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道仙去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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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李肇的牌子

    一夜无事。

    潘延恩和马七儿起得很早,每日清晨吸收太阳精华以为己用,潘延恩已经做了几十年,至于马七儿,正是图表现的时候,自然不敢耽搁。潘延恩虽未收他入门下,不过也传了他一套导引归藏的法门,普通人坚持练习也能延年益寿,倒也算不得亏他。

    早早的收了功法,二人便去打点行装。车队的伙计们也忙活了起来,今日有一段山路要走,肯定会耽搁不少的时间,未免错过宿处,只能早点出发。

    才收拾好了行李,就听见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潘延恩疑惑着走出去瞧瞧,只见昨日那位小官爷穿着一身官服,操着柄朴刀站在店门口的一辆车架上,那气势,颇有张翼德喝断当阳桥的模样。

    “噹!”小官爷随手一挥,朴刀掠过车辕,儿臂粗的辕头被硬生生斩下一大块,看得周遭那些伙计不由暗暗心惊。伙计里大多都是会拳脚的,甚至有几个还是镖头出身,自然识得这一刀的厉害。这朴刀不是马刀、环刀,讲究的是轻快狠辣。如刚才这一刀的使法,那是真正的举轻若重,不是一流高手使不出来。

    “某家是都护府的管军,卫尉寺的兵曹。今日于此地有军务要事要办,速去将你们的管事找来,在此之前,没有我的准允,谁也不许离开!若是有不听令的,某家认得他,某家的刀却不认得他!”小官爷疾声厉色,场内一众人虽说多有心上不服者,但一来慑于那一刀之威,二来更不敢与官差相争,一时间嘈杂声不绝,但却无人敢反驳。

    不一会,一个瘦高汉子排开众人走进场中。这人看面相约摸四十多岁,只是须发却已经半白,虽也穿一身短打,但那行坐步态总有几分文士风范。这人叫冼石铎,是商队的大管事,在商队里的人望很高,所以从他一出现,人群便渐渐静了下来。

    “在下姓冼名石铎,忝为徐家商队的管事,不知这位官爷如何称呼?能否将官凭符印与在下一看?这一大早为何搅乱我商队的行程?”冼石铎不卑不亢的连发三问,他可不会因为对方的一身官衣便失了方寸。

    “某家叫李肇,乃是京都洛阳卫尉寺新任的兵曹,你若识得字,这有卫尉寺的亲发文书,原本还有个制牌,昨日也有许多人见过,不过晚上却被你们的人给偷了去,某家截住尔等,就是要拿住那贼偷,寻回某家的东西。不然,哼!断叫你这几户商号从此除名!”小官爷侧着头斜睨着冼石铎道。

    人群里又起了阵小小的骚动,一来讶异这小官爷口气之大,二来也为有人敢偷他的东西暗暗咋舌。

    “那李兵曹以为是何人所为?”冼石铎虽不喜欢李肇的威胁言语,但听说他被偷了制牌却不好怠慢。这制牌代表的是朝廷的官身,真要是自己商队的人偷了,牵连起来可不是一件小事。俗话说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事情没有明朗,夹着点尾巴,也不算什么大事。

    “呔!就是他!”李肇居高临下,四处观望,突然间大喝一声,指着人群里某个人,跳下车来,一个箭步窜出去,硬生生挤开众人,一把揪住个人来,看那人生着一张熟悉的圆盘般的白净面皮,正是白瓜,钱兰好。

    “你不要胡说,我好好一个清白人家,偷你的制牌做什么?”钱兰好拼命挣扎,可这小官爷的力气实在太大,仍旧把他像只死狗般拖入场中,一把摔在地上。

    “某

    家昨日坏了你的好事,你怀恨在心,所以偷了某家的东西,想要坏了某家的前程。好!某家便遂了你的心意,只不过却要拿你的命来换!”李肇说着话,把朴刀一亮,顺手一挥,就朝白瓜脑门上剁去。

    “啊……”白瓜那人撕心裂肺的喊声一直在响,场地中间却不知怎么多了个人。一个非常年轻好看的道士单手架住了李肇的朴刀,正是潘延恩。

    “嗯……”李肇涨得一脸通红,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挪不动那朴刀分毫。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他是个光棍的性子,挪不动就干脆双手一松,抱拳道:“好汉怎么称呼?可是要替这小子架这道梁子?”

    “呵!小道潘延恩。出手只为救一条人命,还要多谢李兵曹手下留情。”潘延恩说着话,将那朴刀双手托着送到李肇面前。这情形看着,倒像是李肇自己饶了白瓜。

    “我打不过你,没啥留情不留情,你就干脆说,你要怎么办?”李肇倒是个爽快性子,自己给自己都不留面子,这倒让潘延恩面皮上反而有些僵。

    “李兵曹,昨日之事小道也在场。在我看来不过是件小事,要说为了此事而怀恨在心,未免有些过了。再说这位小哥常年在外行商,所经历的见识比那常人要多上许多,这偷盗制牌是个什么罪过必然知晓。为了一件小事而顶上个杀头的罪过要放在你身上,你会做么?”潘延恩轻声对李肇解释一番。

    李肇顺着思路想想,自己确实有些鲁莽了,但这制牌关系自己的前程,哪能就此放过。于是有些气急败坏的道:“我不管你那些个。这东西要找不到,谁也不许走。”

    潘延恩微微一笑,道:“东西当然要找,不过要换个法子。”

    “那你说怎么办?”

    “就这么大间店,就这么几个人,先查一查,搜一搜,说不定就会有线索的。你说呢?冼大管事!”潘延恩最后把一旁看着的冼石铎给圈了进来。

    “呃……对对对!”冼石铎被刚才李肇杀人的样子惊得有些失神,这会才算缓过来。

    很快,在冼石铎的安排下,商队里的一众伙计把小店搜了个遍,包括潘延恩师徒在内的几个住店的人的行李也给翻出来仔细瞧了一遍,没有发现。

    李肇的脸变得铁青,握着朴刀守在店门口,冼石铎的脸色一样不好看,他们已经在这多耽搁了一个时辰,要找不到这东西,难道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潘延恩领着马七儿在店内外转了一圈。李肇住的那间房在最靠里的位置。房间不大,为了节约空间,桌子、床都是靠墙放置。门栓仔细检查过,没有撬动的痕迹,而且李肇是习武之人,耳目聪慧,这么小的房间里要进了人,也应该会被他听见。

    “那就只能是从窗户下手了!”潘延恩心里有了计较,望向房间里唯一的窗户。这窗户是撑开式的,由下朝上推开,再用根棍子支起来,这种设计是为了让人在下雨天里打开窗户也不会让雨水潲进来。

    潘延恩走近窗户从两边的缝隙里左右望望,窗户旁边栽了一棵碗口粗的樟树,潘延恩一下明白过来,是有人骑在树上拿棍子将东西挑了出去。他心中一喜,急忙忙想去告诉李肇,忽然心里冒出个念头:昨晚上没有月亮,睡觉都是吹了灯的,这贼偷怎么能从外面看见更暗的室内?除非……

    潘延恩想明白了事情,赶紧去店门口找李肇印证。李肇听他一说,指着一人轻声道:“昨晚我睡下之后,只有他来敲过我的房门,不过连话都没说,只是在房门口给我磕了个头。”

    “那他就是贼偷。”

    “你不会弄错?这可说不通啊!”李肇仍旧是一脸的诧异。

    “贼偷肯定是他,至于为什么,我也想弄明白。”潘延恩的语气不容置疑。

    李肇盯着潘延恩看了一会,忽然起身,指着山民齐顺大喝一声:“呔!兀那贼偷,速速把爷爷的东西交出来,否则立斩不饶!”

    齐顺正站在屋檐下想着什么,被他一喝,整个人吓得一哆嗦,腿一软,竟然跪了下来,张望着四周,惶恐道:“我、我没偷,我没偷!我怎么、怎么会偷恩人的东西。”

    李肇瞧着惊慌失措的山民有些犹豫,侧头看了眼潘延恩。潘延恩无奈,上前道:“这贼人是骑在窗外的树上将李兵曹的衣物连同制牌一起用竹竿挑了出去。昨夜没有月光,晚上吹灯之后再由外向内是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的,所以要想准确知道东西的位置,就只能事先去弄清楚。我问过李兵曹,昨晚他睡觉之后只有你去过他的房间。说是答谢,其实是去窥探。对吗?”

    “我、我就是没偷!”

    “好!”潘延恩想了想,又道:“那些衣物值不了多少钱,对于一个对你有援手之义的人来说,应该勾不起你的歹心,李兵曹的包袱是压在他床头的,你根本没有机会,那么唯一能引起你兴趣的就是那块制牌。你处心积虑去偷这制牌,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它肯定对你非常的重要。这么重要的东西,是我肯定不能够离身,只有在我眼皮子底下才能够安下心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就在你身上。”

    潘延恩的话音刚落,旁边一群看热闹听着有理的商队伙计们立马便扑了上去,把齐顺快速的扒了个干净,就连发髻,后 庭都查了一遍,没有!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赤身裸体抱着一堆衣物遮住要害的齐顺靠在店门的屋檐下显得那么的无助和凄凉,眼泪糊满他那张满是烟尘的脸,周遭的人或歉疚,或可怜,但在望向潘延恩时全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潘延恩的心里也多了一丝动摇,脑袋里飞快的捋了一遍思路,不会错呀,于是沉下心来,冷着脸对齐顺道:“小道师承终南山,虽然道行有限,但那摄魂夺魄之术也懂得一些。如今这般情形,小道只能以摄魂之术求取真相,只是一旦摄了你的魂魄,以后你便会成为一个活死人,生不如死。到时你想要的东西还是保不住,不如现在就拿出来,我担保不会有人追究!”

    齐顺似乎有些慌乱,翻着眼瞥了瞥潘延恩,像是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潘延恩如今骑虎难下,那所谓的摄魂术不过是在吹牛,吸口气张望两眼,想着是不是扮出个架势再吓吓齐顺,不经意间屋檐下三两步外有个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只剩兜底的破瓦缸,瓦缸里装了好些剩菜剩饭,汤汤水水的看不清楚。本应把它吃完的大狗如今守在远些的地方不知朝这边看些什么。想起昨天大狗不靠近齐顺的奇怪情形,潘延恩走上前去,拿脚一踢,瓦缸一下翻转过来,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在那些五花八门的杂货里,一块巴掌大小的制牌静静的躺在那,上面清楚的写着三个字:卫尉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