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道仙去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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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马七帮忙

    删丹正南二十里的地界上有个长宁观,观主道号伏民子,又称百足真人。其人有道法,善医术,所以在删丹一带非常有名。很多士绅官宦愿拜入其门下,充作弟子,这些人中最有名的便是张起风。

    这张起风据传祖上是扶余人,迁来此地已逾五代。只因他母亲怀他时受了惊吓,所以生下来就患有痴病。幸得伏民子收入门下,医治教导十数载,待到成年竟然行思敏捷,与儿时判若两人。他家里又是个颇有能力的主,上下运作,一番打点给张起风谋了删丹主簿的位置。

    长宁观的后院,这里是观主伏民子的起居之地,平日里未得允许,便连道童洒扫都不得入内。院子占地足有半亩,院内的建筑却很简单。三间房,一口井在院子中间围成圆形,除此以外,便连杂草都生得极少。

    “吱呀!”一声门响,南边屋子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身穿狐裘的高个男子,正是张起风。张起风长脸皮黑,一双招风耳异常显眼,脸上挂着三分急切,出门后回转身来说道:“师傅,镇地印破损得比去年更厉害,得赶紧想个法子,不然……”

    “法子?”伏民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人紧跟着出了房门,一张白里返青的脸上全是愁容,“哪来的什么法子?你师祖当年只说去见个道友,哪知这一去就音讯全无,我那会还是个道童,比你现在都还小,哪里学过什么法子……”

    张起风瞧着伏民子的模样心疼,他与伏民子相伴十数年,情同父子,若不是眼前这个干瘦矮小的老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难以想象。于是开解道:“别急,不是还有个办法么?”张起风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人都多了几分诡谲。

    “那哪是办法,那是……唉!”伏民子欲言又止,神情全是不忍。

    “您那也别多想,牢里的死囚多少还有一些,这些人反正都是死,送到这兴许还是解脱。”张起风拍着伏民子的背道。

    “不成的,这印我仔细看了下,上面的法纹裂了五道,真要修补下来,至少得……至少得五六十个……”伏民子说得很艰难隐晦,十分的避忌。忍了一会,道:“风儿,我想过了,这印要破便破吧,我撑了几十年,累了,到时候和这印一块去了便是。你是个机灵的,趁着还早,迁出雍州去……”

    “打住,打住。咱别说那些行么?明个是十六,衙门开工,我去找找人,把这附近几个县的死囚凑一块,有多少对付了再说。”张起风挥舞着手,拦下伏民子的话道。

    “那……行吧!若是……”

    “没有若是,那我先走了,今日画姐儿还备了酒肉,等着我去,要不,您也一起?”张起风嘴里的画姐儿便是

    冯志毅的姐姐冯画。

    伏民子脸上的阴郁散了些,道:“我就不去了,观里的徒弟们今日也要热闹热闹,我不在总是不好。你呀,要对那冯画好些,她的命格是火德照命,与你最是相合,只要……”

    “只要我不行大恶,保我官运亨通,福寿延年。都听你说多少遍了,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神棍了。”张起风说着话,径直先出了院门,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走了,安心等我的消息。”

    …… ……

    “高!实在是高!”冯志毅盯着地上一个圆洞违心的夸赞道,旁边的两个城门卒大气都不敢出。

    这儿是删丹城关的仓房,平日收的那些散碎银钱都会放到这,等到城门关了,再拉到县衙去。今天那和尚使了一通法术,多收了两箩筐大钱,冯志毅使人早早拉到仓房里,还想着是不是能偷偷落他一笔,结果进了仓房才发现,上午收的那些银钱竟然不翼而飞,仔细查验才发现地上多了个洞,想想和尚的法术,冯志毅终于明悟过来,感情那些钱本来就是这城关今日收的税银,被那妖僧使个法术给糊弄了,王八蛋,空欢喜一场,留下个烂摊子还得收拾,冯志毅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不过这西北地界,地广人稀,那和尚出了城鬼知道去了哪?冯志毅只得咬咬牙忍了。

    “头,你今天不是要去吃酒么?”旁边一个城门卒瞧着一脸阴晴不定的假豹子,小声提醒道。

    “哎呦!”冯志毅心里一咯噔,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相比眼前,去姐姐家吃酒才是大事,事业爱情可都挂在这上头,赶紧吩咐道:“老六,这的事交给你了,对齐数目,改天哥哥请你吃酒。”说着话,麻溜起身,边走边嘟囔,“奶奶的,死秃驴,别让老子再碰上。”

    冯志毅小跑着朝姐姐家赶,瞧着日头早过了午时,怕是误事了。好在删丹城小,过两条街一拐进弄堂就到。正想着,听得前面呼喊:“让开!让开!让开!”

    冯志毅赶紧望去,一辆独轮车载着一满车的菜肉摇摇晃晃冲了过来,离着冯志毅丈许远翻了,推车的老头摔了个七荤八素,半天趴在地上没动。

    冯志毅心念一动,这过着年节空手去姐姐家太没脸面,赶紧两步跑到车边,靠在车上嚎道:“哎哟,你个死老头,撞死爷爷了!”

    推车老头艰难爬起身来,一脸懵逼的望向冯志毅,自己明明没撞到啥东西啊,这……碰瓷!老头了然,仔细看看冯志毅,这人穿着一身公服,怕是不好打发,思量一二,跛着脚上前道:“差爷,老汉姓许,就住城北十里地外的官庄,家里有个侄儿叫许汉文,也在衙门里当差。您看这乡里乡亲的,旁边还有人看着,是不是……”

    冯志毅一听,心里腾的火起,奶奶的不识好歹,还敢吓唬爷爷。左右望望,这弄堂生僻,只有两三个畏畏缩缩的乡民远远的瞧着这儿,一看就不是当事的主。心里琢磨两下,巡街差役里似乎有个姓许的,可又济得什么事,老子反正不求他。主意一定,沉下脸来,恶声骂道:“你个不知死的老杀才,撞了爷爷还有理了。你当爷爷讹你么?你去打听打听,我‘冯志毅’在这删丹城有头有脸,还会讹你个糟老头子?”假豹子特地把自己的名字喊得响亮,四周那两三个人果然走得更远了,冯志毅更加肆无忌惮,放声嚎道:“不是说有人看着么?谁?谁!”

    “我!我看到了!”

    还真有应声的,这声音不大,从冯志毅的身后传来,把假豹子一下打懵了。硬梆梆扭过身来,一个满脸坏笑的后生小子站在身后,那神情眉眼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

    “这就是你不对了,”后生边说边走上前两步,挤到二人中间,瞧着一地的牛鞭羊腿,其中两尾三五斤重的鲜鱼最为扎眼,这西北一地牛羊满地,这么大的河鲜却是极少,这两条鱼少说也值百来个大钱,“不是我说你,人家好好走路,你撞了人家就该服个软,认个错,看这官爷一脸的和气模样,人定是发大利市的主,”后生说的话有些奇怪,又趁转身的机会冲着冯志毅挤了挤眼睛,假豹子恍然一悟,是先前城门口那拍马屁的小子,“哪会和你一般见识?可你强说人家讹你,这事就不好办了。这么伤脸面的事情哪能随意揭过?”

    许老汉又懵了,这个世界怎么呢?难道……难道自己刚真撞了人?

    “听清楚了!还说爷爷讹你!还好有这位壮士仗义执言,不然我还不憋屈死。”冯志毅瞧瞧天色不早,转了话头,“看你年纪大了,我也不难为你,”横眼瞧着一地的杂货,瞄准了一条最肥的羊腿,一把拎起,呦呵!还真沉,“这腿肉算是你赔我的,爷爷今天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话,给了那后生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哼着点不知名的小调,轻轻快快走了。

    许老汉眼瞧着冯志毅的背影,心里就像吃了个大苍蝇般恶心难受,想要出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那种憋屈,生生会把人闷死过去。这是撞了什么鬼?怎么会这样呢?都是那小子。对!就是那半路杀出的小子,让他无言以对。刚开始还以为碰上了好人。想到这,回身四下看看,这一会功夫那小子也不见了。张望一下,十丈之外有个背影,正是那小子,挥舞着一双空手,用一个奇怪的姿势越走越远。

    “喂!喂……”许老头喊了两声,后生像是没听见,想要追过去,一地的东西还要收捡,狠狠按下心思,回过头来,忽然发现地上两条鱼只剩了一条,左右没人,今天真撞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