在城中的剑台实在有些搭不上这仙家盛会,但此时剑台升空吴忧又犯起了难,抬头着天上的剑台入神,心想自己要怎么上去呀?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去问问昨天登名时的那位先生。想到这吴忧便把头放了下来,按照昨天那位登名先生说的话早早的便来到了那大门紧闭,“平地惊雷”的牌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