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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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衣客

    正月十五本就是上元佳节,富贵人家一大早就开始张灯结彩,把府宅里装扮的金碧辉煌以求一年的青云运道。平民百姓虽然没有那么多花头,但过年时节正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好时候,晚上几家亲戚聚在一起赏月闲唠也是一大美事。

    果然此时的南山古道上也是一片寂静,路上除了漫天的寒风白雪外,连只鸟雀的踪影都寻觅不到。往日里穿行的樵夫猎人都缩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天气傻子才会出门。

    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古道远处渐渐来了一个人影,身边没有骏马骑乘,只是一步一步向着南山走来。北方之人大多知晓,一旦积雪超过三尺后,常人在雪中跋涉时往往要全身发力,一般走不出数十丈就颇觉吃力,更别说是在这种风雪交加的天气中。

    可看看衣袍上的积雪已有厚厚一层,分明是已经在这片雪中走了许久。不过他好像不在意这种事情,如果有人靠近一点就会惊愕发现,明明跋涉许久却连他一丝稍粗一点的喘息声都听闻不到,显然顶风冒雪这种事对他来说不过是等闲而已。

    路边有只野兔从远处蹦跳过来站在人影边上,它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杂乱爪印,然后印疑惑地望向那边,只见白袍身影走过的雪地竟然是平整如初,连一块痕迹都未留下。

    不知过了多久后白袍人终于停下脚步,打眼瞧去前方便是一座巍峨肃穆的雄山峻岭,如今被白雪覆盖之后倒是别有一番动人韵味。白袍人不过只是略微望了一眼山林后就垂下了目光,山脚处正有一家酒铺的楹联在迎风招展。

    白袍人站在雪中看着那间酒铺轻叹一声,不知道心中转过了多少念头,而后加快了脚步,不过三两息后便已经到了酒铺门前。

    没急着推门而入,白袍人先是抬头看了看门上那块破旧匾额,低声念道“天骄酒铺.....哈哈。”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白袍人停顿了一会儿后就伸手推开木门,随着那股寒风踏入了酒铺大堂。

    堂内倒是和别家酒铺一般,几张桌椅板凳后还有一个柜台,都是些寻常光景。若是有些不寻常的地方,那就是大堂内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从白袍人踏入店内已有数息左右,若是寻常酒铺早就有机灵点的迎上来接待客人,可眼下这家酒铺里的唯一小二李清松在后院内忙活,李雨朝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白袍人抱肩打量了下大堂四周,一眼就看中了桌上那张红木棋盘和上面的黑白棋子。

    走到桌旁随手拈起一

    颗黑棋,本以为是冰凉的棋子在手中却如同一块温暖软玉一般,再看那红木上的纹理张牙舞爪,白袍人低声道“金丝楠木做底,江南紫檀做面,由将作监五名大匠联手三月才打磨出的这一块玲珑棋盘,再加上凉州特产的温玉雕刻棋子,据说刚打造出来就被河间郡王收入囊中。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

    “在这怎么了?”不知何处有人反问道。

    白袍人细细打量片刻后,抬手摘下白色毡帽轻轻搁在桌上,一张面如冠玉般的白净面颊展露出来,然后看向柜台后面轻轻说道“四爷,好不容易又见一面,避而不见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话音一出堂内鸦雀无声,静默的就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见。无他,只因这嗓音轻柔甜美绕梁不止,闻者如同被一缕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

    再仔细看眼前的这人,一身白衣白帽白鞋,本身就是冰肌玉骨,整个人如同一块白玉雕刻而成。再仔细看那瓜子脸上,柳叶眉桃花眼烈火唇,一举一动间媚骨天成,无一不是勾人心神。这等尤物在此,颠倒众生又算得什么?

    本来是空无一人的柜台后面,李雨朝一手揉腰缓缓坐起,暗自想“老子今天早上打的那几个喷嚏就该觉得不对,怎么是这家伙找上门了?”

    任由那白衣身影如何迷人,李雨朝这种身经百战的老油条自然不会着了道,越是好看的花就越刺人这种道理他早就熟念在心。不动声色的直起身子后说道“这里可没有什么四爷,老子名叫李雨朝。再说了,随便动主家的东西就是为客之道?”

    闻言后白袍美人放下手中棋子,轻笑道“好好好,是朝爷,我给你赔个不是。不过这棋盘当真是朝爷的?我可是听说这是河间郡王给陛下的寿礼,不过在潼关的时候好像被人劫去了啊。”

    “既然出现在老子店里那就是老子的。倒是你,居然连这里都能找到,我看他周君臣还是赶紧擦干净屁股,把那位子给你坐算了。”李雨朝瞪眼说道。

    “哈哈哈,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朝爷还是这么直爽。不过周大人那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住的,换作是在下恐怕三天之内就要火烧屁股喽。”

    白袍美人边说边伸出白嫩手指轻轻弹了弹肩头,进屋之前的积雪纷纷扬起,一时间飞雪充斥满屋,堂内如同一片洁白天地。

    “别耍这些花招。”

    雪花刚刚飘到李雨朝身前就被他袍袖一甩,身前片片白色飞花被尽数拂去,再也没了那股诱人气氛。

    十六年前李雨朝曾和某人定下一约,虽说算算日子也该到了时候,但他却没想过来的是面前这个棘手家伙,一时间李雨朝倒有些捉摸不定。

    倒是白袍美人一脸淡定地打量着四周,仿佛他才是这间酒铺的主人。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还是李雨朝清了清了嗓子后开口说道“废话少说,老子也懒得管那些破事,你从长安一路而来总不会是来和老子扯皮的吧?”

    “朝爷要是想聊天我自然奉陪。不过这之前确实是有件正事,二爷派我来给朝爷带句话。”白袍美人的伸出一只芊芊细手轻点棋盘,柔声答道。

    闻言后李雨朝心中不由一动,什么话值得让眼前这人孤身前来?

    恐怕是来者不善。

    就算眼前那只白嫩玉指如何勾人,李雨朝心中也是巍然不动,缓步走到白袍美人对面坐下,凝神说道“话先不急着听,倒是曹之你哪来的胆子敢离开长安一步,真以为如今已是国泰民安天下归心了么!”

    白衣美人原来名叫曹之,面对李雨朝恶狠狠的眼神仍旧淡然地坐在桌旁,摆弄着那双芊芊玉手毫不在意。

    “若是一般人来恐怕连朝爷的大门都踏不进吧。再说若真有暗中宵小想要图谋不轨,自然有别人收拾他们。曹之不过一介微薄之流,出来做做送信的差使也算是物尽其用。”曹之微笑答道。

    “曹之呀曹之,你这么说可是让那些死在你手里的江湖豪杰如何瞑目啊。”李雨一脚踏在身边的长凳上冷声说道。

    “豪杰?不过是一群鼠辈罢了。”

    曹之边说边舔舐了下嘴角,烈焰般的嘴唇变得更加红艳,如同将其染上了一层鲜血的色彩,更加的惑人心神。

    “哈哈哈,在你曹阎罗眼里又有几人不是鼠辈了?”李雨朝意兴阑珊地说道。

    “起码眼前朝爷就不是呀,不过曹阎罗这个名字倒是好久没听过了。”曹之伸手摸了摸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颊,巧笑嫣然道。

    “过奖了,老子倒是宁愿当个鼠辈,不然被你这朵食人花盯上不死也要蜕层皮。”李雨朝不屑说道。

    曹之飒然一笑没有接话,真以为李雨朝是在夸奖那就大错特错。这两人自从相识以来就对不上眼,今天见面后没打起来那已经是极为罕见。

    两人对坐无言,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能让李雨朝远遁千里奔波十数年,让曾经号称阎罗的曹之东出长安亲自送信,都是因为当年的一场案子。

    东风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