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对我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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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谁家年少足风流_172 小恙

    秦洵打不起精神,几近沉默地用了一顿午膳,隐约记得中途有客人中的长辈点了名同他交谈几句,他勉强扯出笑应话,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回了些什么话,不过回想当时饭桌上家里长辈的神情,他应该是没说什么不得体的。

    捱到午膳结束,碍于礼节,秦洵也没着急离席,一直等到长辈们先离席移去旁厅交谈,他才将身上自始至终没脱去的白狐裘紧了紧,起身要走。

    身旁坐在父亲腿上的秦商忙拉住他的手:“三叔待会儿不陪商儿玩了吗?”

    秦洵笑笑:“让你其他几个叔叔姑姑带着你玩,三叔累了回去歇息会儿。”

    他说话声音不同于往日含着笑意的明朗,透出几分遮掩不住的虚弱来,秦潇听出不对劲:“微之可是身子不适?”

    “有点累,我回去睡一觉就好。”

    “二哥送你回去。”秦潇说着忙要放下秦商起身。

    秦淮起身往他肩膀一摁:“我送吧,正好回去午后小憩。”

    出了温暖的饭厅,冷风一灌,秦洵一个激灵,下意识将身上已经裹得极紧的白狐裘又拽了拽,与长兄并行回住宿院落里去。

    “又没人抢你那件狐裘,抓这么紧做什么?”秦淮道。

    “我男人拿给我穿的,我宝贝着。”其实是因为冷,不是气温低和衣裳薄不够保暖的冷,是人发起烧时骨子里病态的冷意。只是秦洵被冷风一吹,昏沉的脑中稍稍清醒,总是不忘跟长兄拌两句嘴。

    秦淮轻哼一声:“回去躺着,给你请个大夫回来看看,路还能不能走?躺地上我拉着你腿拖你回去?”

    “我没事,没生病,不要大夫,我就是觉没睡好犯困,我回去睡一觉就好。”秦洵头摇成拨浪鼓,压根顾不上为长兄后句顶嘴回去,全身都在拒绝着看大夫一事。

    秦淮往他脑门上弹了一记:“你什么毛病?自己是个习医的大夫,反倒讳疾忌医了,一顿饭吃得无精打采的还当人看不出来?趁你现在病得还不算重,煎碗药喝下去什么都好了。”秦淮这样说着自己捕捉到关键,没好气道,“多大人了怕喝药?商儿都能乖乖看大夫喝药,你羞不羞?”

    秦洵吸吸鼻子,觉得有点堵塞不通气,带了些鼻音闷声闷气道:“你别拿我跟商儿比,商儿是乖宝宝,我是混账东西。”

    秦淮:“……”事实证明人不要脸真的可以无敌。

    秦洵回房把自己塞进了被窝里就开始犯迷糊,秦淮隔着被子拍拍他,坚持给他请个大夫回来煎副药喝,秦洵拗不过他,只得哼哼唧唧勉强同意,却道自己是大夫还要请别的大夫回来看病太丢人,让他直接去府上药库让管理的家仆照普通风寒的方子煎一副药来就好,带着鼻音重重强调一定要多加几味甘草

    ,秦淮掉头就走,也不知把他最后一句话听进去没有。

    秦淮出门将房门重新闭合,屋内光线又昏暗下来,秦洵一个人窝在床上,抵不住昏沉,半睡半醒间意识逐渐模糊,直到被人轻柔拍醒,他迷迷蒙蒙睁眼,发现拍醒他的是坐在他床沿边的母亲林初,同样在屋里的是吩咐人煎药回来的长兄秦淮,随侍一个端着药碗托盘的婢女。

    秦洵含糊着叫了声“娘”,重阖上眼打算继续睡,林初又拍了拍他,柔声哄道:“先起来把药喝了再睡,好得快些。”

    秦洵略一挣扎,毕竟还是比较听母亲的话,被长兄扶着从床上坐起身,伸手要接婢女手上的药碗。

    “娘来吧。”最后是林初端了药碗在手上,搅着勺子让滚烫的药汤尽快晾凉,在这工夫里同儿子说话,“用午膳时娘就看你脸色不大好,料想着是你身子有些不舒服,只是那时不方便多问,方才送走了今日拜年的客人,才赶来你这找淮儿问问,正是寒冬季节,天冷,最是容易着了风寒,怎的都不自己注意些呢,过两日雪化,会更冷些,可要保暖,别再凉着了。”她又往身旁转了头去,“淮儿也是,说给你们两个听的,可记着了?”

    兄弟二人都乖乖应是,秦洵嗅着药碗被勺子翻搅出的阵阵汤药气味,嫌弃地往垫在背后的枕头上缩了缩:“大哥我要的多加几味甘草你跟煎药的人说了吗?”

    秦淮没好气:“记错了,我让他们多加了几味黄连,良药苦口,凑合着喝吧,喝碗药还指望人给你做成甜汤?”

    秦洵原本还有些犯困的眼一下子瞪大,端着托盘的婢女垂首抿了抿唇憋住笑,代答道:“三公子放心,大公子一切交代妥当,这碗药里煎了不少甘草去苦,最后大公子还拈了一小撮白糖进去。”

    林初搅着汤药的手将勺子往药碗里挨着碗边一搁,空出手来点了点儿子额头:“少年人,别总这么娇气。”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一勺一勺亲自动手给儿子喂完了一整碗汤药,边喂药边道:“方才你还睡着时,申儿来房里看过你一回,那孩子敏锐,知道你是身子不舒服才回的房,不过他见这处有娘和你大哥在照顾,就说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她将空药碗放回婢女手中的托盘,“娘从上林苑回来这么些日子,将申儿看在眼中,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娘知道你带他回家是别有用意,不过,那孩子才十岁出头,年纪太小了,还是多照拂他些。”

    秦洵点着头“唔”了一声表示明白,又皱起脸:“还是苦,秦子长你真放糖了吗?苦得我瞌睡都醒了。”

    秦淮冷漠:“所以呢,你吐出来?”

    秦洵哼哼两声,心知自己不是长兄的对手,又缩回被子里将自己捂得严严

    实实,打算继续睡觉了。

    林初给他掖掖被子,往他额上贴手背探了探:“还好,不是特别热,喝了药睡一觉过来就没事了,那娘和你大哥先出去了,你好好睡。”

    合了房门,秦淮给林初行了一礼回去自己房间午休,林初和端药来的婢女一同从小辈居住的这处院落离去,刚踏出院子门,迎面对上步履匆匆的秦振海,夫妻二人同时停下脚步。

    秦振海:“听说微之那孩子着了凉,可还好?”

    “小恙,不碍事,刚喝了药。”林初看他形容,心知他这是赶来想看看儿子,“将将睡下,不如等他醒了再来看他?”

    秦振海颔首:“也好,让他好好歇息一场,不在这会儿去吵他了。”

    秦振海院子门都没踏进,就又与妻子并行离去,只是走了老长一段路,夫妻二人间始终无话,气氛不免浮上些微的尴尬来,连默默缀在二人身后的端药婢女都察觉到几分。

    秦振海先开的口:“明日初二,陪你一道回定国公府拜年吧,年礼我已备好了。”

    “有劳了。”

    “应该的。”

    又一阵沉默,林初道:“今年就不将洵儿带去了,给他留在房里养养病,虽是小恙,也该将养几日的。”

    “嗯,就我二人吧。”

    大年初二依照习俗是出嫁女子回娘家的日子,而正常来说出嫁女子在过年时都是留在夫家,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作人妇的女子回娘家的次数本就不多,在过年时留在娘家更是不吉利,尤以大年初一,回娘家则是“会把娘家吃穷”的兆头。这是世俗礼度中的风俗习惯。

    不过自林初嫁入秦家以来,她在秦家过年的次数反倒不及留在林家的次数,往往在过年前阵子从上林苑回来皇城就直接住回娘家,过完年再直接回去上林苑,有时会回一趟上将军府将儿子秦洵接走带在身边。

    人家权财皆揽的开国世家不将什么“不吉利”、“吃穷娘家”的所谓风俗习惯放在眼中,夫家娘家两门的老家主也都从无异议,外人自然就不敢也没必要置喙。

    不过该走的礼节还是得走,该顾的颜面也还是得顾,每每林初是留在娘家过年,大年初一定会登门安国公府拜访公公,秦振海也会备好年礼,待到大年初二登门拜访妻子的娘家。

    这么多年过去,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林秦两家说不上很和睦,也绝非不和睦,你来我往间周到得叫外人挑不出瑕疵,却又总觉得欠缺些温度,始终保持着客套而疏离的姻亲情义。

    走到一处路口夫妻二人分行不同方向,秦振海离去后林初吩咐了身后婢女一句:“差人去宫里问问,陵王今日可有余暇,若是得空,请他来府里一趟吧。”

    秦洵这一觉

    睡醒时辰已近黄昏,意识缓缓回流脑中,尚未睁眼,鼻间一阵淡淡馨香,温醇中掺进几分清爽微涩的橘皮气味,秦洵瞬间清醒。

    床沿边坐着的人好似感应到他的转醒,偏过头来朝他勾起个笑,音嗓温柔:“醒了?”

    秦洵忙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将那只来探他额上温度的手紧紧捉在手中。

    齐璟安抚他:“别闹,我摸摸看还有没有在发烧。”

    “没有了。”秦洵将他的手拉下来贴上自己脸颊蹭蹭,撒娇道,“肯定不发烧了,我看到你什么病都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