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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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涛涛,一剑西来 玄武

    自离开避浪阁之后,吴忧脑海满是那首《军归》的回荡,虽然曲子悠悠里吴忧听出无尽哀伤,但对从小自村子长大的吴忧来说到没有什么感怀,只是纯粹觉得那曲子很好听。

    从小没出过村子的吴忧自然也不知道千年之前大周国那桩惨事。

    千年之前,中平州便早已被奉国统一,番属的邻国有五个之多,昔日霸主大周国便在其中。当时奉国帝号为阿,取奉公不阿之意。但届时周朝帝王周平,却是空有大志但无大材的千古庸帝,受人挑拨便倾国之力,请周国境内纵横学士游说联合其余四国之军倾力伐奉。

    因着番国税务繁重民怨四起,其余四国也都同意下来但都不愿第一个出兵做出头鸟,阿历三十三年,周国为作表率,出兵百万驻于奉国边境。但却被那四国摆了一道,四国临时倒戈,联合奉国阿帝前后夹击两天两夜屠了周国百万军众。

    这还没完,灭了周国军众之后,奉军长驱直入,直攻周国太平城。周平自缢而死,剩下个烂摊子。奉军入城,男的不论老少都且残杀,女的不论丑美全丢给那些军士,五天五夜才算是喂饱了这群“虎狼之师。”

    要是就此收手或许奉国也受不了那场飞来横祸,但阿帝偏偏要杀鸡儆猴。周国五十城三千百六十三郡都便都步了太平城的后尘。

    而如今周国境外的国人都成了男奴女娼之辈,而当年那太平城头那女子所唱的《军归》,也成了各国避之不及的丧曲。后世各国也出律法,把《军归》沦为禁忌。

    周泽芳便是从周国出来的流民,周国圈地虽还在,却早已名存实亡。连自己的子民也只能任人鱼肉,每年总有大批的女娃与男奴被贩子们卖到五州各地。 周国也成了五州界,最大的奴隶来源地,当初还小的周泽芳,所幸几经辗转,凭着清美容颜被渡海舟的长老看中,又教了一手绕梁琴艺。不用做那般翻腾于公子哥跨下的可怜人。

    而周国这桩惨事也是之后屠龙之战的导火索,不过这一切显得太过巧合,后世不少人都猜想恐怕这是某位手眼通天之人做的杀局,为得便是把龙族拉入其中。但猜想归猜想,谁也不敢冒着可能结一位有通天本事的仇人,在市井里大肆宣传出来。出了避浪阁不远,俩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便叫住了吴忧,转身一看正是邓雁与谭雁那两个小姑娘。

    “吴忧哥,我俩在舟上转了个遍,也没见着你,去哪里偷玩去了。”谭雁柳芽细眉微微一皱,有些不满的质问道。

    吴忧憨傻的一笑说道:“刚刚去了避浪阁听周泽芳姑娘弹琴,确实很好听就忘了时辰。”

    谭雁与邓雁两人一愣,她们在渡海舟之上也有不少年月了,随便哪个旮旯有几个蚂蚁窝都清楚的不行,唯独避浪阁与沿边的那座破烂孤塔阿婶千叮万嘱的不许两人靠近。但好奇心这种东西就连山中修行多年的苦行僧也不能说没有,更何况涉世未深的两个小丫头。

    不过那孤塔有人不分昼夜的轮番看守倒也没什么办法靠近,但是几年前岁数不大的邓雁实在好奇的很,就偷偷摸摸溜进了避浪阁察看了一番。虽说那些酒雨肉林的香艳画面不会摆到明面上来,但里面血气方刚的小伙与柔情似水的姑娘难免会弄出点不小的动静,任门房再严实也关不住。

    邓雁当晚嘴上学着听到的响动就问了阿婶,虽有些隐瞒但怎么骗得住久经风月的那位阿婶,那夜也是这位阿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生这么大的气,让邓雁在院子里哭着跪到半夜,也不管谭雁如何求情也不管用,到现在想起也是记忆犹新,如今有时候经过那避浪阁,俩人都是绕的远远的。

    现在长了几岁的邓雁,也对勾栏里的那门子事也算是有些了解了。在愣神的谭雁耳边细语了几句,谭雁这才回过神来。左手叉腰

    ,右手抬起伸出一根纤指,指着吴忧鼻子气冲冲的说道:“吴忧哥,原来我以为你是个正经的好人,没想到跟那些满脸横肉,拈花惹草的是一路货色!”

    吴忧当然知道是眼前的两人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路过,听到周姑娘的琴音好听便进去听了一曲,没有做别的。”

    见着一副怂蛋样的吴忧,要说他敢去那避浪阁找姑娘,实在打死个舅子也令人不敢相信,如果说是去听听周花魁弹琴的倒还能有那么几分可信。

    谭雁与邓雁相视一眼,俩小姑娘此刻的脸色却要有多古怪便有多古怪。应该是两人在对着心里那盘账,想想吴忧有多大的可能说的是假话。

    盘算完了之后,谭雁双手抱在胸前,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你真没骗我们?”

    此刻吴忧也实在拿不出什么话来搪塞两人了,只好识相的不作声,重重的点了下头。

    “好吧,好吧,我们就姑且相信你。”谭雁仍旧半信不信的说道。

    她身旁的邓雁也跟着一脸严肃的轻轻啄了下头。 两人见吴忧实在诚恳的很,也不在就此不断刁难下去。

    吴忧见两人不在发难便指着刚刚过来的方向问道:“我刚刚还去了那边,看见了一座破烂的塔楼,但是有人在那里看守,那是做什么的地方啊。”

    想着两人从小在渡海舟之上长大,应该会知道,便向两人询问那有些蹊跷的孤塔。

    但两人却并未作答,反而左顾右盼一脸谨慎把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

    这下反而又刺激到了吴忧的好奇心,本想又开口问问。但两人把吴忧左右衣袖分而扯之,不管吴忧是否愿意,拉上就跑。直到一处假山之中的隐秘阴森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种地方,一个少年,两个小姑娘搭配十分怪异,就像那要道人是非的妇人怕被别人听见一样。此刻邓雁,谭雁两人气喘吁吁,吴忧一脸游刃有余的看着累的不行的两人,气息也没受多大影响,等了两人缓了好一会。才停下喘息从嘴中挤出话来。

    “舟上有规矩,我们不只不能进那座孤塔,就连谈论,长老也会严惩我们。”邓雁眼神有些责怪的看着吴忧说道。

    吴忧怎么知道这舟上的禁忌,微微低下头,不与两人对视,良久才惴惴不安的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也没那么严重啦,那地方确实是舟上的禁忌,一般人都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不过我们两个有次遇见那喊锁撞钟的候老头喝醉了酒,才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谭雁见吴忧一副犯了杀头大罪的惭愧模样有些不忍的安慰道。

    “他说那塔里锁着一尊大妖,所以唤作锁妖塔,那妖怪好像被锁在里面好些年了,不吃也不喝但依然活蹦乱跳的。”邓雁接着话也说道。

    “我俩又问他,任何人都不能进那塔楼,他为何知道那妖怪还活蹦乱跳的,你猜他怎么说?”谭雁故弄玄虚的向吴忧问道。话语何止万千,吴忧如何猜的出来,只得不解的摇摇头。

    谭雁应该等的便是吴忧摇头,立马脱口而出道:“他说我们整天站它身上,能不知道吗。这下我跟邓雁才明白,这渡海舟是一个活物,并且是过了上千年的大乌龟。”

    “并且候老头好像说它叫什么玄武来着,应该是它的名字吧。”邓雁又补充了一句道。

    这下吴忧便明白了过来,也知道了这渡海舟并不是靠人力驱动的,不然就这吨量,在给几百个身长十尺的骇人壮汉也不可能连着这么多天不休息一刻的划动渡海舟。

    “但是他喝酒说的话也不能当真,说不定是看我们小,忽悠我们的呢,并且山这样大的老乌龟可从没听人说过。这渡海舟说不定是仙人们用手段驱使的岛屿。”谭雁带着几分怀疑的意思又说道。

    不过吴忧觉得此话到不像是酒醉后的

    胡言乱语,毕竟能口吐人言的巨蟒,御沙飞石的野猪都见着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吴忧本想再细问些那妖怪被关的原由,但两人也道不出个究竟来,所以吴忧也没在细究下去。索性不在过问,带着两人一路谈笑着自己在村子里的趣闻离开了假山之中。

    妖族之事,吴忧也只是知道个浅显。他也不明白,是何种仇怨才能让人与妖不厌其烦的世代为敌,别了两小姑娘后,带着疑问在一处能远眺大海的凉亭中找到了无名汉。以前在村子里时心中有疑惑都是自己去思考,想着想着就想通了。 但自从出了村子,想不通的事情貌似多了起来,不找人解惑实在也憋的难受。

    无名汉所在的这地方可算是让吴忧好一顿找,眼前的无名汉倚着亭柱,半躺在亭中的美人靠上闭目养神,一副逍遥赛神仙的模样。 直到吴忧走近,听见了他脚下的动静,无名汉才缓缓睁开眼。见醒过来的无名汉,吴忧这才抱拳行了一礼道了一句“师父。”

    “又有啥事想不通了?”无名汉翻身坐到了美人靠边的木凳上,翘上了二郎腿,灌了一口酒醒了醒神问道。

    “我想知道妖族的事,人与妖究竟有什么仇恨。”吴忧把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

    “过来坐吧,站那脚也不闲累。”无名汉斜撇了吴忧一眼说道。听见此话吴忧便进了凉亭,选择了离无名汉一处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可知道人与妖有何不同?”无名汉淡淡问道。

    吴忧实诚的摇摇头。

    “妖族除了天生金发碧眼与人无二,修行方式也只是与人略有不同而已,除此之外便与人族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人族之内勾心斗角,战火连天。在数千年前纵横家的前贤就想出了个法子,人族只有遇到共同的敌人,灭顶之灾悬在头顶,才会团结一致。所以就扯上了在北荒界生活的安逸的妖族。”无名汉语气淡漠的说道,就如同把自己排在了人族之外,说着不关乎己身的事情。

    “这么来说,是我们有错在先,先挑起的事端?”吴忧转而又问道。

    无名汉点点头,同意了吴忧这个说法,又叹道:“很多简单的事,是被人看的复杂些了,不过你别说那纵横的前贤还挺有脑子,这一折腾下来,人族之内就安分多了。”

    褒了那纵横前贤两句无名汉又贬道:“可这跟妖族的纷争却害惨了这些修成妖体的兽类,屠龙之前还好这些兽类有龙族照着,这些修成妖体的兽类倒没什么担忧。但屠龙之后,这些碍于妖族参与了屠龙,又不愿投奔北荒界的妖身兽族,就都沦落成了你脚下的这般模样。”

    说这话时,无名汉还不忘放下二郎腿跺了跺地,如果说没有俩小姑娘告知的话,吴忧肯定不知道此话的意思。不过现在却明白了过来,并且确信了那醉酒的侯老头说的并不是醉酒话。

    听无名汉解了惑,吴忧起身打算离开,但无名汉脸色一变心里骂道:“这缺心眼的憨货,也不从我这天下最厉害的师父手上讨学点东西。”

    吴忧傻笑道:“我也不知道师父会些什么,身上有什么能学到的,怕……”

    吴优及时住嘴,把那句“怕万一你不会,伤了师傅您老的面子”给吞了回去。

    无名汉脸色一沉,心中猜到吴忧那句未出口的话,细声呢喃道:“老子真是谢谢你嘞。”

    看着吴忧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娃,看见那上钟塔的阶梯没有,现在除了练剑练拳练跑之外,给我负上手蹲下身子每日去那里跳上整百个来回。”

    本以为吴忧会跟自己讨价还价一番。

    但吴忧却是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了下来,然后与无名汉作了告辞,剩下无名汉独自落坐在亭内,遍尝海风凄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