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道仙去降龙
字体: 16 + -

三十八 神算?

    洛阳城内。一大早下了一场春雨,受了浇灌的树木花草撑直了腰肢肆意的展现着自己的风姿,尽管无人品鉴,但该放肆的还是在放肆,该发生的还是在发生。

    太子东宫,北首上的飞燕楼忽然传出刺耳尖叫,原本安详宁静的早晨立刻被砸得四分五裂,紧接着哐啷一声,像是摔碎了什么东西,然后便有无数的宫人们进进出出,整个东宫都沸腾起来。

    贾南风昨日便睡在这飞燕楼上。本来一切都遂心意,只是早上醒来,迷迷糊糊瞧见不远的窗棂那盘着一条青蛇,这让她立刻便吓毛了胆,尖叫声中随手抓起床头的瓷枕,一把扔过去,瓷枕没砸到“青蛇”,半空里因为力量不够摔在了地上,碎成一堆瓦片,那青蛇却丝毫不受影响。待到宫人查验清楚,才发现哪里有什么青蛇,不过是一条用来绑缚窗围的翠绿丝绦。

    “这东西是谁绑的?”贾南风的贴身婢女贾锦见贾南风仍旧皱着眉头,于是狐假虎威冲着屋子里十数个跪在地上的宫人喝问道。看来这事一定得找个人出来让小姐撒撒火,不然过不去。

    没人应声。贾南风仍旧是副气咻咻的样子,贾锦只好再下把子力气。

    “都嘴硬是吧?好!我现在就让人过来,每个人先打二十板子,到时候看你们说还是不说。”贾锦杀气腾腾,急匆匆走到门口,冲守在门外的内监喊道:“那个谁,去叫三十个人过来,带上……”

    “锦姐姐,这个东西是你绑的呀!”身后传来的一个脆脆细细的声音掐断了贾锦的话。

    贾锦一愣神,电光火石间,她似乎、好像、大约记起有这么个事情,但这当口,她怎么可能绑这绿条条呢?

    “谁?刚才是谁在那胡说八道?”贾锦转身喝问,身上杀气横溢,贯天彻地。

    一个瘦瘦小小跪在最后一排的丫头怯生生抬起头来应道:“锦姐姐,昨日、昨日婢子添水的时候,见着你拿着这条绿丝带,太子妃的寝殿一向都是姐姐专门操持,不准他人插手,所以……”

    “啪!”贾锦一个巴掌扇断了小丫头的话,伸手一捞,揪住她的一只耳朵,提起她来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绑了?啊!”

    小丫头泪水涟涟,声气不畅,但还是哭道:“我、我添水的、的时候,是、是瞧见……”

    贾锦越发慌乱,赶紧用尽力气一推一摜,小丫头站立不稳,滴溜溜一串魔鬼步伐,“啪嗒!”一下摔倒在地,正巧落在那堆碎瓷片上,把那一地碎瓷激得满屋飞起。

    贾南风瞧着这满场的乱像,一脸的厌弃,原本丑陋的脸揪成了菜包子,张嘴道:“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贾锦连忙跑上前应道:“是,太子妃。”接着转了身就去抓那小丫头。

    “我说你!”贾南风抬高了语气,“贾锦,打二十板子!”

    “啊!小姐。”贾锦听得一愣,赶紧跪下磕头,“您饶了我吧!小姐!饶了我吧……”

    “我说的话听不见啊?”贾南风很不爽,“把贾锦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跪在地上的宫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忙起身,几个人生拉硬拽把贾锦拖了出去。

    场面上发生了戏剧般的变化,小丫头惊愕之余爬起身来,顾不得收拾,赶紧走上前几步,冲着贾南风就是一阵猛磕头。

    “好了,好了。起来吧。”贾南风淡

    淡的道,随手摸出一颗小小的金豆子,递过去,“这是赏你的!”

    “谢、谢谢太子妃!”小丫头小心翼翼拔直了些身子,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颊,抖抖索索伸出手去接过,那身上手上好几处被划剌的伤口正渗着血,看得人更加的不忍。

    “咦!”贾南风发出一声诧异的轻呼,眼睛盯着小丫头的腹部。

    小丫头顺着贾南风的目光查询,在她肚子上不知何时挂了一条三指宽的绢布,上面似乎写满了字。小丫头赶紧拿起绢布,递给太子妃。贾南风接过一看,猛吃一惊,只见上面写着:此枕因蛇而碎。那蛇字还用个圈圈框了起来。联想方才的情形,这圈圈莫不指的就是假蛇么?

    贾南风心中大奇,瞧着眼前的小丫头,忽然间警觉顿生,厉声喝问道:“这是谁让你于本宫面前作妖?”

    “奴婢、奴婢不知道的!”小丫头惊慌失措的应道。

    贾南风仔细观察着小丫头的神色,她也算是阅人无数,父亲贾充在世时也传授过一些相法的精髓,一一映照下,这小丫头没有撒谎。

    贾南风心中疑云更盛。若真是有人算得这瓷枕的兴替,那要是算起人来,岂不更准?若要得了此人之助,自己的谋划……不对,这人既然算到今日之劫,那此间的事情必瞒不过他,那他塞这么个布条 子在枕头里是为了显摆?不!如此异能之人绝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那就是为了……传讯!贾南风做出了判断,有个奇人想要自己知道他!

    贾南风下意识拿起布条翻来覆去的查找,果然,在那背面的边角上还有几个字:择北大吉。

    这四个字让贾南风彻底放了心,这是当年那位异人为她下的谶语。她姓贾,拆开来便是西贝,主西方贵器;名南风便借了南方之势;做太子妃入了东宫便有了东方之威仪,唯有北方不得其法。于是那异人便让她从此以后事事以北为尊,住处皆以北首之地为首选,以弥补形之不足。简而化之,并做四字:择北大吉。

    贾南风心情忽然大好。最近朝中易储之声不绝,自己招架得颇为吃力,若是当年的异人前来相助,自己就可稳坐钓鱼台,这主掌天下就在眼前。

    贾南风又仔细检查了布条,没有字了。这可犯了难,怎么才能找到这个奇人呢?想了想,大声道:“贾锦,贾锦!”

    “太子妃,锦姐姐被拉去打板子了!”小丫头小声禀报道。

    贾南风听了不由苦笑,想了想,对小丫头道:“你去把伺候太子读书的张泓叫来,还有管着采买的几个太监,一并给我叫来。”

    这张泓前面提过,那是贾南风一手提拔的太子专用枪手,如今早已经是贾南风的心腹之人。原本在书房里悠游自在的张泓得了传唤紧赶慢赶急匆匆赶了来,却瞧见太子妃这一溜站了大大小小七八个太监。一问,才知,太子妃在查一个枕头。

    张泓随着宫人到了贾南风跟前,正要行礼,却被贾南风一抬手挥断了。

    “我这有个枕头,听那些太监说是从北市上买来的,地址我让他们写下了,待会你拿了东西悄悄去北市上找,一定要把这做枕头的人给我找到。记住,不能伸张,越快越好!”贾南风话说完,就见门口那轻脚轻手上来个宫人,“拼好了?”

    “回太子妃,奴婢们尽力拼了,但是……”宫人唯唯诺诺的应道。

    “拿上来吧!”贾南风吩咐道。

    不一会,宫人端着个盘子送到贾南风跟前,里面放着个残缺不全,满是裂纹的枕头,不过上面的字画基本还算完整。画着一只北飞的大雁,大雁神态逼真,全无瑕疵,是难得的佳作。只是不知为何作画之人把大雁的眼睛那留了处空白,使得整只大雁少了许多的灵性。

    ……

    张泓略做收拾,换了身衣服带齐东西便由侧门出了宫,心急火燎赶到北市上时已经是辰时了。集市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最惹眼的是那几乎赤裸着身子甩着丰乳肥 臀当街叫卖的胡姬。即便张泓是个太监,也看得面热心跳,咋舌连连。

    张泓不敢耽搁,按着地址找到那间商铺。这是间相当体面的铺子,铺子临着街面的门脸足有三丈,专门经营各种瓷器。伙计见张泓衣着不俗,急忙忙迎上前来,腆着脸道:“这位爷,您需要些什么东西?”

    张泓也不搭话,走进去寻了个桌子,把手上提着的盒子放好打开,里面便是那个被拼起来的瓷枕。他掏了把铜子塞进伙计手里,道:“给我仔细找找,同样的东西有没有。”

    伙计得了赏钱,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仔细瞧了瞧那枕头,纠结半天,把那把铜子又塞回张泓的手里,道:“爷,您这个东西我们这没有!”

    “怎么会?我家的采买就是从你这走的货!”张泓有些急了。

    “爷,您给这么多的赏钱,小的要是知道哪有货,抢也得给您抢一个来,可是这种次品咱店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伙计指着大雁的眼睛,“这个眼睛没画,那是败笔,我家的窑工断不能拿出这种未完成的次品交差,那要被发现,会被打断手脚的!”

    张泓听得恍然,他开始也觉得不画眼睛是个明显的败笔,可是如今这线索不就断了么?他到哪去寻那人呢?

    “爷,要不您再看看其他的。我们这各种鸟兽都有,那上等的画工要比这……”伙计一直在絮叨,张泓把那把铜子扔到桌上,不耐烦出了店铺。铺子斜对面是个小小的汤水铺子,张泓左右望望,心上琢磨着下一步的办法,便就近寻个能坐的地方,于是抬脚进了汤水铺。

    汤水铺子这时没几个客人,张泓心不在焉的寻了处临街的桌子坐下,叫上些汤水吃食,傻呆呆坐在那梳理脉络。消磨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什么主意,正打算结账起身,斜眼瞥见铺子里另一个客人正在那灰土墙上涂抹些什么。仔细看看,却是用白灰画的一只大雁。一只与那破瓷枕上一般模样不画眼睛的大雁。

    张泓一惊,肃然起身,紧赶几步冲到那人旁边,拱手作揖,小声道:“请教先生名号?”

    那人转头瞧他一眼,笑着道:“渤海孟叔时。”

    “不知先生画过几只雁?”

    “本来有两只,但那只已经碎了!”

    张泓心中狂喜,他已经断定了这人便是他要找寻的异人,于是更加谦卑道:“先生为何不画雁眼?”

    孟叔时洒然一笑,也不多话,朝自己手上吐了口唾沫,那手上原本因为在墙上作画变得乌漆麻黑的,此时沾了唾沫更加混浊一片。孟叔时把那手上的泥垢搓搓,然后把他黑乎乎的指头朝墙上白色大雁的眼睛那一摁,墙上的大雁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极速的涂抹掉了,很快就没了踪影。孟叔时甩开步子走出汤水铺子,张泓急忙赶上,一出铺子,就听得一声长长的雁鸣,张泓赶紧寻声,半空里飞过一只大雁,纯白色的大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