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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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涛涛,一剑西来 行道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令镇妖塔的老人有些意外,虽说吴忧没给他带来个烧鸡似山烤鸭如海的拜师礼,但每次来时还是会拿来几个从鹤颐楼稍带两个鸡腿。

    自然吴忧不会傻到走近那不怀好意的老人喂到他嘴边,吴忧也只是隔着老远往那老人的嘴里扔过去,所幸吴忧眼神极好力道也掌握的都不错,要不然那枯槁老人说不定也只能尝尝望梅止渴的滋味了。

    离碣石城与梁先生口中的吐祥郡越来越近,吴忧心头却如埋上了一层白雾,心想把金明三人送到了吐祥郡自己又该往哪走。每当如此之时就会爬上渡海舟最高的钟楼,俯瞰远海,胸中才能有些豁然。

    吴忧带着心中的郁结又登上钟楼,但这观景的好去处早被人捷足先登,一高大身影早已在钟楼楼顶围栏旁负手而立。没有看见到正面,但吴忧从他腰间的酒葫芦与穿着便识出了此人。

    无名汉正襟危站在吴忧时常站的位置,很少看他这副正经模样,吴忧也没打扰他的闲情雅致只是不动声色的往他身旁站去,青铜刻兽大钟在海风中纹丝不动,应该至少有个千斤分量,有时吴忧会猎奇的去推推看,但总像是跟昆吾山那种大山较量一般。

    一高一矮两人立于钟楼之上,这般模样才算是师徒之像吧。

    虽说无名汉没转头,却知道了吴忧来到身旁,此时两人眼中云海翻腾,波海微漾,似见惯了人世沧桑。

    还好无名汉没学诗人做派,来赋一首篇长又听不懂的豪诗美词,只是开口问道:“修行之人求道,你觉得什么可以称之为道?”

    吴忧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他们说的很玄乎,什么天地大道,什么长生之道,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把它弄得跟剥茧抽丝一样复杂。”无名汉抬头仰望云卷云舒,俯瞰碧波高壮侃侃说道。

    听闻无名汉的一番高谈阔论,吴忧属实迷惑更甚轻轻问道:“师父为什么觉得简单?”

    无名汉淡淡摇头又笑问道:“你可知,道是什么?”

    吴忧仍旧以摇头作答。

    无名汉语气深沉的解释道:“道便是路,那些有自认为有学问的人讲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弄得玄之又玄,到头来把自己也给忽悠了进去。但山不倒,水不涸它们终究还在那,不会因为人怎么看就变个模样。”

    闻此吴忧忆起在村子里时梁先生与肖姓先生争论的许多东西,自出了村子以后慢慢的也就明白了许多。

    无名汉又说道:“山就是山,水就是水,道就是路,脚下便为道,哪有什么难的,不过是人给它穿了件衣服。”

    吴忧放眼海天相连之处脱口问道:“可是我以后该往哪走?该怎么走?”

    无名汉转头看了心惑不知方向的吴忧无奈说道:“梁秀才本是安排你去儒家学宫读五年圣贤书,我觉得不若直接去八龙岭在战场上砍杀几年来的更痛快,不过人生苦长,享受几年安逸日子也好。”

    略微

    沉吟无名汉又说道:“这事完了,你去儒家学宫五年,去八龙岭五年,之后你便算出师了,天地任游,去留随意,你可愿意?”

    十年是吴忧活过的大半日子,但他没有犹疑,立刻轻轻点头以示同意。

    吴忧此刻也清楚可以好些日子不用为去哪里,往哪里走发愁了,有好些日子不用为这桩麻烦事烦心了,长舒了一口气。

    无名汉见他又无反驳,又无言语就咒骂道:“你个憨货,就不想过的自由自在点。”

    吴忧道:“要是自由了人就会变懒,以前在村子里小时候没人管着,今天的活就推到明天,明天的活就推到后天,结果攒下一大堆。后来我就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明天干什么后天干什么,有事做就不会那么懒了。有时候事都做完了就努力想,做事其实不累但去想事倒是很累的。”

    看着吴忧一副捡了大便宜缺心眼的表情,确实让无名汉苦笑不得,他问道:“你就没有自己想去做的事?”

    吴忧收起远处的目光,把身后的断绝拿在了手中神情暗淡的答道:“有啊。”

    “啧啧啧,还是挺聪明的,能估清自己的能力也是一种本事。”无名汉先入为主的猜道。

    但下一刻对吴忧有些欣慰的心情荡然无存,险些一口鲜血喷在了吴忧脸上。

    “在过几年就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我想找个媳妇。”吴忧神色认真,似在跟无名汉商量终身大事的语气。

    但无名汉猛的一拳打在了吴忧头上,霎时吴忧头上三花聚顶疼的龇牙咧嘴的,真是猜不透自己这位师傅的脾气。

    看见自己这不争气的弟子无名汉一阵心烦,眼不见为净揍了吴忧一拳后,他就衣襟生风悻然下了钟楼,不过心里升起淡淡悲伤,嘴中呢喃道:“吃藕不吃莲,鸳鸯有何羡。”

    吴忧疼的有些恍惚,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心想该是触到师傅的伤心事了,他这么大年纪也没娶到媳妇,能不生气吗。

    回忆起了小时候爹娘总催着自己快点长大娶个漂亮媳妇让他们好抱孙子。想到这吴忧又看了看手中的断绝,心中念叨:“以后学好剑,然后学门手艺娶个媳妇,开家小店,闲时还能出去走走行侠仗义,那日子多快活。”

    思绪到此处,吴忧竟独自傻笑起来。

    没了烦心事,内心澄静起来,练拳与练剑也渐入了佳境,吴忧虽不喜打扰但现在却是每次都在那大妖身前修行,不过也好在有了一人陪着也不显得那么寂寥。

    开始的一段时间,那大妖也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少年,可活了不少岁月的玄武大妖也看不出少年修行的门道。之后心痒难耐才开口与其搭了几句,但吴忧全当做耳边风拂过了就拂过了,也不细究那风的来意。

    看着少年自虐般的修行,玄武大妖也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这法子虽然粗鲁,但讲起痛苦来恐怕比自己一族的煅体法门还狠,也难怪他看不上。

    看的次数多了大妖也

    觉察出些蹊跷,原本以为那酒葫芦里的酒为的是麻痹痛苦,吴忧定是吃了什么丹药伤才好的那么快。之后才看出来是那酒的效用,既然看了出来,这大妖心思一转把坏主意打到了吴忧酒葫芦的身上。

    他厚着脸道:“小子,光给我带鸡腿来了,可这酒没给我弄点了,就看着你在我面前喝,这不是欺负我这糟老头子吗。”

    吴忧回道:“人老了不能喝酒,能活长点。”

    大妖嘴上一张一翕欲开口大骂吴忧祖上八辈,但理智硬生生的把话压了下去。要是骂出了口,那鸡腿的滋味恐怕也会成为怀念了。想到这玄武大妖心头一酸就差点便已是老泪纵横,想他纵横五州界千余载如今却为了几个鸡腿与人低三下四。

    当然吴忧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以后每次拿鸡腿来总是多了一壶上好的白水,本还担心那被束手束脚的大妖喝不了,没想到只见他用嘴一嘬那壶水便飞到他嘴边。

    最初在尝到是白水之后,那大妖的神情像是被谁家纨绔欺负过的黄花大闺女一般,要多幽怨便有多幽怨。

    幽怨归幽怨,也不论他怎样卖可怜吴忧始终是没给他拿壶酒来。更没把腰间无名汉给的酒葫芦给他一解酒渴。

    浑身汗水淋漓的吴忧出了镇妖塔,刚出门便看到了在两守塔汉子身前踌躇打转的苟文峰。见吴忧出了来一阵大喜。

    连蹦带跳的挥手大喊:“吴忧兄,在这呢。”

    好些日子没见到吴忧了,几番打听才知道吴忧跑这破烂孤塔来练拳了,本想闯进去但守塔的两汉子太过恐怖。仅是把杀气露了半分出来苟文峰差点就没站住,其实心中明白应该是这两人照顾自己的面子,不然说不定膝下的几两黄金就得被除父母师门之外的人给夺赏了。

    至于苟文峰为何对吴忧如此殷勤,当然是没有忘那天被吴忧忽悠下舟时承诺的东西,那日之后找了吴忧几次,但被他藏的深,今天才打听到吴忧的藏身之处。

    见苟文峰远处挥手,吴忧也猜到了来意笑脸迎了上去。

    “吴忧兄可真是有面子,能找到这么处藏身地,虽说没了别人的叨扰,但也让我这朋友好一顿苦找啊。”见从孤塔走来的吴忧苟文峰收敛神情挖苦道。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专心练拳,所以就躲进这里了,也没来的及给你说一声。”吴忧略表歉意的说道。

    自吴忧出来后,本满脸杀气的俩汉子也缓和了不少,虽说苟文峰对修行事不感兴趣但这人情世故到是精通的很,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稍瞥一眼就不再在意,对吴忧说道:“那你今天一定得带我去听听周姑娘的新曲子,不然到了碣石城下了渡海舟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有机会。”

    吴忧轻轻点头,这些话自然不是诳苟文峰的,周泽芳之前确实偷偷告诉过吴忧让他过去听听新曲子,这段时间太忙也没去的了,趁着今天苟文峰相邀,也好与周姑娘请个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