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道仙去降龙
字体: 16 + -

十四 赌不如骗

    马七儿手舞足蹈的转进巷子,嘴一松劲,“啪嗒!”叼着的那条鱼一下摔到了地上。回头探身瞟了一眼,老头正在拾掇,没追来,安下心来。刚刚也是临时起意,借着冯志毅耍无赖顺了这条鱼。怕老头发现,用嘴叼着,两手还怕老头看不见特意的胡乱挥舞,像个疯子一样。没办法,出门快半个月了,浑身上下一个大子没有。再不弄点钱,今天都得饿肚子。可就这样他也不愿意回去,树活一身皮,人活一张脸,出来的时候老族长一众人的嘴脸历历在目,自己这次要弄不到大钱绝不回去。大不了就死在外面。

    马七儿擦擦嘴,吐了两口唾沫,这鱼叼在嘴里好大的腥味,又拍拍衣服上沾着的鱼鳞,躬身捡起地上的鱼来,忽然嘴角泛起一丝坏笑。他想起个人来,西城角上有个开车马店的白娘子,人极好赌,且赌品不错,人有义气,只是赌运却很差,自己何不去她那用这条鱼博上一把,若是赢了,一切好说。便是时运不济,输了给她,想来借着这个牵扯讨她碗面吃,当也不难,晚上还能在她后院马料房里对付一宿,怎么着也能混过今日。主意拿定,不再耽搁,快快活活拎着鱼儿,朝西城去了。

    马七去找白娘子自有后表,这边冯志毅扛着羊腿急匆匆朝他姐姐家赶。不多时到了姐姐家,张起风已经独自喝了半壶酒了。二人早已熟络,也不客套,冯画去给二人暖酒整菜,假豹子自在上席,只是那颜色态度却是殷勤小心,毕竟生计差事全赖桌上这便宜姐夫,张起风又颇有官威,冯志毅自然会低上许多。

    半个时辰后,桌上二人已经喝得有些晕淘淘了。这也难怪,酒香,菜好,冯志毅又是曲意奉承,一手极致的马屁功夫把张起风拍得暖心舒意,那冯画偶尔的帮腔更是恰到好处,不晕才是不对。

    “哥哥,我听说陈凯要调任府城,他走后这三班衙头不知兄弟我能不能做得?”假豹子瞧着张起风喝得高兴,试探了问道。他提到的这个陈凯是删丹衙役的领班头目,手下管着捕房帮闲等一大波人,便是自己这帮城门卒也多少要受他辖制。这一回有风声说陈凯将要高升,所以假豹子早存了心思想要爬上一步半步,才有了这句问话。

    “你?”张起风抬抬眼皮,头颈不动分毫,斜睨着假豹子鄙夷的问道。他其实打心底里瞧不起冯志毅。这个买一送一搭来的舅子贪色好赌,但这并不是张起风嫌弃他的原因。男人嘛,色即性也,赌为胆也。可这假豹子却是好色忘义,贪赌惜命的真小人儿。顺手给他办个城门吏这种没担当的活倒无所谓,真要把他放到关键位置上,怎么依靠得住?

    “做得,做得!”旁边插进个声音,原来是冯画给二人倒了酒来,正巧听着二人的对话,自然要给兄弟帮忙,“我家兄弟人又机灵又会办事,最难得和你贴心贴肺,你现在的身份,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出面,有我这个兄弟在下面给你托着,不是方便许多?老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驴粪蛋蛋还有屎壳郎相伴……”冯画忽然觉得自己把眼前这二人比做屎壳郎和驴粪蛋实在不合适,赶紧闭了嘴。

    张起风望向冯画,也许是醉眼看美人更增三分颜色,此刻的小画儿比起平日多了几分妖娆,也许她的话说得对,有个忠心的人帮帮自己确实是好的,思量间嘴里应道:“那好吧,若是出缺,我便向大人推荐推荐,只要你真能靠得住,定叫你如愿便是。”说着话

    ,一抬手,把倒酒侍奉的冯画一拉,便把美人拽进了怀里,再抬眼望向冯志毅。假豹子也是个机灵的,瞧着画面越来越少儿不宜,起了身赶紧勾腰出了门,最后还把门给带上了。不一会,房里兴起阵阵男女嬉戏之音……

    西城羊肠胡同最靠里的店面是间车马店。车马店其实也就是客栈的翻版,二者相比,车马店更便宜,住的人也不太讲究,流动的人口更多,于是也就有许多远行的客人到这来寻找同方向的车队搭伙同行。这个时代远行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大多数安分守己的老百姓一辈子没离开过家门百里,甚至十里地外也没去过。

    车马店并不大,算来只有七八间客房,老板是个壮硕的羯族女子,生得不算绝色,但胜在胸大,腰细,屁股肥硕,一看便是个好生养的模样。也正是因为这,六年前被个汉门的白姓郎君收了做外房,两年间就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娃娃。白郎君是中原人氏,家中本是望族,等两个娃娃断奶后便带着孩子回家续谱取名。说好了最多一年便回来,谁知这一去就杳无音信。日子久了,周围的人都说白郎君只要孩子不要她,劝羯族女改嫁。可这女子却是个犟脾气,笑嘻嘻守在白郎君留下的这间车马店日日做活,只盼望着有一日能见着自己的孩子丈夫,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白念想,后来大伙便叫她白娘子。

    白娘子神经大条,个性爽脆,待人接物也算是春风化雨,只是有些好赌。这也算不得缺陷,此时文化娱乐项目极少,歌舞饮宴花费巨大,普通百姓除了男女间的亲密啪啪啪剩下也就是小赌小赌。这赌也不叫赌,叫扑,什么东西都可以扑。大到田舍人货,小到三五个水果,二三斤草料,都可以拿来做伐。

    临近未时,白娘子独自一人守在店内烤火。她也是今日才开的门,想着上元节可能会有人歇脚住店,也好挣点花销。过年对于她这类店家最不友好,整整大半个月都没有收入,一直啃老本可不是长久之计。

    “哐啷!”店门猛的被推开了,一阵冷风立刻便冲进了屋里。白娘子起身回头,脸上堆起笑容,看都没看清楚,亮声问道:“客官是要住店么?”

    “大娘子,我,小七。”马七笑嘻嘻的回道。

    屋内的光线晦暗难明,白娘子仔细分辨才看清来人。这马七与她倒是相熟,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占便宜,混吃喝,打根上起就是个不受待见的主。白娘子见没生意可做,立时泄了气,一脸的笑容转眼便消失不见,冷冷的道:“本想迎个财神,却来了个瘟鬼。没过十五,你就来我这打秋风么?走走走,老娘今年都还没开张呢!莫要触到了霉头,那你可担不起!”

    马七仍旧是一脸的烂笑,上前两步,道:“大娘子这话也太不地道了。平日我也没少在你这光顾……”瞧着白娘子一脸的鄙夷,马七吹牛的场面话说不下去,转了话头,“这…往日不提,大娘子看看这是什么?”说着话,马七把鱼高高提起,伸到了白娘子眼前。

    “还真是好东西。”白念想心里盘算,尺余长的大鱼在删丹可不多见,怎么也值个五六十钱,今日正是上元节,难道是送我的?想到这,脸上不由松动了许多,连带着声音也柔和了少许,伸出手去打算接过,“一条鱼罢了,有甚稀奇!倒是‘年年有余’的意头不错,算你有心,勉勉强强我便收了吧。”

    马七听着话心里一跳,自己费了老大劲才有这鱼,送?!电一般收回手来,瞧着白娘子一脸的愕然,讪笑道:“误会了,误会了!这鱼…这鱼不是送的,是…拿来扑的。”此时的白娘子怒气渐渐积聚,像是头发都在飞挑,看得马七的心里一阵慌乱,急急抢声道:“这么大一条鱼,便做价二十,”白娘子看来马上就会发作,马七更乱了,赶紧改口,“哦不,十个大钱,与大娘子扑了!”

    气氛极速凝结,半晌,白念想带着三分得意,忽然大声道:“好,就依你十个大钱,扑了!”……

    人在玩耍时的时间过得很快,像是一转眼,就到了酉时一刻。白念想与马七已经赌了一两个时辰。今日的马七像是被赌神附体,从那条鱼开始,一直在赢,此时身前的桌上已经堆满银钱,对面的白娘子一脸黑线,头发凌乱,双目无神,完全一副失了方寸的模样。

    马七喜滋滋的瞧着眼前的银钱,心里哪是快活能够形容,只可惜白娘子一个妇孺,家底有限,自己总不好黑着脸去赢她的身家,不如趁着手气好,去吉祥赌坊试试。主意拿定,稳了稳自己得意的心情,问道:“大娘子,要不,今日就到这吧。你这手风忒不顺了,咱们不如隔天再来过?”

    “赢了钱想跑?”白娘子输红了眼,根本不承情,盯着马七狠狠喝道。摸了摸身上,却是一文钱也没有了。

    马七看出了白念想的尴尬,这种事他也长有,便笑嘻嘻的收拢钱货,道:“大娘子也别在意,时候不早了,不如早早歇了,把那手气休休,改天,我一定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今天么,就……”

    马七的话挑得白念想心里一跳,忽然就想起件事来。她这店生意不瘟不火,往常就请了临街的一个胖妇人帮忙。每年上元节戌时前后都会给她来拜节,絮絮家常,这是个机会,自己说不定能靠这翻本。

    “砰!”白念想一巴掌砸到桌上,吓了马七一跳。“小七儿,今日我输了一天,怎么着你都得和我再扑一把!”

    “可你用啥扑呢?”

    “一个月!我要输了,让你在我这白吃白住一个月。”白念想死盯着马七吼道。

    “这倒是不错,”马七心里盘算。他走背字的时候多,没吃没喝的时候也不少,这倒是条不错的后路。舔了舔嘴唇,问道:“那你扑多少?”

    “全部!”白娘子指着马七胸前的那堆钱货道。

    “那不行!你这要得也太多了。那不跟我花钱住一样多了么。”马七皱着眉头,扒拉眼前的散碎钱财,分出一半来,横着声道:“就这么多,要扑就扑,不扑拉倒。”

    白念想此刻心里着急,自己那胖姐姐说不定马上就进门,也不好多耽搁,沉了口气,应道:“好!依了你,就扑这些。不过这扑什么却得按我的来。”

    马七没来由觉得自己像是上当了,不过这赌注是自己开的,赌什么让白娘子定也是应该。加上今日赌神附体,倒也不怕,当下一甩头,大方道:“随你!”

    “我们就扑这下一个进门的是男是女!我是妇人,我赌女子。”

    “那我便赌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