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对我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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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谁家年少足风流_171 初一

    俗语说“邋遢冬至干净年”,意思是冬至时天气不好,过年时就会有个好天气,反之冬至时是晴朗天气,过年时的天气恐怕就不那么叫人愉快了。

    秦洵还记得不久前,元晟十年的冬至前后淅淅沥沥一连多日阴雨,这会儿过年时的天气果真还算不错,不算阴冷暗沉,虽说今冬这第一场雪自除夕下午起一直到深夜都未曾停过,也能称得上是个“瑞雪兆丰年”的吉庆意味。

    许是体谅着他们这几个小辈孩子昨日除夕守夜太晚,长辈们和家仆都很体贴地默许了他们一觉睡到自然醒。

    秦洵不记得自己昨夜是何时沉入睡梦,只知道醒来时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面,应是半夜屋子里被火盆熏腾得太热,然而一夜过来火盆已熄,家仆八成是怕惊扰他,又已是白日,便没进来给他添换,他醒后一连打了几个喷嚏,自知有些着凉,在吩咐家仆给他房里添热水沐浴时一道吩咐了煮碗姜汤过来,加些红糖进去。

    家仆诚惶诚恐:“可是昨夜忘了添换火盆,屋里不够暖和凉着公子了?”

    秦洵摆摆手:“我自己睡觉不老实踢被子,跟你们没关系,去忙吧。”

    正好秦淮经过他门前,在领完吩咐的家仆离去后斜睨他一眼:“不错嘛,现在很宽待人啊。”

    秦洵摸摸鼻子:“毕竟我这么大个人了,睡到这整个院子里最后一个起,比商儿还晚,想想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你也知道比商儿还晚不好意思。”秦淮轻嗤一声,抬步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他,“着凉了?给你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秦洵连连摇头:“不必不必,不多严重,一碗姜汤驱驱寒就好,大哥去忙,我这里喝了姜汤洗了澡再出门,昨晚夜深就只简单洗漱了。”

    请大夫,就意味着怎么都要煎碗药喝喝,秦洵其实特别不喜欢喝药,他口味喜甜,方才吩咐姜汤都要家仆往里添些红糖,昨日年夜饭饭桌上坚决没往那盘茨菰烧肉碰一筷子,即便母亲林初怕他挑食还特意给他说了句茨菰这种微苦的食物吃一些对身体好。

    昨日夜雪,今日天霁,没再继续下雪了,但积雪未融,天地银素,朝着门外呼吸一口都是满鼻腔的冰雪气息,好在风小,并不太冷,是个明朗的好天气。檐廊上大红灯笼早已在白日熄了灯罩里的烛火,仍是喜气洋洋地挂在廊上。

    秦洵在长兄从门前离去后又合上了房门,因着他要沐浴,又有家仆来给他房里火盆添了些柴炭,没过多久家仆们将沐浴热水和红糖姜汤一道送来,放置姜汤的托盘上还随了一小碗粥。

    婢女将托盘放上桌:“大公子说姜汤味冲,怕三公子刚起床未曾进食,直接喝了腹中难受,吩咐奴婢

    再备碗粥一道送来,服侍三公子先喝些粥垫垫肚子,再把姜汤喝了,因着将要午膳时辰了,粥没盛太多,就几勺的分量,三公子权当喝下去缓缓腹空。”

    “有劳你了。”秦洵端过粥碗轻轻搅着勺晾凉了些,才舀了一勺进口。

    普通的白粥,氤氲着白米熬煮出的清香气,清淡归清淡,倒是温和养胃。

    秦子长一直是位很会照顾家中弟妹的合格长兄,也一直是个很会调控自己情绪心神的人,一夜过去,他举手投足又恢复惯常的沉稳无波,除了他自己与等候他夜归的三弟秦洵,安国公府里谁也不会知道大公子在除夕深夜,出府回去祭奠了自己已故多年的母亲。

    秦洵将那几口粥喝尽的时候,家仆已经替他将房里屏风后的浴桶里添满了热水,拎着空木桶离去,唯有个送粥和姜汤来的婢女还候在一旁等着收盘,秦洵放下粥碗,又端起姜汤,低头嗅了嗅气味,微微一蹙眉,略一思索,选择了捏着鼻子一口闷下去。

    喝的过程中不觉得什么,喝完放下碗,红糖都掩盖不下的姜汤辛辣冲满了整个口腔,还往鼻腔里蔓延,秦洵苦着脸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鼻梁两侧捏了捏,婢女忍着笑收好了托盘,福了福身退出门去。

    果然还是很难喝,加了这么多红糖都挽救不了姜汤的难喝,效用却是立竿见影,一碗下肚逼出了秦洵一身薄汗。

    沐浴完还有小会儿工夫才上午膳,秦洵穿了身冬衣,想了想将齐璟送他回家那日给他穿在身上的白狐裘也一并裹上,出了院落估摸着方向往长辈兄弟们现在待的地方去。

    府里大约是一大早有家仆起来铲了雪,秦洵本想循着雪地脚印找地方的打算,在看到走出他们住宿院落就被铲干净积雪的府中通路时只好作罢。想来住宿院落里尚存积雪未清,是怕铲雪声音吵着几个小辈公子千金安睡,尤其是他这位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祖宗爷。

    安国公府秦洵除了逢年过节并不常来,又离家六年未曾造访,除了还摸得着厨房在哪,对别处的路线基本全忘,好在昨夜被家仆送回住处,他稍稍在脑中记了记路,这会儿循着记忆七绕八绕,沿路又捉了几个路过的家仆婢女询问,竟还真给他摸准了路找着了人。

    除夕夜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到了大年初一,就开始了走亲访友的拜年习俗。官场上的同僚们互相之间拜年走亲,自然会选在第一天先来拜访当今大齐这几户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安国公府的门槛今日不缺人踏踩,却因老国公秦傲是出了名的脾性刚硬,交情疏淡些的同僚倒也不敢自抬身份往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凑,因而今日登门拜年的人数也着实说不上太多。

    长辈和两位兄长都混迹官场,婶

    婶蒋氏也因着是家中为数不多的年长女眷,在待客厅内照管着家仆婢女招待客人,怕小孩子吵闹,将他们都打发去了别处院落,今日积雪,玩也寻不着什么太有意思的玩头,好在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很容易满足,一点小趣味都足够他们打发半日时光。

    秦洵懒得进厅里应付客人,拉了个家仆问着弟妹们在哪,穿过了两个院落的月洞门就看见弟妹们带着小侄子秦商在堆雪人,身旁随侍着两个年轻婢女,秦渺也在,却在远远看见他穿过月洞门进院来就忙唤了婢女陪同匆匆离去。

    秦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在室外皮肤微凉的脸颊,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心道自己这么天生丽质绝代风华的一张美男脸,怎么就让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每见一回都跟见鬼一样避之不及呢。

    铲雪只铲掉了通行路径,毕竟今冬第一场雪,天赐嘉瑞,哪能无情地把素裹银装都清个干净,留下点雪景供赏也是风雅一桩,几个孩子聚在本是草地的位置,脚上踩着一层洁白的积雪,下的是干雪,又积了一下午带一整夜,这雪的厚度已是脚踩后也不会透出底下地面颜色的程度,秦洵不疾不徐往孩子处走过去,扬声叮嘱他们:“觉得手冷了就缓缓再碰雪玩,别回去冻疮了。”

    孩子们正在兴头上玩得不亦乐乎,也不知异口同声回他的那声“好”里到底有几分是认真听进话的。

    不知他们在此处玩了多久,雪人已经基本成了型,他们正把雪人身上凹凸不平的地方拍抚平滑,秦商撅着小屁股正在卖力地将雪人的头部搓得更圆,秦洵走近后伸指往雪人脸上戳出两个眼睛孔,笑道:“不错嘛你们。”

    大人的力气总归比孩子好使些,原本小主子们玩乐婢女不敢插手帮忙,秦洵来此后帮着几个孩子很快将这个雪人完成,又把他们几双通红的小手挨个儿放掌心里焐了焐,忽想起自己方才碰了雪手同样有些凉,便还是叫两个婢女把备在手上的棉暖手筒分给孩子们焐手了。

    在室外冬日凉寒坏境下人常常会比较精神,待到午膳时辰,秦洵往温暖的饭厅长桌旁一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身子有些不对劲了。

    官场同僚来家里拜年,午膳自然也是招待了客人的,秦洵借着撩开额前碎发的动作手背往自己额上贴了一瞬,也不知是不够仔细还是人对自己的体温变化不大敏感,也没给自己探出个好歹来,只觉得有几分头重脚轻,往椅子上一坐就浑身疲懒不想动,明明刚睡醒没多久,眼皮却不自觉沉重下阖,在被火盆和饭菜热气熏得极暖和的饭厅里身子也在微微发冷。

    身为大夫,秦洵可以确定自己此刻有些发热了,怕是本就在夜里着了凉,一晚姜汤仅仅驱

    寒不足以治愈,方才又没个自觉地陪小孩子玩雪,这下既然烧热已起,不喝药也至少得躺床上睡一觉了。

    待到午膳结束回去睡吧,秦洵扫了一眼饭桌上今日来拜年的客人们,不是过去就见过的熟面孔,就是中秋朝宴时留下过一眼印象的,个个官品不低,他要么一开始就不来饭厅同用午膳,既是已然入座饭菜正在上桌,这时候再离席晾下一桌人,可就有些失礼了。

    (本章完)